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大兴朝,多得是想要推翻他的人。
只见他用手指骨节叩了叩龙案,略微沉吟了半晌,随即语声不疾不徐地对护国公说道:“这些日子,承锐就和个跟屁虫一样的,整日缀在太子妃的身后不放,为了不让他彻底变成一个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发妻的老婆奴,朕一直都琢磨着要找件什么事情给他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兴华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常言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这件事,就由承锐和你的嫡长子一起仔细查探一番吧,朕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查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最近这段时日,有儿子和儿媳妇陪在身边凑趣,兴华帝的日子比起从前而言,实在是舒心多了。
也因此,对一手养大了儿子的护国公也难得多有几分感谢的心理,特意主动开口拎拔了原承铮一下。
要知道,护国公由来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若非他主动开口,只怕他真的会让原承铮在军营里一呆就是一辈子。
护国公大为错愕的看着兴华帝,他完全没办法理解他这种明知太子与他嫡子之间的龌蹉,却还要将他们强行捏把到一起的行为。
兴华帝仿佛看穿了护国公心里的疑惑,很是感慨地望着后者说道:“原卿,朕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护国公府的满门荣耀,毕竟大兴朝的每一代护国公都是帝王最信任的人,朕不希望,等到朕把这大兴朝的江山传到承锐手中以后,你唯一的嫡子反倒与正的太子生了隔阂。”
总算弄明白兴华帝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护国公顿时大为感动地当场撩袍下拜,对兴华帝三呼万岁的谢主隆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护国公在为兴华帝的仁慈宽宥感激涕零,那边,原承铮再次见到了那个行踪诡谲的黑衣人。
黑衣人直言他要在兴华帝的登基大典上做一件大事,让原承铮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他。
已经和护国公达成共识的原承铮半点负担都没有的做出一副狂热异常的样子,说他很乐意支持对方,又问黑衣人究竟打算做一件什么样的大事。
原承铮一心以为黑衣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不想对方却和他卖起了关子。
不论他怎么刨根究底,都含含糊糊的一再表示等过些时候他就知道了。
原承铮敏锐的从黑衣人的语气里觉察出几分不耐烦之色,他当即识趣的闭上自己的嘴巴,努力做出一副只要你能够为我报仇,我定然会对你俯首帖耳的表情出来。
而这,也正是黑衣人想要的。
黑衣人让原承铮抓紧时间与护国公和好,重回京城,再想办法见到原承锐,往原承锐寝卧的香薰炉里扔下一段无色无味的香膏。
大兴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极爱香。
绝大多数人在晚上安寝的时候,都喜欢点着香薰炉入眠。
他们觉得这样做能够让他们的睡眠质量更好。
心头陡然就是一咯噔的原承铮在听了黑衣人的要求后,条件反射地又追问了句这香膏到底有什么用。
黑衣人脸上露出一个颇有几分怪异的笑,“这你就别问了,反正这是个好东西,到时候绝对能让你的死对头吃不了兜着走!”
黑衣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把那盒膏脂交给原承铮以后,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已经习惯他这行事作风的原承铮眉头紧锁地注视着黑衣人交给他的小香盒,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这膏脂……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用途呢?”
在他漫无边际胡乱思考的时候,连接着他与父亲护国公的那条暗线以一种谁都没有察觉到的隐蔽方式,偷偷传递了一张字条给他。
当原承铮看了那字条上面的字迹以后,他不由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承锐可以说是原承铮近段时间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在见到对方以后,该怎样表现……
即便他已经在护国公面前夸下海口,说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一样。
不过,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在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自我挣扎以后,原承铮还是默认了即将与原承锐再见面的事实。
三天后,寸功未立,还是改造之身的原承铮因为兴华帝的一纸圣旨,在其他纨绔们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中,入了宫门。
兴华帝对原承铮没什么好感,毕竟对方屡次三番的暗算过他唯一的儿子,不过,曾经同样被父皇无情抛弃过的兴华帝很能够理解他那种精神支柱背弃倒塌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因此,在接见原承铮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并不严肃,相反还带着几分让人如沐春风的和悦。
原承铮是抱着上断头台的心里进的宫。
虽然在大兴历来就有不知者不为罪的说法,但是就他做的那些事情,即便不是对东宫太子,只是对他的庶弟,也会百般遭人诟病,更别提,当今圣上这辈子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只是这一切的猜忖,等到了兴华帝面前,却彻底的化为了乌有。
对方慈和又宽宥的姿态看得原承铮心中是既受宠若惊又彷徨难安的很。
不过他也知道,兴华帝这次之所以会高抬贵手的既往不咎,完全是看在他父亲护国公的面子上,因此,在听了兴华帝的训导后,他一脸宠辱不惊的退出了兴华帝所在的宫殿,然后在两个小内侍的带领下,朝着东宫所在的方向去了。
原承铮离开以后,兴华帝回想暗卫报告上关于原承铮与太子之间的诸多恩怨,忍不住对身后躬身侍立着的太监总管吴德英感慨了一句:“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无言的尴尬在东宫里弥漫。
已经数月未见的兄弟俩面面相觑的枯坐半晌后,终于由作为主家的太子原承锐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因为对原承锐心有嫉恨的缘故,原承铮几乎可以说是以一种病态的方式,在关注着护国公与原承锐曾经的一举一动。
是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几乎可以说是最了解原承锐的人了。
如今,眼瞧着原承锐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原承铮的心就仿佛被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样,真的是什么滋味都有。
因为兴华帝的命令,两人选择性的遗忘掉了他们曾经的那些过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探查黑衣人的身份以及黑衣人所给膏脂的用途来。
只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太医,都没能问出这膏脂的来历。
就在两人商量着要不要私下里派人去外面找一些民间大夫问问的时候,陆拾遗挺着个大肚子,在几个宫婢的簇拥下,走进了厅殿内。
看到陆拾遗的原承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露出了一个堪比向日葵还要灿烂的笑容。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他一边问,一边亲自过来搀扶陆拾遗。
陆拾遗笑眼弯弯地说:“马上就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我看你一直没回去,所以过来找你,这位是?”
陆拾遗故作疑惑的看着原承铮问。
从陆拾遗进来,就条件反射绷紧了心弦的原承铮在听了陆拾遗的话后,忍不住一脸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原承锐见此情形,自然和他解释了一番陆拾遗之所以会将他忘记了的原因所在。
当原承铮得悉,陆拾遗的痴症已经彻底康复,只不过忘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以后,他的心就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似的,不疼,却复杂的紧。
为了不让原承锐误会他与陆拾遗还有什么瓜葛,他连忙在脸上露出一个很是欣喜的表情说:“这可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原承锐很满意他这种刻意与陆拾遗撇清关系的姿态,同样言笑晏晏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候,脸上故意做出一副不知道他们再打什么哑谜模样的陆拾遗却动了动鼻子,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惊疑不定的对原承锐说道:“夫君,我怎么在这里闻到了鸟引花的味道?”
“鸟引花?!”原承锐和原承铮异口同声的重复,双眼条件反射的都是一亮。
第273章 声名狼藉的傻妻(13)
“这种花的香气十分特别; 闻一闻就能闻得出来,我很肯定这确实是鸟引花的味道。”陆拾遗在原承锐和原承铮满脸惊喜的注视下,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那你知道这种鸟引花做出来的膏脂,会不会对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原承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毕竟那黑衣人可是一口一个的叮嘱他一定要把这膏脂偷偷扔到原承锐啊寝宫的香薰炉里去。
不过他在问陆拾遗的时候; 心里也忍不住浮现了几许犹豫之色。
因为他完全没办法想象,陆拾遗到底是从何种渠道单凭一闻; 就能够确定这就是那什么鸟引花的香味。
反倒是原承锐一点都不对此感到惊奇,“娘子,这花为什么叫鸟引花?难道这种花能够对天上的鸟儿起到什么让人们极为惊讶的效用吗?”
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肯定陆拾遗必然和他一样,也是系统任务者的原承锐在听了陆拾遗的话以后,二话不说的就把这当成了她恢复记忆的前兆; 而不是像原承铮那样;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怀疑陆拾遗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们迫切想要弄清楚这种膏脂的功效; 才故意随便编造了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一种花卉来糊弄他们。
“夫君你可真聪明,”陆拾遗眨巴了两下眼睛; 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原承铮手里的膏脂说道:“不错; 这种花名如其意; 就是专门用来吸引天上的鸟儿的,基本上民间养鸟的人手里都会常备上一些; 以防万一,不过想现在这样榨尽花汁,做成膏脂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到。”
“专门用来吸引天上的鸟儿的?”原承锐和原承铮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见陆拾遗说得头头是道的原承铮更是满脸若有所思的轻声嘀咕; “那黑衣人为什么要刻意让你们染上这样的香气,再去登基大典上呢?难道……他是想用鸟引花的香气,驱使鸟儿对你做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原承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脑袋瓜转得也远比寻常人要灵活得多。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想明白,那黑衣人要用鸟引花做成的膏脂对他做点什么,但是,很快的,他就像是领悟到什么一般,在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令人脊背发寒的冷笑。
“看样子为了让我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那黑衣人背后的主使者,还真的是费足了心思啊!”
陆拾遗也从他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在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恍然的微笑,“幸好你提前知道了这一切,能够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要不然等到登基大典的时候,不止我们夫妻俩下不来台,连父皇都会被我们牵连到。”
“就是不知道,他们准备把那些所谓的大众眼中的灾鸟偷偷隐藏在什么地方?他们既然能够进出军营如入无人之境,那么在皇宫里,应该也有着不少暗线才对……要想把他们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黑衣人身后的幕后主使,他才是真正执意要与我们全家过不去的主谋!”陆拾遗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冷色,她对自己现在平和又安谧的生活十分满意,半点都不愿意看到它被破坏。
原承锐赞同地点点头,将充满询问的眼神投向旁边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的原承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惊动那幕后主使者的前提下,把那黑衣人给擒住?如果他落到我们手里的话,相信我们在想要对付那幕后主使就容易多了。”
原承铮虽然还没有想清楚他们刚才说的话,但是在面对原承锐的询问,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我与那黑衣人虽然只打过两回交道,但是对他的脾性也可以说是有所了解……相信我走出宫门以后,他就会过来联络我,以确认我是不是把膏脂扔进你寝殿里的熏香炉里了……等到那时,我完全可以带着护国公府的家将们对他来个瓮中捉鳖……”
原承铮胸有成竹的表现让原承锐忍不住在心中发出几分感慨,觉得对方到底是护国公的儿子。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这家伙虽然性格叛逆又偏激了点,但做起事来,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最近这段时日以来,对陆拾遗的占有欲可谓是与日俱增的原承锐不动声色的开始赶人了。
虽然他很清楚陆拾遗与原承铮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被原承铮自己扯了个七零八落,但是他心里偶尔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几个荒诞念头。
比如说,原承铮认了命,真的娶了他家宝贝娘子为妻,而他却因为脑子痴傻的缘故,非但没有为此而感到生气,相反还笑容可掬的在旁边提着盏糊了个囍字的龙凤灯笼,看热闹时的场景。
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单单是这么一想,原承锐就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原承铮的脑袋瓜虽然转的慢,但是因为护国公常年的区别对待,他对察言观色很有一套。
虽然原承锐将他的真实情绪隐藏得非常好,但是原承铮还是从他那带着点小紧惕的眼神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究竟在防备着自己些什么。
原承铮对这真的是说不出的哭笑不得。
如果他当真对陆拾遗有心的话,当初就不会一意孤行的用那样一种方式把陆拾遗与原承锐绑在一起了。
不过,从原承锐这样的举动来看,也可以瞧出他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还要更在乎陆拾遗这个妻子。
虽然满心好笑,但原承铮还是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提出了告辞。
而那盒膏脂则被他留在了东宫。
原承锐很满意原承铮的识趣,特意让兴华帝才指派到他身边来,为他料理一切琐碎事宜的东宫管事小安公公,也就是大内总管吴德英的干儿子送原承铮出宫。
原承铮虽然认不得小安公公,却认得他身上穿的内侍服饰。
很清楚这对臣子而言是一种何等荣耀的原承铮强逼着自己对原承锐说了两句充满着感激的话以后,就步履仓促的落荒而逃了。
在离开东宫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正正巧地看见原承锐以一个堪称熟稔异常的架势,将高高挺着个大肚子的陆拾遗动作轻柔地揽抱进自己怀中,稳稳的坐在了他腿上。
夫妻俩个旁若无人的如同交颈鸳鸯般凑在一起眉开眼笑的耳鬓厮磨着,那情形,端得是甜蜜幸福无比。
原承铮默默地看了几眼那让他心绪格外复杂的温馨场面,在小安公公无声的催促中,再没有回头的朝着宫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彻底舍弃与他们之间的所有关联,那么就没必要在为了他们而刻意紊乱自己的心绪了。
毕竟……相较于曾经那几乎让他窒息的整个人都要崩溃的过往,现在的他,日子比起从前而言,已经好过太多。
最起码的,他的父亲和母亲,总算能够把他们所有的注意都尽数投注在他这个亲儿子的身上了。
原承铮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有些自嘲的弧度,即便他清楚的知道,护国公夫妇现在对他的好只是为了弥补他们曾经对他的百般疏忽和千般冷待,但是他依然觉得十分的满足。
因为,这才是他幻想了近二十年的家。
真正的家。
原承锐不论做什么事情,和陆拾遗都有商有量的很。
原承铮离开以后,他们就为究竟要不要用这鸟引花做成的膏脂展开了讨论。
按照原承锐的意见,是没必要横生波澜,直接把这膏脂毁了了事,但陆拾遗却拒绝这样做。
自从在原承锐面前‘恢复正常’以后,陆拾遗就竭力在原承锐的面前尽情展露自己的真实性格。
虽然直到现在陆拾遗还没有弄清楚原承锐真正爱恋的那个系统任务者到底是谁,但是这并不妨碍着她一点一点地侵蚀掉对方在原承锐心里的地位,然后把自己给强塞进去!
反正,这个男人——随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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