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怡静也是真的傻,竟真的跟顾章则说了那些话。
想到这,顾星河颇为无奈,何怡静看上去是聪明伶俐外表白莲花,实则心机女那一挂的,怎么会对白夫人的话听之任之呢?
明明她自己对顾章则也有情谊啊。
顾星河想不明白。
何怡静垂眸不说话,顾星河便继续道:“哥哥对表姐的情谊,想来表姐心里比我更清楚。”
“世人常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多少世家子弟,见一个,爱一个,哪怕娶个天仙在家里,也不过三五日便腻了。。。”
说到这,顾星河话音一顿,呷口茶,看了一眼何怡静,继续道:“。。。表姐竟真的忍心,与哥哥归于陌路?”
何怡静原本红肿的眼睛此时更红了,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长长的睫毛打着卷,似乎是极力在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既然舍不得,那又何必呢?
顾星河试探道:“表姐若有苦衷,不方便告知哥哥,告诉我也一样的。”
何怡静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松下来,慢慢抬眉,泪珠儿在眼底打转,眼神却是坚决的:“不,我没有苦衷。”
顾星河又呷了一口茶。
她最怕跟这种柔柔弱弱的妹子打交道了,好话说尽,妹子也不一定吐出心事,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她根本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可当事人偏偏是她哥。
不淌也要淌了。
直接问问不出来,顾星河便岔开话题,旁击侧敲地问。
如果机缘得当,或许还能打探出别的消息。
顾星河便道:“说起来,我只顾着哥哥与表姐的事情,倒忘了告诉表姐一件喜事了。”
“喜事?”
何怡静微微蹙眉,而后眉头舒展开来,道:“是世子与表妹的事情吗?”
“是。”
顾星河看着何怡静的眼睛。
她眸底含水,并无太多的情绪起伏,还没有刚才说起顾章则的事情变化大。
看来她对秦衍的兴趣还没顾章则高。
顾星河笑着道:“但又不是。”
“世子爷说,我这些流落在王府,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相爷爱惜羽毛,不愿意与我相认,本着主仆一场,他不愿意见我如此可怜,便说要帮我彻查当年之事。”
顾星河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何怡静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看来当年的事情,真跟白夫人有关系。
顾星河语笑晏晏,面色如旧:“表姐也知道,世子爷的暗卫天下无双,想来不过数日,便能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宫商角徵羽,无孔不入,无所不能,大夏人哪怕不知道如今当政的是哪位皇帝,也知道秦家的暗卫。
这五支暗卫,可谓是秦家如今傲视众多世家,凌驾在皇权至上的根本所在。
他们若想查一件事情,没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何怡静脸色一白,身体若风中的垂柳一般,纤细单薄,让人心疼。
顾星河笑着:“对了,表姐自幼长在相府,相来比我更了解相府的事情,若世子爷传唤表姐,表姐可不要知情不说哦。”
这句玩笑话似是击溃了何怡静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她握着帕子的手松了又紧,终于道:“表妹,过去的事情,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
顾星河吃了块小点心,再抬眉,眼底却无一丝玩笑意味,满是认真之色:“我一出生便没了母亲,流落王府数十年,供人驱使,受人欺辱。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尚未来得及开心,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生父爱惜羽毛,不愿与我相认,任由我在外自生自灭。”
“表姐,如果是你,你觉得重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何怡静:不重要
因为我可能比你还惨
说两句表小姐的事情吧
她的戏份不多,但是一个贯穿全剧的关键点
她会为女主男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啊啊啊啊,IG赢了!
这下真的可以说句青春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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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重要吗?
对大多数人来讲; 这都是极为重要的。
但在何怡静看来,这些东西; 无关紧要。
有时候,不知道,是一种幸福。
就像顾章则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 依着自己的脾气横冲直撞,哪怕闹破了天; 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
因为他是顾家的嫡长子啊,在相府; 除却顾相外最尊贵的存在。
他没有见过人心的险恶,哪怕见到了; 也是顾相修饰过的; 他的眼底满是晴空,永远清澈明亮。
那是她最喜欢,最想拥有; 却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何怡静慢慢攥紧了手帕。
不知过了多久,何怡静终于开口。
这次她没再唤表妹,而是叫着星河。
何怡静道:“星河; 人的一生; 哪有那么多的圆满?很多时候; 不知道比知道更快乐。”
“是吗?”
顾星河漫不经心饮着茶; 道:“我不这么认为。”
“我这个人呢,比较执拗,认定了的事情; 哪怕把天戳破了窟窿,也不会放手。”
原本眼带泪花的何怡静刹那间便笑了,笑完之后,用帕子掩了掩眼角,道:“那我便只有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了。”
说完这句话,何怡静便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星河眉头微蹙,何怡静怕她误会,解释道:“我出门的时候,府上的人并不知晓,若在外面呆久了,母亲怕是要担心。”
原来是瞒着白夫人出来的。
也是,白夫人一心想要拆散她和顾章则,自然是不想她跟顾章则多接触了。
顾星河便问:“哥哥的事情,表姐想清楚了?”
何怡静眼神一暗,声音苦涩:“有什么想清楚不想清楚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与表哥,本就无缘罢了。”
何怡静话只说一半,满脸的我有委屈,我不甘愿,但我就是不说的态度,差点让顾星河暴走。
大夏朝出过一位女帝,这位女帝之后,女人的三从四德丢了个七七八八,柔弱贤惠也不再是衡量一个女子的标准。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是张扬且浓烈的,或如华阳公主大肆包养面首,或如嘉宁公主一般,想嫁就嫁,不想嫁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外人虽颇有微词,但也只是说说罢了,做不了什么。
一国公主如此,下面的女子也有样学样,男子不好了,一拍两散,谁也不耽误谁。
扭扭捏捏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时代,早已经成了过去。
顾星河看着面前满腹心事却什么都不说的何怡静,犯了难。
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她口干舌燥说了半天,也就得出了一个她娘的死绝对和白夫人有关的信息,其他的,一无所知。
算了,不说拉倒。
她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出身相府,学识颇高,还怕找不到两心相悦的妻子吗?
顾星河道:“既然如此,我便不为难表姐了。”
“只盼以后午夜梦回,表姐想起今日之事,不辗转难眠便好。”
何怡静点点头,眼圈更红了。
顾星河送何怡静出府门,顾章则远远地在后面看着,并没有过来相送。
何怡静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轿子,在轿帘即将落下的是,她抬手挡了一下,目光越过顾星河,看到远处站着的顾章则,不觉泪如雨下。
顾星河叹了一声,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何必呢?
自己难受,她哥更难受。
何怡静的丫鬟皱眉提醒:“姑娘。”
何怡静抽抽搭搭,慢慢止住了泪,把顾星河的帕子收在手里,强笑道:“这帕子被我弄脏了,待我回府洗干净之后,再差人给你送回来。”
顾星河不甚在意:“一方帕子罢了,没甚重要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哥的一番心意,打了水漂。
顾星河余光瞥到顾章则,立在风中,怎么看怎么可怜,想了想,决定再替他争取一次。
“世子爷的暗卫天下无双,若表姐有什么委屈,还是尽早告诉我为好。”
秦衍这么好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再说了,如今的情况,她就是想爱惜名声,跟秦衍撇开关系,也已经撇不开了。
夜城带领着王府侍卫,声势浩大来她这接秦衍,再之后秦衍帮她调查她母亲的死因,再怎么不八卦的人,都会联想他俩的关系不一般。
她没必要,也根本不可能再把自己和秦衍掰扯清楚了。
既然如此,秦衍这张大旗,她该扯就要扯。
许是秦家暗卫的名头太大,让人闻之色变,又许是顾星河的话触及到何怡静的伤心事,她眼波转了几转,开口道:“星河,相爷他。。。他有苦衷的,你莫要怪他。”
“或许再过几日,他便会把你迎回相府了。到那时,你便是相府的大小姐,任何人都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顾星河有点跟不上何怡静的节奏。
捋了捋思绪,顾星河道:“表姐如何得知的?”
无论是血缘的亲疏,还是关系的远近,顾章则都是顾相心中的第一人,顾章则都不知道的事情,何怡静是如何得知的?
更别提还是这样隐秘的事情了。
何怡静浅浅一笑,道:“寄人篱下,说不得便要处处留心,时时在意了。”
“你是有福之人。。。”
说到这,何怡静话音微顿,看了一眼远处的顾章则,轻声道:“表哥亦是。”
“我走了,你们保重。”
顾星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何怡静慢慢放下轿帘,轿子消失在街道内。
转过身,顾章则还站在风口处,痴痴地望着街道。
顾星河走过去,抬起手,在顾章则眼前挥了挥,没好气道:“别看了,走远了。”
有时候想想,顾章则太过单纯的性格,与何怡静太过细腻的心思并不相衬。
一个傻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千般委屈不知如何说出口,拉扯着,拉扯着,就渐行渐远了。
顾星河把顾章则拉进屋,茶水续上,准备开导开导自己这位傻大哥。
说实话,她很好奇,以她哥这么单纯的性子,没了母亲,与祖母关系淡淡的,又与外祖家断了关系,是怎么在相府平安长大的?
刚刚开口,忽然想起何怡静临行前说过的话。
电石火光间,顾星河生出一个异常荒谬的想法。
之所以说荒谬,是因为她以前想都不敢想,不仅不敢想,还觉得想了也是扯淡——她这位哥哥能在龙潭虎穴的相府长大,怕不是托了她那便宜爹的福吧?
何怡静还说顾相有不能言的委屈,过不几日,便会来接她,若真是来接她,是不是就代表着,顾章则绝对是在顾相的庇佑下长大的?
可是这样又说不通。
若顾相真的不理会市井流言,不嫌弃丢人,认她这个女儿,那完全可以在事情发生时,便把她接回府,没必要等到这个时候。
不及时接她也就算了,还断了顾章则的经济来源,弄得她拿了顾章则的玉佩到大街上叫卖,把顾相的面子里子一块丢了个精光。
所以顾相隔几天再来接她的意义在哪?
耳畔响起顾章则低低的声音:“父亲总是说我愚笨,难成大事,若将顾家交在我手中,只怕会毁了顾家的千年名声。”
“以往我总是不信,觉得是父亲的气话,如今想来,当是父亲的肺腑之言。我若如父亲那般,不,哪怕一半也好,能够让人依靠,或许,表妹就不会这样了。”
顾星河豁然开朗。
她的便宜爹,无疑是一个非常爱惜羽毛爱面子的人,可继承人能力的匮乏,让他在头疼的时候又深感无力。
至于林夫人后来生的那两个人儿子,读书识字的本事还不如顾章则,顾章则再怎样,也不过是一个乱入天才阵营中的普通优秀者。
像顾修承那种三十岁出头已经位列丞相的人,大夏朝自建国以来,也就只出了一个。
跟顾修承相比,再怎么优秀,也只是普通优秀了。
其实单列出来看,顾章则已经足够优秀了,在天启城的众多世家里,顾章则也是数一数二的俊杰,奈何他爹是顾相,他的那点优秀,便是乌鸦与凤凰的差距了。
而林夫人的儿子们,连普通优秀都不是,至今为止,身上并无半点功名。
要知道,顾修承可是丞相,他的儿子,稍稍能看的过眼,考官们都会给他们一个不错的名次。
林夫人生的儿子,究竟是愚钝到哪种程度,让敢于放海的考官们不敢放水了?
后继无人的情况下,顾修承怎么可能不焦虑?
尤其是,如今的宣平帝还往越来越昏庸的路子上走,他若是培养不出足够惊艳的继承人,拿什么去匡扶天下,再给大夏强行续命百年?
这种情况下,她的出现,虽不能让顾相眼前一亮,但也多少会吸引一部分顾相的注意力。
若她是个可造之材,他便不顾世人看法,迎她回府,若她是个愚不可及的,那就自生自灭了事。
所以顾相会断了顾章则的银子,让她自己想办法,所以林文启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她面前,一切都是顾相算计好的了。
一个能扛着李不言与华阳公主的压力,让大夏朝朝正常运转的男人,岂会没有这点心计?
看起来,她的表现顾修承颇为满意,所以何怡静才会跟她那样说,说顾修承过不几日,便会接她回府,恢复她相府嫡女的身份。
这个时代,因出过一位女帝,女人的地位提高了许多,女人与男人一样,有着同样的继承权,但上千年传下来的规矩,又岂是这般轻易就能改变的?
官场是最讲究规章制度的,科举考试中,仍是男人居多,女人少之又少。
而商场之中,不大讲究论资排辈,大多是能者居之,故而许多女子在商场叱咤风云。
顾星河揉了揉眉心。
如果顾修承把她接回去,那便是放弃了顾章则,把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又或者说,想利用她,制衡秦衍。
都道秦衍病弱,活不到成年加冠,若她真与秦衍凑在了一起,为秦衍生下了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活到成年,都是未来的九王。
顾修承身体硬朗,活过病病歪歪的秦衍不成问题,等秦衍死了,他完全可以把她和秦衍的孩子抱在自己身边养。
等孩子养大,成了九王,顾修承进可以废立皇帝,退可以养一代贤王,何乐而不为呢?
顾星河摸着杯子,往嘴里送了口茶。
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对顾修承来讲,都是非常有利的。
生平第一次,她对着她这位爹,有了深深的恐惧。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雨,分分钟把所有不利条件转为有利,她甘拜下风!
五体投地!
作者有话要说: 顾相:你爹始终是你爹
第四十六章
对于顾修承的这种行为; 顾星河除了感慨你爹永远是你爹外,剩下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感慨完她爹后; 顾星河开始感慨秦衍,她爹的套路这么深,秦衍能应付得了吗?
她记忆里的秦衍; 可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辈。
清风徐徐,秦衍往轮椅上一坐; 配合着袅袅檀香,分分钟就能羽化升天。
若比个炼丹什么的; 顾星河觉得秦衍百分百能赢,那仙气渺渺的气质; 不去炼丹真是亏了; 可若是比个权谋心计,她还真不看好秦衍。
一个病病歪歪走两步都直喘气,只能坐轮椅生活的人; 养在王府数十年,不接触外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