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儿子开心的看动画片,田箐桦的眉心拧紧几分,她来了一句,“苏夏,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苏夏正在给沈肆削苹果,听到那一句,她的手一颤,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指,血一下子就从破开的口子里淌了出来。
另一边的沈穆锌腾地站起来,离最近的沈肆已经把苏夏的手指含到嘴里。
额角隐隐鼓动了几下,沈穆锌若无其事的整整衣服,又坐回去,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抄起一本杂志。
看到沈肆紧张苏夏,田箐桦的语气有些刻薄,“削个苹果都能削到手,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沈峰咳一声,提醒田箐桦注意点,别把家里的氛围搞的难堪。
他一直相信,冥冥之中,什么事都是定好的,譬如大儿子会有一劫,也因此成家。
至于儿媳,沈峰对她的个人作风很满意,不骄不躁,沉得住气,舞蹈学院毕业,年纪轻轻就去过多个国家演出,获得了不小的成就,有理想,有奋斗的目标,是个上进的孩子。
“小夏,没事吧?”
苏夏摇头,“没事。”
她手上的那道口子微微泛白,已经不流血了。
刚才沈肆吸|吮的时候,所有感官都同时放大,苏夏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唇包裹的温度和柔软,牙齿碰上来的力道,舌头舔|过的颤栗。
“苹果不吃了。”沈肆看看苏夏的手指,他看起来很难过,“苏夏不疼。”
苏夏的面颊微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虽没有怦然心动,耳鬓厮磨,抵死缠绵,却也没有吵闹,近似温馨,这对婚前从未有过接触的他们来说,是很不错的相处模式。
苏夏知道原因,男人傻了,和孩子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她不需要揣测,很轻松,那些防备,警惕都收了起来。
“我不过是提一下。”
田箐桦的声音响起,目中带着审视,“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苏夏一声不吭,因为她没考虑。
或者说,她就没有想过会一直和沈肆走下去。
这段婚姻的围墙并非由爱情建造而成,而是利益。
再者说,沈肆随时都会恢复,到那时候,现状会被打破,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改变。
“妈,沈肆的情况……”
田箐桦开口打断,“他只是智力有问题。”
“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
苏夏下意识去看沈肆,男人仍然抓着她划伤的那根手指,眉头紧皱着,唇也抿在一起,好像他比她还疼。
她的沉默无疑是在告诉田箐桦,那句试探得到证实。
田箐桦的脸色难看。
气氛僵硬。
沈穆锌将杂志翻的非常快,他又把杂志扔到一边,懒懒道,“妈,我想喝你榨的果汁。”
田箐桦脸上的冷意消失,取代的是宠爱,“妈去给你做。”
苏夏的眼睛一闪,扭头看沈穆锌,他在帮她?
沈穆锌把玩着打火机,还是那副散漫的姿态。
一直没发表看法的沈峰温和道,“小夏,你妈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行,孩子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要。”
“你妈那边,我会给她做思想工作。”
苏夏露出一点笑,“谢谢爸。”
沈峰放下茶杯,“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苏夏嘴上说,“我会的。”
一只手伸到桌上,她没削完的苹果被沈穆锌拿走,就着皮咬了一口。
沈肆一看苹果没了,他大声说,“我要吃苹果!”
沈峰唉声叹气,“小夏,再拿个苹果。”
苏夏挑了一个最大的给沈肆,她感到无语,觉得这对兄弟像是俩个争抢玩具的小孩子。
田箐桦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儿子吃苹果吃的津津有味,她一愣,“穆锌,你不是不吃苹果吗?”
沈穆锌的口齿不清,“今天突然想吃了。”
田箐桦白他一眼,“不早说,妈没放苹果。”
沈穆锌端走果汁,“妈,以后都给我放一点苹果吧。”
田箐桦答应,“好。”
她没多想,还挺高兴,以前为此发愁,现在好了。
“明天叫你张伯把几个品种的苹果都买回来,你尝尝口味。”
沈峰摇了摇头,妻子宠小儿子,也是宠的没边了。
“不早了,都上楼洗洗睡吧。”
苏夏立刻拉着沈肆起来,“爸,妈,晚安。”
沈穆锌一口喝完果汁。
他跟上来,在苏夏背后,距离夹在近和亲密之间。
沈肆一手拿着大苹果,一手拽着苏夏的手。
“苏夏,我可不可以不洗澡?”
“不可以。”
“为什么?”
“很臭。”
“噢。”
前面的两个人一问一答,后面的人周身气息极度阴郁。
上楼,沈穆锌立在原地,良久,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老宅待了几天,苏夏被迫学会圆滑,耍小心思,尤其是在沈家的亲戚面前。
她甚至后悔没跟着父亲学学怎么待人处事,装傻充愣,这样也不至于时不时就说错话。
直到月底,苏夏才有机会出门,沈肆离不开她,只能带在身边,还有几个保镖。
一行人走到哪儿,都被围观。
苏夏跟白明明约的是两点,结果快三点了才到他那儿。
白明明的声音有点娘,身体的骨骼不粗壮,相对娇小,长的清秀,舞风偏向女性,得了个娘炮的外号,他不在乎,享受自我。
“哎哟,我说苏夏,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苏夏一脸无奈,“没办法。”
她叫沈肆坐在长凳上面,给他鸡翅和可乐,还有本漫画书。
白明明的嘴抽了又抽,“你养儿子呢。”
“别贫了。”苏夏也抽,“赶紧去换衣服。”
白明明撇撇嘴,转头去换衣服,他下半年要推出个人专场《春》,想让苏夏在编排上给他点建议。
换了身绿色衣衫,白明明的身上多了几分飘逸,他一甩宽袖,姿势一摆,神韵立马就出来了。
这就是一个舞蹈演员的标准和职业素养。
白明明跳的时候,苏夏发现沈肆自顾自的玩耍,并不像看她跳舞那样专注,那是不是说,他不是喜欢舞蹈,只是喜欢看她跳舞?
心情复杂,苏夏蹙着眉心,白明明叫她,她才回神。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白明明像平时那样抱苏夏,手刚碰到,他的后领就被一只大手揪住,拎起来丟开了。
沈肆瞪他,“你干什么?”
台词被抢,白明明指着沈肆,满脸不可思议,“苏夏,他竟然还知道吃醋!”
“那不叫吃醋。”苏夏说,“我去下洗手间,你帮我看着他。”
她一走,白明明搓搓手,对着沈肆上下打量,转着圈的打量,看到真人了,他酸酸的想,也就比他高点,壮点,帅点,钱多点。
“差不多嘛。”
白明明收起嘻嘻哈哈,“沈大少爷,对我家苏夏好点,别让她被你家里人欺负了。”
沈肆看着卫生间的方向,不搭理白明明。
片刻后,苏夏从卫生间出来,沈肆突然按住她的肩膀,认认真真的喊出两个字,“老婆。”
苏夏差点咬到舌头,“谁叫你这么说的?”
沈肆手一指白明明,“他。”
脸一黑,苏夏瞪过去,一字一顿,“白、明、明。”
白明明往后退,他嘿嘿笑,“老婆老公的多叫叫,有利于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万事大吉。”
这时,一个清洁工迎面过来,那人垂着头,帽沿压的很低,他在经过的时候,突然抬头,左边的眉毛上有颗痣,很显眼,苏夏认出来了,是沈肆的人。
去年她在沈肆身边见到过,似乎是沈肆的亲信。
手里被塞进一个纸条,苏夏一僵,下一秒,心跳到嗓子眼。
☆、第7章 会是谁
这一幕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苏夏手心出汗,她把那只手伸进包里,装作找东西,期间指尖一直在抖。
好在有白明明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不跳舞的时候,就是个多动症儿童,存在感很强。
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苏夏快速藏在底下,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擦擦额头,“走吧。”
走了几步,她的眉毛一揪,“明明,我还要再去一次。”
白明明啊了一声,“你闹肚子了?”
“嗯。”苏夏顺势往下说,“明明,你带沈肆去看长颈鹿,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白明明一脸懵逼,“你要我带你男人去动物园?”
苏夏看他,眨眨眼睛,“门口的墙上不是挂着吗?”
白明明的眼皮朝上,翻了一个白眼。
谁知沈肆不肯去,非要杵卫生间外面,苏夏轻声细语的诱哄,温柔的让白明明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揉揉眼睛,确定不是眼瞎了。
卧槽!
这还是他认识的苏夏吗?
白明明更酸了。
苏夏对待异性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露出真性情,现在那份特殊被取代了。
“明明?”
白明明回神,他瞅瞅沈肆,“苏苏,你不会是喜欢上这家伙了吧?”
苏夏现在哪有心思跟白明明悠闲,她匆匆交代了两句,又把沈肆哄走。
沈肆一走,几个保镖都跟着离开,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沈肆,不是苏夏。
深呼吸,苏夏走进卫生间,过了一两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推开,又关上了。
那人拿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端正英气的脸庞。
“苏小姐,你好,我是王义。”
他叫的苏小姐,而不是大少奶奶,是在告诉苏夏,他认识她。
也知道,苏夏认出他了。
苏夏的神经末梢绷着,“为什么找我?”
王义的声音嘶哑,“我想请苏小姐帮我一个忙。”
苏夏抿唇,“什么忙?”
王义直接道,“我想回到大少爷身边。”
苏夏的眼中涌出困惑之色。
“大少爷出事以后,山庄里的人都换了。”王义说,意味不明,“现在的那些全是老爷的人。”
苏夏不易察觉的捏了捏手指,“作为一个父亲,他那么做,是正常的事。”
“苏小姐说的没错。”王义的话锋一转,给她剥出问题关键,“但他们毕竟不是大少爷的人。”
苏夏的眼皮猛地一跳,她后悔打开纸条了,有种预感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滋生,很不好。
“你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王义吐出一口气,“苏小姐,实不相瞒,如果我还有个可以信任的人,那就是你了。”
苏夏怔住了,“你信任我?”
“太荒唐了吧。”她觉得好笑,“我跟沈肆根本就不认识。”
王义却没解释。
大少爷遇害那天原本在参加一个宴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中途离席,说要去祢山。
去的路上,王义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丝不苟的大少爷竟然将领带扯开了,手不停的敲点腿部,看起来很焦急。
他感到惊讶,印象里的大少爷就是一座冰山,强大,冰冷,不露声色,从来没有那样过。
到达山脚下,大少爷叫他在车边等。
那时候快三点了,王义蹲在地上抽烟,等到五点,他没接到通知,也没看到大少爷下山。
天黑之前,王义私自上山,在树林里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大少爷。
他不知道大少爷去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受伤的。
但他可以肯定,是熟人所为。
因为当时他是第一个发现大少爷的,他看到大少爷头部遭受重击,身上没有打斗留下的伤痕。
大少爷的身手怎么样,王义很清楚,一般人讨不到半点好处。
绝不可能被人轻易打伤。
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是大少爷亲近的人,所以才猝不及防。
头部那一下应该是趁大少爷不留神,拿重物硬砸上去的。
“苏小姐,抱歉,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苏夏冷着脸,“我也不想知道。”
“你是大少爷的人。”好像听不出她的排斥,王义自顾自的说,“从今往后,我和兄弟们会听从你的吩咐。”
“希望苏小姐能尽快让我们回到大少爷身边。”
苏夏淡淡的说,“我在沈家的处境什么样你应该能想的到,帮不到你们。”
王义摇头,“大少爷听你的话。”
沉默片刻,苏夏说,“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告诉沈家人?”
话落,她蹙眉,即便是说了,好像也没什么,顶多就是一个忠心的下属担心主子。
其他的,对方只字未提。
“苏小姐,我既然来找你,就不会怀疑。”王义说,“一开始我说的并非假话。”
苏夏抬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苏小姐,你可以去调查。”王义严肃道,“不止是我,每个兄弟的命都是大少爷的。”
苏夏垂了垂眼,事情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只有等沈肆好了,才能给她解开疑惑。
王义的背脊弯下来,恳求道,“苏小姐,请你照顾好大少爷。”
苏夏拧开水龙头,让水流声响了起来。
如果事情真如王义所说,那么沈肆变成现在这样,反而安全。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王义把帽子戴上,“苏小姐,我先走了。”
卫生间只剩下自己,苏夏啃着嘴角,她不想牵扯进家族的纷争里面。
但她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苏夏的脑子里闪现沈家的那些人,最后定格的是沈穆锌。
以他的身份,是最有动机的,可他是个画家,不在公司占什么职位,好像对权势不感兴趣。
沈峰和田箐桦是沈肆的父母,他们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也没理由啊。
至于其他人……
沈肆的大伯沈源和蔼可亲,是苏夏看来,整个沈家最好相处的,而且他对沈肆也很好。
苏夏的眼睫一颤,谁都没有嫌疑,是不是可以理解,谁都有嫌疑?
关掉水龙头,苏夏叹息,她只会跳舞,别的都不会。
回去的路上,沈肆一口一个老婆的叫,苏夏怎么说都不听,只好由他去了。
“老婆。”沈肆摸着苏夏的手指头,从拇指到小手指,再往回摸,“都记住了。”
苏夏好奇,“你记住什么了?”
沈肆认真的说,“要对你好,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
苏夏微愣,随即哭笑不得,白明明,你到底跟沈肆说了多少?
她看着沈肆,寻思怎么提王义的事。
“沈肆,想吃酱鸭吗?”
“想。”沈肆舔了舔唇,“老婆,我要吃酱鸭。”
经过那家酱鸭店,苏夏让司机停车,她带沈肆去买酱鸭。
在等待的时候,苏夏忽然问,“沈肆,你还记得王义吗?”
沈肆两眼发直,眼前只有一只只美味的酱鸭,“不记得。”
一看他那傻样,苏夏没好气的说,“口水流出来了。”
沈肆呆呆的抬胳膊去擦,“没有啊。”
苏夏无语,只能再想办法。
上车没多久,一只酱鸭有大半进了沈肆的肚子,他吃的满嘴都是油。
“老婆,这个你吃。”
苏夏瞥一眼泛着油光的大鸭腿,“我不吃,你吃吧。”
沈肆看看鸭腿,看看苏夏,再看看鸭腿,他摇头,“我不吃了。”
苏夏被男人的样子逗笑,“真不吃了?”
沈肆继续摇头,眼睛偷瞄鸭腿。
苏夏故意绷着脸,“你不吃,那我生气了。”
“我吃。”沈肆啃一大口鸭腿,声音模糊,“老婆不生气。”
那个称呼总能麻痹情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苏夏的语调放柔,“跟之前那样叫我名字,好不好?”
“不好。”沈肆皱眉头,非常严肃,“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