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江陵城撇去那些男人的事不说,整个贵族上流社会的人都要唯她谢云是瞻,每日便是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都能把她听烦了去,今日不是在王家主持宴会,明日便是去谢家,左右都是她家,不管是美貌还是家势,皆是当今之魁首,风头一时无出其二,无人可及其背。
若问她还有哪里不舒心的,除了无法永驻的青春之外,便是发现那谢容还没有死,她怎么能没有死呢?她怎么还可能活着?
“听见我说话没有?”王夫人手朝着正在出神的谢云捏了过去。
“嘶……娘,痛。”谢云一声娇嗔,云鬓花颜,罗衣银纱,处处金贵价值不菲,那张江陵第一美人的脸越发的华贵美艳了,不管是谁都看得出她日子过得极好,连当初的那股恨戾之气都冲淡了,只是又因听到谢容之名后而被勾起,隐隐的浮现于眉宇之间。
“娘跟你说几遍了,你耳朵长哪去了?”王夫人正恼着,不依不饶着。
“那谢容远在洛阳,娘在这着什么急?”谢云冷哼。
“我不是让你当时趁机取她性命吗?怎么那谢容还活着。”一想着那贱人生的贱种还活在这世上,她心里便异常不舒服,到底是被那谢夫人压在底下底了十多年人的,心理人格上总有着明显的缺陷。
“娘,当时汉城有多乱你是不知,女儿都已经把所有暗卫派了出去了,若不是我机灵估计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谢云不服气的反驳回去,回想起当时情况都心惊胆颤着,四处都有人在杀人,城破敌军冲入,城内乱成一片完全分不清汉人与晋军,若不是她聪慧只怕都死在那马蹄之下了,那种情况她哪里有时间去追问谢容是死是活?
“你这孩子,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脑门子。
“娘放心,只要她敢回江陵一步,女儿便叫她有来无回。”嘴角轻勾,她谢云早就不是当初的谢云了,她谢容若是敢回来,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就好。”王夫人满意的点头,随后又开始唠叨。
“你给我上点心,怀个孩子生个一男半女的把正妻之位坐实了,否则那天哪些贱女人爬上王嫡子的床,比你先一步怀了孩子,到时候被人压一头的,像娘亲过了半辈子的苦日子才有今日,到时候就有的你后悔的,这男人可不比女人,最是喜新厌旧,不念旧情的,只有孩子才是保证身份的法子。”
“我知道了,娘。”谢云一阵烦燥的打断王夫人的话,她哪里不知道这种事?只是那王赋之根本就不许久她近身,谁相信她跟了他这么久了,都没碰过她,这样让她怎么去怀孩子?
“知道就要去做,娘跟你说……。”
“好了,娘,你烦不烦呐。”谢云粗鲁打断王夫人的话,脸色不悦的站了起来,如今的她可非一年前了,一年之后她要看旁人脸色,一年之后的今天,已经是别人看她的脸色了,那怕是这个王夫人也好,一日要靠着王家,就一日也无法端起母亲的架子去教训这个嫁到王家的女儿了。
“你这孩子,娘这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你知道什么?”谢云恼了,狠狠的瞪一眼过去,那狠戾的眼神终于把王夫人给止住了。
“姐姐。”就在此时,穿着一团粉色彩衣的谢貌,娇美的叫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年幼的她别说能懂谢云的怒火了,就连父亲与小哥哥怎么不在了都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说的,病死了。
“不用上课?”谢云一把接住她,态度同样没有比对王夫人的时候好上多少,那高端大气高人一等的模样哪怕是对着家里人也保持着。
“知道姐姐来了,过来看姐姐。”谢貌哪里能听出她的话中有何不妥,小脸如观音坐下的玉女,粉嫩粉嫩的很是好看。
“叫王夫人,不可叫姐姐。”谢云眉扬起,拉住那只叫手教训道。
“可是姐姐就是姐姐。”谢貌不明所以,干嘛要叫姐姐王夫人,王夫人不是别人叫娘亲的吗?
“没规矩,以后见到姐姐要叫王夫人。”王夫人看了谢云一眼,认可她这么做,很好,懂得地位的重要性那就知道想办法去争取,这样才是她生养教出来的女儿。
“是。”谢貌嘟着小嘴糯糯的应着。
“乖,去娘那边,我要回去了。”谢云站了起来,身上穿着与王赋之同出一处的苏绣,如天上星盘罗阵,层层的金珠银宝盘踞其上,每走一步都星光璀璨耀瞎人眼,再配上那美艳之姿,实实如那天仙下凡,美的叫人惊艳之极,果真是人靠衣装美靠化妆,只道这江陵第一美人越来越美了。
“去送送王夫人。”王夫人抓着小女儿的手,也同样站了起来。
“娘不必送了,我自个儿回去便成。”说罢对着外面轻喊一声:
“来了。”
“在。”立即四名脚步轻盈的女子齐齐应声出现了,一看就知是练家子来的,这种规格就连城主夫人,王家主母也是没有。
“备车回府。”手扶花颜,一迈三摇好是风情万种。
“主子,东城区孙家世子送来请谏,邀主子三日后醉月楼相聚。”其中一位上位扶住谢云的手,此奴婢名秋,又因其聪明会武很得谢云的信任,为此赐她谢姓,因为此奴名谢秋。
(当时社会混乱,流氓极多,无数的人流离失所,无父无母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藉在何处,又目不识丁的,因此没有姓氏的人有很多的。)
“三日后我要陪赋之去云台寺拜见佛云大师,没空前去,给我回绝了。”谢云颦眉,好不容易才让王赋之答应带她上山上香的,哪里能错过这种机会,至于那世子,不过是孙家的一个远亲而已,江陵城早就不是他们姓孙的天下了,也好意思举派宴会,哼。
“是。”谢秋低声应着。
“回府。”谢云长袖一甩,雍容的坐上了桥子,那城主家特有的桥子,已经成了她谢云的招牌了,江陵城上谁不认识?由此可知在江陵城女人之中,谢云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与之媲美了。
☆、第九十九章:回来了
元旦前夕大雪纷飞,正是一年岁未时,然而在江陵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在这些日子里纷纷抽出时间来准备着这迎新去旧的日子,朱门挂灯添彩,寒门贴窗纸画新装,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态度。
虽然难免的会遇到路边的冻死骨,却丝毫不减人们的热情,位于江陵城东门上一里处的白云山上的云台寺,这些日子里更是香火不断。
随着佛法的传播壮大发展,以这云台寺为首,那佛云大师吸引着大批的信徒施主前来参拜祈福,临近元旦的这几日更是人山人海的。
骑马的、乘车的、坐桥的亦或步行的,不管出身高贵还是衣不裹体的百姓,在这号称众生平等的寺庙前,一律是从这大门口进入,参拜着同一尊无量佛。
“今日多添些香油钱,望菩萨保佑我明年再怀个孩子。”一妇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我也求菩萨保佑我那大子考个秀才。”
“这菩萨真有这么灵验?”
“只要心诚,很灵的。”
“真的?那我也要求菩萨保佑才行。”
……
寺庙之内叩拜不断,寺庙之外也同样人声顶沸,然而,突然……所有人都僵住了,望着门口处行来的两辆马车,前一辆正是那深居简出的,如天人之姿的第一公子的马车,而后面那一辆江陵城几乎无人不识的,正是那王赋之的贵妾谢云的马车。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江陵城最高贵俊美的男女竟然都来了。
“吱~!”马车缓缓的停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前面马车之上通身一尘不染的白袍,圣洁出尘的公子从马车上下来了,气质温雅从容,眉宇之间平静内敛,与身侧的积雪如相映衬,只道如仙如画完全不似凡人,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呼吸,愣愣的望着不知天上人间。
“夫君~!”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不知何时后面那辆马车之上的人已经下来了,一身金丝缕衣配着那艳丽的装容,平日里一个人的时候叫人惊艳不已,今日和王赋之一起,那浓艳的妆容过于华丽的服饰,再是不懂打扮的百姓都觉得她庸俗了。
那种感觉就像百花楼的媚娘站在王公子身边,美艳有余气质不足,一般很是不搭,沾污了他的出尘,只是幸好那过人的权势为她抢回了几分气势,江陵城除了她再也没有女子配得上王赋之。
本来谢云为了讨王赋之的喜爱也试过白色素衣的,可是坚持了个把月之后,在王赋之根本不对她另眼相看的情况之下,她便弃了那些不喜欢的素衣,穿回自己喜欢的这美艳华丽的衣服。
时人本就极其有个性追求自我的,身为贵族子弟自然深受道家那一套影响,个性其强,谢云有几分做作的同时也有几分自我的,这自我在她得势之后越发膨胀了起来。
听得谢云的叫唤,王赋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却在转身望着她时,因她眉眼之间那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而停住了脚步。
谢云眼中滑过惊喜,因他那停驻笑脸如花般灿烂,手提着裙三作两步的上前,走到他三丈之外,识趣的不再靠近,王赋之只看了她一眼,便举步往前走,两人之间那种若即若离,形合神离的模样,落入旁人的眼里却不是这样的了。
“好俊的一双壁人。”那求子的妇人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们瞧见那王夫人没,那身衣服如天衣一般,金光闪闪的,得花多少钱才买得起。”
“那王嫡子真的好似天上仙人一般。”
……
百人有百眼,花有千百种,这些烧香拜佛的女人们不管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全部议论开了,在他们眼中再也没有哪一双人能与王嫡子谢贵女他们媲美之时,等他们烧完香去寺庙门外,右侧的大榕树边上把许愿写在红布条上挂在大榕树上之时,再一次的惊艳了。
右侧一个白衣贵公子披着一件雪狐白绒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皎洁如玉的肌肤之上,五官浑然如玉,再配着一双长睫毛下如墨黑眸,高贵又圣洁,头发如同贵公子一般束着一半留一半,俊美潇洒之极,让人心生仰慕,恨不得上前表白一翻。
而贵公子旁边那紫衣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哪怕很是收敛,那煞气仍是能骇住这些胆小如鼠的汉人,乌黑柔滑的长发被他一丝不荀的束着,完美的五官如雕琢一般的冷硬,浑身上下透着冷酷之美。
一个高贵一个冷漠,却同样的器宇轩昂气场强大,只是那一贵一傲、一白一紫、一高一低两人亲近站着,叫人看着好是登对匹配啊!
“阿容不想入内上炷香?”紫衣男子,不,应该说处月漠龙一双琉璃的眸子柔柔的望着眼前的人儿,一路走来,他们如同游山玩水一般,将路程拖足了一个月,没有入城便上了这云台寺,本以为谢容打算上香的,谁知她根本就没有要上香的打算。
“不想!”望着眼前挂满了红布的榕树,佛祖都这么忙了,哪里有时间顾的上她啊。
“算了,我们下去吧。”谢容道。
“好。”大手握住她的,便往外走去,如若四周无人一般的亲近。
“我们不骑马了,走下去吧。”
“走下去?路程太远。”江陵虽不及洛阳冷,却也不舍得她吃半丝苦,这里下去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但若走起来怕是会累着她。
“我要走不动,你背我就行。”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怀念,若非大山深处那与世隔绝的相处,依着俩人的性格,只怕现在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只叹偏偏命运弄人,总让人计划跟不上变化,星斗转移的两人居然成对成双了。
“好!”处月漠龙点头应允,两人不急不缓的往下走着,对于元旦谢容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毕竟前世她一直一个人,哪里对过节有什么心得,然而她又不是个怀旧的人,来这里四年了,包括被谢母逼着来上香,包括那不咸不淡的年饭,如今第四年,不想来这云台寺的人却只剩下她一人了,谢容嘴上不说,心里却极之不舒坦。
而处月漠龙本就不是汉人,再加上长年在外征战,对过年更是看得极淡,根本就可有可无,自然的陪着她想去哪儿哪去儿。
“咦?我兄长呢?”刚做完事务匆匆回府的王勉之去到王赋之的院子之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公子去云台寺上香了。”王赋之的贴身侍卫现身解释道。
“他一个人去了?居然不等我?”王勉之怪叫,今日正是烧香还愿之日,三日后新的一年开始了,便又是许新的愿望的时候了。
本来不信佛的王勉之因为敬仰兄长,便也随着王赋之开始信佛了,因为王赋之深居简出,不再过问江陵城诸事,他便开始学着处理事务帮助父亲打理,今日特意准备早些回来与兄长一起去云台寺的,谁知却扑了个空。
“和王夫人一起去的。”那侍人低声道。
“什么?”王勉之更是不满了。
“去了多久?”
“应该到了。”
“来人,立即备车,不,给本公子备马,我要去云台寺。”闻言,王勉之立即跳了起来了。
“天寒地冻的,公子还是坐马车的好。”那侍人不愧是常年跟随王赋之的,遇事很是稳重毫不慌张。
“不碍事,回来时我上兄长的马车便行。”
王勉之挥手,便往外走去,深怕赶不急去云台寺的时候,王赋之又回来了,连身上的衣服都不多披一件披风,便匆匆的策马而去。
“谢容?”白云山脚路口处,一道惊诧的声音传来。
谢容眉微扬顺着目光望去,所遇到的正是那匆匆上山想要跟上王赋之的王勉之,那声音那目光整个人都惊的随时都有坠马的可能。
是他?
谢容脸上不动声色,却暗自打量着王勉之,与一年前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成熟了几分,那贵族的浮夸之气却挥之不去。
对于王勉之这个人,谢容并不是讨厌,他生来便是王家嫡子身份高贵,却又是次子,上面有着一个出色的王赋之,刚好他又没什么野心,顺理成章的便成了一个衣食无忧,天塌下来有人扛,毫无压力,不用担负责任的纨绔公子了,加上家教不错,只是好吃贪玩,凡事三分热度。
总的来说,王勉之就是一个有些修养,没有太坏的心眼,没有野心也成不了大器的一个二世祖,加上他阳光开朗,眉宇之间有几分干净,凭心而论谢容并不讨厌他,但不讨厌不代表会喜欢,现在王谢两家再无一人入得了她眼了,成不了朋友那就是敌人。
“谢容?”稳住心神的王勉之认真打量一翻之后,又轻轻的喊着,她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真的是谢容吗?
面对他的怀疑,谢容宛如没有听见一般,牵着处月漠龙的手,直接越过他的马脚步不停的离开。
不是?不是谢容?可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人?王勉之愣了愣,望着那背景本想上前探究一翻,可是对上她身边那男人冷漠的眼神,又被那强大的威压震住,暗忖这男人绝对是个高手,心中震惊着上前寻问的心思又退却了,可能这人不是谢容,不过是他看错了而已。想着兄长在云台寺,问兄长说不定兄长知道那谢容是不是还活着,当下‘驾’的一声错身而去。
“兄长。”王勉之到达云台寺之时,正好遇上王赋之已经从寺内出来了。
“嗯!”望着风尘仆仆模样的王勉之,王赋之微微点头算是应了,这边却也没有停顿的上了马车。
“兄长。”王勉之直接跳下马背,也专入了王赋之的马车之内,对于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