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现实,都一样的善作伪装。
宁锦无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梦中的那个她才佩戴了皇家的妃镯,现下她手腕上空落落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十年的夫妻,他们依旧谁也不信对方。
……
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依旧在紧紧盯着自己,从宴会开始直到现在。宁锦是敏感的人,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便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却让她愣住了足足十秒。
那男子一袭白衣,玄纹云袖,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他面容极其清隽,一双凤眸幽深的看不到底,五官温和却不失英气,让人难以企及的疏离感更衬得他恍若九天谪仙,即使身处繁闹之地也难掩淡雅气质,当真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是慕容长离?
宁锦微微不解,世家里不是都说慕容长离来无影、去无踪,参加宫宴的次数几乎一双手都能数过来,而今次这个万分不重要的宴会他怎么会来?
更主要的是,这人的目光也太焦灼了点吧。
宁锦低头看看自己,着装很得体。一袭妃色软缎百褶宫装,发间只斜插着一支点翠云纹步摇,缀下细细的银丝流苏,打扮的既不招摇,也不会丢了面子。
难不成自己还欠他银子了?
慕容长离在宁锦第二次侧首看自己的时候,就敛眸收回了视线。他修长的手指描摹着酒杯形状,一遍一遍,然后平复下心绪举起了酒杯。
两人遥遥相对。
宁锦微微愣了愣,从善如流的举起了酒杯,饮下。
宴会持续时间并不长,刚到戌时,就在皇后的一阵寒暄中结束了。
楚怿得到认证,知晓相府九小姐即是神医金帛,就对这个未婚庶妻的印象不差。他本想体贴的送宁锦回相府,却在携宁锦出永乐宫时被内侍拦住了,然后匆匆离开了。
——侍妾白氏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情况危急。
这是楚怿的第一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十分看重,也十分期待。
宁锦笑笑,这是白氏在甩自己面子。
她还未进王府里,就看不惯她,夺宠爱。不过,这举动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真是登不得台面。
她依稀记得,在梦境中娇弱的白氏没少用这招,到最后楚怿期待的孩子却没生下来。
由宫女引路,宁锦漫不经心的走到宫门口。
因为出来的有些晚,宫门口只有零星几辆等着世家子女的马车,宁锦目光一扫,却没见相府的马车。她有些讶然,这老八宁琪也太……脑残了吧,是有多缺心眼才做出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门口的幼稚举动?老五宁珣和老七宁雪不像是没脑子的人,又怎么会同意的?
宫女见此也有些愕然,提议道:“宁小姐不如去请示皇后娘娘,留在宫中一宿?或者找内务总管,拨辆马车?”
宫里就是麻烦,什么都需要请示。
宁锦摇摇头,拒绝了提议。反正相府离皇宫不算太远,抄近道走,约莫半个时辰脚程就到了。
出宫东行,宁锦刚刚走了百米远,便见一匹她叫不上品种的黑色高大骏马停在自己面前。
而马上的人,正是慕容长离。
“刚好同路,宁小姐,不如一起走?”慕容长离目光温润,完全没有了在宴会上的灼热,邀请的自然而优雅。
“好。”宁锦没有考虑太多,或者是不想再走路,或者是男色误人,她点头同意了。完全把自己即将是皇室庶妃的身份,万一被人遇见的流言蜚语,给抛在了脑后。
黑色骏马的速度由原来的悠闲到越来越快,在夜间仿若是一支离弦的箭。
两人虽说同骑一匹马,却中规中矩的间隔了距离。因为黑马的不断加速,不算凉的夏风扑面而来,宁锦受压不由得身子微微向后倾,有些投怀送抱的意味。
而宁锦身后的慕容长离目光焦灼的近乎实质化,他慢慢收回欲要揽住女子纤腰的左臂,左手在身侧紧紧握起——
不要急、不要吓到她,阿锦总归是自己的!
他一遍一遍的想,控制着自己。
因为马儿的速度极快,又抄了近道,不到半刻钟,就已到了仍旧灯火通明的相府大门。
府内一众人都在门口等候,宁锦仔细一看,便见宁相站在灯火通明处,灯火映出他担忧的面容,她急忙下马走近,有些别扭的把关怀的话语吞下去,只言辞匮乏的道:“父亲,我回来了。”
要她立刻放下这么多年对宁晋严的隔阂,宁锦觉得一时间做不到,可要说一点儿都不担心宁晋严,那是不可能的。
宁晋严看到宁锦回来,心顿时安了。若是再过半个时辰,他都要请旨进宫了。这又见是慕容长离送宁锦回来,他拱了拱手道:“多谢慕容世子送小女回来。”
慕容长离淡笑道:“宁相客气了。”
目送着宁锦进入相府,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慕容长离仍不肯收回视线。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慢慢放在鼻尖,轻嗅。
——有一股极淡的药香还未消散,那是宁锦的味道,他的手指曾在方才轻轻的缠绕过她的发,抚摸过她单薄的肩,然而,她却不自知。
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阿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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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渣妹渣男
赵琦欢是爱玩的性子,宫宴那天见宁锦身子好了,第二天下午就亲自去相府邀请宁锦出府游湖。
京城一绝碧华湖,风景秀丽,山水倒映,一汪碧绿的湖水终年静谧,长度蔓延七里,横过百丈卿翠山,远远望去犹如一匹不见边际碧色锦缎。
湖上,众多画舫轻飘。
两人都是世家宠女,碧华湖都停着本家的画舫。
宁锦让跟来的侍从去取画舫,却没料到画舫已被老八宁琪取走了,用来接待昨个宫宴刚结识的“好姐妹”。
赵琦欢听了,嗤了一声,“小锦,看来宁琪对你可是真爱,你做什么她都来插一脚。”她啧啧又道:“你这个妹妹当得可真是称职,让宁琪时刻惦记着。”
宁锦笑笑说:“总不比你,一月内被庶妹们下了十一次毒的记录我可是破不了。”
赵琦欢撇撇嘴,故作长叹:“半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不讨喜了。我以前可爱又多才的小锦跑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
两人最终去了赵琦欢的画舫。
宁锦对此各种无奈,如果可以把画舫比作人,那么宁家那艘就是优雅大方的文人,而赵家那艘则是铁血硬气的武夫。
宁锦是纯粹的文人,每次一见到赵家画舫满挂着弓箭、长矛、对阵沙盘就是各种别扭,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舫间,宁锦吩咐侍从请来个技艺高深的琴师,试图再挽回这艘画舫的最后一点文人气息。
纱衣琴师的青葱玉指下不断倾泻出琴音,飘渺不定,令人放松,沉醉在如画的美景中。
“砰”的一声,两船相撞,船体微晃,琴音也戛然而止。
赵家的侍从慌忙进来解释道:“大小姐、宁小姐,是宁丞相家的画舫撞上了本家的。”
宁家的画舫,现在可不就是被宁琪用着么?看来又是宁琪搞的鬼。
赵琦欢毫不顾忌身为宁琪九妹的宁锦在场,道:“宁琪这个蠢货,真是蠢透了。我那些庶妹们如果都像她这样,真会让我省了不少心。”
先不说同是宁家姐妹,再不和也得在暗处斗,摆在明面不是让人看笑话。再者说,宁锦即将嫁入皇家,再往上爬,以后就是皇室正妃,更甚者一国皇后。宁琪也真不怕宁锦未来会反击,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旁的青画也嘲讽道:“八小姐昨个儿跪了一夜的祠堂,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昨晚上,以宁琪为首,还有宁珣、宁雪故意把宁锦落在宫里,回来后三人就被宁相罚跪在祠堂一夜。当然,其中不知情的宁珣、宁雪完全是连带责任,被宁琪连累了。
宁锦揉揉眉心,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又听赵家侍从说:“宁八小姐还说要请两位小姐前去宁家画舫,说是亲自赔罪,顺便介绍几个姐妹认识。”
宁锦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蠢货。”
世家贵族的圈子里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在没有正式邀请的情况下,一方如果前去另一方的地方,原因只能有二。一是身份较低的前去向身份高的致意;二是前去有事求人。
赵琦欢的父亲手握重兵,又是嫡女,和身为丞相嫡女的宁琪身份不相上下。
宁琪虽说是要道歉,但这个让赵琦欢亲自去的举动,无疑是打了赵家的脸,降了赵琦欢的身份,也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大过赵琦欢。
深层一点想,就是相府大过将军府。
事关家族,赵琦欢听了有些黑了脸,连世家小姐的优雅也抛去了,完全显露出将门子女的粗鲁,“我操!”
这蠢货,实在太不把她赵家放在眼里!
她转头对宁锦说:“小锦,不介意我去教训你的八姐吧。”
宁锦自然摇头,“随你怎么做都成,不过得给宁府给点面子。”
得了保证,赵琦欢吩咐侍从,“准备一根长点的船桨。”她舔了舔艳色的唇,属于武将后人的热血因子完全沸腾起来——
“我要亲自干翻这群小妖精!”
宁锦忍不住汗颜了一把。
赵琦欢这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武将后人果真要不得啊!
无疑,赵琦欢说得只是字面意思,绝对没有深刻含义。就算有,她也没有硬件供她使用。
赵琦欢身为武将后人,会些武功,虽然不精湛,但对付闺阁女子简直是绰绰有余。画舫质量轻薄,不比游船、战船大型又结实,赵琦欢要来长点的船桨,就是为了摇晃整条画舫。
两船相隔很近,赵琦欢把船桨一横,抵在宁琪游得那艘画舫船底,沉气屏息,然后娇喝一声:“起!”
只听“铿”的一声,宁家画舫剧烈晃动,舫上不少人都哗啦啦的落水了。
水面上一时热闹无比,救命声接连不断,各家侍从都急着去救本家小姐,岸上候着的下人也一个个跳水救人。
宁锦看着落入碧华湖的几大千金,抿唇笑道:“琦欢,你完了。看看那个穿缃黄色华裙的是谁,礼部尚书的千金,她父亲最因循守旧,明日肯定得参赵伯父一本。”
赵琦欢笑得开怀,“谁怕谁!反正这里面还有小锦的纵容呢。”
宁锦扶额,“听天由命吧,是祸躲不过。”
两人互相调侃着回了舫间,忽见一道黑色影子从外面飘进来,躬身在赵琦欢耳边说了几句——
而赵琦欢的脸色从先前的兴奋,一点点的转成苍白,再到愤怒的红。
“砰”的一声,赵琦欢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舫上,裂成两半。
她气的手有些发抖,怒气腾腾,“春试状元真是欺人太甚!当我赵家都是死人么!”
宁锦心一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来琦欢是查到了……她面上依旧佯装不知,“怎么了?”
“小锦,幸好你让我仔细查查春试状元的底,不然我嫁给他后,不得吃个哑巴亏!”赵琦欢面上表情有些扭曲,可见怒意极大,“春试状元他早已有了发妻,还有个两岁的长子。他、他竟胆敢隐瞒,说自己并无妻妾,声称要娶我为正室!简直是欺人太甚!”
【08】 咬舌自尽
宁锦知道赵琦欢的性子,安慰于她根本不起作用,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意,不如安安静静的听她诉说。
赵琦欢把头埋在宁锦肩上,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角,难过道:“小锦,我真不想成亲了,一直呆在家中。你干脆甩了三皇子,嫁给我大哥,他那个呆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可喜欢你了,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听了这话,宁锦不由得一笑。
三皇子她固然不想嫁,但圣意难为,恐会牵连了家族,而赵家嫡长子的好,她也一直都记在心上。
“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么饶了春试状元,我得回去跟我父兄商量,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竟然敢欺骗本小姐!”
赵琦欢是说风就是雨,她是武将后人出身,虽然性子急躁了点,但绝对的言出必行。此话一说出,她立刻站起身,对赵家侍从道:“靠岸,回府!”
宁锦见这情况,知道赵琦欢急红了眼,也想跟着去将军府,以免出了岔子。
虽说自己稍年长了几个月,可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好友在帮自己。赵琦欢不好再麻烦宁锦,道:“小锦,别被我扰了你的兴致,我自己回去便是。等下次,我可得让大哥陪我去相府,好好对你道声谢。”
说罢,她率先离开了画舫。
宁锦看着赵琦欢离开的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怜道:不嫁给春试状元,这下琦欢不会再如梦境那般被万人所唾骂了。
在那场梦境中,被套上善妒、不孝的赵琦欢为人所不齿,落尽了面子。
梦境中关于赵琦欢的最后一幕,就是她长跪在三皇子楚怿府前,口口声声让楚怿放了她宁锦。
大雨滂沱,血红一地,赵琦欢腹中的第二子也因此没有了。
甩开那些噩梦,宁锦重新回到赵家画舫,让琴师继续弹奏长琴,悠然自得的观赏着碧华湖上的美景。
忽的,一股极淡的香气飘进画舫内,钻进鼻腔。
宁锦呼吸一凝,她是玩毒医人的高手,几乎在一瞬间就判定了是迷药!而且是分量极重的极品迷药,只闻几口,就能致人深度昏迷。
即使是及时屏住了呼吸,宁锦还是觉得有些眩晕,她虽然想要动作迅速点,但实际动作却十分滞缓的从袖中取出两颗冷香丸,一颗咽下,一颗塞给了身后即将昏倒的青画。
她脑中不断思考着:究竟,是谁在算计自己?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做,京城里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太是多事之秋了!
宁锦狠狠的咬了咬下唇,疼痛席卷脑部,但只是让她维持了几秒的清醒。
小半刻后,画舫上的宁家下人已经完全被迷倒,尚有一丝清醒的宁锦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她的眼睛已然睁不开,只有思维还简单保留了几分。
似乎有人进来扶住了自己,宁锦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那人又提高声音问:“宁小姐,宁小姐?”
宁锦已是强弩之末,连眼睛睁开都分身乏术,她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能勉强听声音辨认出那人是名男子。
“你……”她含糊的说了一个字,就再支撑不下去,最后一丝清醒被撤去,整个人似乎彻底昏倒了。
而在她昏迷后,黑衣影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从赵家画舫闪身出来转而上了另一条画舫。他的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竟无其他人发觉,可见武功不弱。
……
不知过了多久,冷香丸的药性逐渐挥发开来。
等宁锦有了一丝意识的时候,发觉耳畔已经没了潺潺的流水声,取而代之的是身下柔软的床榻,看来已经到了陆地上。她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是干净的房间,雅致的布局中透着低调的奢华,并非一般人的住所。
一瞬间,她想到了无数个可能。
既然对方没有杀自己,那么会是栽赃陷害、绑架威胁吗?她甚至也想到对方会找个男人来侮辱她,败坏她的名声。
是死对头老八宁琪?不对,时间场合对不上,宁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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