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
可这些内侍宫女都苦于自己是凡夫俗子,揣测不了圣意,大帝宝贝似的抱着那女人回宫,连梳洗、换衣、擦手这些最平常琐碎的事都亲自来做,且做得娴熟,显然并非初次。他们尊贵的大帝陛下,竟要替一个平庸的女子做到这个份上,何苦来的?
“婧儿,醒了?”将国事丢在一旁,一听宫人说皇后醒了,君执忙赶回了正殿寝宫。他被百里婧闹得筋疲力尽,虽说嘴上行动上饶不了她,可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加上心中忧虑,不免有些疲惫之态。
百里婧不理会他的问询,绕城一周耗费了她太多力气,她的腿折了还未痊愈,浑身到处都不舒服,可她不说,翻了个身朝龙塌里面侧卧,不愿瞧见他。
君执见她不闹,乖乖睡了,一面忧虑,一面又觉宽慰,她好歹没再说要死。他看了她一会儿,遂脱了靴子爬上龙塌,替百里婧揉着肩膀和腿,她不说话,他却想博她一回顾:“行了许多日的路,难受吧?宫里不冷,倒是有些干燥,我让宫人……”
“啪”的一声,百里婧将手边的枕头扔了过来,君执本能地避过,她撑起半边身子,力气不小,一扔,枕头飞到了帘子外,吓得那群宫女忙上前来问:“陛下,您……没事吧?”
百里婧扔完枕头,又往里睡了睡,连他的殷勤半分都不肯领受,她缩成一团,除却受伤的腿不能动,以最谨慎的姿势不让他触碰。她厌恶他开口说话,从他的嘴里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她都厌恶。
床榻上的事,夫妻之间解决便好,全无闹大的必要,可君执明了,他与他的小疯子之间已远非床榻之事那般简单。若是她砸他能消气,他倒也愿意领受,她拿捏着他的把柄,让他走一步疼一步。
用晚膳时,她破天荒配合地起身,愿意同他一起用。君执已是做好了防备,等她发作,果然,才闻了闻味道,她便挑毛病,嫌饭菜不可口,她特意吃了又吐出来,存心恶心他,将面前的碗筷都扔出去。君执耐着性子,让人去换,换了三四次,她半口也未吞下,折腾得宫人忍气吞声。
“是从南方来的御厨,你不吃,好歹喝几口汤。”君执抿着唇,为她盛了碗汤递过去。
宫人们被折磨了半天,算是明白了那位娘娘对待大帝的态度了,她是存心找茬,牵着大帝的鼻子走。他们真担心这疯女人会将那碗汤泼在大帝脸上,以她的疯劲儿,她绝对做得出来。
的确,百里婧想这么做,她要逼疯君执,可汤未泼出去之前左手腕已被君执握住,那只手已废,他又心疼,不肯往重了握,君执的本性已被她折磨得够了,出声道:“你糟蹋多少遍东西都无妨,再不填填肚子,你身子会受不了。我知晓你这会儿软硬不吃,不吃,我就来喂你。”
他喝了口汤,强用唇喂给她,宫人们隔着纱幔瞧见这一幕,互相使了个眼色。从前宫女们都以为大帝有龙阳之癖,独与薄相热情似火,却从未瞧见他待哪个女人这般火热。
温柔的姿态对付不了倔强不听话的女人,他便恢复暴虐的本性,可即便是这暴虐,也叫人浮想联翩。
更让宫人们不可思议的是夜间的闹腾,那皇后娘娘像个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闹一下,大帝便喂一次,真材实料的喂,帐内传来异样的响动,总叫人面红耳赤,这样的清心殿还如何能清心?
第二日,点卯上朝,大帝需早起,内侍们为他更衣束发,他回头瞧了一眼帐中熟睡的女人,压低声音道:“若醒来了乱砸东西,随她去,只是别让她伤了自己,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她不能受伤。”
“是,奴婢明白。”内侍们应下来,可足以想见这样一个疯女人想要入主六宫,陛下在朝臣面前该有多为难。今日早朝,定有一番计较,那些老臣可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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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梵华:(咂咂嘴)据说下一章章节名叫“强扭的瓜”……
薄延:(扶额)这也想吃?
梵华:(哼哼)老薄薄,你太丑,不懂吃货的快乐,就只能替人加班加点批阅奏折了。
☆、第270章 朕的薄相
大帝阔别长安三年,终于肯上朝主持朝政,实是天大的喜事,朝臣无人敢不早早来龙华殿等候。昨日大帝回京,带回的那位皇后娘娘,依旧成为朝臣议论的焦点。
“听说那位女子出身民间?”
“的确有此传闻,说是容貌极美,因此才得大帝垂怜。”
“大帝登基已近十载,立后本无可厚非,只是这民间女子,身份到底……唉。”
“大帝同太后不和已久,此番立外姓民女为后,太后恐怕要……”
“薄阁老,您瞧,白国舅的脸色不大好看,若是白家小姐不得为后,太后能答应?”
“孟阁老倒是自在,当年孟家小姐高中状元,品貌皆冠绝天下女子,诸位大臣多人奏请陛下立孟小姐为后,无奈遭太后驳回,便就此作罢。此番白家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孟阁老岂能不扳回一局?”
“孟小姐是薄相的门生,颇得薄阁老喜爱,若不能入宫为后,与薄相倒也匹配,才貌俱全啊!孟小姐的婚事倒可不必担忧,只不知大帝究竟作何打算……”
……
天下大事,有时不过是将家事门第放大了来说,也琐碎的可怕,一群朝臣像是长舌妇般议论起大帝和薄相等人的婚事。只是豪族之间的婚姻与普通百姓不同,第一等女子必得嫁入宫闱,再次等也得门当户对,像那位从民间被大帝纳入后宫的“娘娘”,便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她迟迟未露真面目,搅得一群朝臣心痒难耐。
等了许久,终于听得一声唱和:“陛下驾到!”
朝臣忙收敛情绪整理仪容,端端正正站回自己的位置,等那身熟悉的龙袍映入眼帘,朝臣又一齐跪倒,声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秦尚黑,君执着一身黑色龙袍,将后宫中遭遇的种种狼狈皆遮掩了去,只剩不可侵犯的高贵姿态,无人能将黑色穿得如他般气势逼人,连正视他的勇气也无。
君执方坐定,视线扫过朝堂的众臣,随后微微弯起了唇角。
果然,立刻有另一道声音自斜后方传来:“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何等尊贵的身份,连来朝堂也不肯比皇帝先到,她要秉持着太后的威仪,让皇帝起身向她问好。
一身黑红相间的朝服的美妇人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上殿前,那些跪着的朝臣索性不用起身,再拜道:“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呼声散去,太后也未出声,只是望着御座上的皇帝。
君执顺了她的意,起身对她行礼道:“母后。”
即便是三年后母子初次相见,太后听罢他的问候,双目也只扫向旁处,并不给他好脸色,自顾自往一旁的凤座走去,坐下后才道:“皇帝免礼吧。”
朝臣对太后娘娘这副傲慢姿态早已习惯,谁让她是大帝的生母、白国公的千金,连私军都可充做御林军来用,可见大帝对母亲的纵容。
君执倒也不在意太后的冷淡,对仍旧跪着的朝臣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吾皇万岁!”
朝臣陆续爬起来,却都低眉顺眼地站着,不敢正视皇帝的威严,二王爷君越却是个例外,他自方才君执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有些不可思议,他身份尊贵,站在朝臣的前列,也只敢微微抬头瞅一眼圣颜——
的确是那张美得有些过分的脸,却并不呈娇媚女态,是一种男人的美,精致,冷硬,不可亵渎。君越不敢久视,又忙低下头去,眉头蹙紧,疑惑难解。
君执望着朝臣,朝臣等着陛下开口,一时间朝堂竟寂静了起来,君执觉好笑,对殿前的薄延道:“薄相,寡人在行宫休养这三年,你将寡人这些爱卿都训成了哑巴?否则为何寡人归来,他们却无话可说啊?”
薄延宠辱不惊,着官服也气质如一,那双沉静的黑眸毫无惧色,对着殿上的陛下拜了拜,道:“陛下说笑了,诸位大人得见龙颜,已是心潮澎湃,怎会无话可说?”他随后微微回头望向众人:“诸位大人有事便起奏吧,陛下在此,有何畏惧?”
那些憋得快疯了的老臣,一旦打开了话匣子还能收住?薄延昨日已收到多份联名奏章,俱是关于立后一事,只是陛下心不在焉,大约也未曾听见他的陈述。薄延撒开了手,任由事态蔓延,要来的,总该来的。
“陛下,老臣……”
第一个冒头的,不出所料是薄阁老,薄家无女儿,立后这种事轮不到他们担忧,从而也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而,薄阁老才说了几个字,便被御座上的大帝止住了,大帝抬了抬手道:“薄阁老且慢,有话待会儿再说。朕反思了一番,这三年撂下朝政不顾,确实不该,与其让诸位爱卿为朕心忧,倒不如让朕先同你们这些朝廷股肱之臣言明朕的处境……”
朝臣谁也没料到大帝会如此矮了身份,竟要同他们汇报三年来的行踪?
包括薄阁老在内的内阁大臣率先跪下:“臣等愿闻其详。”
二王爷君越默不作声,只随着矮下身子,双手有些微微汗湿。
君执一双美目扫过君越和跪下来的朝臣,面色丝毫不改,他将视线转到白太后那方,这才道:“母后也听听罢,朕在外这些年,让母后挂牵了。”
白太后是最重颜面之人,皇帝若无其事,她又怎能小肚鸡肠?她沉着地笑道:“哀家倒要听听,谁在这三年里头敢为难皇帝。”
这不是一个母亲会说出来的话,这是太后的言辞。
君执并不放在心上,他是天生的帝王,骨肉亲情于他分外淡薄。他望着鸦雀无声的朝堂,总算开口道:“朕十六登基,至今已近十载,为大秦社稷忙碌是朕之幸事,不敢居功。无奈三年前朕身子抱恙,便去行宫休养,期间也不乏种种磕绊,所幸朕还活着,那些磕绊便可一笑置之。一晃,朕已近而立之年,诸位大臣与大秦百姓所忧虑的,不过是朕的后宫与朕的子嗣……”
“陛下明鉴!”殿前的朝臣忙附和。
君执一笑:“朕也如诸位爱卿一般忧虑啊,今日朝上既然与诸位爱卿相谈甚欢,便索性将朕的家事一并说道说道。朕素来不喜女子,任何女子跟了朕不过是受苦,这一点,薄相最是清楚……”
他说了这一句,停顿了一番,双眸便望向薄延,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挂着罕见的笑意,连历来寒波生烟的眸子也颇为温柔。
朝臣虽听闻陛下与薄相关系暧昧,却从未得以验证,如今陛下亲口道出,他们如何能不群臣哑然?
“这……这……”薄阁老险些晕了过去。
白国舅和孟阁老等人面色青白,连朝堂上唯一的女官孟御史也不禁侧目望向自己的恩师薄延。
权臣弄政,谁都知晓丞相薄延的手段,从前还道他有何依仗敢如此猖狂,如今看来,他还真是无所畏惧……得陛下恩宠,自然敢为所欲为。
大帝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头便引来了无数异样的目光,连太后娘娘都几乎要将薄延的身子盯出几个窟窿来,薄延本人却不动声色,视线直视前方,全然无惧千夫所指。他这态度是默认,似乎与大帝的暧昧不清,理所当然。
冷眼旁观朝臣的惊慌失措,君执轻咳了一声,这才继续道:“无论是诸位大臣的女儿,或是朕的表妹,在我大秦,都应像孟状元般眼界开阔胸襟伟岸,即便是嫁人生子,也当遇着疼惜她们之人。朕给不了她们疼惜,因朕的疼惜都只给了一人……”
众人又望向薄延,薄延浅笑,眼眸沉静,无惊无喜。
“与其让朕将那些无辜女子锁在深宫孤苦一生,倒不如让朕去祸害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由她陪朕同眠,由她为朕生子,朕终此一生只祸害她一人,并不觉心疼可惜。待朕有了子嗣,那些好女子有了归宿,如此便能皆大欢喜了……”君执不顾朝臣目瞪口呆的纠结失控神色,只望向太后:“母后,那女人很合儿子胃口,只是被儿子折腾够了,身子抱恙,还在调理之中,待她痊愈,朕自会让她去给您请安。”
根本不等太后的脸色由青转白,君执似想起什么,忙道:“哦……钦天监,给朕算算日子,卜算出黄道吉日来,朕要举行封后大典!”
“陛下,此事不可……”朝臣被他的自说自话弄得蒙圈,却还是有人清醒,走出队列有话要说。
“此事朕心意已决,除非世上的男人能生子,否则,朕非娶她不可!若有异议,诸位爱卿下了朝来找朕谈谈,三年未见,朕也想与诸位叙叙旧……”大帝的美目自薄延身上划过,又落在近旁要出列的朝臣身上,寒波生烟般冰冷可怖,唇角一丝笑意也无。
他一意孤行,以帝王的姿态将此事告知朝臣,他爱而不得,他因爱成疯,他要纳民女为后,却对那女子的来历只字不提。他似乎自暴自弃,为了天下百姓强留子嗣,他已委屈至此,却还有人敢不听皇命,这人的下场该如何凄惨?
“皇帝……”朝臣都闭了嘴,太后却不用看他脸色,以母亲的身份预备质问他。
“母后,您是觉得皇帝换谁都可以做,朕若没了子嗣,也伤不了江山社稷,是吗?”君执勾起唇角,淡淡笑问道,目光毫不回避地注视着太后。
“……”太后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天下间没有这种强词夺理的皇帝,若不让他娶那个民女,他便耍横放赖要与薄家的小崽子共度一生了,反倒逼得她成了千古罪人!
“既然诸位爱卿和太后都没了意见,此事便这么定了。薄延……”君执收回双眸,望向薄延:“立后之事交由你去做,朕信得过你。诸位爱卿若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倒不妨办个踏雪寻梅的腊月宴,我大秦青年才俊何其多,何愁觅不着佳婿呢?朕对此喜闻乐见。”
将所有人的话都堵死,大帝还要面面俱到地安抚朝臣,这些首辅之臣、朝廷股肱之家谁都有私心,谁都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渴盼着送入宫闱侍奉大帝左右,可如今众人都没了指望,不免心下黯然。
可他们转念再想想白国舅家的千金、孟阁老家的孙女,怨气也都消散了不少,谁都没能入宫闱伴君侧,那个不知底细的民间女子为后,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朕的大事已说完,众爱卿若是有与此事无关的政务,皆可上奏。”君执安稳地坐着,轻轻松松将立后一事翻了过去。
朝臣本都是冲着那位“皇后娘娘”来的,陛下的终身大事关乎大秦社稷苍生,如今陛下早有定夺,他们倒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大多低下了头去。
“启奏陛下,如今东兴内乱,北郡府叛军划江而治,自立为王,恐时日一久将成大患,大秦集结兵马于边境多时,是战,还是不战?”
到底有人头脑清醒,朝臣想不到的是,出列的那人竟是孟家的小姐孟辉京,上届科举状元,大秦第一位女谏议大夫。朝廷关切大帝的婚事,忙着争风吃醋,她却不动声色,只念着边疆战事。
听罢孟辉京的奏议,君执投去颇为赞赏的目光,却又赞起薄延:“薄相,听说孟卿是你的门生,不错啊,孟阁老也该放心了。”
大秦四大豪族中的孟家,因男丁稀少,小辈中只得一个女子,朝廷便特许其参加科举,也算是给了世家面子,谁料这孟小姐竟高中状元,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被大帝这般夸赞,众人也都回过神来,除却大帝的婚事,这边疆纷乱却也不得不重视。聂家到这时也终于有人出列道:“请大帝早日定夺战事……聂家不肖之徒聂子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