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合作无间的配合下,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绿色薄雾开始从巴木锐尔的七窍里摇曳而出。
望见这一幕的老巫医激动地浑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王上真的是太厉害了!他的意志力真的是太强大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整张脸都在闪耀着喜悦和骄傲的红光。
“王后殿下,您瞧见了吗?王上体内的诅咒之力已经在消融了!已经在缓慢消融了!”
老巫医太激动了。
激动地都快要老泪纵横了。
陆拾遗也同样高兴得不行,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喜形于色的时候,因此,她很快就稳住了自己有些失控的心绪,继续用一种受害者的口吻,反反复复的诘问巴木锐尔,借由这样的方式,一点点地将巴木锐尔体内的巫毒给彻底的拔除掉。
而头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冷静的巴木锐尔也不再像刚开始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而是主动走到了陆拾遗面前,隔着一层铁栅栏与她对视。
因为他发现,绿色美人的巫毒在他靠近陆拾遗的时候,躁动的格外厉害,两人的一问一答,也能够在这样的四目相对间,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眼见着一切都越来越好的时候,绿色美人的诅咒之力又一次卷土重来。
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躁动和渴求乃至于疯狂的巴木锐尔熟门熟路的将这种堪称负面的凶残情绪给重新压回到心灵深处,然后继续和陆拾遗你一句我一句的反复驳斥着对方的话。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乍一听就好像在吵架似的,但是旁观者只要认真去观察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到底洋溢着怎样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深情和爱意。
嘴里念个不停的老巫医更是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的他,真的是做梦都盼望着他效忠的巴木锐尔王能够创造出奇迹,彻底摆脱掉这可怕诅咒的控制。
感觉着身体越来越轻松的巴木锐尔此刻脸上也重新浮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同样目光炯炯的看着铁栅栏外一直都用双眸紧锁着他不放的爱人,他在心里很努力的告诉自己:坚持住!坚持住!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你就能够回到你心爱的拾娘身边了!你就能够继续和她相依相偎在一起,而不用担心突然巫毒发作的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越想越激动的巴木锐尔忍不住又用力抓住铁栅栏狠命的摇了好几下——为了压制住自己心里对拾娘的渴望,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反正这铁笼子是精铁千锤万凿而成,不论他怎么用力摇晃都不会出任何……问题?!
在一次几近失控的拼命晃动中……
吱嘎咔擦作响的铁栅栏在陆拾遗和老巫医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被巴木锐尔用力摇断成了好几截。
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家爱人展露出如此怪力的陆拾遗瞳孔下意识的就是一缩。
“殿下!逃!快逃!”
老巫医更是如同火烧屁股一样,猛地从原地一跃而起!
那些被他精心保养了大半辈子的巫具因为他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径,踢踏得到处都是,他却浑然不顾。
因为他十分的清楚,铁笼损毁对他效忠的王上和王后意味着什么!
“王后殿下!逃!快逃!”
他再次一叠声的咆哮着,一张皱纹密布的苍老脸庞更是因为极端的恐慌而瞬间扭曲的如同一个被人乍然捶扁的老核桃一样!
与之同时,一直如临大敌守候在外面的王帐勇士乌巴赫等人在听到老巫医疯狂的叫喊声,不约而同的掀开了帐篷的帷幔,疯也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而其他的勇士则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铁匠铺都围了个严实,手中的马刀也接二连三的铿然出鞘,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更是锐利无比的环视着周围。
相信现在如果有哪个不懂眼色的家伙在此刻触了他们的霉头,定然会遭到他们严厉至极的疯狂打击。
从王后殿下与老巫医走进铁匠铺就下意识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遐想着里面是一副怎样感人肺腑情形的纳里第尔草原上的牧民们一个两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傻眼。
“里面出什么事情了?老巫怎么会突然叫得这么惨?还让王后殿下赶紧逃命?”一个看着七老八十的老妇人脸色煞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模样!
“还能是什么事情!”
另一个中年牧民忧心忡忡的在原地绕起了圈,眉头紧锁的都能够夹死蚊子。
“肯定是王后殿下见了笼子里的王上心软,主动把他给放出来——偏生王上又在此刻发狂了啊!若不是这样,老巫又怎么会拼了命的喊着要让王后殿下逃命呢!”
“唉呀!老巫怎么就不阻止王后殿下呢?!”又有一个老年人唉声叹气的在旁边搭腔,“就算王后殿下再怎么想要与王上亲近,他也应该阻止她啊!绿色美人是开玩笑的吗?唉呀呀!这可怎生得了!这可怎生得了!”
“未必是王后殿下把王上给放出来了!”
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聪明相的年轻牧民用坚定异常的声音维护着那位在合卺仪式上,彻底把他迷了个神魂颠倒的王后殿下。
“这些天来,王后殿下的表现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她并不是那种会随便感情用事的人,如果她真是那种人的话,那么,她就不会主动让铁匠们打造个笼子出来,让王上与他相会了——等等!该不会是铁笼子出问题了吧?”
“铁笼子怎么会出问题?!”眼睛一直都痴痴停留在蜀国刘王女身上不放的普鲁台台儿在听到这话后,险些没当场跳将起来,“那是我阿父亲自带领纳里第尔草原上的所有大匠精心打造出来经过反复捶打检验过的,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普鲁台台儿的这句话得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复合。
确实,普鲁台台儿的阿父做了这么多年的铁匠,不论是兵器还是铁锅菜刀一类的必需品,都打造的堪称完美无缺——若非如此,王后殿下也不会指定他来挑这个大梁。
“如果不是铁笼子出了问题,那么王上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那个一心维护陆拾遗的青年人用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说道:“王上武艺确实高强,但是我从没有听说他连精铁打造的栅栏都能够扯得裂!”
“说不定是那绿色美人的功效,毕竟我们都知道,中了那种巫毒的人力气大得惊人,连人的身体都能够一撕两半,那么……”某个异想天开的中年男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如同一个小姑娘一样,掐着嗓子惊叫一声,“噢!万能的天之主宰呀!您可一定要保佑我们的王后殿下平安啊!”
正在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剧烈争吵谁都说服不了谁的纳里第尔草原牧民们也因为中年男人的这一句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而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一些多愁善感的草原姑娘们更是当众洒起了热泪。
“王上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位让他动心的王女,并且在大家的祝福下立她为后,难道……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在我们眼前发生吗?”
蜀国的刘王女低垂着眼帘,一面神情讥诮的看着大家宛若无头苍蝇一样难过的不行,一面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地说:只要是优秀的王者,那么就永远都不会缺少向他示好的出众女人,吴国的陆王女就算当真被你们的王上生吞活剥了又如何?不还有我们这些更为优秀的备选人在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蜀国刘王女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快意和激动之色。
“横竖这绿色美人的巫毒也只会作用到吴国的陆王女一个人身上,又不会牵连到像我这样的后来者身上……只要我将来与巴木锐尔王好好努力,你们还是能够见到纳里第尔草原上未来的继承人不是吗?”
就在蜀国的刘王女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渴盼着噩耗传来的时候,压根就来不及躲闪,被巴木锐尔猛扑了个正着的陆拾遗在最初的错愕以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条件反射就把陆拾遗给扑了个密密匝匝的巴木锐尔一面强忍着一口咬断陆拾遗喉咙的冲动,一面用坚定异常的语气望着陆拾遗颤巍巍地道:“拾……娘……我……我在过来的时候……特地往腰间藏了一把匕首以防万一……你……你用刀子扎我……然后……然后挣脱我的钳制……赶紧离开这里……快!”
“巴木锐尔!这话亏你也说得出口!你明知道我就是把自己给捅了,也舍不得让你半根汗毛!”
陆拾遗浑然不顾巴木锐尔情难自控一再凑到她脖子上想要张口咬下又拼命强迫自己忍耐的锋锐利齿,动作温柔而不容置疑的将他的脸抬起来与自己对视。
“拾娘……别这样……别这样……求你……求你……我不想伤了你……我一点都不想……”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赤红一片的巴木锐尔几乎是用哭腔在乞求着陆拾遗赶紧行动,可他手上脚上的动作却全然与他口中所表述出来的相违背。
他死死的将他的爱人锁抱在他的怀中,不论是老巫医还是乌巴赫等王帐勇士试探性的凑将过来,都会被他投以一个杀伤力十足的凶戾眼神。
巴木锐尔王在纳里第尔草原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能够在被他这样瞪视了以后,而不感到腿软!
他们束手无策的围绕在两人身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好。
反倒是被巴木锐尔紧紧锁在怀抱中的陆拾遗镇定的不像话。
她一面如同巴木锐尔还被锁在笼子里一般的反复诘问着她刚才已经问过无数回的话语,一面不动声色的用手比划着让老巫医把同样是为了预防万一而早早布置好的弓箭手给叫进了帐篷。
这些弓箭手都箭术超群,他们搭在长弓上的箭矢上更是淬上了由老巫医亲自配置的强效麻药,他们只需要象征性的往巴木锐尔的身上射一箭,哪怕是擦破点油皮,他都会在他们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厥在地。
只可惜,尽管巴木锐尔很想要配合他们的举动把自己放倒,但是他的本能却不允许他这样做,为了不被箭矢射中,他甚至做出了用陆拾遗来挡箭的举动出来!
深知王后殿下倘若当真就此昏迷,必然会造成极端恶劣影响的老巫医和弓箭手们投鼠忌器,几番瞄准,都被身体比嘴巴要诚实得多的巴木锐尔王以着让人惊叹的身手躲避了开去。
巴木锐尔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不能当场自我了断过!
一直以自家宝贝拾娘的保护者自居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做出拿自己爱人挡箭的行为出来!
哪怕他是受了巫毒的控制,哪怕那箭矢上淬的不是剧毒只是麻醉药!
巴木锐尔几乎以为自己要疯了!
为了避免自己当真失控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他只能用哭腔一叠声的唤着:“拾娘!拾娘!拾娘!拾娘!”
从没有见过自家王上如此脆弱模样的乌巴赫等王帐勇士们差点握不住自己手里的马刀,想不约而同的蹲下身体去找自己跌落地上的下巴。
整颗心都差点没被他这一声声“拾娘”给唤碎了的陆拾遗强忍住满腔的难受,硬着心肠,捧着他的脸,额抵着额的与他对视道:“夫君,你心里应该清楚,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的!”
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认真和严肃。
“如果直到最后,你都没办法战胜这可怕的绿色美人之毒,那么,为了不委屈你,为了不让你把自己给逼疯掉,我肯定会做出亲自削了自己血肉来喂你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别千万别为你自己此刻的不坚定和软弱而后悔!”
巴木锐尔瞠目结舌的看着陆拾遗!
他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从他的爱人口里,听到如此凶残的一番话。
不止是他,老巫医和乌巴赫等人也有志一同的伸手掏了两下自己的耳朵,以确定自己是否因为太过焦虑的缘故,耳朵里出现了幻听的情况。
要不然,怎么解释一位从中原来到草原上的王女,居然会、居然会说出这样让他们这些大男人听了也忍不住为之心魂战栗的话?
老巫医等人敢对着万能的天之主宰起誓,哪怕是草原上土生土长的草原姑娘们,也未必能够像他们的王后殿下一样,用这样轻描淡写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如此让人为之动容的威胁话!
亲自削了自己的血肉来喂你……
在诺奇延兰大草原上,中了绿色美人之毒的倒霉鬼不少,但是又有谁?又有谁能够像他们的王后殿下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出这样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心跳如擂鼓的话来?!
巴木锐尔与陆拾遗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他知道她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那么自然也就做得出这样的事!
生怕她真的削了自己的血肉来喂他的巴木锐尔用力咬了一口舌尖,“来吧,我们再来吧!”
他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同样竟泛着猩红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与陆拾遗交汇在一起。
陆拾遗给予了他一个充满赞赏和鼓励的眼神,继续用充满着愤懑的语气迭声喝问他,喝问他体内的绿色美人之毒。
巴木锐尔顺着她的口风,一次又一次强压下自己的本能,一次又一次的配合着他一起喝问自己体内的巫毒。
喝问自己体内那可怕无比又凶残无比的诅咒之力!
可是,并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够成功把意图将陆拾遗生吞活剥的渴望压下去,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求她!
用哭腔求她:“拾娘,你让我咬你一口好不好?就一口!我发誓我绝不多咬!我!我就轻轻的咬上那么一口!”
可是这话说出没多久,不待陆拾遗做出回应,他又会满脸惊惶和后怕的自打嘴巴否决掉,“不!拾娘!我不要咬你!我绝对不要咬你!我不想伤害你!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我自己伤害你!”
在这样如同精神分裂一样的剧烈挣扎着,在这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狼狈痛苦中,在老巫医和乌巴赫等王帐勇士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在陆拾遗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丝毫逃开甚至一再将自己主动送到爱人面前的坚持和信任下,一缕缕如同炊烟一样的绿色烟雾争先恐后的从巴木锐尔王的七窍里,争先恐后的汹涌而出。
“坚持住!夫君!坚持住!”眼见着绿色美人的诅咒之力一点点拔除出来的陆拾遗强忍住满腔的激动之情,继续不动声色的一再引导着他,鼓励着他!
陆拾遗清楚的知道,眼下就差个临门一脚了!
只要他们再坚持一会儿,胜利的曙光就在他们的面前了!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巴木锐尔也拼命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拼命逼迫自己继续跟着陆拾遗的节奏和步调,要多艰难就有多艰难的将体内的绿色美人之毒往外逼,与之同时,他也没忘记把拓落齐布的草原王合不勒骂个狗血淋头!
巴木锐尔发誓!
对方最好不要让他抓到,否则,他一定会让对方死得惨不忍睹!
在这样的艰难拔毒中,老当益壮的老巫医也重新恢复了冷静。
他指挥着乌巴赫等王帐勇士重新点起了被他们刚才弄得乱七八糟的巫具,重新念起了经,用他的方式来帮助那一直紧密交缠在一起,却无法让人生出半点亵渎心里的爱侣。
而乌巴赫等纳里第尔草原的王帐勇士们,几乎是用一种痴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尊敬的王上和王后。
尤其是王后。
尤其是他们纳里第尔草原上的王后殿下!
尊贵的王后殿下!
他们没办法想象如果他们也意外中了绿色美人之毒,会不会也有一个像王后殿下这样的女子对他们不离不弃,甚至说出宁愿用主动削下血肉来换取让他们稍微好过一些的话来?
从前不止一次在心里疑惑这么多年没有动凡心的王上为什么会一眼就挑中了陆王女这样一个容貌在王女中只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