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是怎么回事?!”陆拾遗在顾承锐毫无防备的时候陡然出口问道。
正巧这时,顾承锐也一脸献宝的凑将过来,笑容满面地问她:“拾娘,我给咱们的女儿取名宝珠好不好?顾宝珠,父母手掌心里的宝贝和明——”
顾承锐的声音在陆拾遗锐利无比的瞪视中戛然而止。
半晌,他才脸上表情颇有几分不自然地僵立在原地,冲着陆拾遗讨好地笑:“刚才拾娘你说什么了吗?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问你的腿是怎么回事?”陆拾遗强忍住怒火,再次问道。
顾承锐的眼睛有瞬间的闪烁。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思绪,神情颇有几分窘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还能是怎么回事呢,当然是赶路赶得啊!从龙泉府到这九连山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呢,拾娘你总不会以为自己夫君是飞过来吧?啊,对了!”
顾承锐猛然化掌为掌,重重敲在另一只张开的手掌心上,“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一件事情?来人,快来人!”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边走边大声吩咐道:“本王的马儿现在还在半山腰上拴着呢,那可是匹千里马,赶紧去个人把它给本王弄上山来,好好的伺候上几顿上等的草料,免得饿坏了它,不行不行,还是本王自己去吧,本王那马儿认生的很,你们就算过去也未必能够把它给带回来!”
眼见着顾承锐的左脚就要踏出门槛,陆拾遗面无表情地在后面瞪着他的背影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你确定这事儿能瞒我一辈子,否则等我把真相挖出来,你就死定了!”
做了几辈子妻管严的顾承锐被陆拾遗这么一威胁,已经跨出门槛的左脚又条件反射地重新收了回来,边收他还边自导自演地大声说道:“算了,不就是一匹马吗,哪里有我的拾娘一半重要,你们直接把它给我牵回来吧,要是不听话,你们就把它给本王捆回来!”
紧接着,他在陆拾遗似笑非笑地眼神中,一脸谄媚地又重新坐回了陆拾遗的身边,用充满讨好的语气,软软地叫了声:“拾娘……”
缩在房梁上的隐凤卫首领鸡皮疙瘩都险些没被他这一声“拾娘”给惊得掉下来。
陆拾遗扔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冷着一张脸,就问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顾承锐长叹了口气,故意做出一副回忆的表情,一脸感慨地说道:“前段时间在丁阳,我不是和王老贼才打过一场吗?那老贼惯会使阴招,我一个不小心中了他的暗算,大腿上被弓弩手射了一箭——喏,就是这里。”
顾承锐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不过你也别担心,他们射过来的那箭,才入了皮肉半寸,根本就没有伤及到筋骨,我……我……拾娘……你……你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你不知道我会被你吓到吗?”
编故事编的滔滔不绝的顾承锐在对上陆拾遗那锐利的几乎要刺破他身体的目光后,神情很是讪讪然地住了嘴。
“有件事我怕你心里有疙瘩,一直都没和你说——实际上,这九年多以来,虽然我一直都没有在你身边,但是,我的人一直都无时不刻的关注着你的每一个举动。”
陆拾遗在顾承锐错愕得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地开口道:“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在战场上受了伤的话,我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就和你当初遇刺时,我能够在别人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一样……”
“夫君,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陆拾遗在顾承锐异常纠结的注视中,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还要再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继续把我当个傻子一样的糊弄吗?”
“……拾娘……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出来……你……”
被陆拾遗所透露出来的这个讯息震慑地脑袋里瞬间纠结成了一团乱麻的顾承锐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拾遗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陆拾遗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的愧疚之色,“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我一心惦记着你的安危,想要了解你的具体情况,我有什么不对?”
“可你也不能……也不能……”顾承锐脸上的表情真的是说不出的纠结和无语。
直到此刻,他才想明白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身边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却没有丝毫恶意的眼睛一直在紧盯着他不放。
曾经几次刻意突查都遍寻不着以后,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不过是他战打多了的错觉。
如今他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错觉,而是确有其事!
这些年以来,他确实被人如影随形的监控着!
如果是别人这样对他,顾承锐早就暴跳如雷的把对方剁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可陆拾遗不同,她是与他有着夙世姻缘的结发妻子!
别说是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了,就是把他囚禁起来,只给她一人看,他也觉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因为,倘若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会做出和他的拾娘一样的事情,甚至比起她来,还要激进上几分。
要知道,他根本就没办法容忍他深深眷慕着的人彻底遗忘掉他的存在,甚至对他恨之入骨。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糟心事,顾承锐的气场忍不住又弱了几分,好不容易才勉强摆出来搅混水的受害者面具也不知道被他自己抛到哪里去了。
“夫君,对你,我永远都不会有什么负疚心理,因为在我心里,我们早已经好成一个人的模样,不分你我了。”
狠狠的往自家傻小子脑袋上来了那么一大棒的陆影后拾遗又开始深情款款地给他喂红萝卜。
“难道在夫君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我当然……”被她水汪汪的眼睛勾逗得整个脑子都有些迷糊的顾承锐傻愣愣地点头,“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呢?”陆拾遗半真半假地抽噎着,“你明知道我会为你感到担心不是吗?”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明亮的水光在闪烁。
“还是说,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在月子里为了你的不说实话,而伤心欲绝的哭个不停吗?”
陆拾遗的最后这句话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地缴械投降了。
“你……你别哭……你千万别哭……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和你说实话……我保证这次一定和你说实话!”
很清楚产妇在坐月子的时候,一定不能多思也不能多哭的他再不敢兴那等糊弄人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就要坦白从宽。
不过在坦白从宽之前,他没忘记把隐凤卫首领也赶到外面去,让她监控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随后,他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天你从普云县不告而别以后,我非常的思念你,为了能够早日把你接到身边来又不会被我所伤……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用一个笨办法,消磨掉我心里对你的那股恨意……”
“你的笨办法就是伤害自己吗?”陆拾遗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承锐说,她的语气里充满着恼怒的味道。
“这是我经过多番验证以后,唯一还称得上有效的办法了。”
顾承锐试探性地握住陆拾遗的手。
“拾娘,你知道的,我们能够再活一回不容易,我实在是不愿意我们就这么一直僵持到老,而且……我更没办法接受自己在某个稀里糊涂的时候,突然对你痛下杀手……”
即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但顾承锐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居然差点亲口命令毓京的暗间对他的妻子动手,他就止不住的感到战栗和恐惧。
“你一心只想着要保护我,又有没有想过我在知道你做的一切后,会有多心疼?”陆拾遗从顾承锐的掌心中把手抽出来,然后在顾承锐有些忐忑的想要再次道歉的紧张注视中,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了句:“脱衣服!”
顾承锐差点没有从床榻上蹦起来。
“拾娘——”他脸上表情很是震惊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才生了孩子没多久呢!”
嘴角忍不住地就是一抽的陆拾遗毫不客气地给了他脑门一爆栗,“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饥渴成这样了吗?”
她一脸没好气地瞪着他,“我是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势!看你到底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抢先一步给顾承锐解起了腰带,边解还边嘀咕,“难怪在我生产的时候,你不肯抱我,原来不是不想抱,而是压根儿就抱不动啊!”
顾承锐即便知道现在不是个亲近的好时候,但依然被她的毛手毛脚弄得心里直痒痒,为了避免到时候一个克制不住擦枪走火,他一把按住陆拾遗的手,语带央求地说道:“拾娘,我来就好,我来就好,你再这样,我真的很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蠢事出来……”
他的拾娘为他生孩子已经很辛苦很辛苦了,他如何舍得在她坐月子的时候欺负她?
那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陆拾遗闻言,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很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蠢事?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蠢事会让你如此忌惮啊?”
“拾娘……”顾承锐的语气里充满着无奈和求饶的味道。
陆拾遗轻哼一声,“这回你知道我们中间真正饥渴的是哪个人了?”
“是是是,是我,是我,是我……”顾承锐满口不迭地附和着应声道。
在两人一来一往的谈话声中,顾承锐终于褪去了腰带、外袍以及里面的亵衣和亵裤,把两条毛茸茸的大长腿给亮了出来。
因为眼下只有他一个人红果果着大腿的缘故,顾承锐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不自在的味道。
他攥着拳头凑到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一脸讨好地对陆拾遗道:“我的好拾娘,你随便看一下就好了,这样磨磨蹭蹭的,我很容易着凉……的……”
他的声音陡然消失在唇边。
他近乎怔愕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发现她在他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陆拾遗哭了!
是的,真哭!
这是她在穿梭了这么多个世界以后,头一次哭得这样难过,这样心疼!
为她的傻小子,为她傻成这样的傻小子!
“拾娘……”顾承锐充满不安地唤着陆拾遗的名字。
陆拾遗却仿若未闻一样的轻轻伸着不住打颤的手去碰他的大腿。
在那大腿上横七竖八的充斥着各种深可见骨,密密麻麻又骇人无比的可怕刀伤。
尽管它们已经尽数愈合,但是她在见了以后,依然觉得大脑晕眩的厉害。
“你……你怎么下得了手……你……你……”陆拾遗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在顾承锐的大腿上,也落进了顾承锐的心里。
“拾娘,为了保护你,我没有什么不能做的。”顾承锐的语气很坚定,“而且,我的努力也不是全没有结果不是吗?你瞧,现在我们不论做点什么,都不会再有什么来干扰我们了!”
被陆拾遗的手抚摸的整个人都险些变成禽兽的顾承锐不顾陆拾遗近乎控诉地眼光,把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子啊扯了点边角过来,盖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拾娘,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再变成曾经那个看着你受到伤害,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个傻瓜一样一动不动的自己!”
顾承锐小心翼翼地把陆拾遗搂入自己的怀抱中,脸上表情很是认真地亲吻她的额头,再次语声郑重地强调道:“拾娘,我希望你记住,永永远远的记住,为了保护你,我没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不愿意做的!”
陆拾遗默默地凝望着浑身都仿佛在散发着坚定光芒的顾承锐,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常年冰封的心魂都在为他而不停地颤动。
不停地颤动。
这种颤动,既让陆拾遗感到陌生和彷徨,又说不出的心酸和喜悦。
没有一刻,她比现在更庆幸,她在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就义无反顾的决定要抓牢他,要‘养大’他,要他永生永世的陪伴着他。
他值得!
他比她原以为的,还要值得百倍、千倍、万倍,甚至无数倍!
在顾承锐等得有些心焦的注视中,脸颊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的陆拾遗捧住顾承锐的两腮,深深地、深深地吻了上去。
与之同时,她含糊的声音,也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一点点的,坚定无比的流泻而出。
“夫君,我会记住,我会永永远远的记住你今日为我许下的承诺,永生永世。”
第155章 抄流放的夫君(15)
刚得知自己殿下生了个女儿的时候,隐凤卫首领等人还有些担心敬王会不待见这个女儿; 甚至迁怒到没有为他生出一个嫡长子的公主殿下身上。
毕竟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敬王是多么迫切的盼望着公主殿下能够为他生下一个继承人来稳定南地的人心。
岂料,敬王非但不像毓京里别的世家子弟一样忌讳月子房里的所谓晦气; 还整日整夜地陪伴在自家殿下的身边任她驱策;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动手给自己的女儿换尿布; 就差没一副要把这母女俩给宠上天的架势。
他的表现让跟随陆拾遗的下属们真的是打从心底的感到高兴和激动。
俗话说得好;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相信敬王爷登基的时候; 必然会敕封对他这么多年一直痴心不悔的公主殿下为后;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贴身为公主殿下效力的忠仆们的地位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幻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大家伙儿真的是干活都要比往常卖力上几分。
手下人的那点小心思,陆拾遗自然看在眼里; 不过她并不计较。
因为只要是人,就逃不过名利二字。
身为主家; 不能天真的指望手下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的忠诚于他们,而是要在给他们奔头的前提下,向他们要求忠诚,因为唯有这样的忠诚才是最可靠的。
陆拾遗虽然已经转世附体了很多世,但是她一直信奉着她原生世界里流传的一句话:所谓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在末世足足打滚了数十年的陆拾遗从来就不相信人心,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贵重之物去赌人心。
就连一个傻小子,她也是因为他的所有包括生死灵魂都掌控在她的手心里,她才愿意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信任交付到他的手上。
好在,现如今的他,尽管需要她无时不刻的守护,但是却把他那一颗比金子还要珍贵的心毫无保留的交托在了她的手上。
每次想到两人相识以来,她家傻小子所为她做的那一切,陆拾遗的心就说不出的温暖和愉悦,就连曾经让她觉得百无聊赖的永生,也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一样,让她对每一个世界,每一段人生都充满了期待。
作为栖凤观实际意义上的主人,陆拾遗就仿佛晴雨表一样,影响着每一个人的心情。
顾承锐对于陆拾遗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眼瞅着她每天都笑得宛若春光一样明媚绚烂的他,在陆拾遗出月子那天,一边给她洗澡,一边满脸好奇地问她这些天心情为什么会这么好。
“我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好?”陆拾遗笑靥如花地故意做出一副女登徒子的模样,伸出一根手指来挑顾承锐的下颔,半是认真半是谑弄的调戏道:“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因为夫君你呀,我只要想到夫君你不辞辛劳的特意从龙泉府赶到毓京里陪我生孩子坐月子,我这心啊,就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和快活呢!”
“夫君啊,”陆拾遗在顾承锐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中,一边倾身上去亲吻他的嘴唇,一边笑眼弯弯地做最后总结。“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我更幸福了!”
“拾娘,你别这么夸我,你这么夸我,我很容易翘尾巴的,”被陆拾遗夸得眉开眼笑也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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