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眼神颇有几分慈爱的看了原承锐一眼,“我可就这根独苗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即便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而且,我也很庆幸自己能够通过这件事彻底看清楚你的嘴脸……”
说到这里的时候,废太子忍不住又满脸讥诮地勾了勾嘴角。
“也很感谢您让我清楚的认识到我在您心中的地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大兴帝嘴唇哆嗦的看着与废太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原承锐,声音沙哑地道:“太子,朕知道当年伤了你的心,可是,假若你告诉朕小宝还活着,朕绝对不会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在朕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朕最骄傲的儿子……”
“别再说这些花言巧语的话了,什么最骄傲的儿子,我看是最愚蠢的挡箭牌才对!”
废太子的眼神锐利且森然的仿佛可以将龙椅上的大兴帝大卸八块。
“您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蠢呢,居然还当真以为您是因为欣赏我,觉得我办事能力出众才会立我为储君……哈!我入主东宫的时候才多大啊,居然就被您哄骗得稀里糊涂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都忘了个精光!”
废太子惨笑一声。
“好在我醒悟的还不算太晚!父皇,如果你还想舒舒坦坦的安享晚年的话,那么就老老实实的按下大印,把这大兴朝的江山尽数交付于我的手中吧!否则,别怪我当真再不顾点半点父子之情的将您和您膝下的那一干儿孙彻底一网打尽!”
深知废太子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大兴帝很识时务的没有在做那垂死挣扎,他藏住了心里的满腔怨愤和不甘,眼睛慈爱又温和的看着废太子身边的原承锐道:“没想到这皇位兜兜转转的到头来依然落到了你手中,太子,朕可以把这大兴朝的江山交付于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不知是什么样的条件?”废太子脸色不变的问道。
大兴帝继续用充满温情的目光看着原承锐。
“小宝是朕的嫡长孙,当年在听到他的死讯时,朕的魂魄也仿佛跟着他去了一半,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他平安无事,朕当然做梦都巴望着能够好好和他相处一段时间……”
大兴帝在废太子似笑非笑的鄙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道:“因此,朕希望你在登基为帝以后,能够下一道圣旨,让小宝自由出入朕的宫殿,与朕相见。”
大兴帝是个很有觉悟的人,虽然还没有退位,但是已经开始预想自己退位后的生活了。
废太子虽然觉得他这拿腔作调的模样不是一般的可笑,但还是一派大方自然的答应了大兴帝这堪比儿戏一样的条件。
在百官们五味杂陈的见证下,废太子登上了皇位,史称兴华帝。
在一阵沸反盈天的兵荒马乱后,兴华帝赶走了除原承锐以外的所有人。
“自从那日见过面以后,我们就再没有相处过了。这些日子你在护国公府过得还好吗?”兴华帝收敛了面上的戾气,以一种很是放松的姿势坐在巨大的金色龙椅上,还对着正在御阶下的原承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和自己一起坐。
很清楚这张龙椅最后注定会落到他手中的原承锐也不矫情推诿,一派坦荡大方的抬脚走了上去。
“爹……护国公和护国公夫人对我和娘子很好,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他们对你们好是应该的,”兴华帝就喜欢看原承锐这副在他面前半点都不紧张的模样,他翘了翘嘴角,“等到明日东宫拾掇好了以后,你就和你媳妇搬到宫里来住吧。咱们父子分开这么多年,也该团聚了。”
原承锐对于这点并无异议。
自从知道原生并非护国公的亲生儿子以后,他就一直盘算着要搬出来自立门户了,而且今日他也算是正式在满朝文武面前曝光了,即便是为了妻儿的安全,他也不能这如同一个活靶子一样的留在宫外到处乱蹿了。
“今日你皇祖父说的话……”虽然是父子,但到底多年没有相处过,人多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少的时候就凭空生出了几分无言的尴尬来。
兴华帝和儿子重逢以后,就一直想给儿子留个好印象,但为了避免儿子像他一样被某人蛊惑的糊里糊涂,即便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在刚刚相认的儿子眼里可能会显得有点多管闲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出声提点一二。
谁知,他痴傻了十数年的儿子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一般,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已经抢先一步的和他保证了。
“父王……皇,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轻易被皇祖父蛊惑的……”
兴华帝表情有些怔忡的看了自己儿子半晌,然后在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是欣慰的笑容。
“看样子你还是要像你母妃多一些,虽然你的五官长得十分像我,但是你的心性,明显和你的母妃……不,现在应该说是母后了,一样,十分的敏慧。”
不论是上次重逢还是在双方来往的通信中都很少听到兴华帝提起过废太子妃的原承锐不动声色的看了兴华帝一眼,故意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父皇,我母后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母后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子,她很有才华,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不仅如此,她在看人看事上,也仿佛比别人多生了一双慧眼,通透的很。”
兴华帝在提起自己的结发妻子时,眉眼间的温柔几乎要溢于言表。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提醒过我,要我多留几个心眼,别傻乎乎的做父皇的牵线木偶……我那时候对父皇深信不疑,如何听得进你母后的规劝?结果后来酿成大错……悔之晚矣……”
兴华帝将脸埋入掌心里,发出一声沉痛至极的呜咽。
“承锐,你的皇祖父稳坐江山这么多年,并非一点能耐都没有,至少,他天生就懂得蛊惑人心,让人情不自禁的主动跳下他挖掘出来的陷阱,再也不能走脱。”
仔细拾掇了一下心中情绪的兴华帝脸上表情很是郑重的看着原承锐又道:“你年纪还小,又糊涂了这么多年,父皇真的很担心你会像父皇小时候那样,懵懵懂懂的就被他哄骗了过去,被他卖了,还傻乎乎的替他数钱。”
“父皇,这些年我早就练就了一项十分神奇的本领,我看人从来就不是看他的脸和他说的话,而是看他的心,看他平日里的举止,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我会被他给轻易哄骗了过去。”原承锐满脸认真的看着兴华帝说道。
兴华帝被原承锐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他半开玩笑的看着原承锐问道:“没想到我的儿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既然这样,你倒是给父皇瞧瞧,看看父皇对你是不是真心一片。”
“即便我不看,我也知道自己在父皇的心里有多重要,”原承锐看着自从入主了这金銮殿,整个人都仿佛空了一大半的兴华帝认真说道:“父皇,我不管您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唯一要告诉您的就是……您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虽然我们失去了母后,但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又会有更多的新生命加入到我们这个小家庭里来的,所以……父皇,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做没了母后有没父皇的可怜虫!”
万没料到自己儿子居然会如此敏锐的兴华帝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他才萌生了死志不久,他那痴傻了许多年的儿子就宛若继承了他母后的那一双慧眼一般,一眼就瞧出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最大秘密。
兴华帝嘴唇轻轻翕动了两下,然后在原承锐有些焦急又有些不安的关切注视中,很是温柔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承锐,为了替你母后和你未出世就夭亡的弟妹们报仇雪恨,父皇已经疏忽你很多年了……哪怕是为了补偿,父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的!”
最起码,在没有确定你坐稳这帝王的宝座且阖家幸福美满之前,我是绝不敢离开你的……
因为你母后最疼的人是你。
而我却亏欠了你母后一生。
我不希望等到了奈何桥的时候,还无颜见她。
原承锐和兴华帝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才离开皇宫,他乘着兴华帝亲自安排的銮轿走出宫门时,才发现他的养父护国公一直都守候在那里,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原承锐心头一热,从銮轿上走了下来,护国公才想要撩袍对原承锐行礼,就被原承锐眼疾手快的按将住了。
“殿下……礼不可废!”自觉更应该以身作则的护国公板着一张脸对曾经的养子说道。
原承锐却半点都不听他的,一面将他拽上护国公府过来接他们回去的马车,一面在护国公的目瞪口呆中说道:“常言道,养育之恩大于天,爹你对我的恩情,又岂是君臣二字就能够轻易洗脱的?刚刚在宫里我已经请示过父皇,他特意让我传给您一句口谕——”
原承锐话还没说完,护国公已经五体投地的跪倒在马车里的地毯上,面朝皇宫所在的方向,一边行三跪九叩大礼,一边口齿清晰而激动地说了句:“微臣原恪行,聆圣谕!”
这可是当今圣上登临九五后的第一道口谕,是要记档的,如何能不让护国公在倍感荣幸的同时也惶恐万千。
知道这时候他断然不能再出手拦阻的原承锐挪了挪身体,避开了护国公所跪的方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原爱卿,早在多年以前,你就与朕的太子结下了不可分割的缘分,当年若无你冒死相救,朕的太子也不会得以幸存,因而,往后你与太子在私下相处,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无需顾虑君臣大义。”
“微臣原恪行,遵圣谕!”护国公一本正经地大声应诺,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礼。
原承锐一直等他行完礼,才满脸笑容地将他搀扶起来道:“现在我能够继续叫您爹了吧?”
眼眶忍不住有些酸涩发红的护国公用力点了点头,“这既是圣上口谕,微臣自当遵从。”
最怕功高震主且身为超品国公封无可封的护国公在听了自家养子原承锐的这道口谕以后,彻底地把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如今已经十分清楚原承锐的存在对当今新帝意味着什么的护国公是再不需要像往常那样,担心新帝会在登基后卸磨杀驴了。
因为,倘若新帝当真要这么做的话,压根就不可能还继续放任太子殿下与他亲密接触,甚至还特意下达一则口谕,允许他们在私下里便宜行事。
越想越高兴的护国公眉飞色舞的险些没如同当年在边关与鞑子们殊死搏斗一样的嗷嗷叫出声来。
京城中人的消息一直都非常的灵通。
没过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前废太子利用天狗食日的千载良机,砍掉了现太子的头颅,硬逼着当今圣上禅位于他了。
人都是健忘的生物,已经对十多年前那桩往事忘了个精光的人们都有些栗栗危惧于兴华帝的残酷,
唯独有些立场公正的人觉得,现太子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根本就怨不得任何人。
毕竟有那么点能耐的人都知道当年的废太子之所以会成为废太子,正是来自于现太子和他母妃的手笔。
如今废太子所做的,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一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因此,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废太子取代大兴帝成为一国之主的事实。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兴华帝当年做太子时的优秀表现,还深深的烙刻在那些老臣们的心里。
他们坚信以后的大兴王朝,一定会在兴华帝的统治下越来越好。
相较于这些把大兴江山的传承看得格外重要的老臣,更多的人已经暗搓搓的打起了大兴王朝下一任继承人的主意了。
在这些投机者眼里,就算兴华帝为了保护太子的安全而故意让他用装傻的方法来蛰伏,也并不意味着太子的那个妻子也和他一样……
说不定,他们就能够在这其中窥见几个空子,把他们的女儿或妹妹塞到太子殿下的床榻上去呢!
要知道,新帝这辈子都只有太子这一个继承人的消息,在京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家的女眷能够幸运的得到太子的垂青,并且纳入东宫,那么,等到太子登基以后,他们家必然会立马出现一个皇妃。
这样没有半点风险的投资,给投机者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因此,他们一回到家里就如同守财奴一样的掰着手指头,点起了人头,开始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要送谁去东宫搏一搏那条通天大道。
而曾经对护国公的傻庶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京城贵女们也一个两个的被父兄带回来的消息震傻了眼。
压根不敢相信这个荒谬消息的她们反反复复的和自己的父兄求证,以确定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
很理解她们此刻心情的父兄们也不厌其烦的反复就她们的疑问给予解答,等到后来,绝大部分的贵女都满脸一言难尽的瘫坐在了地上。
不忍见她们沮丧至如此地步的父兄们赶忙出言安慰,告诉她们无需如此难过,因为她们还有机会。
“……大兴江山传承数百年,可还不曾出现过一个傻子太子妃,说不定,当今圣上之所以会让太子殿下去那陆家女为妻,为的就是在他成事后,能够轻易替太子摆脱掉对方。”
就在这些投机者们言之凿凿的怂恿自家女眷努力拿下太子时,也有那脑子在线的官员们在脸色铁青的警告自家女眷千万不要痴心妄想的累人累己!
“既然太子是在装傻,那么太子妃为什么没可能?你们现在只想到太子身后的荣华富贵,却忘了现在还住在护国公府里的太子妃已经有了身孕,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傻子的话,当今圣上怎么可能会允许她为太子诞下后嗣?”
自从得知新上任的东宫太子注定会成为一国之主的贵女们在家人们的警告中,一个两个的惨白了脸色。
“你们可别忘了——”
眼见着自家女眷总算又恢复了冷静的官员们见此情形,连忙趁热打铁的彻底打消了她们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渴望。
“当今圣上可就太子殿下这一根独苗,他怎么舍得委屈太子殿下去娶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子为妻?”
在整个京城都在为兴华帝父子而震动的时候,原承锐和护国公总算带着身上的淡淡血腥气回到了护国公府。
因为陆拾遗突喊头疼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护国公夫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陆拾遗总算眉心紧蹙的被她哄睡后,她才在管家有些语无伦次的叙述中知晓了今日在皇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切。
等到她听完以后,她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劈一样的呆滞住了。
她虽然早就猜到原承锐的真实出身必然不凡,但是却没料到居然不凡到了这样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把陆拾遗看得极为重要的护国公夫人在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后,第一念头不是为自己曾经对原承锐的冷暴力感到忧惧恐慌,而是担心起了此刻正枕在自己怀中,睡得满脸依赖和可怜的傻姑娘。
她满心彷徨的用手绢给她的小心肝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擦一边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怎么办,娘的傻姑娘?原承锐的身份比娘曾经所想象的还要高得多……你本来就有旧疾……如今更添了一桩连十数位大夫都没办法诊断出来的新毛病……这样的你和他……还会有未来吗?”
第271章 声名狼藉的傻妻(11)
原承锐刚和护国公回到护国公府; 就从匆匆赶来迎接他们的管家口中获悉了陆拾遗突发急症的消息。
由来把自家宝贝娘子看得极重的原承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当场厥了过去。
已经知晓了他真实身份的管家见此情形,险些没也跟着厥了过去。
还是护国公见多识广,担得起事; 直接一声大喝,就把六神无主的原承锐给呵斥的重新恢复了冷静。
“爹; 您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难受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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