?”
南叶犹自气愤不平,道:“她要是把我发配到庄子上去,倒还好了,她居然让我去给二老爷做妾!”
含雪闻言,愈发惊讶:“给二老爷做妾,这不是好事么,你骂她作什么?”
这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甘愿委身做妾的人,总以为人人都跟她想的一样,南叶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要做你自己做去!我宁肯死,也不给人做小!”
“那可是二老爷!夔国公的亲弟弟!”含雪觉得她是疯了,讲的都是疯言疯语,“多少人想攀高枝,还寻不着门路呢,你有这机会,居然不但不珍惜,还朝门外推,你是不是傻了?!你看看绿萍,现在不用起早贪黑,不用累到半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少人都羡慕她!对了,你要是真成了二老爷的妾,绿萍估计脸都得气绿……”
南叶觉得自己如果继续听含雪说下去,估计得被她气死,赶忙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道:“就数你话多!回小灶间守炉子去!”
“消暑会都已经结束了,还守什么炉子……”含雪不满地嘀咕着,但她而今在王大梁跟前失宠,凡事不敢再逞强,尽管不甘不愿,还是乖乖地走了。
给二老爷做妾!二夫人居然让她给二老爷做妾!天可怜见,她今儿才头一回见二老爷,就连二夫人,通共都没见过几面,这么就这么倒霉呢,难不成是犯了邪?南叶直觉得头疼,愤愤地把院中的大树踹了一脚。
玉蕉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南叶,你也别难过了,这都是命……愿不愿意,都得从了……”
命?什么是命?她的命运,就是给半老的二老爷做妾,然后一辈子低头服小,老死夔国府?南叶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也赶紧离开。
玉蕉知她不好受,转头就走,但走了两步,还是又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劝她:“南叶,认命罢,我们只是下人,命都捏在别人手上,又何谈自己的去向?既然让你去给二老爷做妾,是二夫人的意思,那你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听命。我看二房那边来接你的妈妈,大概明早就到了,你还是赶紧回屋收拾收拾,别把二夫人给得罪了。”
认命?休想!南叶已经懒得同人争辩,摆了摆手,准备进屋。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满脸愤慨的牛妈妈,领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冲了进来,指着南叶大喊:“把她绑起来,今儿就送到二老爷那里去,把房圆了!”
☆、91。第91章 杀了我吧!
她们居然来硬的!香秀忙把南叶挡到身后,大声喝道:“这可是夔国府,你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抢人!”
牛妈妈却冷笑两声,道:“什么也比不得我办好二夫人交代的差事重要!”说着,把手一挥,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便手拿拇指粗的麻绳,朝着南叶冲了过去。
香秀张开胳膊要拦,但那几个婆子孔武有力,而且人又多,一下就把她推到旁边去了。玉蕉站在一旁,吓得喃喃自语:“适才还说,她们明儿才会来接人呢,却没料到,现在就来了……”
南叶看着情形不对,忙伸出手,冲那几个婆子摆了摆,大喊:“别碰我,我自己跟你们走!”说着,又隔着她们对牛妈妈喊话:“妈妈,你们是拉我去给二老爷做妾,又不是拉我去柴房行刑,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苦呢。刚才经香秀和玉蕉一劝,我已经想开了,先前的确是我不对,冲撞了妈妈,我这里给您赔罪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福下身去,冲牛妈妈行礼。
那几个婆子见她如此,手下便有些犹豫,因为南叶的话,提醒了她们,她是要去做姨娘的,如果此时得罪了她,往后遭她报复,可怎么办好?她们可不比牛妈妈,有二夫人保驾护航,今日她们绑了南叶,将来南叶报复之时,她们就是头一个倒霉的。
南叶趁着她们犹豫的功夫,快步走到牛妈妈跟前,双膝一弯,就要下跪,口中道:“妈妈,我年轻,不懂事,没能体谅您的苦心,适才才顶撞了您,我这里给您赔罪了。”
牛妈妈见她服软,缓了神色,伸手拦住她,把她拉了起来,道:“知道错了就好,往后你尽心尽力把二老爷伺候好,好处多着呢。”
南叶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还请妈妈在外稍候,容我进去收拾两件衣裳,就跟着妈妈去。”
牛妈妈看了看她身上浅灰色的短衫长裤,皱着眉头道:“你能有什么好衣裳,不带也罢,二夫人自会为你另做两套崭新的。”
南叶陪着笑道:“那我就听妈妈的,不带衣裳,但我还有两罐新腌的菜齑和瓜齑,就连世子和成国府二公子吃了都说好的,我想现在就带了去,给二老爷和二夫人尝尝。”
“这么热的天,你竟能腌出菜齑和瓜齑来?”牛妈妈头一回听说,很是诧异,心想这多少也算个稀奇事,兴许能博二老爷欢心也不定,于是便准了。
“妈妈若是不嫌弃,我给妈妈也装一碗出来。”南叶笑着冲牛妈妈又行了个礼,转身进到西屋去了。
香秀紧跟着她进来,诧异道:“你腌的那些东西,不是在东屋么,你却跑到西屋来做什么。”
南叶推她出去,香秀却不肯,南叶怕耽误了时间,只得让她留下,走去关上门,将门栓栓牢,又搬了把椅子,把门抵住,再才压低了声音回答她道:“你还当我真要去做妾?我是哄她们呢。”
香秀一惊,还道她是要寻短见,忙抱住她的腰,苦劝:“南叶,你还年轻,可别想不开啊,虽说做妾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死了强,当初我说如果被强暴,就一死了之,你是怎么劝我来着?”
南叶虽然心中烦闷,听了她这话,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死啊活的,虽然在别人眼里,我一文不值,但在我自己心里,我这条命可金贵着呢,哪舍得去死。”
香秀却不相信,仍旧死死箍住她的腰,道:“你少哄我,牛妈妈就带着人,拿着麻绳等在外头,你若不是想寻短见,跑进屋里来作什么。”
南叶见她还是不松手,急得直跺脚:“姑奶奶,你若还不放手让我跑,我可就真要死了!”
“跑?你能跑到哪儿去?这里是夔国府,我们是夔国府卖身的厨娘,你再跑也跑不出去的!”香秀觉得南叶简直是在开玩笑。
南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奔到后窗前,打开了窗户,道:“我知道跑不出夔国府,但也总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找人帮忙去。”
找人帮忙?要纳她做妾的,可是二老爷,她能找谁帮忙?老太君?二老爷是老太君最疼爱的小儿子,巴不得有人哄他开心,哪会管这事儿。大老爷?大老爷不是在外面应酬,就是在前院书房,根本就找不着人。大夫人?大夫人就算有这能耐,也不会为个小厨娘,去插手小叔子的房里事。世子倒是有可能帮南叶一把,但二老爷是他叔叔,是他的长辈,他哪有权力管他纳不纳妾?
香秀怎么想,都觉得寻人帮忙不靠谱,张口欲再劝,却见南叶已经爬上窗,翻出去了,且在低声急促唤她:“香秀!”
“你真要走啊?!”香秀想了想,也朝窗台上爬,“那我陪你去罢。”
“别!”南叶忙按住了她的手,“刚才我推你出去,就是不想把你拉进这一趟浑水,现在你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照我说的做,以便脱身:等一刻钟后,你估摸着我跑远了,就大声地嚷起来,说我声称去净房,结果却悄悄地翻窗跑了。”在这间屋子的墙上,开着一扇小门,进去便是间净房,也有个小窗户。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陪你去!”香秀不听劝,还要朝上爬。
南叶急道:“祖宗,万一我求援失败,总得有个照应的人罢,何苦两个人栽进来?”
此话有理,香秀松开扒着窗台的手,反催她道:“快走!我帮你盯着!”
南叶感激地冲她点点头,转身飞奔,她很庆幸,这是三等厨娘住的院子,虽然有院墙,却是低矮得很,垫着墙下的石头,很轻松地就翻了过去。
一想到牛妈妈和那些拿着麻绳的婆子们,就在院子里候着,她便不断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呼啸的风撞击着耳膜,隐隐作痛。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西跨院的地盘,可真是大,左弯右绕,怎么也到不了头。
好了,好了,转过那堵院墙,就是通往正院的小角门了!南叶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突然,斜刺里却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挡在了她的前面,南叶刹不住脚,猛地撞了上去。
“哎哟!南叶,你疯跑什么!牛妈妈不是去找你了么?”被撞的那人连声呼痛。
马六嫂?南叶听出这声音,抬头一看,还真是她。还好,是马六嫂,要是王大梁之类,她就完蛋了,南叶急急忙忙地央求:“马六嫂,让我走罢。”
“走?你要去哪儿?!”马六嫂揉着被撞痛的胸口,惊讶地道,“我已经听说了,你不愿做妾,但这事儿哪是你自己能作主的。南叶,你听话,我领你去见牛妈妈,帮你求求情,她不会为难你的。”
什么?马六嫂是站在牛妈妈一边的?她不会真要把她送回去罢?!南叶死死攥着拳头,手心里沁满了汗。
☆、92。第92章 她们追上来了!
马六嫂伸手把南叶的胳膊一拽,道:“走罢,我带你去见牛妈妈。”
南叶使劲儿挣脱出来,道:“马六嫂,你若真想逼我去,不如就在这里把我杀了。”
“你这丫头!”马六嫂见她斩钉截铁,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不禁惊呆了。
南叶苦苦央求:“马六嫂,你让我走罢,就当没看见过我。”
马六嫂叹着气,说的话同先前香秀的如出一辙:“这是夔国府,你是夔国府的厨娘,能跑到哪里去?”
南叶的视线越过马六嫂,望向院墙尽头,道:“您只要让我过去就行。”她说着说着,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不怕马六嫂笑话我,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当上厨房总管,重获自由,若是这条路断了,我真宁肯去死。”
“这辈子?你才多大,这就一辈子了?”马六嫂忍不住笑了起来,侧过身,也朝院墙那边望去,道,“你要去哪儿?正院?你既没有正院丫鬟引领,又没有对牌,如何过得去?守正院角门的婆子,可不是守西跨院大门的婆子,就算你使银子,也是过不去的。”
天哪,马六嫂说得是,她光顾着埋头跑路,竟忘了通往正院的角门,不是想过去就能过去的,南叶登时傻了眼。
她正茫然不知所措,啪地一声,手里突然多了块牌子,她低头一看,竟就是通往正院的对牌!南叶惊讶抬头,朝马六嫂看去。马六嫂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这样的人才,去做妾确实是可惜了。去罢,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马六嫂!”马六嫂偷偷给她对牌,可是担了风险的!南叶感动得哽咽起来。
正在这时,自道路那头,远远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婆子们的吆喝声,其间牛妈妈的声音格外响亮。不好,她们追来了!马六嫂忙把南叶使劲儿一推,道:“快跑!快跑!我在这里帮你拖延一时。”
“马六嫂,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来日一定报答!”南叶来不及向马六嫂行礼,匆忙转过身,朝着院墙那头奔去了。
她有对牌在手,很顺利就通过角门,进入了正院,然后没有片刻犹豫地,向着衡清轩狂奔而去。她不能确定,世子有没有能力帮她,以及会不会帮她,但在这夔国府里,她接触最多,最为熟悉的主子,也就只有世子了,不管怎么着,她也得先去衡清轩,赌一把运气。
世子身份尊贵,非比寻常,衡清轩自然也就离西跨院非常远,南叶本来一路狂奔,但却被管事的妈妈拦了下来,说夔国府内,别说是下人,就是夫人小姐们,都是不许跑的,这样太没规矩。南叶心焦如焚,但若这样总被拦下,更耽误时间,因此只得放慢脚步,改去走绕来绕去的小道,免得被后面的追兵给发现了。
夔国府的道路,本来就跟迷宫似的,小路就更复杂了,南叶凭着良好的方向感,一路摸索着,终于看到了衡清轩的院墙。她怕衡清轩人多嘴杂,还没进门,就有人把她给举报了,因此不敢走大门,而是悄悄地绕到了后门口。
此时天色已暗,衡清轩的后门口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南叶走上前去,叩响门扉,不一会儿,便有个小丫鬟从里头走了出来。那小丫鬟举着一盏气死风的灯,照着看了看她的脸,惊讶道:“我见过你,你是厨房里的南叶,你怎么不走大门,却到后面来了?”
南叶听着后面隐隐的追喊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够平静:“这位姐姐,我是来找芦芽姐姐的,怕惊扰了世子,所以才上后面来了。”
那小丫鬟笑了起来,道:“我叫金锁,你倒是个懂事的,世子才刚睡下,你要是走前面,还真可能把他吵醒。”
睡下了?这可怎么办?不管了,先进去躲躲再说,不然牛妈妈她们就要追上来了!南叶冲这个自称叫金锁的小丫鬟笑了笑,问道:“芦芽姐姐可在?是她使人叫我来的,说是有急事。”
“芦芽姐姐怎么可能不在。”金锁将门完全打开,让她进来,道,“我这便领你找她去。”
南叶连声道谢,跟在了她后面。
金锁领着她,去了西边的一间耳房,敲响了门。
芦芽披着衣裳来开门,见着金锁身后的南叶,不由得一愣。
南叶忙抢在她前面开了口,道:“芦芽姐姐,这么晚了,你还叫我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芦芽眼中有诧异神色闪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幸亏你自己找了来,不然耽误了事,世子可就要责怪了。”
看来芦芽对她的印象不算坏,明知她是在扯谎,也愿意配合一下,南叶心存感激,又道:“芦芽姐姐,你不是说,这事儿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么……”她说着,朝前面的金锁看了一眼。
芦芽眼中诧异之色更浓,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嘱咐金锁道:“南叶说得没错,这事儿不许外传,你就当没见南叶来过。”
能在衡清轩当差的,自然不是笨人,金锁一点就通,忙点点头,退下去了。
芦芽伸出胳膊,示意南叶进屋,笑道:“南叶,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南叶走进门去,噗通一声,跪在了芦芽面前,焦急地道:“求芦芽姐姐救我!”
芦芽吃了一惊,忙去拉她,道:“你这是作什么?”
南叶却不肯起来,道:“芦芽姐姐,你可听见外面的追喊声?那是来抓我去给二老爷做妾的!我不肯,又不知躲到哪儿去,所以才冒死跑到这里来了。”
芦芽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跟什么似的:“谁要抓你去给二老爷做妾?你为何不肯?”
南叶正要回答,忽闻院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是牛妈妈问询的声音:“世子可在?怎么这么早就落锁了?”
糟糕,她们已经追来了!!南叶大急,浑身猛地绷紧。
芦芽果断地把她一拉,道:“不说了,你待会儿再去跟世子解释,咱们先把她们应付过去再说。”
这便是要把她藏起来的意思了,南叶感激不已:“多谢芦芽姐姐。”
“先别谢我。”芦芽看起来比她还急,“倘若追来的是别人,倒还好说,却偏是牛妈妈!她最是个倚老卖老的货色,待会儿一准不顾得罪世子,也要把整个院子都搜一遍的!”
“那怎么办?!”南叶一听,也急了起来。
☆、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