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鼻子,“要不然,奴婢想办法去请炔公子……”
“打住!”
云清浅双手瞬间比出了一个“停”的手势。
她旋身坐到了八仙桌的前面,端起一杯热茶。
那腾腾热气将她眼底的情绪掩去,“公子炔让我嫁给容澈。”
“什么?”幽若猛的瞪圆了双眸,不敢置信开口,“怎、怎么会?”
“好了,不说了。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提起公子炔,云清浅就觉得心浮气躁。
反正她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如今靖远侯府里面有吴庸守着,她反而能够睡个安心觉了。
大不了,等大婚当日自己再趁乱开溜就是了。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面,云清浅倒是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
平日里在前院练练身手,跟幽若过过招。
天一黑呢,就乖乖回去睡觉。
连续七八天下来,她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出去过。
那些容澈派过来的裁缝,送过来的云锦,她也十分配合的量体裁衣。
最让吴庸奇怪的是,那天自己去靖远侯府请云清浅的生辰贴,她非但没有板着脸把自己轰出去,反而还笑脸相迎。
那样子,竟当真有几分少女待嫁的欣喜和期待。
“王爷,莫不是云姑娘想通了?”
吴庸皱起眉头,望着身前一袭大红睡袍的容澈。
今夜月色极佳,他便将座撵搬了出来,从后院叫来一些能歌善舞的在看台上助兴,自己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皎皎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将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映的朦朦胧胧,更添几分神秘的美感。
容澈仰首,将白玉杯中的金黄液体一饮而尽。
妖冶的眸子扫了吴庸一眼,“你当真这么认为?”
吴庸愣了一下,试探的说道:“云姑娘这些日子的确很正常……”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不过就是因为太过于正常,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哈哈!”容澈将手中的酒杯扔掉,一个优雅的旋身坐了起来:
“那只小狐狸满肚子坏水。你别看她现在乖乖巧巧的,等你放松戒备的时候,她就冷不丁回头咬你一口。”
吴庸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王爷,属下有句话想问。”
容澈扫了他一眼,任由夜晚的清风缓缓拂过脸颊:“吴庸,你今夜话有些多。”
见他没有生气,吴庸便知道这是默许了。
他颔首,“属下不懂,王爷为何一定要娶她。”
“嗤!”
容澈轻嗤一声,伸手将面前另外一盏琉璃杯拿了起来。
他轻晃着里面的液体,“别说你不懂,本王……也不懂。”
在那轻晃着的液体里面,容澈凝神,仿佛能够看到云清浅那双狡猾灵动的眸子。
为什么非她不娶?
此刻容澈扪心自问,就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从第一次见到那双狡黠灵动的眸子开始,他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想看看,一个女人到底能聪明狡诈到什么地步。
所以,将她扔下万蛇窟,诱她去盗婆娑叶,哄她去找凌之枭要黄金,让她四面树敌,出处戏弄她,却到最后替她筑起最坚固的围墙,互她周全。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他只想看到那张俏脸只在面前别人的时候倔强决绝,而在自己的怀里无助恼怒?
不着急,他会慢慢找到答案的。
仰首,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那修长的颈部在月光下扬起优雅的弧度,那性感的喉结轻轻滚动着——
这绝美的姿态看的那些怀春少女眼睛都直了。
尽管耳边的丝竹管弦之乐还在响起,她们却已然忘记了起舞,忘记了高歌,一双双冒着桃心的眼睛里面,只有容澈那举世无双的丰姿。
“啧,怎么停了?”
容澈慵懒的抬眸,朝着看台那边看了过去。
淡淡的话语响起,眸光却是冰冷如毒箭。
这一眼,生生看的那些少女们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若刚才容澈唇边的笑容如同百花盛开,那现在这阴冷的一眼就好似冰雪骤降,万物萧瑟,带着死亡的气息。
原本还好兴致的容澈在看到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时,顿时兴致全失。
他掌风一起,面前的桌案“嘭”的一声,直接被扫翻在地。
上面的杯盅“咣咣当当”摔碎了满地。
“真扫兴!”
他广袖一拂,整个人旋身就离开了。
剩下那些少女匍匐在地,怕的是瑟瑟发抖。
吴庸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都拖出去。”
“啊——吴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那些少女们一听这话,顿时哀嚎大哭了起来。
之前也有些姐妹被拖出去,但是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吵,就割了舌头再拖出去。”
吴庸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那森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那些没有生命的物件。
一群护院上前,将这些吓得浑身发抖,却默默然不敢出声的少女们都带了出去。
院子里,再一次恢复了最初的静谧……
***
如容澈所料,云清浅这些日子的确没有闲着。
她正在潜心制毒呢!
现在她跑不了,但是洞房花烛夜,她总有办法放倒容澈。
那,才是她开溜的最好时机!
所以,烈性的十香软筋散肯定是不能少的——以防有人想占自己的便宜。
然后,超烈性的蒙汗药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不放倒容澈她怎么逃跑?
最后,再来一剂超级无敌巨无霸的见血封喉毒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大补丸”,到时候身后有追兵,就休怪她云清浅手下无情!
“嘿嘿嘿嘿——”
想到自己这完美的计划,云清浅都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小姐,你再笑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幽若雄浑的声音。
云清浅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直接把那些毒药给洒到自己脸上。
她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幽若一眼,“幽若,在这里没外人,你不用运气说话。”
“啊!”幽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姐,习武之人,习惯了。”
“好了好了,怎么了?我不是说这些天暂时不要打扰我么?”云清浅一边清理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边询问。
幽若皱着眉头,“云府那边来人了。”
云清浅头也没回,“云府?哪个云府?”
“就是云老太太那边。”
突然,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云清浅和幽若回头看向门口,发现柳姨娘领着云灵芝走了进来。
她笑的一脸温和,仿佛就像是个慈母一般。
那甜的有些发腻的眼神叫云清浅看的直反胃。
她冷淡的收回眸子,看向幽若:“谁让她们进来的?”
看到云清浅将自己母女两个当空气,云灵芝瞬间就要炸毛,“云清浅,你什么态度?”
云清浅懒洋洋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在椅子上,还不忘翘起二郎腿:
“就是这个态度,大姐姐你有什么意见?”
“你……”云灵芝的话才刚刚起个头,就被柳姨娘给拉住了。
她笑吟吟的走上前来,心平气和的给云清浅见礼:“清浅,姨娘是怕有些情况你不清楚,所以特
意过来跟你解释一番。”
“哦?”云清浅挑眉。
柳姨娘跟着笑眯眯的解释:“这次啊,云老太太听说王爷提亲,所以特意派人过来让清浅你过去一趟。想来,一定是有好事的。”
提起云老太太,云清浅嘴角凉薄的笑容又冷了几分。
她幽幽的看向柳姨娘,“姨娘倒是知道的不少。”
柳姨娘被这犀利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
不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她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怎么说,这些年也是我代替你娘在云老太太那儿尽孝——”
柳姨娘的话还没说完,云清浅就冷冷的打断了:
“哼,云老太太把她那个扶不上墙的幺儿子宠的无法无天,甚至为了将家产全数留给他早早将我爹赶出家门……我怎么不知道柳姨娘还有机会去云老太太那儿尽孝?”
柳姨娘心下暗惊,不知道这个云清浅竟将这些事儿也看的真真儿的。
难道这个臭丫头以前是扮猪吃虎,故作软弱?
眼中闪过怨毒,她笑道,“清浅说的是。我只是过来传个话,侯爷如今在外征战,他平素最珍视名声。即便是云老太太将他赶出家门,他还是对她孝敬有加。姨娘只是提醒一下你,别驳了老太太的面子。”
云清浅眸光闪了闪,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缓缓起身,“姨娘说的也不错。”
见云清浅话头突然转了,柳姨娘眼睛一亮。
“我若是驳了老太太的面子,到时候传出去,还说我不孝。到时候爹爹知道了,会要伤心的。”
“是是是,姨娘就是这个意思。”柳姨娘止不住的点头称是。
“那我去一趟便是了。”
云清浅扭头看向幽若,“替我准备准备,我们马上就出发。”
柳姨娘和云灵芝率先出了絮云阁去前厅等着。
一路上,云灵芝止不住的有些担忧:“娘啊,那个小贱人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柳姨娘阴测测的笑了笑,“还不是因为你爹。她云清浅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也最是听你爹的话。只要抬出你爹来,还不保管她乖乖儿的!”
云灵芝皱眉,“那……这次真能收拾掉她?”
柳姨娘神秘兮兮的笑,“上次她伤了云二爷,我又花钱买通了云府里面的大夫。现在你二叔正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要死不活的。云老太太原本就嫌云清浅是个天煞孤星。她出生当日云老爷子就死了。这新仇加上旧恨,云老太太轻饶她不得。”
听到这里,云灵芝还是犹不满足的皱眉:“饶不得饶不得,我要她死。”
柳姨娘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吧,她这次死定了。”
“但是娘亲,这一趟我们为什么要跟着去蹚这个浑水啊?我们坐在家里隔山观虎斗不就好了么?”
云灵芝还是有点没想明白。
柳姨娘笑着道,“隔山观虎斗自是轻松,但是有时候推波助澜更重要。再者,你若是不去,后天婚礼之上,哪里有新娘啊?”
“哎呀,娘你讨厌啦!”
一想到容澈那飒爽的英姿,云灵芝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因为昨个儿,她出门去上香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容澈。
当时他一袭紫色的朝服,像是在准备什么祭祀礼。
听说,这是所有皇族要成亲之前都要准备礼仪。
那个时候的容澈安静威严,有规有矩。
那一举手一投足,尽显王者风范。
她就远远的藏在人群之中,偷偷的看着他,心里小鹿乱撞。
耳边还有几个已经成了婚的大嫂也是一并偷偷的看着,甚至还品头论足了起来。
只说那摄政王腰身笔挺精壮,定然是腰力上佳;
再看上那鼻梁高挺,那话儿肯定是人中之龙;
鼻孔里收,秀气又漂亮,想必时间也甚是持久。
若是那个女人
能够做他的女人,定然是夜夜笙歌,谷欠仙谷欠死。
云灵芝听得面红耳赤,心里却又激动难耐。
她及笄之后,奶娘就会给一些小书给她看,她先是羞得不行,最后战战兢兢的看了。
听说做那事儿能让人欲仙欲死,却须得找个好郎君才是……
若自己当真能够嫁给容澈,即便是他不爱自己,那身体只欢愉亦是享之不尽……
“臭丫头,你想什么呢,脸都红成这样了?”柳姨娘只当女儿害羞,没好气的戳了她的额头。
云灵芝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背后都隐隐冒汗,一时间又羞又愧,捂脸跑开了。
而那边,云清浅嘴里说的要收拾的“东西”,自然就是自己炼制好的毒药了。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她转身走到床头,将蜷缩成一团的图大人拎了起来。
“呼呼——”
图大人嘴里发出了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哼声。
那双萌萌哒的眼睛费了很大的力气,也好像是睁不开一样。
云清浅拽着它的尾巴晃了晃,“我们要出门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即便是再困,一听到“出去玩”这三个字,图大人瞬间就撑起了厚重的眼皮。
它玩命儿的点头:
“呼呼呼!”
去去去!
“好,出发!”云清浅将她塞进袖口里面,带着幽若就出门了。
留下碧儿一个人独守空闺。
出门的时候,不意外的又遇到了吴庸亲自盘查。
柳姨娘说要去云府,他才有些犹豫的放了行。
柳姨娘临上马车之前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吴大人,清浅最多就在那边过一宿。出嫁总归是要从娘家出门,所以大婚之日,还劳烦吴大人禀告王爷,去云府接亲才好。”
柳姨娘这话说的在理。
靖远侯爷远征,生死不明。
柳姨娘并非正室,送嫁也实在是难堪。
所以云清浅从云府出嫁,也是理所应当。
再加上云清浅就在一边,也没有异议,所以吴庸便点头应承了:“我会跟王爷禀告。”
柳姨娘嘴角轻轻上扬,稳稳的行了个礼,“有劳吴大人。”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清远城而去。
清远城与国都毗邻。
清远虽小,有出云国最大的贸易港口。
八方连通着陆路,海路,也造就了出云除了国都之外,最是富庶的城市之一。
所以从京都去往清远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
可即便是如此短的距离,除了得知自己从凌之枭那儿拿到十万两黄金之后才上门之外,云家好像再也没有人上过门了。
所以,当初云清浅一个嫡女,才会被柳姨娘欺负到那般境地;
甚至在靖远侯爷失踪之后,被逼死。
马车摇摇晃晃的,云清浅的思绪也飘飘忽忽的。
直到她袖口里面,一团红色的“便便”滚落了出来。
图大人“滴溜溜”的滚落在马车里的毛毯上,露着肚皮呼呼大睡。
幽若皱着眉头在它肚子上戳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小姐,你有没有发现图大人最近有些不对劲啊?”
云清浅扭头,“什么不对劲?”
“唔……发出的声音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而且这些天还特别喜欢睡觉!还有、还有——”
幽若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着图大人的长宽:
“你看,好像长胖了许多。”
云清浅扫了图大人一眼,“小孩子,发育期很正常。”
“……”幽若一头雾水,没听明白“发育期”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
头,“不正常。我跟在炔公子身边好多年,图大人一直就是之前那么小小只,从来没有长大过啊。”
“真的?”云清浅狐疑的看向幽若。
“真的!”而幽若则是斩钉截铁的点头。
云清浅皱眉,盯着图大人:这个小家伙自从跟了自己之后,好像的确是长肥了一点。
以前细小细小的,看着有点渗人。
现在胖乎乎的,看上去萌萌哒。
这跟自己跟久了,该不会最后跟吹气球似得,变成一个球吧?
云清浅打了一个寒战,“以后少给它喂点东西,保持身材。一定是靖远侯府伙食太好了!”
“是么?”幽若挠了挠脑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从京都去往清远城,走的都是平坦的官道,所以云清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
她迷迷糊糊打个盹儿的光景,再睁开眼,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面有马夫轻轻敲门,“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