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望着风尘仆仆模样的王勉之,王赋之微微点头算是应了,这边却也没有停顿的上了马车。
“兄长。”王勉之直接跳下马背,也专入了王赋之的马车之内,对于近在眼前的云台寺也不进去了,当下有另一件更让他好奇的事,想要去证实了。
“兄……。”王勉之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眼前正在泡茶的王赋之,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断,只得止住声音静静的等着他,足足一柱香之后。
“何事?”斟出一杯温茶之后,王赋之终于抬眼望着他了。
“那谢容是不是还活着呀!刚刚我上山的时候好像看见她了,不过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应我。”终于可以说话了,王勉之一口气说完。
什么?拿着茶杯的手指蓦然捏紧,抬眼望着王勉之,平静的眸色之下极力压抑着情绪。
“在哪里看见的?”声音竟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那情绪名为激动。
“就在白云山脚处,她拉着一个男人,衣着明明和以前一点也没有变,却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王勉之好是不解,自然的注意不为王赋之的不同。
“去哪里了?”王赋之心中蓦地急了。
“去哪里?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王赋之目光凌利。
“我又是上来,又等着你泡茶,怎么会知道她去哪里?不在哪里的话,估计已经离开了吧。”挠着脑袋,为何他感觉兄长好像有些生气?
“下车。”王赋之神色不变,语气却瞬间沉了下来。
“呃?啊?”为何兄长如此生气?王勉之不明所以的抬头,正对上一双骇人的眼睛,顿时惊的跳了起来,连蹦带跳的逃了。
“好好好,我这就下去。”
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马车之内的王赋之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的杯子已经被他捏出裂痕,茶水已经浸出来浸湿了他银白的袖子,而是情绪无比激动的跳跃着,极力压抑着却又不停的翻滚而出。
☆、第一百章:血祭
江陵小筑这独特的江边木屋,在谢容离开一年之内,这里早已人去屋空再也没有外人来过,只是小筑之内一如当初香气萦绕,不见潮湿一尘不染,然而本来住在小筑的白翁在绿珠离开谢容失踪之后,便被刘冠接走了,空着只有几个下人在这边打理照看着,直到今日谢容重新回来,一切皆好却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心境了。
“嗯?从谁开始说起?”正厅之上,谢容坐在自己手写的字画之下,身姿慵懒面容甚至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却目光凌利的扫过眼前为数不多的人,年终本就不暖的天气瞬间急速下降,落到冰点寒碜入骨,屋内空气都带着骇人的阴煞之意,叫人胆颤心惊。
从左至右百里越、丑牛、戌狗、亥猪几位清一色的低头站立在那里,没有了平日里的自信张扬,一扫不羁傲然之气,垂头丧气的低头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与谢容对视了。
“还是认为没什么好说的?嗯?”阵阵寒气逼人而来。
“……”几个属下的头埋的更低了。
“啪~!都聋了吗?”谢容纤手猛的朝着桌上一拍,扬声。
“这次祭祀是按照往常的礼数还是?”终于,半响之后,百里越在几人求救的眼睛之下率先开口了,也只有他与其余事情无关之人才敢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话。
“祭祀?”谢容目光阴戾,因为这个话题语气而变的越发的乖戾,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
“是的,按照时辰所算,吉时应是明日未时(即一至三点之间)祭祀。”百里越低声道,谢府出事之时,他正在处理谢容先前多拿的那批粮食,根本就没有在江陵,等他得到消息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汉城剩下的贵族都知道在哪里吗?”完全没有人可以猜到她想要干嘛。
“知道,有的在江陵,多数已经搬迁至建康,一共十七户全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丑牛终于敢开口说话了,情报方面的事完全都是他在负责着,对于汉城那些漏网之鱼,他自然的也无比清楚,所有的汉城贵族皆在他手下的监控之下,一切都只等她的下令。
“明日未时所有相关人员的人头都要出现在祭祀之地。”空气刹时死寂笼罩,声音如同阎王索魂,让你三更死,活不管五更。
“主子连他们家人也不放过?”百里越愣了,虽然他心里也是如此想的,从未见过谢容如此狠戾的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还不下去办?”谢容冷声道,家人?那谁放过她的家人?谢月才几岁他们知道吗?那个还笑着对她说等她回来背三字经给她听的小儿,如此年幼怎么就不见他们放过?他懂什么,他得罪谁了?谁放过他了?谁可怜他了?
既然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世界,既然他们喜欢祸及宗族的习惯,既然他们要与她为敌,那就不要怪谁无情,只怪自己没本事。浓浓的恨意自回到江陵之后便再也无法压抑,恨不得洗天灭地的为他们报仇。
“是。”齐齐的应了一声,飞快的消失在大厅之上。
厅内随着这些人的离去而安静下来,烛光亦被江风吹的忽时忽暗,谢容目光幽幽的回落到身后的小诗上:长江送碧流,皎月辉相映。孤照蓑翁者,鱼鳖似相识。华锦铺玉榻,金钗凤骚头。吴国锦上书,不及江陵水。
字还是那样的字,心情确早已不是当时那种随遇而安知乐常乐,等着谢月长大便退隐山林的心态了,短短一年之间,她便从一个局外人的把自己当过客的心态转化成了一个身怀着鲜血组成的仇恨的谢容了,已经完全的融了这片土地之中,与这里的血恨交织在一起,这一切都是血的教育而成的,成者为王败者蔻,只因不够狠只因输了一步,所有人都为她赔上了性命。
黑夜风高,雪落岁寒之时,那些以为逃过一劫的汉城贵族正日夜笙歌,纵情歌舞享乐之中,今夜便是恶梦之夜,成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象之夜,那谢容回来了,以地狱来者的姿态,带着修罗的复仇的凶残血腥,一个个魍魉的黑影落在他们的庭院之中,手起刀落,一俱俱尸首分离,围府剿杀,男女老少鸡犬不留,染红了晶莹的白雪,妖娆红艳胜过那最为娇美的梅花。
“阿容。”黑夜之中,谢容仍然睁着眼睛,没有一丝的睡意,仿佛侧耳倾听便能听到无数的荒魂在叫喊。
“我没事,你睡吧。”微微露出一个浅笑,让身侧之人宽心。
“没有睡意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处月漠龙剑眉微扬,大手摸入她松垮的衣襟。
“处月漠龙。”没看见她心情不爽吗?
“叫夫君。”含住她耳垂……
“放开我,我要睡了。”
“不是没有睡意么?我们做完再睡。”大手熟练之极,两人衣带渐宽。
“谁说我没有,我这就睡。”他这是精虫上脑么?也不看看是什么日子。谢容哪里让他得逞?抓着他的手,直接翻身趟着闭上眼睛,装出一副要睡的样子,没有看到黑暗之中那柔和的琉璃眸子之下,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
长途跋涉而来,今日又翻山越岭的走了一天,本是要装睡的谢容,一刻钟之后竟然真的睡着了,浅浅的呼吸传了出来,搂着她的处月漠龙此时大手轻轻的覆盖在她脸上,动作轻柔而执着,恨不得抚平她眉宇之间那一抹悲痛……
竖日,首先震惊的便是在江陵的那几户本是汉城的贵族的灭门惨案,一夜之间那占地百亩的大宅之内空无一人,不,应该说空无一活人,数以百计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宅院之中无一活物,便是那笼中的鸟都死了过去。
阴森森,煞气寒渗,手段残忍,如同地狱修罗场……
然而这一切都丝毫没有影响到谢容,应该说没有传到她耳目之中,此时的她已经站在了城郊之外谢家的陵墓之处了,此处青山绿水,冬天白雪凯凯,夏天柳青花红,四季宁静安详,是一个死去的好去处。
今日这里却一扫平常的静谧,无数的人头堆积如山的放在这里,放在那两处低低的坟前之前,血腥味掩盖了一切,无数双死不冥目的眼睛睁着,看着眼前那夺走他们性命的真凶。
山风清冷,流水淙淙。
雪花飘落,飞鸟不止。
唯有谢容静静的站在那两处坟前,平静的可怕,她目光扫过那些人头,如同看着花草一般,再扫过那些累了一整夜于未时之前完成任务的手下,没有表扬也没有责备,就是这般静静的站了半个时辰。
“公子。”百里越不知她在等什么,却不得不开口提醒了,否则吉时便过了。
“谢家的列祖列宗,你们都看见了。”谢容目光落在那些低坟之上,声音清冽寒冷。
“谢姓九州有,今日我一人。那些所谓的亲姻家族之人,没有一个来的,那些所谓的谢家之人没有一个来的,今日既然只有我谢容一人站在这里,那么从今以后我谢容便再无亲人。”不是亲人那便是敌人,谢容目光扫过那些人头,只有现在那些人才知道,她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是在等什么。
“父亲你放心,对你下手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便是谢普的人头,我迟早会送到你的坟前。”既然谢家容忍不得他们的存在,那便与谢家为敌。
鸟藏秃现,只听得那寒风与乌鸦怪叫着,现场再无一人发言。
“开始吧。”谢容冷冷的开口,一旁那被百里越带来的,早已吓破了胆的做法道的人听得这话之后,颤着舌头开口念念有词。
“将这些人头都烧了。”她怎么可能真的信奉鬼神呢?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泄恨而已,交代之后,完全没有要屈膝下跪之意,迎面便对着清风走。
“过来。”在她转身之时,身后的处月漠龙不甚温柔的声音响起,那高大的身躯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回去。”拂过她发上沾的雪花,握着那双着凉的纤手。
“嗯。”抬头望着那容颜,谢容不由的一笑。
“主子,王赋子派人送来的信。”马车行使回到江陵小筑之时,小筑之内的下人将一封刚送来的信递了上来了。
王赋之?谢容接过一目十行,指尖捏紧那簿簿的信纸,随时皆有要撕裂的可能。
“何事?”对于王赋之处月漠龙比任何人都要多一份心,谁让当初在他心里两人过于亲近的交往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甚至感觉谢容对于王赋之是有意的呢?由其现在谢容那隐忍的表情。
“传话给那王赋之,就说本公子的弱点早已被他们所除掉了,本公子现在没有任何弱点,完全不需要为自己留后路。”抬头望着那下人,谢容冷声道。
警告她还是劝她,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不过是互相利用的人而已,以为夺了江陵城主就是赢了她谢容了,就可以来威胁她了?哼,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她若认为是她的谁也休想夺走,便是她弃之不要的,也要看她心情给不给别人拿走,偏偏这江陵她就是不想送给任何人,今日那灭门血祭便是用来告诉所有人,告诉天下人,她谢容回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试探
“主子。”城主府内深处,王赋之的院子之内一道暗影无声落下。
“如何?”白袖轻扬,王赋之侧目而视,从未见过他如此等候着一个消息。
“谢嫡子回话说她的弱点已经没有了,她的弱点已经被毁掉了,更不需要留后路。”那属下不敢作任何停顿便将谢容的话带到。
她竟然这样说?闻言,王赋之浑身一震,白袍之上纹路明显,长袖之下十指紧了几分,唇角抿紧,目光冷冽的移到桌子一侧放着的东西之上。
她如此说的意思是便是告诉他,她既然敢做那就敢与他对抗?被家族视为弃子并且不受家族庇佑的她凭什么认为有能力与他硬碰硬?什么信心让她以为就凭着那几个她私下养的杀手就可以么?真是荒谬之极,让人觉得可笑之极。
然而他却没有笑,甚至连冷笑都笑不出来,目光直视着那血淋淋的铁圈子,上面是锐利的齿痕如同圈子一般,齿轮之上还沾染着浓浓的血腥味,带着阴煞冷气,如同一张嘴在嘲讽着对他笑,比空气还要森冷。
这种血淋淋的铁圈便是在那些灭门的贵族家中找到的,(其实这不是别的正是那凶残的夺命凶器——血滴子,早被谢容设计出来,只是从未用过。)若非亲眼所见,他亦不敢相信这种专门取人首级的武器,竟是出自那天真无邪干净如玉的人儿之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竟然有着如此血戾的武器。
因为要报仇,她已经不适暴露出这种秘密的武器了。种种迹象表明,她不在对他示好亲近了,甚至他们走到了对立的步地了,她这是无谓的要对所有得罪了她的人动手,她是带着仇恨回来的,那仇恨之中甚至还有对他的。
谢容你……恨我?
念头在心中升起便被他立即抹去,说不清楚原因,却不允许其出现极力的压仰下去,拿起一杯凉掉的茶水夹着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吞下,瞬间,满满的茶涩堆积心头,堵的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可还说了何话?”声音从胸腔拼出,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希翼。
“没了。”……
碰~!那希翼化为了尘埃……
“让星组的人今晚三更出动,试探那谢容的底细。”修长如兰玉的手指如同宝贝的拿起血滴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文雅尔,好似要邀请别人去幽会一般。
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呢?只要你回来如同从前那般,就算她要夺回谢家嫡子之位,他也会助她一臂之力的,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站在他对立的一面呢?
他不喜,很不喜。
既然她真的以为翅膀硬了可以飞了,那他便折去那翅膀,让她知道他的能力,让她飞不起来,乖乖的回到他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是的,在他身边,只能在他身边……
与此同时江边的另一处与江陵小筑完全相反的豪华宅院之内同样的在书房之上摆着一个与王赋之哪里一模一样的铁圈子。
“这就是在哪里发现的?”刘冠目光妖娆的落在那血滴子之上,目光之中似乎能透过这死物看到它动起来杀人的模样。
“是的。”刘大管家点头应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所有灭门惨案之中总共只有这么两个凶器被落在了哪里,一个被王赋之得了去了,另一个便辗转反复的出现在了刘冠的手里。
“谢容派人将所有汉城存活下来的贵族都杀了?”手轻轻的摸着母指上价值连城的玉板,目光仍然在那血滴子之上,便是国外的新鲜事物刘冠从小也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因此从小就练就了敏感的神经,现在他的第六感便告诉他,眼前这个铁圈子绝对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的。
“是的。”刘大管家声音低了几分,对于那谢容的手段感到吃惊,如此凶残的做法根本不似汉人所为。
“她手上还有能力如此强的人?”为何他迟迟没有探到任何与之相关资料?
“那处月漠龙没有给她出主意,也没有派人手帮忙,全是谢容自己的手下做的?”哪个贵族子弟家里没有养些打手护卫?她的人竟然比那些江糊杀手还要利索,竟然能在一夜之间一个不留的如数杀光,甚至不留半丝痕迹?什么时候她的手下能力如此强悍了?
“这属下不知,但是那处月漠龙只带着两名手下一起前来江陵。当初谢公子失踪之时,属下曾在森林外围发现过一批同样在暗中寻找她的人,想来是与那批人有关,或许就是那批人干的。”至于暗处有没有他暂时还没有得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