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布娜解释道,“我让鹊儿去贝螺公主那儿看一眼,看看她们有什么需要的。毕竟,她是在夷陵国王宫里长大的娇贵公主,一时被獒战罚到寨外独自过活,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说不定一日三餐都不能凑齐,所以我才吩咐鹊儿悄悄地去一趟。”
“你也太自作主张了,布娜,”那位夫人摇头道,“你想法是好,但有了第一回便有第二回,如此下去,又怎么能让那位贝螺公主学习到獒蛮族祖先的生存方式呢?她受你接济惯了,又怎会勤勤恳恳地自己劳作?你这是好心差点坏了大事,枉费了獒战罚她的一片苦心了。”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二首领獒通点头道:“是啊,獒战说过,不许族内任何人接济她,要让她吃点苦头,她才不会像从前那么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辱骂我们獒蛮族是野蛮子。”
布娜一脸惭愧道:“真是抱歉了,獒通伯伯,我只是不想看着她真的饿死在寨子外面,想想挺可怜的。”
獒通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见不得别人受苦,没事,獒通伯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下回别再派人去了,由着她怎么过吧!”
☆、第六章 婵于夫人的讽刺
“还有下回?”跪在地上不停揉眼睛的鹊儿抱怨道,“下回再让奴婢去,奴婢打死都不想去了!本来公主是一片好心派奴婢去问候,可那金贝螺见了奴婢就骂野蛮子臭狗子,还用药水洒奴婢,奴婢差点都没命回来了!”
獒通皱眉摇头道:“还是死性不改!我看獒蛮的心思也是白费了,这样的公主娶进寨子,早晚鸡犬不宁的!她这回也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把你弄成这样,这事我会给你做主的!”
“不止呢!”鹊儿忙掏出那块用芭蕉叶包好的鹿肉,捧在手里道,“奴婢还发现金贝螺和阿越偷吃鹿肉!她们怎么可能自己捕得了鹿?一准是听说昨日寨子里有分鹿肉,所以才偷偷潜进寨子里来偷的!”
布娜低头一看,一脸慎重道:“果真是鹿肉!她们哪儿来的鹿肉?难不成真是偷的?不会吧?贝螺公主向来自视甚高,又怎么会入寨偷盗呢?鹊儿,你无凭无据可不能胡说的。”
鹊儿道:“不是偷的?那是从哪儿弄来的?獒战有话在先,寨子里的人不可能接济她们,除了偷,没其他法子了。公主您想想,那金贝螺再清高再高贵,一连一个多月都吃不上口肉,她那养尊处优的娇公主怎么受得了?给逼急了,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说到底你也是猜的吧?”坐在獒通左边椅子的中年夫人瞥了鹊儿一眼,语气略带质疑地说道,“人家贝螺公主到底也是位公主,你一个使女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样说她?鹿肉哪儿来的?没准是谁掉林子里她们捡的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动不动就说偷,她说到底也是獒战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鹊儿正想争辩时,那位模样端庄的夫人抢了先,和颜悦色道:“婵于嫂子说得对,的确是鹊儿有失考虑。要不然这样吧,把贝螺公主叫来问个清楚不就行了吗?你说呢,嫂子?”
这叫婵于的女人有些不屑地挪开目光道:“该怎么处置我哪儿敢多嘴?我们獒蛮族的二首领还坐在这儿呢!”
这话里带着几分讥讽,言下之意是这位夫人有点多管獒蛮族的闲事了。不过这位夫人似乎很有气量,笑容依旧道:“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该怎么处置也轮不到我这个族外人来插嘴。想必獒通大哥自己应该有主意吧?”
“这样吧,”獒通接过话道,“问清楚为好,对獒战也是个交代。若那公主始终冥顽不宁,我看獒战也不必再费心思在她身上了,好好操办与布娜的婚事才是。”
婵于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不满地瞟了这对姑侄一眼道:“娶不娶,先得问问獒战。獒战的性子通哥你是知道的,他不要的,就是拧了他的脖子他也不会要。说操办婚事是不是太早了?我以为,还是先别太张扬了,省得到时候让布娜公主下不来台呢!”
☆、第七章 不一样的贝螺
“好了,”獒通草草接了她的话道,“这会儿不是讨论婚事的时候,先去把贝螺和阿越叫来,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獒通派去的人很快把贝螺和阿越叫来了。当贝螺走进厅里时,她笑容甜柔地向獒通微微弯了弯腰,声音清脆响亮地道了一声:“各位,早!”
这般温文有礼的姿态倒让坐中几人全都愣了一下。这还是从前那个挑剔傲慢的贝螺公主吗?要是搁在从前,她不但不会行礼,反而一进门就会很不耐烦地翻眼皮问道:“有什么事快说,本公主没什么功夫听你们废话!”
如今,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见众人目光呆凝,贝螺的笑容更浓了:“獒通伯伯,您找我来不是有事吗?”
獒通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贝螺,刚才鹊儿回来哭说,你弄伤了她的眼睛,而且她还在你那儿找到了一块鹿肉,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鹿肉打哪儿来的?你为什么要弄伤鹊儿的眼睛?”
贝螺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道:“哦,原来就是为了这事。没错,那块鹿肉的确是我的……”
“瞧吧!”鹊儿有些激动地指着贝螺嚷道,“她自己都承认了!她哪儿来的鹿肉?要说是她自己猎的谁信啊?不是偷的就一定有人暗中接济她!”
贝螺略带高傲的表情斜眼瞟了瞟鹊儿,笑容依旧道,“看来刚才在小园圃给你的教训你还没铭记于心,是吧?本公主跟獒通伯伯说话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使女插嘴了?是非曲直待本公主说完,自有獒通伯伯来定夺,你着急什么?”
“你……”
“放肆!”微凌夫人转头呵斥道,“在贝螺公主面前,说话岂能如此没大没小?还不退下!”鹊儿很不服气地白了贝螺一眼,后退几步立在了布娜身后。
贝螺又继续说道:“鹿肉是我的,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獒通略带肃色道:“你应该很清楚獒战给你的罚令,寨内任何人都不许接济你,让你自己学会我们獒蛮族的生存方式,试问昨日寨内分鹿并没你们主仆二人的份,你们的鹿肉哪儿来的?究竟真如鹊儿所言是偷的还是寨内有人偷偷接济你们的?贝螺,你最好如实说出来。”
“又或者是捡的呢?”婵于夫人忙添了一句。
“恐怕不太好捡吧?”布娜眼角往上斜瞟着贝螺,语气不冷不热道,“鹿肉很珍贵,不是每个月都能分一回的。各家各户都奉若珍宝,藏在家里,生怕给野狗野猫叼去了,有谁会轻易地掉到山涧林中?依我所见,一定是寨子里有人比我抢先了一步,好心把自己的鹿肉送给了她们。獒通伯伯,要不这回就算了?其实说来也没多大点事,都是好心闹的,若真把那人查出来了,没准会与獒蛮哥哥伤了和气的。”
☆、第八章 极品香料
獒通不满地瞥了贝螺一眼,摇头道:“好心归好心,若是寨中真有人暗中接济她们,查出来也是要罚的。贝螺,你自己说,鹿肉到底是怎么来的?”
贝螺不急不慌,双手反背在身后,甜笑道:“獒通伯伯您多虑了,在您代理管治下又岂会出现明知故犯的族人?那点鹿肉其实是我换来的。”
“换来的?”布娜眼眸一眯,立刻质疑道,“请问贝螺公主,你的鹿肉是跟谁换来的?又是拿什么换来的?据我所知,你和阿越连一日三餐都凑不齐,身边除了衣物之外也没别的东西了,拿什么跟人换?我倒是挺好奇的。”
贝螺没有立刻回答布娜的话,向身边的阿越抬了抬手。阿越忙把手里一直捧着的木盘送到了獒通手边的矮几上,然后揭开了蒙在上面的芭蕉绿叶。当绿叶被揭开时,一股暖香扑鼻而来,立刻让人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
原来,那木盘里盛着一条炙烤过的鳙鱼,鱼肉白嫩,鱼皮卷而黄脆,面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香气格外地引人垂涎。
众人当即就被那盘鲜香扑鼻的烤鱼吸引了。婵于夫人不解地指着那条鱼问:“你是说,你用这条鱼换来了鹿肉?”
“非也,”贝螺晃头笑道,“不是鱼,鱼太普通了,就算我给上十条,别人也不肯换过我的。”
“那是用什么?”
“是调味料。”
“调味料?”婵于夫人好奇地问道,“是能让这鱼散发出如此香气的东西吗?”
贝螺含笑点头道:“正是!想必你们已经闻出来了,我撒在这条鱼身上的调味料十分特别,你们应该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是我特意配置的烤鱼香料,能让鱼去腥而不腻,味咸香而滑嫩,若是各位不信的话,大可以尝尝我这调味料的好处。”
微凌夫人深嗅了一口气道:“香气的确是挺特别的,不过说我们没有闻过,会不会有点言过于实了?我对烹调也略懂一二,我猜应该是几位香料混合而成,只是量多少的讲究,我说得对不对?”
“错!”贝螺很干脆地否定了微凌夫人的答案,“我的烤鱼香料是独一无二的。微凌夫人若不信,可以自己去试试。我敢保证无论您怎么调配,都无法调出我这样的香气,更不能达到令鱼去腥留鲜的作用。”
“哦?”布娜有些不屑道,“这话未免说得太夸大了些吧?说到烹调,我姑姑可是我们东阳族数一数二的。你这所谓的烤鱼香料未必能难倒她,我劝你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去试试。”贝螺笑中带歼道。
“好了,”獒通插话道,“先不说那烤鱼香料里到底有些什么,贝螺我问你,你就是拿那香料跟人换的鹿肉?”
“没错。”贝螺道。
“跟谁换的?”
“寨子里的穆烈。”
“穆烈?他肯用自己的鹿肉跟你换这香料?似乎太不划算了吧?”
☆、第九章 等价交换
贝螺举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笑道:“绝对是等价交换。虽然鹿肉难得,但我的香料也很难得。我所配置出来的这种烤鱼香料不但能用在烤鱼上,任何肉禽都能用,并且有暖胃去湿,补中益气,刺激食欲的效果。獒青谷常年潮湿多雨,属于亚热带雨林带,正需要这种香料来为人体去湿补益,所以穆烈是十分识货的,而我们的交易也是公平等价的。”
微凌夫人眉梢微挑,狐疑地问道:“你还懂医理?”
“不懂,我只懂各种植物,顺便触类旁通罢了。你们要不信我是换的,大可以去把穆烈找来对质。我记得我那位脾气不好的未婚夫并没有罚我不许吃肉,只是让我学习獒蛮族的生存方式而已,以物易物,也应该是獒蛮族的生存方式之一吧?獒通伯伯,我说得没错吧?”
看着贝螺那张自信满满的笑脸,獒通只能点点头道:“对,以物易物也算是。不过贝螺,我很好奇你这香料里到底放了些什么?”
贝螺摇头笑道:“抱歉了,獒通伯伯,此香料配方乃我祖上所传,不能轻易传于外人。倘若獒通伯伯和婵于婶娘喜欢的话,我可以在獒蛮和布娜公主大婚之日送来一些,以备你们当日享用。”
听见大婚二字,鹊儿的脸色立刻变了。婵于夫人也忙问道:“什么大婚?谁告诉你獒战要和布娜大婚了?”
贝螺瞟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青的鹊儿,笑容浓郁道:“这得多亏布娜公主身边的鹊儿姑娘,一大清早,不辞辛苦地来向我禀报这个好消息。 我听完之后真是觉得十分高兴,一点也不介意布娜公主比我先一步嫁给獒战,成为獒战的正妻。我觉得布娜公主与獒战简直是璧人一对,若不能长相厮守,那真是太叫人惋惜了!倘若獒战因此要与我取消婚约,我一点也不会介意,反倒很乐意成全他们。”
“呵!”婵于夫人抖肩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獒战都还没回来,布娜公主你就到处请客了?微凌夫人,你们东阳族办喜事就兴这么赶吗?”
獒通转头看了婵于夫人一眼,示意她别这么说话。婵于夫人却扭头不屑道:“原本如此!我也是替布娜公主着想呀,万一獒蛮不答应,她又已经到处嚷嚷了,叫她怎么下得来台呢?”
布娜整张脸都绷紧了,很是难看。微凌夫人沉吟了片刻后,轻声喝道:“鹊儿,出来!”
鹊儿缩头缩脑地走了出来,低头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跪下!”
“啊?”
“没听清楚吗?”微凌夫人瞪了鹊儿一眼道,“跪下!”
鹊儿咬了咬下嘴唇,百般不情愿地跪了下去。微凌夫人看着她正色道:“自己罚自己十个耳光,好好长长记性!连自家公主的闲话都敢传了,还有点规矩没有?打!”
☆、第十章 出了口恶气
“是……”鹊儿一脸十分委屈的样子,慢慢抬起手打了自己十个耳光。旁边的阿越看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康泰啊!要知道,她往常可没少挨鹊儿的巴掌。今天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公主,威武!
等鹊儿打完,微凌夫人起身对贝螺和颜悦色道:“贝螺公主,是我教导使女无方,你千万别放在心里。你始终都是夷陵国嫁过来的公主,就算獒战要娶我家布娜,也是以你为先,绝对不会乱了次序的。”
贝螺道:“您言重了,微凌夫人,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对了,你们刚刚问鹊儿的眼睛是怎么伤的,说来也都是误会。我一早起来发现有人在糟蹋我新培育出来的幼苗,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人,所以才用我的防狼药水喷了喷她,绝非故意的,请微凌夫人不要介意才是。”
“哪里,是鹊儿太放肆了,往后我必定严加管教,不会再给贝螺公主你添麻烦了。”微凌夫人客气道。
“那好,獒通伯伯,不知道还有什么要问的,要没别的事,我回去收拾我的小园圃去了。”
獒通点了点头,贝螺又礼貌地微微弯了弯腰,然后带着阿越转身离开了。等这二人离去后,微凌夫人也起身告了辞,领着布娜和鹊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家后,布娜迫不及待地问微凌夫人道:“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金贝螺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居然变得那么通情达理了!完全不像从前那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废物公主,难不成她真的转性了?”
微凌夫人吩咐鹊儿退下后,关上房门道:“她落到这步田地,转性也不奇怪。身为女子,送到夫家门口却被推迟婚期,还被罚在寨外单独过活,这种奇耻大辱也不是人人能受的。兴许她是真想明白了,打算咸鱼翻身罢了。”
“那怎么办?”布娜担忧道,“要是她变得听话了,獒战哥哥是不是不会再讨厌她了,就会娶她了?”
微凌夫人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是不是真以为可以让獒战不娶她,而直接娶你为正妻?”
“我……”
“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为你自己脑子都不清醒,所以鹊儿才那么冒失!你想成为獒战正妻,那得一步一步地来!就算獒战再怎么不喜欢金贝螺,她到底是夷陵国的公主,他们俩的成婚不单单是场婚事,更要紧是两族联姻。倘若獒战公然弃她而娶你,你觉得夷陵国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布娜垂下眼帘道:“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了,可我真的很喜欢獒战哥哥……”
“姑姑明白你对獒战的心意,姑姑也想你成为他的正妻,往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獒蛮族的主母。到时候,我们要复兴东阳族,那就指日可待了。可眼下的形势由不得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让獒战娶你为侧室,就是第一步。只要你成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