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扣着素素就是顾念着陆拾遗与素素之间那点感情的吉妈妈在看了陆拾遗写过去的那封信后,再不敢有半点作妖的彻底一改自己原先那油盐不进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意思意思的收了一点钱,就把素素的卖身契交还给她,放她赎身而去了。
素素的事情解决后,陆拾遗很是大刀阔斧对梁府做了一番鞭辟入里的改革,直到所有下人们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彻底唯她马首是瞻后,她才算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开开心心的和她家的傻小子在雂州府到处游山玩水起来。
只是,这样的舒心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梁承锐和他那讨人厌的九哥梁承链就分别接到了新帝派人传来召他们回京的圣旨。
早就预料到新帝不可能放任他们这两个他心里的大威胁留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混日子的梁承锐和梁承链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们很平静地接收了这个事实,在黄道吉日里就近挑选了一个出行的好日子就决定直接走水路出发了。
一直都在心里暗搓搓的好奇这明月楼的花魁娘子会否跟着敬王一起进京——还是像她曾经的那些前任、前前任一样因为侍候了尊贵的龙子凤孙而不得不留在这雂州府守活寡到死——的雂州府群众在看到光头醒目的俊美王爷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小心将马车上戴着帷帽的花魁娘子搀扶下来时,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
虽然早就猜到自己这个十七弟很可能把那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一起带回京去,可是眼看着他仿佛待什么千金宝贝一样的把那女人从马车上旁若无人般的亲昵牵下来,恪王梁承链还是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直接斥责了一句:“十七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自毁前程!”
梁承锐闻听此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张口回道:“我不要前程,我只要拾娘。”
梁承链差点没被他这天经地义的口吻给直接气了个倒仰。
不过他之所以会斥责梁承锐也不过是不愿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新帝梁承铮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少了个心腹大患,因此在最初的斥责后,他很快就做出了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恼怒表情,一甩袖子,去和那些特意赶过来给他们送行的雂州府官员寒暄应酬去了。
雂州府的官员们在恪王端着兄长派头很是气恼的呵斥弟弟敬王时,不约而同地用隐晦无比的眼神,偷偷打量了下花魁娘子那窈窕有致的身段,心中很是扼腕的感慨——连向来以不近女色著称的敬王都能够迷得神魂颠倒的——绝代佳人竟然就这么被他们硬生生的错过了。
梁承锐这辈子是打定主意不沾皇权的边了,因此在梁承链不再摆着兄长的派头纠缠着他不放后,自然将那些一个劲儿凑上来想要讨好他的官员们直接视作空气的径自扶着陆拾遗就要上船而去了。
不想,他们还没走到两步,后面就传来了气喘吁吁地不停呼喊声。
“拾娘!拾娘!等等妈妈!等等妈妈!”
陆拾遗柳眉微挑地转头,就看到吉妈妈正大半个身体攀在疾驰的马车窗户口子上,不停地朝着她招手,在他们的后面,还缀着一辆紧随其后的骡车。
陆拾遗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头去看梁承锐,梁承锐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讨好了,眉开眼笑地按住她的肩膀温柔地推了一把,“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从吉妈妈开口,就有意无意把目光瞄向这边的恪王梁承链只要一看自己那蠢弟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老鸨子来往的。
“还真的是被女人迷得脑子都不正常了!”
他在心里很是恼火的腹诽了一句,再也不肯把视线往这边眺过来找罪受了。
对于梁承锐的体贴,陆拾遗心里也很是受用。
她唇角一翘,眉眼弯弯地对他点点头,微提裙摆的朝吉妈妈和拎着个小包袱在丈夫的搀扶下从骡车上走下来的素素两口子缓缓走去。
原本还有些担心陆拾遗会不会直接对他们视而不见的吉妈妈和素素两口子见陆拾遗朝他们款款走来,不约而同地眼前一亮,赶忙争先恐后地迎了上去。
吉妈妈见素素这小浪蹄子居然敢熊心豹子胆的和她抢位置,不由大为恼怒地狠瞪了她一眼。
素素尽管已经赎身,但吉妈妈在她心里余威犹在,当吉妈妈一个凶狠无比地眼风朝她扫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拽着丈夫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让给了吉妈妈。
陆拾遗想到吉妈妈对原主虽然诸多苛刻,但也到底留存了一份香火情,因此干脆假装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神情很是柔和的与吉妈妈正式话别。
知道陆拾遗已经今非昔比的吉妈妈在陆拾遗面前可不敢有半点造次。
她在和陆拾遗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叙别话后,就鬼鬼祟祟地看了四周,在陆拾遗的目瞪口呆中,偷偷仗着自己粗壮圆滚的身形,把一个似曾相识地木匣子用力塞到陆拾遗手上,还压着嗓音,小小声地凑到陆拾遗耳边道:“虽然没有人能够像知道恪王一样的知道敬王的尺寸,但是妈妈只要看敬王那人高马大的样子,就知道下面也肯定是雄武不凡啊,”吉妈妈啧啧有声。“这宝贝,你仔细掂量着用,务必要勤练房中术的让王爷一沾你的身子骨儿,就舍不得下来啊!”
陆拾遗满头黑线地拿着那个烫手山芋去和素素两口子说话了。
面容娟秀腼腆的素素当着陆拾遗的面,盈盈朝她拜了一拜。
陆拾遗连忙伸手去扶她,“素素姐,咱们姐妹之间还要讲这个虚礼吗?再说上回的事儿,你们本来就是受我的连累。”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素素反手握住陆拾遗的胳膊顺势站了起来,“在……那个地方,如果不是你一直都护着我,指不定我早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了。”素素把自己一直抱在手里的包袱递到陆拾遗手里,“其实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手艺并不怎么好,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身无长物的,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素素姐这是礼轻情意重,你再这样说,我可真的要生气了。”陆拾遗是真的欣赏这个即便是跌落到深渊谷底却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热爱和宽容的腼腆女子。
“好好好,我不跟你讲这些客套话,”素素眨掉眼睛里的泪花,重新握住陆拾遗的手,神情很是郑重地说道:“拾娘,你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按理说,接下来的这番话我应该烂在肚子里,省得说出来让你伤心,可是……正因为你把我当做姐姐,我才不能放任你一直在这份没有希望的感情里沉沦下去。拾娘,敬王是天潢贵胄,是天上的星辰投胎,这样的他,不是像我们这样的苦命女子能够肖想得起的,不管他现在对你多好,多宠爱你,你都答应我,守好自己的本心,不要把自己的全身心都尽数交托出去好不好?”
陆拾遗知道素素之所以会冒着得罪她的风险说出这样一番堪称忠言逆耳的话,完全都是在为她好,她心里很是感动,不过她却并不打算去像素素详细解释一下她与她家傻小子之间的羁绊有多么的刻骨铭心,她只是神情很是认真的对素素点了点头,表示她记住了。
在又半是玩笑半是敲打的当着素素的面警告了一回她的丈夫后,陆拾遗抱着吉妈妈和素素的礼物再次和他们正式道别后,回到了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梁承锐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梁承锐强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陆拾遗抱怀里的冲动,一脸委屈地拉着她加快脚步往甲板上走,就怕陆拾遗又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去和那几个碍眼的家伙纠缠不休。
陆拾遗满眼无奈的才要顺口安抚他几句,不想他一进入船舱两人的房间,就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直接把她扑倒在床榻上。
陆拾遗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手里抱着的木匣和包袱就尽数落了地。
包袱还没什么,那扣得并不怎么牢固的木匣子却在磕摔于地毯上的同时,恰恰好的把里面被吉妈妈寄予厚望的郭先生也给震弄得滚了出来。
梁承锐瞠目结舌地瞪了那玩意半晌,然后一脸打击地扭头去看陆拾遗,语气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你怎么还有这东西?难道我满足不了你吗?!”
陆拾遗闻言赶紧伸出尔康手,才要说一句我可以解释,外面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信使声嘶力竭地吼叫声。
“报——建州府东海有五千余倭寇犯境,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正朝雂州府府城的方向而来,还请府尹等诸位大人火速赶赴府衙准备迎战事宜!”
第85章 还俗娶妻的和尚(5)
倭患对雂州府的百姓而言,只能用谈虎色变来形容。
当信使用声嘶力竭地语调吼叫着五千倭寇犯境并且已经朝着雂州府所在的方向势不可挡狂袭而来的时候,刚刚还离情依依、热闹非凡的顺安码头瞬间慌乱成了一片。
陆拾遗也顾不得和梁承锐解释那囧囧有神的郭先生,直接用脚后跟把那玩意儿横扫进床榻底,就急匆匆地戴上帷帽跟着他一起出了船舱。
他们出去的时候,恪王正脸色铁青地对着他那中年护卫大发雷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皇室子弟乎?这个时候,本王说什么都不会离开雂州府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王爷,君命难为啊!”中年护卫头大如斗地继续劝道。
他实在拿自己服侍的这位主儿的任性没辙!
且不说这倭患多么可怕,单单是京里那位坐在龙椅上执掌着这偌大万里河山的主子爷就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等着揪他家王爷的小辫儿啊!
别人抗旨不遵,顶多就是来个抄家流放,他家王爷抗旨不遵……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指定很乐意给他扣个阳奉阴违、意图造反的帽子,然后不顾群臣反对的直接把他给咔嚓了。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家王爷当年可是大梁朝众所周知的隐形太子!
如果不是先帝崩逝的太过仓促,他家王爷当年又远在京城千里以外的地方……鞭长莫及……这皇位的最终得益者究竟是谁还犹未可知呢。
想到当今曾经对自家王爷下的诸多暗手,这中年护卫的男儿泪都差点没有从眼眶里飙出来了。
恪王在小节上虽然有亏,但是于大义上却可圈可点。
他从来就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身份高贵就应该受到百姓们的拼死保护。
相反,在他看来,百姓们之所以用他们的所有供养皇室,就是为了让皇室能够在百姓们出现危险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做一位合格的领导者,把他们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重新带回到光明的地方去!
梁承链不止这样要求自己,还激将自己的弟弟。
“十七弟,打小父皇就教育我们,不能倚仗着自己的身份而对百姓的苦难无动于衷……你虽是父皇的遗腹子,但本王相信他对你定然也抱着同样的期许——如今雂州府有难,不知你是遵从皇兄的旨意奉诏返京,还是跟随九哥一道,留在这里,痛饮倭奴之血,卫我大梁百姓?”
周围雂州府的官员和特意过来送行的百姓们在听了恪王的话后,心中可谓是说不出的感动,一个两个的用充满崇拜和景仰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一些年轻人更是因为恪王的这一番表态而热血沸腾,不约而同高举着自己的拳头大声重复道:“还请敬王爷追随恪王爷痛饮倭奴之血,卫我大梁百姓啊!还请敬王爷追随恪王爷痛饮倭奴之血,卫我大梁百姓啊!”
梁承锐尽管知道梁承链这是故意让他骑虎难下,但是他也没有半分逃避的想法,而是在深情无比地看了自己身边的陆拾遗一眼后,用很是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即便九哥不说,我也会留下来的,这儿是我家娘子长大成人的地方,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它生灵涂炭的!”
说到这里,他又满脸忐忑地回望向陆拾遗道:“就是不知娘子你,对为夫的此种决定,又有何想法?”
“夫君,妾身没有任何想法,”陆拾遗虽然被梁承锐的这一番作态弄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她面上却依然做出一副含羞带怯地模样,用宛若黄鹂出谷一样的清脆嗓音曼声道:“将军拔剑南天起,妾愿做长风绕战旗,只要是能与夫君您在一起,不论做什么,在哪儿,妾身都是甘之如饴的。”
“娘子!”梁承锐神情激动地一把握住了陆拾遗的手。
“夫君!”陆拾遗配合地十分默契的迎了上去。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这一刻真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恪王梁承链满头黑线的看着自己那打从见了这花魁拾娘,脑子就跟被门挤了一样,彻底失常的弟弟,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人留下来了!这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他梁承铮就算真的要以此作为借口对他下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这十七弟的佛子名头,和他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
当初为了顺理成章地把梁承锐送进悬空寺当自己的替身,新帝梁承铮没少在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大梁子民面前大肆夸赞自己这位幼弟是如何如何的与佛有缘……
在百姓们朴素的世界观里,皇帝是老天爷的儿子,出口成宪,既然他都说自己的这位弟弟是佛子,要把他送进悬空寺替自己祈福,那么就一定是真的了。
由于对皇帝说法深信不疑的缘故,大梁朝的百姓们几乎将梁承锐当做了佛祖在人间的化身,对他说不出的敬仰和膜拜。
等到梁承铮发现不对,想要出手遏止之际,有关梁承锐的佛子之名早已呈星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大梁——这时候,梁承铮就是再想要改口也来不及了。
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任由这块自己一时脑抽搬起来的石头再重重地砸回到自己脚上。
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携老扶幼想要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逃命的雂州府百姓在听说了两位王爷要留在雂州府与他们共存亡后,几乎在刹那间,就改换了自己原本的决定。
有道是故土难离,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故乡的。
再说了,人王爷都能不顾惜自己生命的要留在雂州府与那该杀千刀的倭寇决一死战,更遑论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雂州府人呢?!
他们才是最应该留下来战斗的人啊!
受到鼓舞的绝大部分雂州府人都选择了留下来,留在这片生养了他们的土地,与跨海而来的侵略者一决雌雄!
众志成城的雂州府人是非常可怕的,在信使奔来报信还不到半日,雂州府城墙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城垛上到处都架起了油锅和从各个地方收集起来的巨石以及滚木。
不论男女老少都涨红了脸,一副要与倭寇决一死战的坚定表情。
梁承锐兄弟和陆拾遗也在这群人中间,他们因为身份特殊又坚持要留在城墙上的缘故,被雂州府的守备安排在了城墙内里的一处用重重盾牌保护的角落里。
王爷们愿意与他们生死共存亡,雂州府的官员们十分感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王爷们要是为了他们死在了城墙上,他们还能得个什么好结果。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天潢贵胄,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而死,只要不是寿终正寝,才登基没多久的新帝就必须给满朝文武乃至于大梁皇室甚至全体大梁子民一个交代!
毕竟,在这城墙上的可不是普通的王爷,他们一个差点就做了皇帝,另一个更是誉满整个大梁朝的佛子,不论哪一个在雂州府出了问题,雂州府的官员都难辞其咎!
梁承链话虽然说得慷慨激昂,但是他于军事上,却是一窍不通。
就算想帮点什么忙,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因此,干脆接纳了雂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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