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蝶生事
“娘娘这是在取笑小女了,小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口出狂言。小女只知,这件事情至今无果。英明如圣上,却无法给出一个适当的决策,其他人更是没有资格评头论足。”沈悦宁绵里藏针的回答,瞬间刺痛了乔贵妃。她特意扯出当今圣上,意在点明乔贵妃如今之举的不得当,以及僭越之势。
“三小姐说的是,是本宫多言了。”只见吃了瘪的乔贵妃,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为了掩饰面上的尴尬,转身吩咐一同前来的侍婢,将自己带来的一些珍贵药材补品搁下来,便匆匆离开了。
沈悦宁看了眼摆了一地的馈赠之物,嘴边扬起一丝苦笑。
乘着马车,回到沈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没等踏入前院的大门,便有丫鬟来报,说是请太夫人移步润生阁,小蝶的情况有些不妙。
太夫人虽然也不中意这个爬上主子床榻的丫鬟,但是毕竟她肚子里此时还带着个沈家的种,于是便在陈妈妈的搀扶下快步向润生阁走去。
“宁儿也累了,快快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沈荣看了眼面容隐隐透着憔悴的沈悦宁,打发道。
沈悦宁也不推脱,依言福身告退,回到了静月轩。这个时候的她,最需要的莫过于一张温暖的床榻。
次日一早,沈悦宁梳洗一番,照例前去福寿堂给太夫人问安,却只在福寿堂里碰见了贴身伺候的陈妈妈。只见陈妈妈亦是一脸的疲惫之色,见沈悦宁第一个前来问安,眸中神色添了些许满意。
“陈妈妈。”沈悦宁柔柔的唤了一声,便走上前来,“祖母还未起身么?”
“唉,三小姐有心了,一趟狩猎折腾的本就不轻,还记挂着每日的晨昏定省。就是不巧,昨儿个小蝶闹了半宿,太夫人到了快三更天才睡下,今儿个恐怕不会这么早起身。三小姐还是请回吧,待太夫人起了身,老奴会将小姐的问候转达给太夫人。”
沈悦宁闻言,心里不由得好奇,昨夜小蝶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居然劳动太夫人陪着折腾了一宿,“祖母本就没有休息好,昨夜又被折腾许久,倒是宁儿不懂事,险些打扰了祖母休息。只是...不知昨夜什么样的大事,居然劳烦祖母夜不能寐?”
陈妈妈本就对沈悦宁很有好感,见一旁没有外人,便干脆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人都说母凭子贵,您是不知道,昨儿个夜里,那小蝶简直是如患了失心疯一般,硬是说那润生阁里有鬼,死活不肯再住在那里。这润生阁本就是大少爷的居所,叫她一个通房暂时住在里面,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只是那小蝶并不满足,才闹出这么一出。沈府宅子虽大,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肆意造次的,更何况她不过是个通房。昨儿个夜里可真是气坏了太夫人!”
从陈妈妈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对小蝶的不满之意。怕是小蝶那丫鬟舒坦日子过得久了,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样想着,沈悦宁微微一笑,上前安慰道,“陈妈妈赔了祖母一夜,想必也是劳累非常了,祖母这里多亏了有妈妈这样的贴心之人。只是陈妈妈切不可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气伤了身子,就算是为了祖母,您也一定要保重身体。”
“小姐有心了。”陈妈妈听了沈悦宁几句贴心的话,这才抹平了一脸愁绪,换上笑容。
沈悦宁见状,不便多做叨扰,便福身退了出去。刚出福寿堂几步,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小蝶和谭妈妈,“三小姐。”
只见小蝶腹部已然微微隆起,在谭妈妈的搀扶下,显得有点小题大做,“是嫂嫂和谭妈妈啊。这是要去给祖母请安么?”
“是,是。”谭妈妈虽然是沈悦宁静月轩的下人,却在小蝶被收做通房之后便专门服侍小蝶去了,此时看到自己名正言顺的主子,多少有些心虚,连忙陪着笑脸道。
“实不相瞒,祖母昨夜受了累,现在还在睡着,嫂嫂和谭妈妈恐怕要白走一趟了。”
“太夫人还没起?那我们就等着,什么时候起了,什么时候再问安!”小蝶听完沈悦宁的话,一脸的盛气凌人,抬脚便往福寿堂走去。
“这...三小姐别见怪,朱姨娘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多多担待点的好,万一一个不顺,动了胎气,再伤了肚里的儿子...就不好了。老奴先行告退了。”谭妈妈一脸虚伪的笑着退离,追随着已经先自己一步的小蝶走进了福寿堂。
“小姐,这谭妈妈实在是个刁奴,明明是咱们园子里的人,却是整日整日的伺候着朱小蝶,园子里的事一点儿也不管。人都说小人得志,奴婢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又不是她怀了身子,拽什么拽?”云卷显然也有些看不过眼,低声嘟囔道。
“这样的人,咱们静月轩是用不起的,如今她们也只是风光一时,待小蝶肚里的孩子落地,恐怕不知有多少这段时间受过她欺负的,都要急着还给她呢!更何况小蝶虽然闹腾,却也始终没有波及到咱们,咱们又何苦白白插一杠子?这样看看戏,不是也不错么?”沈悦宁说得风轻云淡,笑得如沐春风。
见自己小姐如此开导,锦绣几人瞬间觉得心里不那么憋屈了,便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跟着沈悦宁回到了静月轩。
一到静月轩门口,却看见唐萧已经等在了那里。
“世子。”沈悦宁微微福了身,“世子是在等我?”
见唐萧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沈悦宁又伸出一只手臂,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唐萧这才有些别扭的踏进了静月轩的内堂。沈悦宁所居住的静月轩比照一个嫡小姐的闺阁来说并不算大,却因着生性的坦然淡泊,给这个朴素的内室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雅致。
见唐萧踱步于内堂之中,沈悦宁急忙吩咐了锦绣上茶,却是被唐萧略一抬手,推却了。
“看世子的样子,定是有什么事想要跟宁儿讲吧?”沈悦宁试探的问道。
“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若不是平素里,唐萧就是个少言寡语,面色冷漠严肃之人,沈悦宁此刻定会被他一脸肃穆吓着。
“愿闻其详。”
“昨日听说,我国边境西北地区突发暴乱。皇上为此十分担忧。有意筹集粮草军需,派人率兵西北平乱。”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沈悦宁面有不解的看向将侧面留给自己的唐萧。
“西北向来贫瘠,距离都城甚远,若说突发暴乱,我不相信。朝廷一向对西北地区重视有加,奈何山高皇帝远,朝廷连年拨给的物资恐怕是分毫都没有落到老百姓的手里。”
“世子的意思是...这中间有贪官污吏当道?”
“只是我粗鄙的猜测。”
“开国时候,平定西北地区的功臣便是祖父。记的祖父曾经与我说过这件事,祖父一向以仁为怀,他认为外部战争之所以能够打响全因王者野心,意在扩张领土,而激化内部战争的根本原因往往是人民生活疾苦,不堪苛捐杂税的重负,再加上收入的不均。不管是哪一样,想要使西北地区不再成为内乱的重灾区,就必须要重点注资其中,叫百姓过上好日子。百姓过得好,自然不会有暴乱冲突发生。于是,从先帝开始,朝廷便一直做着用金钱买平安的交易。世子如今能有这样的猜想怎么会是粗鄙呢?”
听闻沈悦宁这番说辞,唐萧不禁叹了口气,“聪明如你,怪不得那么多男子都中意于你,这回我算是明白了。只是...我劝你不要被表象蒙蔽,有些人想要接近你,恐怕是图谋不轨。而有一个人却一直是真心对你,奈何你从来看不见他的存在。”
见唐萧话中有话,不知为何从西北地区的暴乱扯到了这件事上,沈悦宁顿时有些烦躁。看样子三皇子与五皇子面圣请旨赐婚一事,的确是颇受腹诽,连带自己也跟着被人闲话,可是沈悦宁又怎么会听不出唐萧口中那个一直真心对待自己的便是苏墨云?是啊,自己从一开始与他相遇,本就是一件意外,然而死死抓着这件“意外”不肯放手的苏墨云却是如一颗种子一般,深深嵌进了沈悦宁的心里,一天天生根发芽。一世重生,注定了自己将是一个满身罪恶的人,不管是扳倒嫡姐,还是阻止陆展风篡位,都将是一条充满艰辛与荆棘的血路。试问,背负着如此重大包袱的沈悦宁拿什么来回报苏墨云对自己的好?为了不让这颗种子根深蒂固的长在自己心间,她只有尽力回避甚至将对方推开,即使是一次次伤害了对方的感情,也好过危及到他的生活甚至性命。人生难得遇一知己,更何况自己是世人眼中的“无盐女”,“丑八怪”,可是苏墨云却从来不曾介意,这份难得的真情,纵使是铁石心肠,沈悦宁也不敢说自己从来不曾心动过。只是这些话,她又能说给谁听?
☆、第七十九章 率兵西北
“世子说得话,宁儿不懂,还请恕宁儿愚钝。”沈悦宁并没有将喜怒过分的表现出来,却是从声音上让人听出了一分冷意。
“哼?你不懂?我看你比谁都清楚。干脆与你直说了吧!昨日圣上得此消息,当下征招能人义士率兵西北平乱,苏黑子那傻子居然第一个应了下来。”唐萧话中虽然透着气愤,更多的却是担心。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狩猎返回,他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出征?”
见沈悦宁这边总算有了点回应,唐萧淡淡道,“下个月初八。”
“初八好,初八是个好日子,我看过黄历,上面说...”
还没等沈悦宁说完,唐萧的话便如同一把铡刀,生生将其截断,“沈悦宁,你没有心!算我看错你了。”语毕,便拂袖震怒而去。
“小姐...”锦绣有些担忧的唤道。
“黄历上说,初八出兵,必将凯旋得胜!”沈悦宁微微扬了扬嘴角,目光里是锦绣从未见过的坚定。
西北地区的平乱并不是一件小事,沈悦宁在当晚,便从沈荣口中得到了证实。只是此番平乱需要调派大量都城中的兵力,彼时,都城中的戒备恐怕便没有了平日里的森严。圣上有意在此问题上大做文章,借口支援西北,竟是硬从沈王两位将军手里各夺了两万兵力。对于那些手握兵权,令皇室惴惴不安的藩王将领,皇上也是手尽数收回了他们手中的兵权。只是皇上此举,无疑在朝野之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只怕各股势力会以此为由,大肆骚动起来。
“王猛那个老狐狸佯装交出两万的兵力,却尽是些散兵还有边疆交界的乌合之众,这样下去恐怕这朝中迟早有一天连我沈家的一席之地都难以保全。”沈荣义愤填膺的说完,看了看身边静静聆听的沈悦宁,“宁儿先前与为父所说的那件事...为父看来,还是早些着手吧,趁着王蒙一家正好回到了都城......我沈家能否翻身,就靠此一搏了。”
看着沈荣离开的身影,沈悦宁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转身朝着身边的云卷和云舒,纷纷低声吩咐了几句,见两人应声离去,沈悦宁方才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次日一早,沈悦宁在去往福寿堂的路上遇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思妍,“李姨娘。”
“三小姐可千万这么客气。”思妍面容有些憔悴,身形也日渐消瘦,乍一看去,竟似大病占身。
“姨娘气色不好,可否是生了病?”
“多谢三小姐挂心,奴婢...咳咳...奴婢可能是沾染了风寒。”
“这么热的天?”沈悦宁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腕,细细的感受着脉搏的轻微跳动,“恭喜姨娘了,是喜脉,应该不会错。”
与沈悦宁灿然的笑容不同,听闻这个消息的思妍,却是瞬时瞪大了双眼,脸色愈加惨白起来。
“姨娘...怎么了?”
“小姐可不能胡说,奴婢...奴婢绝不可能...”
看出思妍的异样,沈悦宁先是一顿,而后展开笑颜,“把脉这种事,我一个闺中小姐也说不准,倒是叫姨娘受惊了,看来是我弄错了。姨娘脸色不好,便回去休息吧,请安的事,我会代为传达。只是...姨娘的病恐怕不能耽搁,若是姨娘信我,便于晚些时候再来静月轩找我吧。”
思妍有些错愕的看着沈悦宁,继而顺从的转身离开了,只是临行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沈悦宁几眼,那眼神里竟是说不出的无助与绝望。
“给祖母请安,愿祖母万寿无疆。”沈悦宁对着正坐主位之上的太夫人,深深行了礼。
“还是我的宁丫头嘴甜,来快快坐下吧。”太夫人听了沈悦宁的客套话,顿时心情大好,便赐了座。
“谢祖母。”沈悦宁依言坐于藤椅之上,“对了祖母,方才在门口遇上了前来问安的李姨娘,不过宁儿看她脸色不好,便私做主张,将她打发回园子休息了。”
“嗯,前些日子我就瞧着她不对劲,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将军府的姨太太,哪里能这样不顾及颜面?被不知道的看了去,还以为是咱们将军府亏待了姨娘。”太夫人完全没有将思研的病情放在心上,却是最先想到了沈府的颜面,沈悦宁不禁哑然。人情冷暖,不正是如此么?
两人说话间,沈府上下众人才陆陆续续到场。最后进门的便是一身丝绢滚金边宽大罗衫的小蝶,以及寸步不离,搀着小蝶的谭妈妈。
只见袁氏见此二人,面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这小蝶如今可谓是母凭子贵,架子还真是摆得大!一个小辈,竟然叫我沈府上下一屋子人候着。”
见袁氏有意找茬,谭妈妈抢先一步,讨好道,“不瞒夫人,咱们姨娘这是第一胎,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以后对身子多有影响。况且如今渐渐入夏,天儿也越发炎热了,小蝶这孩子自小就怕热,特别是有了身子之后,经常半夜里被热醒,着实不好过。但是为了肚里的小少爷,也为了沈家,姨娘可是一直咬牙坚持着啊!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大少爷的润生阁……发生了那样的事……姨娘就更是睡不着了。”
“谭妈妈可真是能说会道。言外之意,小蝶晚上睡不好,我们全都得跟着陪着?”袁氏厉色看向满脸尽是谄笑的谭妈妈。
“夫人这可是错怪老奴了,老奴怎么敢有这种意思?”谭妈妈见袁氏冲着自己来了,便连忙露出怯色。
“夫人这是有意刁难么?我不过是稍微晚来了一会儿,夫人便抓着不放了么?”小蝶见状,顿时瞪圆了眼睛,满口的不服气。
“你…你怎么敢对我这么说话!放肆!”袁氏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性格,加上被人当众顶撞,这口气叫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你个放肆的奴才,居然敢当众顶撞主母?还不跪下!”沈悦馨见母亲气急,便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你们…你们一个两个,全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娘俩!”只见小蝶收了方才的芒刺,转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如那市井泼妇般哭天抢地起来。
“你…你…”袁氏“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却是转向畏缩在角落里的秦氏和沈仲清二人,“看看你们的好媳妇儿!”
先不说秦氏这份懦弱是否装出来的,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这份懦弱已然成了生活在这座大宅里的保护伞。看到袁氏愤怒的眼神,朝自己射来,秦氏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满脸的无奈,朝着角落挪了挪。
见到秦氏那不争气的草包相,袁氏虽然生气,却也早就料想到了,下一刻便朝着主位上的太夫人,哀声道,“婆婆,我沈家出了这等恶媳,真当是家门不幸啊!”
太夫人这几日已被小蝶的事闹得头昏脑涨,谁想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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