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家看得眼皮直跳的顾承锐故作镇定地和大家道别,随后就以一个近乎石化一样的僵硬姿态,抱着陆拾遗在长辈们的目送下,一言难尽地回到了两人的寝卧里。
等到彻底脱离了大家的视线,顾承锐直接抱着陆拾遗扑倒在床榻上,把脸埋入了她香喷喷的颈窝里,一脸沮丧地说道:“幸好我反应得快,要不然我们今天就丢大人了!”
陆拾遗无辜地拿膝盖蹭了蹭他,笑靥如花地纠正道:“错,丢大人的只有你一个,而且,你还应该好好感谢我一下,因为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只会更丢脸。”
顾承锐被她蹭得本来因为长辈的突然一吓而有些蔫搭搭的情潮又有了星火燎原的迹象。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夫妻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丢脸和你丢脸又有什么分别?而且如果不是你长得太过迷人,让我沉醉在你的美好中神魂颠倒,我又怎么会在祖父他们面前丢脸呢。”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撒娇与讨好意味的啄吻。
陆拾遗被顾承锐亲得眉开眼笑,“嗯嗯,看在你这么卖力讨好我的份上,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出手帮你一把,让你能够早一点出去见人吧。”
顾承锐如释重负地又吻了吻她的嘴唇,两人在床榻上厮磨了好一阵子,才换了身衣物,重新回到了等待已久的家人中间。
为了顾及他们两个的面子,大家提都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的询问宴会举办的成不成功,有没有人给他们捐赠财物,又说就算没人捐赠也没关系,他们承恩公府有的是钱,很乐意为他们补上之类的话。
长辈们无条件的支持让顾承锐和陆拾遗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温暖,他们连忙婉拒了大家的好意,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给大家听。
当顾秦氏妯娌俩听说云葶兰居然被昭龄公主一脚给踢小月了以后,脸上的遗憾之色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亏得我们为了给她保胎,连拾娘身边的暗卫都借过来帮忙了,”顾秦氏摇了摇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的不争气。不过流了也好,那孩子就算活下来,也是个悲剧。”
在讨论了一番云葶兰的自作自受以后,一家人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当朝三皇子朱正岳与四公主朱芯兰的身上。
“昭龄公主行事虽然有些霸道任性,不过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也就嘴皮子坏了点,但是本性还是不错的,可是三皇子那个人……你们能不接触就别接触,”顾老国舅作为一根名利场上的老油条,哪怕他因为皇亲国戚的身份,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官场,但是对于一些小道消息他可是比谁都要门儿清。“那是一个为了自己前程,连生自己的母妃都能够活活看着她病死的狠角色!”
虽然陆拾遗的直觉早就告诉她今日见到的那个三皇子未必是个好东西,但是顾老国舅说出来的这段隐秘还是让她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顾承锐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和三皇子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是还真没有瞧出他居然是一个那样不择手段的人。
“这件事在老牌勋贵们中间并不是秘密,”顾世子见儿子和儿媳妇听得一愣一愣的,也在旁边帮腔,“十多年前,将将才满七岁的三皇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皇后娘娘想要挑选一个没有母妃的儿子养在膝下以作聊慰,居然生生用言语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成功夺得了那样一个名额,被皇后娘娘养在了坤宁宫。”
“他怎么能这样做?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顾承锐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小生活在一个和睦大家庭里的他完全没办法理解三皇子那种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可怕行径。
而陆拾遗更关注的却是,“这事既然连咱们这样的勋贵之家都知道了,那么想必皇后娘娘自己也清楚三皇子为了得到她的青眼做了怎样可怕的事情吧?”
“她当然知道,”顾老国舅用肯定地语气说道:“这也是大家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明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养的是一条咬人一口入骨三分的毒蛇,为什么还要不管不顾地把他接到坤宁宫,去当做自己的亲生皇子一样看待呢!”
顾老国舅语气一顿,“据我所知,她可不是在刻意做戏给外人看,坤宁宫里的宫人也不止一次的说皇后娘娘对三皇子比对自己亲生的昭龄公主还要好上三分!”
“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顾世子眉头紧锁地说道。
其他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管他什么隐情不隐情的,”顾老国舅是个豁达的性子,想不通的事情他从来就不会钻牛角尖,自己折磨自己。“不管皇后娘娘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如此的疼爱三皇子,都与咱们无关!你们只需要知道以后离他远一点,千万别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就行。”
家里的晚辈们自然一个又一个的摆正了脸色,表示恭听慈训。
顾家的人都很知足常乐,绝不会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就把自己整个家族都给搭进去。
再说了,他们现在已经是大宁影响力最高的外戚了,再汲汲营营地凑到皇子身边去献媚,那和老寿星上吊有什么区别?
因此,即便顾老国舅不提醒,他们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还会很努力地避开所有皇子的拉拢,继续做一个合格又安全的保皇党。
在他们看来,这才是一个家族的长久和兴盛之道。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开了个小会以后,就纷纷起身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休息了。
大概是为打扰到了他们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缘故,家里人在从顾承锐小两口身边走过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用一种自以为隐晦的语气,暗示他们说: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睡到明天日上三竿去!还说,就是不起来吃午饭也没有关系,可以让丫鬟们直接给他们送进去。
早就想孙子想得两只眼睛冒星星的顾秦氏更是就差没殷切地直接动手推着儿子和儿媳妇小两口往他们院子里走了。
顾承锐一边满头黑线的应付着这些为老不尊的长辈,一边嘴角抽搐地带着笑得满脸幸灾乐祸的妻子重新回到寝卧。
为了表示他现在正处于生气阶段,一到寝卧里,他就松了陆拾遗的手,板着一张脸坐到屋子里的桌子前,面无表情地瞪着给他拆台的妻子道:“看到我出丑,你就这么高兴吗?”
“对啊,高兴的不得了呢。”陆拾遗想都没想得弯着眼睛答。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啊!”顾承锐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又黑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时候他总觉得他妻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把他当小弟弟一样的逗着玩儿!
就好像这很有趣似的!
可是他明明比她要大好几岁!
好几岁!
顾承锐在心里愤愤不平的强调着。
“生气?生什么气呢?”陆拾遗慢悠悠地走到床柱旁,在顾承锐几乎要从锦墩上蹦起来的错愕视线中,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地解起了身上的衣裙。
她故意解得很慢,任由衣物凌乱地以一个欲遮不遮的态势挂在自己的玲珑有致的身体上。
顾承锐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两下,眼珠子也隐隐有了发红的迹象。
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的陆拾遗又慢悠悠地拉了下衣裳,欲诉还休般的露出了一小截雪白滑腻的肩头,和肩头顾承锐才留下没多久还没有彻底消褪的吻痕。
脸上闪过几分纠结挣扎之色的顾承锐突然像狼一样的嗷呜一声,猛地朝着陆拾遗扑将过去了。
被他扑了个钗横鬓斜的陆拾遗仰躺在床榻上,媚眼如丝地挑起他的下颔,忍俊不禁地继续逗他,“不是要和我生气吗?既然这样,你现在还凑过来干嘛?”
“凑过来吃你!”手脚并用的在陆拾遗身上忙碌的顾承锐头也不抬地说:“至于生气……”
他语气有些发窘又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一口咬在陆拾遗的肩头道:“我放到明天再生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要不是四肢都被顾承锐死死压住的缘故,陆拾遗觉得她一定会笑得直接从床榻上滚到床底下去。
夫妻俩个又笑又闹地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如同连体婴一样的缠着彼此进入了梦乡。
许是为了刻意在长辈们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的缘故,即便昨晚他们闹到了天将破晓,顾承锐还是顽强无比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还不顾陆拾遗的反对,也把她从被窝里给扒拉了出来。
陆拾遗拽着他的耳朵,大发雷霆地问他这么一大早把她吵醒干什么,没看见她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吗?
顾承锐故意板着个脸问她,“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我昨天说要生你的气了?”
“没忘啊,可是难道你所说的生气就是把被你折腾的半死不活的我从被窝里揪出来报仇吗?你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陆拾遗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蠢蠢欲动了!
看样子她这段时间对他太好,让他忘记了她的捏耳神功有多厉害了!
就在陆拾遗磨指霍霍地准备直接在顾承锐的耳朵上来一下的时候,对方却仿佛本能地感觉到危机一般,猛地重新把她扑倒在床榻上,又是一通热情洋溢的亲吻,直到把陆拾遗亲得转怒为喜以后,他才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陆拾遗说道:“拾娘,慈幼院的大家现在肯定在翘首以盼的等着我们呢,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们也不能再赖在床榻上消磨光阴啊!”
陆拾遗尽管知道顾承锐之所以坚持这么一大早起床是为了不在家人长辈们丢脸,但是已经被他亲醒过来的她还是觉得原谅他这一回,不过为了惩罚他这么一大早就把她弄醒,陆拾遗干脆做了一回未满月的婴儿,别说是穿衣打扮了,就是刷牙洗脸都让顾承锐给包了。
顾承锐对于这些闲杂琐事倒是甘之如饴,不过他除了画眉的功夫还行以外,其他的方面简直可以用笨手笨脚来形容,为了不耽误去慈幼院的时间,陆拾遗在‘认真思考’了好一阵后,终于决定大发慈悲的饶自家傻小子一回,就这么高抬贵手的放了他一马。
等到一切拾掇妥当也用了丰盛的早餐以后,顾承锐特意带着陆拾遗去给家里面的长辈们依次请了安以后,这才带着她一起登上了去往京郊慈幼院的马车。
说来也巧,他们刚到慈幼院门口的时候,就正巧看到一个浑身遍体鳞伤的妇人正泪流满面地掰着抱着她小腿不放的一个五六岁小姑娘的手,不停地把她往敞开的慈幼院大门里面推!
那蓬头垢面瘦得和芦柴棒有一拼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死死抱住中年妇人,一声又一声,凄厉无比地喊着:“娘!别不要我!我会听话!娘!别丢下我!求你!别丢下我!”
第133章 怄气析居的怨偶(13)
中年妇人被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缠得心乱如麻,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里的人正在看着她和她的女儿。
“夫君?”陆拾遗用询问地眼神看着顾承锐,“那个妇人看上去情况并不好,难道她不能留下来吗?”
顾承锐脸上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尴尬,“前段时间这里的一切都是靠我一个人支撑,难免有些入不敷出,为了避免给慈幼院加重负担,我只能订下一个规定,说这里只收留无依无靠的孩童和没有子女奉养的老人以及没有自我照顾能力的废疾者……”
“以前是以前,现在这规定是不是能够改变一下了?”陆拾遗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中年妇人,“这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从那中年妇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和仇恨。
这可不是一个即将要遗弃自己女儿的母亲应该有的眼神。
“如果她确实无处可去的话。”顾承锐语气很是肯定地说道。
现在的慈幼院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囊中羞涩了,如果对方愿意的话,顾承锐完全可以把对方留下来,正巧,慈幼院也确实需要一些人手帮忙照顾那些一出生就被遗弃在慈幼院的小婴儿和行动不便的老年人与废疾者。
“夫君你真好!”陆拾遗对着顾承锐翘了翘大拇指,扬声让外面的马车夫把马车赶到慈幼院门口去。
这时候,那中年妇人总算注意到陆拾遗他们所坐马车的存在了。
她连忙拖着死死抱住她小腿怎么也不肯撒手的女儿匆匆忙忙地避让到一边。
眼睛一直没有从她们身上移开的陆拾遗莫名的从中年妇人的言行举止中觉察到了一丝雅致的味道。
这样的雅致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落魄又狼狈甚至还要遗弃自己亲生女儿的中年妇人身上,可是陆拾遗却很清楚的从她的身上捕捉到了这份仿佛蕴藏在骨子里的典雅。
陆拾遗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个中年妇人勾起了好奇心。
马车在慈幼院门口缓缓地停了下来。
陆拾遗掀开马车的车帘,开门见山地说道:“明明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
“因为这是我这个做娘的,唯一能够给她的活路了。”中年妇人脸上的表情呆了一呆,才轻轻地说道。
“能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吗?”陆拾遗的眼睛从中年妇人腿边那个大眼睛的芦柴棒小姑娘脸上一扫而过,“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毕竟……小姑娘总有长大的时候……而我们到时候也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中年妇人似乎被陆拾遗者公事公办的语气给唬住了,她沉默片刻,告诉陆拾遗她姓刘,夫家姓岳,她之所以把女儿送到慈幼院来是因为她已经被丈夫卖了六个女儿了,她不想这第七个女儿也卖掉,所以才宁肯把她送到慈幼院里来,也不愿意再放任自己的女儿被丈夫给贱卖掉!
陆拾遗敏锐地从她话里觉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讯息,“既然这已经是你的第七个女儿,那么,为什么前几个你就默认他卖了呢?”
中年妇人,也就是赵刘氏告诉陆拾遗,因为家里确实非常的困难,所以哪怕她心里再舍不得,也不能不忍痛割自己身上的肉!
不过,以前的她一直以为丈夫是把女儿们卖到大户人家家里做丫鬟,直到前两天,她才从他和婆婆的嘴里听说,他们居然恶毒的把她前面的六个孩子都卖进了花楼里!
更让她感到满心愤懑和绝望的是,在她因为生第八个孩子难产,而被大夫确定不能再生以后,她的丈夫和婆婆居然商量着先把她这第七个女儿卖掉,再用多年无子的名义休弃她!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婆婆和丈夫居然是如此的人面兽心的赵刘氏在一时冲动下,顾不得自己还在坐月子,直接冲出去和那两人拼命,只是她一个才经历了难产,孩子还夭折了的产妇如何是她那狠心丈夫的对手,很快就被对方打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
“以前是我太过愚蠢,才会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育工具,害苦了我的女儿们!”赵刘氏的声音里满满地都是懊悔和仇恨的味道。
陆拾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把你的女儿托付给我们,然后再去找你的婆婆和丈夫报仇?是这样吗?”
赵刘氏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唯一能够为她们做的了!”
“可是你要怎么找他们报仇呢?你根本就打不过他们不是吗?”陆拾遗的语气里充满着疑惑的味道。
赵刘氏惨笑一声,“我虽然打不过他们,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可以和他们拼命,可以跟他们同归于尽!”
大概是盼着陆拾遗他们能够好好的照顾她的女儿,赵刘氏对于陆拾遗的问题可谓是有问必答。
“等我安置好女儿后,就会去药店里买一点药老鼠的毒药,到时候只要放一点在饭菜里,他们就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一心只想着宣泄自己心里的怨气和愤怒,却没有想过你的女儿以后将背负着一个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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