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瑾儿一听,嘴角溢起一丝苦涩的凄笑,“太后,我一心把你当最亲的亲人,尽心服侍你,没想到你这么无情。果然,人们都说,能混到你这个位置的侍婢,得有多大的野心和能耐,原来在你心中,根本没有亲情。你连亲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争这些虚名和权势来做什么?”
“侍婢?”太后一听这句话,脸上不由大为光火,她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称她为侍婢,“你是不是活腻了?”
反正瑾儿已经是具没用的残花败柳,如果她要吵要闹,她不介意了断她的性命,已无后顾之忧。
绮玉见此情景,立即走到东方瑾儿面前,朝她温柔的道:“瑾儿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咱们静下心来说,你这样大吵大闹,还想杀人的模样,太后是不会和你说的。”
这一句“太后是不会和你说的”,更加激起东方瑾儿的愤怒,她稳稳篡住手里的刀子,咬牙切齿的道:“姨母,你以为我是你,动不动就要杀你?你错了,我只想剜掉肚子里这颗肉,我想剜掉这个耻辱,我不仅要杀了孩子,还要当着你的面杀。我要让你知道,我们母女一尸两命,都是你害的!”
“什么?”一听东方瑾儿的话,太后怒不可揭的站起身,细细的打量了下面前激动的女人,“瑾儿,你怀孕了?”
连绮玉也大吃一惊,在和瑾儿相谈之时,她可没告诉她这件事。
大概瑾儿羞于启齿,现在看快瞒不住了,才来找太后的吧。
东方瑾儿越说越激动,神情愤懑,双手颤颤发抖,像一个可怜的疯子。
绮玉眼神有些闪烁,心里也稍稍有些害怕,真怕东方瑾儿将她告诉她的话说出来。
要是瑾儿把那些话说给太后听,太后一定不会再相信自己。
因为她对瑾儿说,这一切都是太后利用她的结果。
当时瑾儿也满口应承不会说出来,现在她已经到生死边缘,如果忍不住,会全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慢慢走到有些失控的瑾儿面前,轻轻的道:“瑾儿,你不必担心,这个孩子可以打掉的。只要孩子打掉,以后你就可以重新做人,万一不能嫁给表哥,还可以嫁其他男人。要是你就这么死了,不让王后那些嘲笑你的人更高兴?”
东方瑾儿一听,顿时有些镇定下来,微微道:“是,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王后一定笑开了花,她一定很高兴。”
才说完,她又扬起头,冷然睨向太后,“不,我不能就这么死掉,姨母,求你帮帮瑾儿,瑾儿不要这个孽种,瑾儿要过新生活,要报这次的羞辱之仇!”
太后刚才心里微微颤动,现在见瑾儿哀求自己,遂将眼眸抬高,冷然道:“要求哀家,先把刀子放下,难道你还想杀了哀家不成?”
最好她自己一刀解决掉,但是不要死在她的寝宫,到时候凭王后的机智果断,她有口都说不清。
一听有希望,东方瑾儿暗暗思索一下,遂将刀子扔到地上,扑通一声跪到在后边上,“姨母,求你救救我,我不要这个孽种,这是天大的耻辱!”
太后轻哼一声,冷然道:“如果这孩子是你表哥的,恐怕你就不这么想了,这是天大的殊荣才对!”
绮玉见太后不依不饶,忙笑扮和事佬,“太后,你还是救救瑾儿,要是她在这里出事,如果不小心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我知道一种打胎方法,咱们把瑾儿悄悄扶到她的寝宫,再行打胎!”
“你说得对,哀家不想脏了青凤宫,来人,把瑾儿扶到轿子里,抬到玉瑾宫去。”
太后一声令下,她的几名心腹忙跑过去扶起东方瑾儿。
将东方瑾儿装到软轿里以后,太后和绮玉暗暗看了宫门口一眼,发现除了青凤宫的人,并无其他外人,才跟着轿子偷偷走出去。
一行人小心翼翼,谨慎的朝玉瑾宫行去,生怕被其他人看到。
才走到御花园西角时,忽然,面前一辆朱红大轿正缓缓行来。
太后眼尖,一眼就看到那顶轿子,立即吩咐绮玉,“所有人保持冷静,不许露出马脚,不然哀家决不轻饶。”
“是,太后。”
太后说完,冷冷睨向身侧的东方瑾儿,见她嘴唇发抖,浑身轻颤,心里突然溢起一抹测隐之心。
哎,刚才是因为那把刀子,她以为瑾儿要害她,所以才那么冷漠。
现在想来,瑾儿就她一个亲人,又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她怎么能如此对她。
想到这里,太后轻轻拍了拍瑾儿的肩,安抚道:“瑾儿别怕,刚才是哀家太心急,哀家一定帮你处理掉这个孽种。”
以前她结识的一个妃子,在肚里的孩子流产之后,也提着刀来威胁她。
不过当时那妃子想杀她,所以刚才一看到这种情景,她就愈发厌恶,也有些胆寒。
东方瑾儿见太后语气缓和,眼角突然溢起一抹泪,她命该如此,又怪得着谁呢。
太后扶持她多年,她早知道其中有利用的原因。
当时要不是她虚荣心作祟,企图做表哥的妃子,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而远处,那袭朱红的轿子早已快行至人前,太后忙镇定的将玉帘拉上,透过帘缝看向外面。
才看到外面,对面的玉帘已经掀起,她定晴一看,竟然是璃月。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碰到谁不好,偏生碰到她。
玉帘掀开,一袭红装的女子微微睨向外边,见对面是太后、绮玉等人,一双美目微微在轿子处轻扫。
侍卫们慢慢将轿子放下,璃月从里面漠然走出,衣裾飘飘,神情淡泊而高雅,轻身拂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嗯,走吧!”里面的太后轻轻应了一声,轿子便慢慢朝前面驶去。
轿子正要行去,璃月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疑惑,沉声道:“太后这是要去哪?”
前边正行走的轿子突然停下,里面又传来太后清淡沉稳的声音:“哀家去宗庙给王儿祈福,希望沁阳国泰民安,王后能早日诞下子嗣!”
要是王后真的诞下子嗣,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整死那孩子。
璃月能感觉到轿子里太后此刻的表情,那应该是沉闷阴冷的吧。
“太后真仁德,臣妾先告退!”
璃月说完,缓缓踏上轿子,而那顶轿子,此刻已经朝宗庙方向走去。
为何这次太后和她说话这么简洁,也不刁难她?
这和平时太后的作风不太一样,难道,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还有跟轿的绮玉,怎么脸色有些苍白,和平素的沉稳不太一样,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璃月微微将冰瞳收缩,正欲再看时,那轿子早已拐角消失不见。
揣着一颗怀疑的心,璃月吩咐轿夫起轿,朝广离宫方向行去。
轿子一拐角,太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幸好璃月没不依不饶的东问西问,不然她害怕瑾儿会露出马脚,说些什么。
要让璃月知道瑾儿怀了孩子,一定会要了瑾儿的命的,毕竟瑾儿自己先做出丧德败行的事,本就命悬一线,现在怀上孽种,有败沁家门风,王儿怎么会留她。
轿子迅速抬至玉瑾宫,一放下,太后就命要将东方瑾儿扶出来,慢慢扶到她的寝殿。
见玉瑾儿只有两个小宫女看守,太后盛怒的瞪大眼睛,厉声喝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小宫女们一看是太后,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回太后,其他人去侍侯惊雅等翁主去了。”
绮玉听了,立即觉得这是件好事,便建议道:“你们两个去外面把风,如果有人来了,随时通知我们。还有,这事不准说出去,要敢说出去,小心你们的命!”
两名宫女诚惶诚恐的道:“奴婢一定不说出去,一定不。”
这王宫里,谁敢惹管理的绮玉王妃和太后。
见两名小宫女出去把风,太后才缓缓走到已被嬷嬷扶到床上的东方瑾儿前,轻叹了口气,沉声道:“瑾儿别害怕,马上就好了。”
说完,太后睨向身侧胸有成竹的绮玉,“绮玉,你说的打胎方法是什么,如果风险太大,哀家命人去请个太医来。”
绮玉忙摆了摆手,转了转眼珠道:“太医的嘴哪有自己人严?虽然有几名太医是太后您的心腹,但也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我这个法子保管有用,以前我娘亲怀了孩子,就是被二房夫人用这个方法打掉的。”
“什么方法,难道是药?”太后微微敛眸,豪门大宅院里的恩怨和秘密,从来不比王宫少。
听了太后的话,璃月缓缓点头,命身侧的宫女秀兰拿出一包东西,放到桌子上,再道:“这是打胎有名的落胎丸,只要将落胎丸服下,不出半个时辰,瑾儿肚里的孩子就会流出。”
太后听了,心里微微一颤,这样做,好血腥。
但是如果不打掉,瑾儿只有死路一条。
微微沉思再三,太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快给瑾儿服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只想尽快解决瑾儿肚子里这个孽障。
绮玉眼角闪过一抹凉凉的冷意,不过转瞬即逝,她恭敬的将药包揭开,把里面几粒乌黑的药丸拿出来,有些颤抖的看向太后,“太后,想必你也知道,这落胎丸是针对不同体质的药丸。像瑾儿这么单薄的体质,如果打不成功,反而丢了命就怎么办?”
“这?”太后这才想起这事,绮玉说得对,如果这落胎丸服用得不当,把瑾儿的性命送了怎么办?
“要不,叫胡太医来?”太后颤抖的努了努嘴,唯今之计,保住瑾儿的命最为重要。
绮玉忙又摆了摆手,眼底隐藏着深深的敌意,轻声道:“不行,这样会泄露风声的。这落胎丸虽然有风险,但只针对打过胎、身子弱的女人。瑾儿还是第一次怀孕,应该没什么事。”
太后权衡利弊,想了想,冷然睨向绮玉,“如今也只好这么办了,你快给瑾儿服下吧!”
“是!”
绮玉说完,慢慢走到东方瑾儿面前,故作温柔的拉起瑾儿的手,轻声道:“瑾儿,咱们不害怕,只要你将落胎丸服掉,你的一切烦恼都会没有。来,咱们服下它,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东方瑾儿有些凄苦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一抹绝望,嘤嘤泣道:“谢谢绮玉姐姐,瑾儿不怕。”
绮玉淡笑着点头,慢慢将落胎丸喂到东方瑾儿口中,再将秀兰递过来的茶接住,让东方瑾儿轻啜了口茶后,绮玉这才放心的将茶放下。
将茶放下后,绮玉温婉的将东方瑾儿的被子盖好,轻声道:“睡吧,睡一会儿说不定孩子就落下来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太后也在边上微微难过,眼底隐隐还有一抹泪珠。
瑾儿这孩子怎么命就这么苦,没一点心计,没一点手段,总是痴心妄想,还老被人欺负。
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女人,看人家王后,多机灵,多凌厉,连她这个太后都忌惮三分。
正当床上的东方瑾儿快沉沉睡去,太后们也提心吊胆时,突然,睡梦中的东方瑾儿猛地睁大眼睛,小脸扭曲到一起,难受的咿咿叫道:“好痛,我好痛!”
太后一听,立即双眸轻闪,迅速走到东方瑾儿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瑾儿别害怕,说不定现在正在落胎,所以才会痛。你忍忍,忍一下就过去了。”
后面的绮玉则眼眸冰冷,死气沉沉的看着这一幕,像没有心的一样。
“姨母,救命,瑾儿好痛,快痛死了。”
东方瑾儿小脸越来越惨白,额头沁起细密的汗珠,有些难过的呜咽道:“我想见表哥,想见表哥!”
听到东方瑾儿的话,太后也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瑾儿别难过,你就想象表哥在这里,他正看着你,鼓励你!”
这孩子太令她心痛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瑾儿的万般好来。
瑾儿虽然为人懦弱,但是很贴心,总是做好吃的给她,对她最尊敬,最好。
看到瑾儿受苦,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瑾儿陪在她身边多年,就像她的孩子一样。
她曾经把她保护得好好的,一来是因为去世的姐姐,二来也不排除利用那一层关系。
可她虽然利用她,也没想过伤害她。
之前她真的是被南宫璃月给气闷了,才会对瑾儿坐视不理。
现在看到面前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她心里好后悔,好痛。
突然,东方瑾儿越叫越大声,一张白皙的容颜扭曲得不像人,额头上巨汗滴落,猛地惊叫一声,“我痛,我好痛,好难受!”
“瑾儿别害怕,有哀家陪着你,痛过就会好的。”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急得不知道该如何办。
骤然间,她将眸光移向绮玉,眼尖的绮玉见太后正看向自己,忙难受的揉了揉眼睛,哭着道:“瑾儿,你一定要撑住,这个时候得看你的意志力。如果你撑得下去,你就胜利了!”
撑不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太后见绮玉在难受的抹泪,这才将心底的怀疑放下,转而紧紧捏住东方瑾儿的手,心疼的道:“瑾儿,只要你能撑过去,哀家就不要这张脸,跪下求王儿,让他娶你,娶你!”
东方瑾儿听了后,眼底闪过一抹璀然的绝望,摇摇头道:“姨母,瑾儿多谢你的好意。瑾儿……知道,知道表哥只爱表嫂,瑾儿……这副脏身子,配不上他。如果瑾儿有什么事,只希望表哥能和表嫂幸福……快乐的走下去,因为……表嫂才是真正爱表哥,真正对他好的女人。我请求……姨母转告王后,以前是瑾儿的错,总想偛到她们中间,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真正爱一个人,是让他幸福,而不是让他……难受!”
“什么都别说了,绮玉,有没有止痛药?这孩子如果打不下来,就不打了,保住瑾儿的命重要。”太后冷然睨向绮玉,大声怒吼道。
绮玉则迅速点头,叫秀兰拿出两粒白色的药丸,颤抖的走到东方瑾儿面前,神色有些许惊慌和不自然。
“太后,现在半路中止,会不会对瑾儿的伤害更大!”
“少废话!为什么会弄成这样?还不是你出的这鬼主意!”太后盛怒的睨向绮玉,双眸如珠,清冷凌厉。
绮玉赶紧走到东方瑾儿面前,正要喂药时。
突然,东方瑾儿一个起身,用力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只见她下身处全是污血,一大片鲜红的血迹刺目的至腿处流了下来。
看到这么多血,太后吓得一个踉跄,身子轻微颤抖,差点没站稳跌到地上。
怎么这么多血,怎么会这样!
“太后你别慌,说不定孩子已经下来了,我这就看看。”绮玉也吓得有些慌神,一颗心吊到嗓子眼。
就在这时,东方瑾儿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姨母……瑾儿只希望表哥……幸福。”
这话才说完,她已经重重倒到床上,两眼紧闭,再也无声无息。
此刻,她下身的血已经粘成一片,整个人再也发不出声音,周遭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刻,即使见过世面,害死过许多人的太后也差点站不住。
蓦地,她一个用力扑到东方瑾儿身上,惊恐的大叫起来,“瑾儿,你别吓哀家,你怎么了,你睁开眼和哀家说说话。”
绮玉见此情景,立即惊讶的捂住嘴,心里真正颤抖起来,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
“太后,瑾儿是不是……死了?”
当绮玉这句话说出来时,太后早已难受的泪眼朦胧,用力的抖着东方瑾儿的身体,“瑾儿,哀家命令你给哀家醒来。哀家要吃你做的桂花糕,哀家要你陪着逛御花园,哀家喜欢听你讲笑话。瑾儿,你醒来好不好!”
瑾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