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固若金汤的蘅澜苑里安插的有人!
慕容长离这才刚刚从南三郡到京城不过几个月,就将势力发展到如此,当真是不可小觑。
宁锦掩下有些莫名的心思,尝了几口后,心不在焉的赞赏道:“很好吃。”的确是色香味俱全,只是她的心思不在上面。
慕容长离见她用下了饭是十分欣慰,清隽的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笑容。他为宁锦盛了碗粥,声音清朗:“荷叶莲子粥,你以前最爱喝的。”
她最爱喝的粥?
宁锦微微蹙起了柳眉。事实上,她幼时食过莲子,着实不喜莲子的清苦,从来不曾喝过荷叶莲子粥,常喝的一种只有杏仁糯米粥。
思索间,慕容长离已经将小勺递给了她。
宁锦尽管心中再别扭不舒服,明面上也不会不给慕容长离面子。她握着勺子浅尝了一小口,忽然就惊诧的瞠大的眼眸。
这粥——入口清香,滑嫩爽口,完全没有一丝丝莲子的苦涩。
不过这些都不能引起宁锦内心的涟漪,让她惊诧的是,她竟然能从这粥中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它的香味,它的味道……熟悉的让人心惊!
宁锦清楚的知道,这种粥她以往绝对没有尝过。
可……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
慕容长离幽黑而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宁锦,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味道还行?”
宁锦点了点头,将内心的情绪掩埋,“很好。”
慕容长离追问:“没有别的了?”
宁锦露出一抹笑容,调侃的说道:“世子的手艺比府里的厨子还好上几分,若非身居高位,我真想以利诱之让世子留在府里。”
“再没有别的了?”慕容长离不肯放过宁锦身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宁锦敛眸说:“嗯。”
慕容长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面上的表情虽然还是一如往昔,但宁锦却能从中看出些端倪——慕容长离有些失望。可他又在失望什么?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出真实的感触?还是别的。
宁锦突然就心疼了一下,她不自觉的伸手抚平了慕容长离微微皱起的长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自己的感受。
因为,她也在害怕,害怕未知的不能掌控的事物。
慕容长离于她来说,不管是在梦外还是梦内都是一个异数,而且她的心也在告诉自己,不能和慕容长离太交心,否则一定会后悔。
见宁锦的手指要抽走,慕容长离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手,尔后又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还停留在普通朋友上,慕容长离又松开了。
宁锦收回手后,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慕容长离扯了个话题说道:“宁雪的胎可还好?”并非是他关心宁雪,而是因为宁雪的胎对宁锦十分重要。
宁锦点了点头说:“还稳着。”她皱了下柳眉,突然问道:“世子的人脉广,可知道当今太后和皇后的病症?”
她原本是不愿问外人这些问题,因为会觉得欠了那人一个人情。只是如今已经迫在眉睫,她今日的封妃典礼上见到了太后和皇后,这两人的气色着实令人着急,尤其是太后的颜色,是愈发的不好了,而皇后,也不容乐观。
慕容长离道:“皇后也得病了?”
宁锦一听这话,便知道慕容长离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她神色有些严肃,低低的说道:“以往我倒是从不知皇后也有了病……世子说,太后和皇后位居高位,怎么会被人给下了毒?”这两人成功的在后宫中立足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不会被人轻易的下了毒设了套,而且,也应该没人敢有这个胆子。
慕容长离开导她说:“太后和皇后虽然贵为后宫之首,可也大不过一个人。”
宁锦道:“是皇帝?”
她似是想通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眸,摇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当今太后可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还有皇后,两人是几十年的结发夫妻,即便是再不喜欢也该有几分情分。”
慕容长离道:“阿锦,你再想想,楚帝为什么会这么对待太后和皇后?”
宁锦低眉思索了片刻,道:“外戚专权?”
在楚帝的这么多儿子中,及冠的暂且只有四个,这四个皇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真论治国本事和为民仁心,却是只有楚怿为最佳人选。而且楚怿的身份是其中最高贵的,皇后嫡子,太后的嫡孙,适宜继承大统。
但是楚怿的优势相对的说也是他的缺点,太后和皇后同出一脉,为人又权势,楚帝害怕会再出现百年前的外戚临朝的局面是很正常的,可……“太后毕竟是皇帝的生身母亲,皇帝孝敬太后是天下皆知的。”
慕容长离抚了抚她的发,说道:“楚帝确实对太后不错,但他首先是一国皇帝,要为整个楚国皇室和臣民着想,其次才是太后的儿子。”
宁锦抿了抿唇道:“我虽然明白一个皇帝必须要这般做,却不能理解。”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能为了氏族牺牲很多,甚至至亲之人也在所不惜;而女人却不能,女人太过感性,即便心肠再硬,大多数也做不出此等的事。
楚帝如此,楚怿如此,林迟…齐戈昱如此,或许连现在身旁的慕容长离也是。
“这件事,楚怿大概也是猜到了,不然不会将事情交由我处理,而不是大张旗鼓的揪出后宫的下毒之人。”宁锦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他是不信自己向来崇敬的父亲,会做出弑母杀妻的事情。”
皇室的人,向来都是心狠手辣,却又矛盾的向往一片净土。
宁锦忽然看向慕容长离,半真半假的问道:“世子可是这种人?”
“不择手段?”慕容长离看着宁锦说道:“或许是有,不过需要分人分事。”
宁锦略带嘲讽的说:“看来世子也不能免俗。”
慕容长离知道宁锦是钻到胡同里了,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和她强辩,说道:“你先前所问的关于太后的病,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不过,你懂得医术,我可以带你去太后宫中,仔细看看。”
宁锦对于慕容长离知道她会医术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但她复而想到,慕容长离的势力已经蔓延到宫中了,还能带她去太后宫中?要知道太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然外表慈蔼,内里却是再专制谨慎不过,对自己的庆元宫打理的是犹如铁桶,她多次想在庆元宫插人都失败了。即便是身为嫡孙的楚怿,最多也只是能亲自支开太后身边的人一刻钟。
慕容长离道:“我也只能给你两刻钟的时辰。”
宁锦自信的说:“这就够了。”
她之所以不知道太后的病症或者说毒症,只是因为她不能过多接触太后,太后身居高位,最基本的望、闻、问、切,都让她无法做到。
慕容长离问她:“你想何时去宫中?”
“人命关天,越快越好吧。”她是能拖下去,太后和皇后却是不能拖了。
慕容长离并不想让宁锦为楚怿做事,低声说:“你想要帮助太后和皇后,只怕楚帝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再被楚帝知道了,他许是不会放过你。”
宁锦笑了笑,说道:“楚帝是能只手遮天,但也是在宫中,在宫外,他若是没有充分的理由,根本不能将手伸到睿王府,再说,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慕容长离见她如此坚持,不由得叹了口气,“你非得去帮楚怿?太后和皇后若是就此薨了,未必对你对宁氏不是件好事,至少这会让楚怿暂时孤立无援,你宁氏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彻底在楚怿这方站稳脚步。”
宁锦一惊,杏眸大睁,连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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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世子的亲吻
宁锦一惊,杏眸大睁,连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你知道!”
正巧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尔后青画便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在见到屋子里还有一男子时,微微愣了片刻,尔后将目光投向自家小姐,不知该不该当着慕容长离的面讲。
宁锦看得出青画在避讳什么,开口说道:“世子不是外人,说吧。”
青画垂下眼眸说:“贤妃娘娘小产了。”
宁锦一愣,“你再说一遍。”
青画重复道:“小姐,贤妃娘……大小姐小产了。”
宁锦喃喃的低语,“皇帝当真是狠,这可是亲生骨肉呐。”她提声问:“贤妃现下如何?”
青画回答说:“据宫里人言,贤妃娘娘的情况很不妙,她很想……见小姐。”
“是现在?”宁锦看了一眼天色,月上中天,已经很晚了。
“是。”
宁瑗在小产期间还坚持要她进宫,看来确实是有大事儿,宁锦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宫中。她偏过头对慕容长离说道:“天色已晚,不如世子先回去歇息?”
慕容长离知宁锦是想动身去宫中,说道:“你先进宫吧,我等你回来。”
宁锦问:“在这儿?”
“难道不可?”
宁锦挑眉说道:“有世子为我安眠,是再好不过。”
慕容长离笑了笑,“你都这般说了,看来我是得要些福利。”
他突然起身,走到宁锦身前站定,略略倾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就如同羽毛拂过河面般的轻柔,看似不起一丝涟漪。
宁锦压根没料想慕容长离如此突兀,当场便愣住了。
而屋子的另一个人青画,也是震惊到不行——她这是看到了怎样的一幕,慕容世子在亲吻她家主子睿王妃!她家小姐的相貌是很不错也很有才华,可也是有妇之夫,而且还是当朝王爷的正室!
更重要的是,世子和王妃关系过近,根本就不会有好下场。
轻则废去正妃之位,重则要命。
宁锦这边也缓和过来了,眼神略有些躲闪的看着慕容长离身后的背景,道:“世子这次的玩笑开大了。”她欲盖弥彰,“谢礼方面,世子的府上肯定是不乏各种珍宝,宁锦不敢献丑,不如就当欠世子一件事情。日后若是世子有事情,宁锦定不会袖手旁观。”
慕容长离目光曜曜,问道:“不论是什么事情?”
“只要我做得到,不论是什么事情。”
慕容长离的声音低的如一阵西风,让人听不清抓不住,“希望你日后也能这般说。”
……
好在楚怿在离开前,给宁锦留下了一面令牌——这原是太后心疼自家嫡孙,特意将随身令牌给了楚怿,可以随时随刻入宫。不然,宫门落锁,尽管有贤妃请她入宫,那也得等到明日天亮了她。
在踏进贤妃的宫殿时,宁锦只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并不算浓郁,看来是应该清理干净了。进了内殿,只见宁瑗脸色苍白的躺在空旷华丽的梨木雕花床上,眼神空洞,眼角有未干的泪痕,是早已哭过了。
宁锦轻轻的问候:“贤妃娘娘。”
宁瑗缓慢的转过头,目光呆呆的定在宁锦的身上,那双眼眸依旧显得很空洞,再不复以往的温婉可人和如鱼得水。
直到又过了一刻钟,宁瑗似乎反应过来是宁锦来了,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的说道:“是宁锦来了。”她看了一遍殿内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侍女们,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就连她身边常带着的那个大宫女也留下。
待所有宫人都离开了,宁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低声的啜泣起来,泪水顺着眼角、脸颊簌簌的往下落,不一会便湿了枕巾。
宁瑗表现出的样子实在是太伤心,让宁锦吓了一跳,她走到床畔,为宁瑗递上帕子,说道:“你若是觉得委屈,就莫要憋着了,哭出声来反倒能纾解情绪。”
宁瑗闻言,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她实在是太委屈。
她生来身份尊贵,乃是嫡女,又天资聪颖,精通于琴棋书画女红。在宁锦未出生之前,可谓称得上是宁相最宠爱的女儿。即便在刚入宫的那段时间受过气、中过奸人之计,但那也只是一时,她相府嫡女的身份摆在那里,皇上不会将她丢至一边,早晚都会得宠。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她备受隆恩,因为不骄不躁的性子,一直得宠了数十年。在整个后宫里,即便是皇后,也得让着她三分。
多年受宠,让她产生了不必要的幻想,以为楚帝即便不爱她也会对她有几分感情。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罢,罢,也罢。
是她痴心妄想了。
宁瑗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以至于整个人都一抽一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锦看着宁瑗肝肠寸断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都知道了?”
宁瑗因为低啜着,一句话不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说道:“皇上,他,当真,是狠。这肚子,里的,可是他的,骨肉啊!”
说罢,她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要不是她听了宁锦的话,多留了一个心眼,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从中做得梗。
宁锦在进宫的途中,也是听了详细的版本。知道宁瑗这次小产的大概经过,说是一个刚入宫的贵人做的,因为嫉妒宁瑗专宠直到现在,就在御花园冲撞了宁瑗,因为意外,直接导致了宁瑗滑胎小产。
这事儿听起来倒是挺合逻辑的,宫中这般落胎的也不占少数。
可宁瑗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这般,或者说真实的主使人根本就不是这个小小的贵人。她若非是机缘巧合,就不会得知真正想要她孩子命的,其实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宁锦叹了口气,说道:“你能知道真相不被蒙在鼓里,也是好的。”
听着话语,宁瑗猛的抓住宁锦的衣袖,有些癫狂道:“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宁锦,你是不是要故意看我失魂落魄的!是,一定是的!你厌恶整个宁家,你更厌恶嫡系的兄姐,你是想看着我死的对不对!”她面如土色的抓了抓长发,低低的啜泣,“你怎么能这么狠,这么负心,这可是我盼了十年的亲生孩子……”
这个“你”字,自是指的楚帝。
宁锦也不和宁瑗计较,静静的由着宁瑗拉拽着她的衣襟,用提不上力气的拳头捶打,知道宁瑗这是伤心过了度才口不择言,行为失常。
约莫有半个钟头,宁瑗这才缓过来。她虽然还是一直在流着泪水,但情绪明显的比先前好上了许多。
宁锦见状,斟酌了下,才缓缓出声说出话:“长姐,你说皇帝为什么不要留下你的孩子吗?”
宁瑗捂着满是泪水的脸,吃吃的道:“我怎么知道?他这么狠,这么狠!我防着后宫的妃子,防着太后,千防万防,还是没能保得住孩子。对啊,我怎么能防得了皇上,皇上是楚国之主,要生要死还不是他一句话。”宁瑗又开始情绪不佳的口不择言,“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能舍得?”
宁锦坐在床畔边,安抚着她道:“长姐,孩子没了,我也为它伤心。”她低垂下眼眸,看着宁瑗满是泪水的面颊,不由自主的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以你的体质,只要调理好身子,还能有孕。”
宁瑗摇头难过的说:“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我知道是皇上不想让我有孩子的,他是楚国的天,我怎么可能会再有孩子?宁锦,你不要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