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正虽然相信陆拾遗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欺哄与他,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放了不少眼线时刻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拾遗的身边不放。一则是为了在太子爷和陆拾遗有了接触的时候,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二则是担心陆拾遗突然恢复了记忆,心怀怨怼的又想要打什么歪主意,找他和陆七公报仇。
陆拾遗哪怕知道陆德正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不安好心,但依然佯作不知的时而懵懂时而疯癫的把所有人折腾的团团转。
这时候,整个陆御史府上下都知道他们家的大小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已经疯掉了。
而头一次从贴身丫鬟的嘴里听说陆拾遗疯掉的陆蕊珠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怎么就疯了呢?该不会是装的吧?”
朱氏也十分赞同女儿的话,“娘也觉得她是装的,不过她比起以往倒是机灵了不少,还知道装疯了,难怪你爹突然就变了对她的态度……”朱氏一脸的恍然大悟,“一定是看到她疯了,慈父心发作,才会破天荒的选择了原谅她的过错。”
“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我们直接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陆家唯一的嫡子,长得又圆又胖跟个矮冬瓜似的陆鹏程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露出个异常古怪的笑容。
“谁又给你买蜘蛛了?”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的陆蕊珠板着一张脸瞪自己唯一的弟弟,这可是她娘家唯一的依靠,由不得她不重视。“我不是让你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尽搞这些稀里糊涂的歪门邪道吗?”
“姐姐,我这次得了的蜘蛛可和以前的不一样,”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溜的陆鹏程对陆蕊珠的训斥是半点都不在意,他笑得贼眉鼠眼地冲着陆蕊珠眨眼睛,“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那贱丫头被我这毒蜘蛛咬得面目全非的可怕样子?”
“每次你都说能咬得面目全非,结果呢?还不是叫大夫开两副药就好了。”陆蕊珠一脸的不为所动。
“姐姐,我这次得的蜘蛛真的和以前的不一样!”陆鹏程一脸认真地再次强调,“是我身边的洗墨特意在一个番僧手里高价买来的,听说只要咬上一口,即便不能毙命,也需要把创□□活用小刀子剜了才能够把毒素彻底清除,否则那张脸就会烂得和巷子口卖油果子的刘老太婆一样,脸上跟溅了油花儿似的,到处都坑坑洼洼的!”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听得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陆蕊珠被陆鹏程活灵活现的形容刺激得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朱氏被女儿夸张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的直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儿女们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你把你那小心肝说得这么好,那么我们就去试试吧……不过毁容就没必要了,我还指望着我们的好大姐能够入了当今太子爷的眼,也跟着攀龙附凤做一回皇亲国戚呢。”
“皇亲国戚?”陆鹏程怪叫一声,“姐姐,你也太看得起那贱丫头了!”
“你管我是不是看得起她!”陆蕊珠直接给弟弟脑袋上来了个凶巴巴的爆栗。“要去就快点,趁着爹爹还没回来。要是等到他回家,咱们就不好下手了。”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缘故,陆蕊珠姐弟两个几乎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的在众多丫鬟婆子小厮的掩护下,成功潜伏到了陆拾遗所在的院子外面。
“姐姐,你看我的!”陆鹏程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取了一个皮囊下来,兴致勃勃地对陆蕊珠做了个眉飞色舞的鬼脸,拧开皮囊上面的木塞子,稀里哗啦的,就把里面五颜六色的毒蜘蛛全倒进了院子里。
“不得了啦,大少爷又往咱们院子里放蜘蛛了!快逃命啊!”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吃了一顿皮肉之苦,险些被自己服侍的小姐连累的直接被发卖又莫名其妙召回了原来的院子里当差的下人们一看到这满地乱爬的蜘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尖叫出声。
随后更是一窝蜂的往外面跑。
至于在卧房里假装午睡的陆拾遗却直接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快快快!拦住他们!哈哈!不准他们出来!都拦紧了啊!”攀爬在围墙上看着院子里这一幕闹剧的陆鹏程笑得只差没从围墙上滚下来。
反倒是陆蕊珠一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继续注视着陆拾遗卧房所在的方向,一面在心里猜测着陆拾遗到底是真的傻了还是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不过是故意装成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博取父亲的同情。
陆拾遗又不是个死人,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自然也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原本还在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够重新和那傻小子接上头的她几乎是弹跳而起。
虽然不清楚原主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但是先帮她出上一口恶气,好好的掰回一城,还是可行的。
估算了一下时辰,确定距离陆德正回来的时间已经没多久——这段时日为了弥补自己往日对陆拾遗的不闻不问,陆德正忍着满腔的憋屈和不快,硬逼着自己像是每天去御史台报道一样,准时准点的来陆拾遗院子里坐坐,和她联络联络感情,不论陆拾遗怎样装疯卖傻的折腾他,他也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依然如故——的陆拾遗深吸了一口气,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疯疯癫癫地就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当然,在出去之前,她没忘记在怀里抱了一匣子陆德正才送过来不久的珍品南珠。
“姐姐快看!贱丫头被我们逼出来啦,哈哈……快快快!你也帮着我一起放!我这里还有两皮囊呢!”陆鹏程直接从服侍自己的丫鬟那里又拿了两皮囊上来,还要往陆蕊珠手里塞一个。
“啊啊啊啊啊——别过来!”陆蕊珠差点没被他这行径恶心死,“要放你放,别往我这边拿!”
“姐姐你就放心吧,这皮囊结实着呢,保证不会伤到你的花容月貌。”知道自己姐姐这是在担心什么的陆鹏程也不勉强,耸耸肩,继续扯开一个皮囊的塞子往院子里面倒蜘蛛,边倒边冲着陆拾遗吆喝,“贱丫头!你不是傻了吗?既然傻了怎么还知道疼啊?赶紧过来过来,哥哥给你吃好吃的点心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一面大笑着一面又倒了一皮囊进去。
这些蜘蛛陆拾遗只需要随便扫一眼就知道有剧毒,虽然早就从陆德正那个渣爹的口中听过这两姐弟喜欢用蜘蛛来恐吓原主,但是陆拾遗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丧心病狂的用这样毒性猛烈的蜘蛛!
“坏蛋!欺负拾娘!砸你们!砸死你们!”
本来就已经对这对姐弟充满厌恶之情的陆拾遗没有在迟疑,直接打开了怀里抱着的红木匣子,抓起一大把上等的南珠就往趴在院墙上的那两姐弟狠狠砸了过去!
自从重生以来就一直把陆拾遗当个乐子看待的陆蕊珠做梦都没想到陆拾遗居然会突然拿出这样一匣子价格昂贵的珍珠当弹珠一样的扔过来砸他们,一时间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险险避开了陆拾遗的第一波攻击的陆鹏程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拾遗抱在怀里的那个红木匣子,“姐姐,那是才送到府里的南珠吧?怎么你没得几颗,全落到这贱丫头手里去了?她还暴殄天物的直接拿来当弹珠打我们玩?到底是她疯了还是爹爹疯了?!”
打小就和姐姐一起享受特殊待遇的陆鹏程彻底的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恐怕爹爹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糟蹋好东西吧。”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的陆蕊珠强颜欢笑道。
她因为自己名字的缘故,对珍珠有一种特别的偏爱,而对于她的这种偏爱,不论是她的父亲母亲还是弟弟都很乐意纵容——只要是进了他们家门的珍珠,不论是贵重的还是一般的,都会让她挑了才给别人挑。
对于陆拾遗手里的这一匣子南珠她在知道后,就一直惦记着,原本还以为没送过来……
没想到却是直接被自己那个渣爹送给了陆拾遗这个贱人!
本来就因上辈子两人截然不同的境遇而对陆拾遗嫉恨甚深的陆蕊珠看着转眼睛就把那一匣子南珠砸得到处都是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指着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陆拾遗大声下令道:“对待像大小姐这样魔怔了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狠狠的扇她的巴掌!狠狠的打她的脸!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你们赶紧把她从里面抓出来!让我这个做妹妹的亲自救一救她!”
“孽障!你要狠狠的打谁的脸?!”特特又从奇宝轩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过来献宝的陆德正看着那毫无形象攀附在院墙上的一双儿女,顿时一张板正的面孔拉得比锅底还黑。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从小就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的陆鹏程半点都没有感受到父亲的怒气,仍然在为自己的姐姐表示不平,“你不是早就答应过姐姐,只要是进了咱们府里的珍珠就都往姐姐手里送吗?怎么今儿这南珠全到了这贱丫头的手里?!”
“贱丫头?你骂谁是贱丫头?那是你大姐!你亲大姐!”陆德正险些没因为陆鹏程的这番话而晕厥过去。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让下人们赶紧把陆蕊珠和陆鹏程从院墙上弄下来,又好声好气地把陆拾遗从院子里哄出来——不想陆拾遗一出了院子,就抓起一把南珠劈头盖脸的往陆蕊珠姐弟俩身上狠狠砸去!
由于她的力道特别快也特别狠的缘故,陆德正居然阻拦不及。
“爹爹……你看她……你看她……”十三岁的陆鹏程直接哭起了鼻子。
陆蕊珠也被砸得满脸包的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问陆德正:“爹爹,难道您真的如娘所说的那样被大姐迷了心窍了吗?您看到她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她当着您的面就敢拿这么贵重的南珠砸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先放毒蜘蛛咬我!”陆拾遗不甘示弱地继续从红木匣子里抓南珠,等到匣子里的南珠砸光了,她又抢了陆德正拿在手里的木匣子,继续抓出里面的各种东西往外砸,瞧那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被她给震住了。
等到陆拾遗把所有东西尽数砸了个精光,又狠狠在两人身上重重踹了两脚,她才言笑晏晏、心满意足地的对站在旁边嘴角肉疼的直抽抽的陆德正道:“爹爹,这就是您昨天才教过我的那句,来而不往非礼也对吧?”
陆德正在被砸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儿女们和满院子表情呆滞下巴落地下人们的注视下,心里百般纠结和痛苦的对陆拾遗呐呐点头。
“爹爹!”
“爹爹!你疯了吗?她这么欺负我们,你居然还点头?!”
随后,在陆蕊珠和陆鹏程几乎要吐血的愤懑抗议声中,一脸讨好地用异常肯定的语气对陆拾遗说道:“是的,不错,确实是这样没错,我们拾娘说得真的是太对了。”
第46章 未婚先孕的闺秀(6)
虽然狠狠的被陆拾遗教训了不止一回,陆蕊珠和陆鹏程姐弟两个依然坚持不懈的继续找陆拾遗的麻烦。
打小把欺负陆拾遗当做了家常便饭的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接受一个常年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羞辱的贱人居然就这么翻身做了主人。
更让他们没办法接受的是,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妻子嫌的站在他们这边,纵容着他们欺负陆拾遗的父亲陆德正也仿佛被前者下了降头似的,再也不偏帮他们,相反,还一次又一次的配合着陆拾遗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的严重到了对他们进行体罚的程度。
“姐姐,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我们必须得想个好办法出来!”差点没在祠堂里把腿跪断了的陆鹏程泪眼汪汪的对自己的姐姐陆蕊珠说。
一心巴望着她能够如往常一样可靠的出上几个有用的主意,重新把陆拾遗那个该死一千一万遍的贱人给打入无底深渊里去。
“凡事都要对症下药,急是急不来的。”同样抄女戒差点没把手抄断的陆蕊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放心吧,我已经抓到了那贱人一个绝佳的把柄,不过现在不好曝出来,免得爹爹又没有任何理由的偏帮她,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团圆夜了……到时候在家族宴会上……”陆蕊珠的眼睛里放射出像狼一样的凶光,“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陆鹏程对自己同胞姐姐的能耐还是深信不疑的,既然她把话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他自然也就暗搓搓的期待起来。
不过这段时日,他到底被陆拾遗修理的有些凄惨,因此即便是听了自己姐姐的保证,也没忘记提醒她这回一定要彻底的弄得陆拾遗再也翻不了身。
“这丫头看起来跟以前可是一点都不一样了,我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掉以轻心,养虎为患!”
“放心吧,这回我保证就是爹爹想要对她伸出援手,也要先掂量掂量咱们整个家族的态度——我就不信了,就爹爹那窝里横的脾气,还敢神气到大爷爷面前去!”陆蕊珠在说起这位大爷爷的时候,语气是又恨又惧又充满着无限的信心。
※
一直都没有接收记忆,也找不到可靠的人去给萧承锐传信的陆拾遗心里难得的有些暴躁,连送上门来给她做乐子的陆德正几个都没办法让她感到心情愉快。
特别是今天的午膳送来了一碗鱼丸莼菜汤,她却莫名其妙的吐了以后,她的心情就越发的跌入谷底里了。
“怎么就巧成了这样?!”直接让人把那碗鱼丸莼菜汤撤下去的陆拾遗胃口全无的坐在海棠式的五开光黄花梨锦墩上,一手放在另一手上,开始屏息听脉。
一弹指的功夫不到,那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脉象让她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明明才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就又怀上了呢?”陆拾遗头疼地拿手不停地揉自己的太阳穴,“本来就因为没联系上傻小子和没成功接收原主的记忆而伤脑筋了,现在倒好,又多了这样一个大麻烦!”
“拾娘,爹爹来看你了。”就在陆拾遗满肚子火气直往外蹿的时候,那讨人厌的渣爹陆德正又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的跑到这里来打卡了。
今天压根就没那个心思应付他的陆拾遗没好气地对外面嚷嚷了句:“爹爹你能不能别每天都跑过来,你这样我承锐哥哥都不好过来看我了!你赶紧走吧,今天我不想见你!”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劝自己不要和个傻子计较,但是在兴致勃勃跑来献宝的时候被人浇了这么一桶凉水的陆德正还是差点没把自己的鼻子给气歪掉。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自己那想要歇斯底里咆哮一顿的冲动,继续陪着笑脸,在下人们古怪的眼神窥视下,继续站在门口对陆拾遗笑得春光明媚。
“是爹爹不好,打扰到乖女了,不过爹爹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乖女说,乖女就破例见爹爹一面好不好?爹爹还给你带来了很多漂亮的珍珠呢,你瞧了一定喜欢。”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锋,已经清楚的知道陆蕊珠有多喜欢珍珠的陆拾遗当然不可能像原主一样傻乎乎的发挥所谓的长姐优良品德,把所有人的珍珠都送到陆蕊珠院子里去。
为了给陆蕊珠添堵,她在陆德正问她喜欢什么的时候,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在朱氏母女几欲吃人的目光注视下,大大咧咧的表示她喜欢珍珠,喜欢拿着珍珠当弹珠玩。
陆德正即便肉痛的心里直抽抽,但还是笑容可掬的一再表示一定会准备多多的珍珠给他的乖女扔着玩。
陆德正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陆拾遗哪怕心里再火大,也不得不阴沉着一张脸把他给放进来了。再说了,谁又知道陆德正是不是有什么傻小子的消息要告诉她呢。
一向在同僚们眼中以不苟言笑、铁面无私著称的陆御史先是小心翼翼把盒子打开放到自己的长女面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好?
“我想承锐哥哥,”陆拾遗的眼泪是说来就来,“我好想好想他……”
如果不是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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