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行径?!
“卸了它!”
颜璃开口,安平上前,手落在那老旧的门上,一个用力,门脱落,搬开!
颜璃抬脚走进去,走到床前,点燃蜡烛,看着江老太手里握着的那做了一半儿的鞋子,伸手拿过,这应该是给她做的吧!
因为这个家里,只有她喜欢素面的鞋子。其他女孩儿都喜欢花画的,她们觉得好看,也耐脏。
看看手里鞋子,抬眸,看着老太太愈发苍老的面容,轻轻抬手抚上她的脉搏。
探着,眸色愈发沉暗。
另一边……
刘氏回到家,看到江巧竟然也在,眉头皱了皱,“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巧听了,没什么表情道,“怎么?你也嫌弃我了?”
江巧已经成亲三年有余了,可至今还没怀上孩子。对此,背后指指点点的可是不少,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些字眼,不时总是能听到,她夫家对她更是颇有微词。
也幸而江家现在是发达,又同县府交情不浅,张家有所顾虑。不然,江巧怕是早就被休了回来了。
刘氏听了,看着江巧道,“我是你娘,我怎么可能嫌你。我只是想说,你这样时不时的往娘家跑,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江巧没什么表情道,“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说完,直接转移话题,有些车轱辘话不愿再听,转而道,“你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回来了?”
“你爹放心不下你奶奶,让我过去看看。”刘氏说着,在一边的床榻上坐下,这一天跑的也是挺累的。
江巧听了,随着道,“奶奶怎么样?”
“挺好的!你弟妹把她照顾的挺好,我去的时候,欢喜正在喂老太太吃鸡汤面呢!”
“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你奶奶吃饭慢。而且,也有些不大配合。”
听言,江巧扯了扯嘴角道,“娘,我看对郑欢喜你还是不要太相信比较好。对于奶奶,她也许不是照顾的很好,而是正好相反,是根本就没用心照顾。”
刘氏听了,看着江巧语重心长道,“巧,我知道你对欢喜一直不太喜欢。可是,就照顾你奶奶这事,她真的是尽心尽力,没得可说的。”
江巧嗤笑一声道,“如果她真的照顾那么好,老太太会现在还不配她喂饭吗?奶奶虽然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可人却是一点都不糊涂。郑欢喜对她如果真的孝顺,她一定不会难为她,只会不吝夸她,也好让爹放心忙生意。”
江巧说着,看着刘氏道,“现在,她照顾奶奶也半年多了吧!你可听过奶奶夸过她一句吗?”
刘氏听言,眉头皱了皱,“没有。”
相反,老太太甚至于比之前更加不喜郑欢喜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可要上点心了,别被郑欢喜给糊弄了。当着你的面,对老太太一套,背过去又是一套。万一,她恶待奶奶的事,被爹给知道了。那么,不止她遭殃,你以后也别想再有清闲日子过。”
两手一甩,把伺候婆婆的事都递给郑欢喜做,自己落得清闲自在,这样的事定然不会再有了。
刘氏听了,神色不定,“欢喜她不是这种人吧?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恶待老太太,老太太她肯定也会说的呀!”
“奶奶之前不是说过不让郑欢喜照顾吗?可是,你们哪个当真了?反而还帮郑欢喜说话,还觉得奶奶脾气不好。所以,不是奶奶没说,而是你们根本不信她的话。”
刘氏听了一时哑然,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凝眉道,“难道,欢喜她真的会是那两面三刀的人?”
江巧哼笑一声道,“她本来就不是个善茬,也只有你才会觉得她恭顺又善良。就看人这个问题上,奶奶看人可比你精准多了。想当初,在出了那些事儿后,我们都认为江小芽是个命硬的,也是个没良心的,只有奶奶认准了她是个好的,更是一门心思的对她好,为了她甚至把家底都给拿出来了。”
说着,江巧叹了口气,“而结果证明,奶奶是她是对的。这一点从奶奶被抓到衙门时就看出来了,不管奶奶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可最后,把奶奶救出来,只有她尽了全力,也只有她做到了。还有在病倒时就看出来了,相比江家其他儿孙,江小芽她对奶奶也是一点不差。能做的,她都做了。包括临走时,也给奶奶留了银子,还有宅子,就为了让她有个傍身的。”
听言,刘氏意外道,“你当初可是最不喜江小芽的,现在怎么……”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本来自己就吃不饱,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再加上她刚开始那么懒,看她自然不顺眼。特别,她之后张开了,长的竟然还很好看,我心里自然就嫉妒了,看到她就更烦了。而现在,我同奶奶一样……”江巧顿了顿道,“江小芽她其实挺好。”
刘氏听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巧对江小芽的看法改变了,而她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
“对了,江小芽给奶奶的银票,你没动吧?”
刘氏摇头,“没动呀!家里又不缺银子,我动那银票做什么?”
“没动最好!那是她留给奶奶的,万一她那天回来了,问起来,你也好有个交代。”
闻言,刘氏凝眉,“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我听说京城的女儿家,规矩可是特别严的,那些小姐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上个街,也有好多人跟着的,小芽她身为金枝玉叶,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所以,蕲河这么远的地方她应该不可能再来了。特别,她从离开到现在,都一年了,也没让人送个信或带个话过来。所以,她根本就顾不上你奶奶了。”
“谁能说的了呢!那个丫头很多时候总是挺出人意料的。比如,那时候我们都认为她进不去元家,可她就是进去了,并且还成了元公子的贴身丫头。比如,我们那个时候觉得她根本救不出奶奶,可她就是就出来了。还有……”
“好了,你别说了!说的我心里怪不安的。”
刘氏并不想见到江小芽,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江小芽救出郑欢喜时,她就已经说两清了。可现在,她又打着过去恩情再谋取好处。如此,自然不想再见到江小芽。
刘氏怎么想的,江巧心里明白,也未再多言惹她不快,毕竟她这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休回娘家了。所以,还是少惹刘氏不高兴好。
心里如此想,嘴上提醒道,“江小芽给奶奶的银票和地契,你没拿自然好。可郑欢喜那里就不好说了。所以,你也上点心,该问的一定要问,还有奶奶的话,你一定要相信。”说完,江巧起身走回自己的屋子。
留刘氏一人坐在软榻上,努力消化刚才的话。
京城*镇国府
裴戎从外回来,刚回到自己院子,刘言就过来了,看着他禀报道,“世子,今天王府管家派人过来跟国公爷说,颜小姐已经到蕲河了,让您不要担心。”
裴戎听了,瞅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道,“你那只眼睛看到爷担心了?”
“世子误会了!属下的意思是,您不用再担心再有什么麻烦了,颜小姐很快就回京城了,您也不用再为她打掩护了。”
这话听着倒是还顺耳。
“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跟老爷子狼狈为奸吧!”
刘言听了,扯了扯嘴角,“属下告退。”
看刘言离开,裴戎抚了抚下巴,呢喃,“到蕲河吗?”
刘凛:蕲河,孽缘开始的地方呀!
就是在那个地方,因为被坑,坑到最后想娶她的。
边境
四爷看着手里信函,眸色幽幽,江家老太太现在是什么情况。在颜璃回去之前,四爷已让人先一步回去探查了。现在,手里是探查到的结果。
看着上面内容,四爷神色凉凉,江家也开始作死了。
若老太太好好的。那么,颜璃可能偷偷的看一眼也就离开了。可现在,老太太这种情况,她肯定不会视而不见吧!
还有,江大宝这个竹马!
想到颜璃极有可能会收拾他,四爷瞬感心情愉悦。
武安站在一旁,看四爷脸上那抹笑,无声松了口气,今天终于神色正常了,不再思春了。
蕲河
松开放在老太太脉搏上的手,望着那就算在沉睡中,也眉头紧皱的老人,颜璃眸色一片漆黑。
要强了一辈子,一辈子没被外人欺过。可到老了,却被自己的儿孙给欺负了!
轻轻抬手,碰触那满头的白发,轻喃,“奶奶,你说过,若是颜家人对我不好,就让我回来找你,你会养着我,让我什么都不用怕。而现在……”
“奶奶,江家儿孙对你不孝,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也可以养着你,你愿意吗?”
江小芽的话,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记得离开前,她曾经对江大宝说过。如果奶奶安好,她和江家自然是一团和睦。如若不然……
老太太若安好,她自是不再打搅!反之,她若不好……谁也别想好!
第154章
为老太太探过脉,颜璃重回镇上。
而安永去了县城,搞药!
颜璃站在一处宅院前,看着上面‘吴宅’两字,眸色悠悠。
曾经,老太太用了所有积蓄给她买下的宅子,就为让她理直气壮地成为一家之主,而不再被人说寄人篱下。
她为这方宅子,挂上了吴宅。
吴,是老太太的姓氏。所以,这宅子是老太太对她的爱护,同时也昭示着着,老太太才是这宅子真正的主人。
可现在,吴宅两个字还在,当家的人却已经换了。
“江老夫人因在村庄住着。所以,这宅子很多时候都是刘氏,江铁根和江大宝在住。”安平禀报道。
酒楼生意忙的太晚,太累。就不再回村庄,自然就近在这里歇下了,理所当然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宅子,且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老娘的东西,自然就是自己的,住的理所当然亦是理直气壮。
占据她的家财时,觉得是那么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在照顾她时,却没有理所当然的把她照顾好呢?
颜璃望着窗口处那一抹昏黄的亮光。曾经,这一抹亮光,让她感觉到一种家的温馨。而现在,看着心口微凉。
看着亮光下那晃动的人影,颜璃开口道,“县府那边什么情况?”
县府那些人对江家这么关照,难道真的只是她是高门女儿的关系吗?不,颜璃可不这么认为。
安平听了道,“今日属下让暗卫隐匿身份对县令师爷进行了审问。他说,孙庆之所以对江家这么关照,不过是为了借此掩盖自己贪污而已。县令公子孙琪三不五时一些商贾地主来江家酒楼吃喝,且每次都是他付账请客。在外人看来,这是孙琪在关照江家。其实,他付的那点银钱,都是从那些商贾身上来的,且他给出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暗收一万两,对江家舍百两!”
安平说着,面无表情道,“三年清知县,十年雪花银,借由关照江家这个幌子,孙庆可谓是大肆收敛钱财,毫无顾忌机。”
“那些商贾都是蕲河县的吗?”
“不,还有周边县城的,包括州府的也有。因为孙琪对那些人说,江家是未来世子妃的恩家。且,世子妃走的时候已经明确放了话,要江家富甲一方。不然,世子妃是会不高兴。那些商家对这话就算是心里存疑,也不敢明确表示。因为,他们是生意人,最不想的就是得罪官府之人。”
安平说着,声音沉了沉道,“而且,借由世子妃的名头敛取钱财,不止是孙庆尝到了甜头,其他个别官员也尝到了好处,在试着效仿。”
安平望着颜璃道,“直白的说,他们现在就是借由孝敬世子妃的名头,在填着自己的钱袋子。颜小姐,这事现在已经延伸到了州府,再继续下去,难保有朝一日不会传入京城。到那时,对您很不利。”
一个高门之女,一个名义上的世子妃。竟然敢利用自己身份,借此胁迫官员为江家积富贵。这一作为,无法容忍!
江家现在的作为,可以说是把颜璃往深渊里推。
颜璃听了沉默,随着抬脚往院中走去。走到窗下,听里面声音传来……
“爹,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睡吧!”
江铁根听了,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呀!”
江大宝听言,看着江铁根道,“爹,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是胡思乱想,我是觉得,我们或许真的不应该开这个酒楼。我最开始说开的时候,你奶奶就很反对。后来我瞒着她做了,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万一挣钱了,也能让你奶奶过几天好日子,也让她跟着享享福。可我,实在没想到会把酒楼做的那么多。”大到,让铁根心里开始不踏实。
听江铁根又说起这话,江大宝有些无奈道,“爹,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们凭手艺挣钱,又不偷不抢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们的饭菜的量,还有味道,比起县府酒楼那是只好不差。所以,县令公子喜欢带人来我们这里吃饭,也是自然的。所以,你也就别想太多了。”
江铁根听了,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嘲弄道,“就菜量来说,我们自然是没亏了人家。可就味道……”江铁根顿了顿,看着江大宝道,“你真的觉得县令公子喜欢我们酒楼的菜吗?如果真喜欢,为什么每次都是只动几筷子就不吃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每次都是只用一点。可银钱却从来都是多给,没有一次少过。
这在江铁根看来就是不正常。
江大宝听言,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明明不喜欢我们家的菜,却总是来,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还有,我们平头百姓,哪里来的那么大脸面,让县府这么关照着?”
县府为什么这么关照他们。这一点,江大宝知道,江铁根也知道。
之前,生意做得小,江铁根心里感激小芽,因为她,从来没人找他们江家面馆的麻烦。对此,他很满足。挣点小钱给自己老娘买肉吃,他知足。他所求的也就是这个。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生意突然之间就做大了,看到那些银钱,他也被迷了眼了。可现在,他心开始慌了。
但,江大宝却是截然相反。
生意能做的这么大,是有小芽的关系。可是,他们是借了她的光,可也从来没给她丢过脸呀!
他们是实打实的做生意,从来没坑过任何一个人。
所以,现在生意做大了,他一点没觉得这样有啊哪里不对。反而雄心勃勃的想着再开一家酒楼,让江家从此让人刮目相看。
“大宝,也许,我该听你奶奶的话,赶紧把酒楼给关了,回去踏踏实实的种地,那才是我们应该过得日子。”
话刚落,就听江大宝激动道,“爹,你在想什么?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了,你又……爹,就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担心,就非得让我们全家都跟着你过苦日子是不是?还有奶奶,她苦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不愁吃喝的日子,你就又想她操心操劳是不是?”
“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奶奶操心,我才想关了酒楼。”江铁根绷着脸道,“从小到大听你奶奶的话,就从来没错过。所以,我这次或许从一开始就该听她的。”
江大宝听了,抿嘴,脸色难看。
在这正挣钱的时候把酒楼关了,那不是给钱过不去吗?
人心都是贪婪的。要说现在就是把酒楼给关了,江家也绝对不愁吃喝。在以前,江大宝奢求的也就是这个。
当现在这已实现时,他却又不满足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他不能忍受。
“爹如果心里实在不安。那么,酒楼以后就让我一个人来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