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螺正专注地瞄着那边,背后忽然传来素珠的声音:“婵于夫人您疯了!快把剪刀放下!放下!”她一惊,转身一看,只见婵于夫人握着把剪刀激动无比地往外扑道:“还议什么议啊?我这就去把那践人杀了,我看那獒通还怎么心疼!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没法过,我也不能让那祸害留在这世上!你们俩放开!”
“快点把剪刀拿下来!”凌姬吓得摁住心口大喊道。
素珠和端央一个劲儿地拽着她,贝螺丢了碗,和阿越一起将她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她忽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嚎啕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啊?眼看着儿孙快要满堂了,还遭这种罪!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啊?让我去杀了那个践人,同归于尽好了!”
“别犯傻了,婶娘!”贝螺忙拖着她的胳膊拉起来劝道,“你杀了她,二叔再杀了你,值吗?别拿自己的命去跟她拼,不值当的!快点,把夫人扶过去做好!”
刚把婵于夫人扶起来,她忽然又仰头晕了过去。贝螺忙和阿越素珠并其他两个使女将婵于夫人抬进了凌姬夫人的内室,放在了*上面。贝螺弯下腰去伸手拽*里面的被子过来,刚把被子拽开,两只癞蛤蟆忽然跳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松了手,连忙往后退两步!
“呀!是癞蛤蟆呀!夫人快别看!”素珠惊叫了一声,忙用袖子挡住了凌姬夫人的视线。凌姬夫人浑身一抖,抓着素珠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懒蛤蟆?我*上怎么会有癞蛤蟆?”
“别问了,夫人,奴婢先扶您出去吧!您看了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的!”
素珠把凌姬夫人扶出去了之后,贝螺也忙叫人把婵于夫人挪到了旁边榻上,这才回过头来看*上的癞蛤蟆。那两只活的已经一蹦一跳地从窗口那儿跳了出去,却还剩下两只死的血肉模糊地躺在凌姬夫人那*茜色的被褥上,看上去甚是恶心残忍!
阿越和端央都站得老远,不敢近前去看。贝螺胆子大些,走上前去,将那*被子拖下来,将*上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一遍,并无异样后,再吩咐阿越和那两个使女找找*下面。
“天哪!谁干的啊?”端央捂着心口作呕道,“太可恶了吧!居然把死懒蛤蟆放在凌姬婶娘的*上,谁这么大胆儿啊?分明是想吓唬婶娘啊!明知道婶娘最怕癞蛤蟆了,简直是居心*呢!”
“凌娘最怕癞蛤蟆?”贝螺一边给婵于夫人抹上薄荷油一边抬头问端央道。
“是啊!婶娘什么都不怕,就怕那癞蛤蟆!每回见着癞蛤蟆都得绕道十里走,你说干这档子事儿的人可恶不可恶?贝螺我跟你说,准是有人故意使坏,想害婶娘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得查出来,一定得查出来,太歹毒了!”
贝螺握着薄荷油的手一紧,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怒火。这人何止歹毒,简直是蛇蝎心肠!如果今天躺在*上的凌娘,那么凌娘很有可能会吓得晕厥或者虚脱,到时候谁也难保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本来凌娘身子就弱,胆子也小,能保住这一胎实属万幸,稍微一吓,可能大小人都会出事的。
药婆来了之后,贝螺便出去看凌姬了。所幸素珠遮得及时,凌姬没看见那死掉的癞蛤蟆,只是略微受了一点点小惊吓,并无大碍。见凌姬没事,贝螺便将素珠叫出了小厅,问她道:“上午都有些什么人来看过凌娘?”
素珠道:“那可多了!上午那阵子,前前后后怕有二十多个人来过这小厅吧!斗魁族老家的夫人,九泉族老家的夫人,还有安大娘,土烈大叔家的婶子……对了,还有布娜夫人!”
贝螺眉心一紧,问道:“布娜也来过?”
“来过,她来陪夫人说了一阵子话呢!她还说夫人屋子里养的那盆含羞草很好玩儿,逗了好一会儿。”
“那她去过夫人房里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来的时候,还有几位夫人在呢。奴婢出去过一趟,也不清楚她到底去没去过夫人房间。不过,她要是真心想去的话,倒也能去,还不会叫人发现,因为小厅里人多,都忙着说话呢!公主,您觉得是布娜夫人吗?”
“还不知道,得再查查。我问你,若水夫人来过吗?”
“没有,她一上午都待在她那房里,说是嫌外面吵,心烦呢!”
贝螺思量了片刻后说道:“好,我知道了,这事儿先别告诉别人,我自有分寸,去照顾凌娘吧!”
素珠进去后,贝螺站在凭栏处皱眉思量了起来。会是谁呢?布娜的嫌疑最大,最近这女人的举动都非常可疑,但她似乎没有必须对付凌娘的理由。那么若水呢?眼下若水和凌娘都怀着孩子,照理说她们俩会是劲敌,但从若水不愿意给爹生孩子这一点看,若水最想拿掉的怕是自己的孩子吧?
那么会是谁?敢往凌娘*上放蛤蟆,这不是谁都敢做的,被查出来的后果可想而知。如果放癞蛤蟆的人真是布娜的话,和上回灌醉微凌夫人的事情一样,贝螺始终觉得布娜自己应该没蠢到到处去招惹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指使布娜,而布娜只是一颗棋子呢?贝螺觉得有必要去跟布娜正面碰一碰了。
大首领家院子气氛凝重,巴家院子里却洋溢着一片歌声。贝螺去时,一进门就听见了布娜那有点跑调的哼唱,往左一看,只见布娜站在一棵香樟树,拿着梳子正在梳理她刚刚洗过的长头发。她心情看上去不错,在巴家都快愁死了或许朝不保夕的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哼歌,贝螺倒好奇了,什么事儿能让她乐成这样?
甩发回头时,布娜忽然看见了贝螺,脸上那笑容顿时焉了,很不满地喊了一句:“来人!都死哪儿去了?院门口站着人呢你们谁都没看见吗?要本夫人亲自招呼是不是?”
“不必讲究那俗套了,”贝螺径直走向她道,“我还真就要你亲自招呼,你不想招呼吗?”
布娜捋着她的湿发,冷冷道:“我怕我招呼不周啊!你可是全寨最贤惠最厉害的贝螺夫人呢!我这等小人物出来招呼,怕不合适吧?有事吗?要找巴家那几个的话,你应该去你家,这会儿都在你家呢!”
“我来找你的,找你聊两句。”
布娜翻起眼皮,白了贝螺一眼,阴腔阳调道:“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您找我聊两句?您没事儿吧?您跟我有什么好聊的?不会是想聊聊您跟您家那位怎么的恩爱吧?我啊,我还真没空听呢!”
贝螺抬了抬手,阿越退到了一旁。布娜看她这架势,很不爽地盯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还真的打算跟我聊两句?”
“凌娘*上的癞蛤蟆是你放的吧?”贝螺直接问了出来。
一听癞蛤蟆三个字,布娜眼中立刻闪过一丝遮掩不住的惊慌,虽只有半秒的功夫,但贝螺却看得一清二楚。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癞蛤蟆就是布娜放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议事厅嘴仗
布娜却狡辩了:“你果然是故意来找我碴的是吧?什么癞蛤蟆?凌姬夫人*上蹦出几只癞蛤蟆了吗?呵呵呵……哎哟,有这么逗趣的事儿?我还不知道呢!”
“谁让你放的?”贝螺又问了一句。
布娜脸色发紧,单手叉腰,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道:“喂,金贝螺,别以为你现在嫁了獒战你就了不得了!我也是有男人的,我男人还是巴家的人,不是你随便就可以污蔑的!你凭什么说我放了癞蛤蟆在凌姬夫人*上?谁看见了?哪只眼睛看见了?”
贝螺举起手指,指了指她那双眼睛道:“我想这两只眼睛绝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也是这两只眼睛告诉我,放癞蛤蟆的人就是你!”
“胡扯!”布娜拒不承认道,“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污蔑!别以为我们巴家的人好欺负,要真那么好欺负,大首领怎么不把巴庸直接交给百刀族了事?哼!你要认定是我,还请你拿出证据来!”
“上午人多,只要你动作够快,没人会看见。”
“那还说什么呢?”布娜不禁得意道,“没人看见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想屈打成招啊?你有那个本事吗?大首领再怎么样也得给巴家几分薄面!我看你呐,还是回去歇着吧!让凌姬夫人屋子里的丫头自己小心点,把窗户关牢实了,说不准那癞蛤蟆是自个从窗户口子那儿跳进来的!”
贝螺目光锐利地直逼她双眼道:“可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你最后一次,你还会出手的,对不对?”
布娜哼哼地笑了两声,低头竖着长发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你要有真凭实据,这就拿我去见大首领,若是没有,还请你转身回去吧!”
“有时候要解决一个人并非一定要靠证据的,你知道吗?”贝螺脸上扫过一丝蔑笑道,“有种人喜欢自掘坟墓,自己挖坑自己跳,要对付这种人压根儿就不需要太费劲儿,只用静静地在旁边观望好了。”
“可惜了,”布娜往上翻了个白眼道,“本夫人却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还是别在我这儿瞎操心了,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凌姬夫人吧!”
“那可未必!”贝螺略带几分自信地笑道,“我来做个推测,倘若今天之事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么当你再出手的时候我绝对可以把你抓住,因为你脑瓜子向来不够灵活;但如果今天这事并非你的主意,你也只是授命于人,那么你就是我说的那种又笨又蠢,专门喜欢挖坑给自己跳的人。”
布娜脑袋一扭,冲贝螺狠狠地剜了一眼,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贝螺脸上的笑容更自信了:“如果你背后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的话,我相信他一定比你要聪明。一个聪明的人利用完了一个愚蠢的人,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他用过的棋子呢?是重金以酬还是直接送她上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很有可能已经在向着你自己挖好的坟坑迈近了。所以,你说我又何必着急找证据对付你呢?只要你一旦成为弃子,有人会收拾你的,压根儿就不用我动手!好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阿越姐姐,我们走!”
贝螺傲然地白了布娜一眼,带着阿越转身离开了。她一转身,布娜整张脸都变了,就手将梳子狠狠地砸向了门上。哐当一声,梳子撞在门上,飞弹了出去。贝螺察觉身后动响,回头看了一眼,却不以为然,带着一脸鄙夷和冷傲走了。
“可恶的金贝螺!”布娜紧握着拳头,满眼愤恨地瞪着贝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总喜欢在我跟前来显摆聪明!你能有多聪明?说我给自己挖坑,我看那个挖坑的人是你自己吧!我布娜有那么笨吗?被人利用还得给人杀了,美了他了!践人!就会装可爱扮纯情的小践人!哼!”
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布娜冲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小会儿,她略略消气,忽然回想起贝螺之前那番话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担忧。那个鲁不攒隐藏得那么深,连一向自诩老谋深算的姑姑都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样的人想想还真是挺可怕的。如果真如金贝螺所言,鲁不攒打算利用完了自己就杀,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布娜摇着扇子,皱眉思量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就在此时,巴芒忽然推门进来了,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榻上发笑,心里不由火大道:“想哪个男人了?能笑这样?你男人在外头拼死拼活,你就在家偷笑,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哟!真吓死人家了!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呢?回来了?事情谈得如何?”
“滚开!看着你就烦!”
巴芒推开了迎上来的布娜,心情烦闷地坐到榻上去喝茶了。布娜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可转身时又换了一副笑颜,挨过去替他扇了两扇子问道:“到底怎么了?我还不信大首领真的会把大哥交出去!”
“他敢?”巴芒傲气十足道,“我大哥是什么人?獒蛮族少得了我大哥吗?那是战功赫赫之人,就算他是大首领也不敢动!”
“那到底结果是什么啊?”布娜推了推他问道。
“不知道!”巴芒挥挥手道,“我们先回来了,留他们那一家子自己慢慢想吧!反正獒拔是不敢把我哥交出去的。再说了,珊瑚小娘的死又跟我哥无关,凭什么把我哥交出去啊?简直莫名其妙!”
“那这事就没完了?”
“只要獒通肯把微凌那个老女人交出去,这事就算完了!”
“真的呀?”布娜笑逐颜开地问道,“谁的主意?真是太绝妙了!本就该把她交出去呀!说到底,珊瑚小娘是因为她才气得上吊的,跟我们家大哥无关!”
“是大首领的主意。管他呢!我们是不必管了,留他们那家子在那儿慢慢吵吧,就当看戏了!”巴芒说着扭过头来盯着她问道,“我问你,刚才一个人在这儿笑什么呢?笑得那么浪,想男人了?”
“是,想男人了,想你总成了吧?”
“不会想獒战了吧?”巴芒冷讽道。
“又来了!无聊不无聊啊?”布娜拧着身子故作生气的样子道,“回回都这么提,你不嫌烦我都嫌了!他獒战又不是金打的银造的,我布娜非得那么贱想着他啊?你要不信就算了!”
“哼哼,无所谓,”巴芒倒了一碗茶,面带邪笑道,“你要想着他就想着好了,反正也只能想想,要打算跟他我看你还是下辈子再打算吧?”
“还没完了?”
“我告诉你吧,要不了多就我就能把獒战的人头提回来给你天天供着了!”
“你什么意思?”布娜立刻转身问道。
“少打听!反正你把供台备好就行了!滚一边去,我要睡个午觉!”巴芒说完倒头就睡了。
布娜一边替他打扇一边在心里暗惊着,难道巴家真的打算对大首领家下手?那不是想反吗?看来这獒青谷也快不太平了啊!金贝螺啊金贝螺,你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哟!等巴家得手了,看到时候本夫人怎么把你踩在脚下收拾,等着吧!
且说獒拔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只留下了自家和本家几个人。刚才激烈争吵的硝烟还未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各有凝色。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獒家本宗的一位长辈道:“獒通,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吧!我们一直在这儿耗着也不办法,你说是不是?”
獒通扭着脸,气哼哼地没说话。那位长辈又把目光转向了獒拔:“獒拔,你说呢?刚才争也争了,吵也吵了,总归是要拿出个法子来的。你是一族之长,你来决定吧!是跟百刀族撕破脸面还是把微凌送到百刀族人手里。”
獒拔满脸凝重,垂眉思量着。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贝螺领着素珠进来送茶和点心了。两个女人的出现让厅内气氛暂时缓和了一些,獒拔抬起眉眼瞟了瞟贝螺,问了一句题外话:“贝螺,上午分配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差不多已经完了,只有十户人家还没到我这儿来领,”贝螺一边给獒战倒茶一边微笑道,“他们都是有事在外还没回来,我已经让人配好份额,等他们一回来就送去,爹您放心吧!”
“这一上午就弄完了?”獒拔有些意外。
“弄完了,一会儿把账本子交给爹瞧瞧吧!您先喝茶!”贝螺双手捧着茶碗递了过去。
獒拔接过茶碗,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唉,总算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满意了,做得很好,贝螺!”
“应该的,对了,爹,我知道我在这儿不应该多嘴,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贝螺笑问道。
“你想说什么?”
贝螺转过身去,走到獒通跟前说道:“我这几句话是想对二叔说的。”
獒通仍旧那副冷冰冰气哼哼的表情,扭着脸不耐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