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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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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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峰沉吟,“也好。”
    “他遭两次大劫,都幸运脱身,这是老天的眷顾,是该多报答社会。”
    沈峰走后,沈穆锌脸上挂着的懒散不见,他垂搭着眼皮,整个人的气息阴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些话是他话赶话赶上去的,嘴巴没有跟大脑同步,一直冲在前面。
    现在仔细去想刚才的谈话,能让他无端生出一丝莫名的怪异。
    沈穆锌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
    直到手机发出震动,擦着桌面,他才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捋过额前的碎发,沈穆锌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回家。
    太阳快要落山,夜幕即将到来。
    荆城人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投入夜生活当中,抛开那些烦恼,压力,所有的不痛快,尽情的吃喝玩乐,发泄个彻底。
    医院下班了,急诊室是一片嘈杂声。
    五楼,走廊静悄悄的,值班的护士不知道是去查房了,还是躲在哪个地方吃晚饭。
    王义走出电梯,身后跟着一个护士。
    他走的不快不慢,手里提着购物袋子,全是水果。
    那个护士戴着口罩,鬓角藏着一小片银白,她一直低着头,露在外面的皮肤粗糙,似是常年风吹日晒,身形有些臃肿,驼背。
    绕过护士站,护士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记事本翻了翻,又去碰鼠标,忙着事。
    王义提着水果回病房。
    没过一分钟后,他走出来,朝护士站喊,“护士,输液瓶空了。”
    护士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那间病房走去。
    她一进去,腿就开始抖了。

  ☆、第26章

王义退出病房,在门口站着,身子挺的笔直,浑身肌|肉绷紧,神色戒备。
    大少爷这次要找的是个女人,叫张佩,陂城人。
    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在陂城酒吧唱歌,拥有动听的歌声和清纯的相貌,一夜成名。
    渐渐的,特地为张佩慕名而来的男人越来越多,酒吧给了她最好的待遇,她有了艺名,小莲,出尘而不染。
    不到一年,令众人意外的是,张佩在最火的时候,竟然一声不响地离开酒吧,离开了陂城。
    有传闻说她傍上了大款,被包|养了,也有传闻是她家里有事,不得不回去。
    张佩再出现在陂城人的视野里是多年以后。
    青春年华不再。
    她一直在一家工厂工作,今年年初和工人发生口角,厂里将她开除。
    张佩最后一次出现在陂城车站是六月二十八号晚上七点,也就是大少爷出事的第二天。
    之后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迹可寻。
    邻居,朋友,同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张佩去了哪儿。
    她不见了。
    王义将最新的情况告诉大少爷,对方直接扔了手里的水杯。
    玻璃在地上四分五裂,蹦的老高,灯光折射在碎片里面,绚的人心惊胆战。
    有细小的碎玻璃飞溅到脸上,带出一点刺痛,王义没有去擦。
    大少爷看不见,王义却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再刺激到他。
    之后他们放弃那条线索,把目标锁定在这个中年女人身上。
    她叫李琴,五十来岁,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渔民。
    李琴很小就离开岛上,来到陂城生活,前些年在陂城开了一家小饭馆。
    最近突然把饭馆转手,回岛上去了。
    张佩这些年多次往一个账户汇钱,户主就是李琴。
    而李琴当年和张佩在同一个酒吧,她是伴舞。
    张佩离开后没过两年,李琴也走了。
    两人之后看似没有交集。
    喉结滚动,王义吞了口口水,他不知道李琴能不能给出大少爷想要的东西,只负责避过周围的监视,把对方带到大少爷面前。
    王义不是跟在大少爷身边最长时间的,还有一拨人在他被安排过来时,就已经为大少爷办事了。
    据说都是姓沈,人数未知,个人信息没有,他们身处各个城市,从事不同工作,混在社会各个层面,干的是收集情报的工作。
    彼此之间从不联系,也不熟悉。
    大少爷不下命令,他们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的争着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有的灯红酒绿,也有的在上流社会享受红酒美人,谈笑风生。
    一旦接到指令,他们便会利用身边的人脉关系,用最短的时间去打探到相关的信息。
    王义和那些人仅仅是任务上的交接,还是不需要碰面的那种。
    不多问,不多说。
    互不打扰。
    这次找张佩和李琴,就是他们提供的线索,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几个地点一一搜查,确定准确信息。
    王义的耳朵动动,里面有动静,他眼观鼻鼻观心。
    一瞬后,王义抬脚走开,停在听不见的距离。
    大少爷那天会不会就是去见的那个张佩?
    对方是谁?
    和大少爷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大少爷那样失常。
    王义忍不住猜测对方的身份。
    病房里,气氛压抑到极致。
    身处这里,会让人如遭巨石压在胸口,重碾着一根根肋骨,呼吸困难,濒临死亡。
    李琴的手攥着口罩,鱼尾纹一条条的,堆在眼角,清晰可见。
    她紧张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身子发抖,声音也抖的厉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肆不开口。
    李琴紧抿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响起一道声音,“想清楚。”
    那声音冰凉,没有起伏,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发出来的。
    李琴听的脊骨一阵阵发凉,她打了个哆嗦,哽咽着祈求道,“我……我的孩子……你们别伤他们……”
    沈肆的口中出现一个名字,“张佩在哪?”
    一脸骇然,李琴摇头,“我不认识张佩。”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床前散开,吓的李琴两条腿抖成筛子,就要跪到地上。
    冷汗浸湿后背,李琴硬着头皮说,“我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沈肆问,“多久?”
    “两个多月。”看一眼染着病态的男人,李琴又继续,“之前每个月的月底,张佩都会找我,这次没有。”
    沈肆淡淡道,“上次是六月二十八?”
    “对。”李琴诧异,她说,“那天是我闺女生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她把欠我的钱全还了,是现金,还说要出去旅行,散散心。”
    “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李琴心里发怵,现在回想起来,张佩那时候是有点不对劲的,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而且,她们说话的时候,张佩精神恍惚,打翻了两次杯子,还一惊一乍的,好像特别不安。
    沈肆的薄唇轻启,“多少?”
    好半天,李琴才明白是指的什么,她摇头,“张佩跟我借的一共是二十多万,在其他人那里借了多少就不知道了。”
    “她的毒瘾挺大的,也戒不掉。”
    想起第一次看见张佩吸|毒时的情形,李琴至今还记忆犹深。
    她跟张佩年纪相仿,是老乡,两人同一天进的酒吧,她努力练舞,生病都不敢休息,那么拼命,却只能在最后面给对方当伴舞。
    而张佩每天都是吃喝玩乐,在台子上随便唱两声,就能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
    只因为她有一副好皮囊。
    那时候,很多人嫉妒,羡慕张佩,包括李琴。
    有一天,酒吧来了一个青年,二十出头的样子,英俊不凡。
    大家都被他吸引了。
    李琴看到张佩一个劲的盯着那个青年看。
    再后来,张佩就不来酒吧了。
    时隔多年,李琴在朋友的婚礼上碰到张佩,她发现对方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包白色的粉末状东西,另一只手拿着小吸管,神情异常兴奋。
    知道张佩吸|毒后,李琴的心里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感觉。
    从前高人一等,现在和毒|品烂在一起,多么可悲。
    年少时期落下的阴影,李琴的心理是扭曲的,她看着张佩堕落,毒|瘾发作的时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知道的有几个人,张佩欠他们的钱都一次性还清了。”
    李琴的心一突,张佩突然出手大方,不会是跟这个人有关吧?
    沈肆拿出一张照片,将正面朝在外面。
    李琴瞪大眼睛。
    那照片有些年头了,里面有几个年轻人,穿着花哨,他们勾肩搭背,脸上都挂着笑,张扬,青春。
    那是当初酒吧里关系最要好的一群人,有张佩,她也在其中。
    照片是在酒吧里拍的,背景是舞池,有许多扭动的男男女女,姿态各异,表情迷离。
    “那个人……”指着角落里有些模糊的人影,李琴想了想,“好像是王强!”
    沈肆问道,“谁?”
    李琴说,“就是靠近吧台的那个。”
    她想起来,这人看不到。
    却见对方的手在照片上慢慢摩挲,停的位置就是她刚才所说的,一点不差。
    李琴满脸震惊。
    这得看过多少遍,才能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位置。
    沈肆摸着照片,“说。”
    “张佩那时候有很多追求者,他是追的最久的。”李琴不自觉的念叨,“几十年没见了。”
    她在张佩面前提到王强,对方直接冲她发火,反应很大。
    沈肆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从左往右,依次是沈峰,田箐桦,沈源,还有另外三个人,两男一女。
    这张照片他在过去看了多次,即便是视线受阻,他依旧知道谁站在谁的旁边。
    那三人里面,其中两人赫然就是张佩和王强。
    还有一个却不知道是谁。
    一只手挡住照片的一半,沈肆拿给李琴看。
    李琴咦一声,“跟王强站在一起那男的,不是吴鑫吗?”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的脸更白了几分,“好多年前就出车祸死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李琴害怕的说,“我把知道的都讲出来了,可以走了吧?”
    沈肆收了照片,“再想。”
    李琴的神色一滞,还想知道什么?
    她不敢问,只能挖空脑袋去想,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一股脑的抖出来了,摊到面前,一点点的去翻。
    片刻后,李琴说,“他们当年好像说是要去爬什么雪山,去没去我就不晓得了。”
    沈肆如墨的眉峰拧了一下。
    病房里仿佛刮过一道冷气,温度大幅度下降。
    李琴打冷战,开始语无伦次,“我真的全说了,你去查王强啊,说不定张佩是去找他了,对,就是去找他了!”
    她怎么不知道张佩还认识这种人,话没几句,全程面无表情,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冷冷的,跟大冬天里的冰碴子一样,看年纪,说是张佩的儿子,她都信。
    但这不可能。
    张佩要是有这种儿子,得紧扒着,不扒下来一层皮一块肉,她是不会放手的。
    足足承受了十来分钟恐怖的压力,李琴才被带走。
    王义的脚迈到门口,准备进去,他感觉有一股极致的寒意穿透门,往身上扑。
    脚步瞬间顿住,王义变了变脸色,还是先不进去了。
    在原地干杵了一会儿,王义拿出手机。
    “苏小姐,大少爷发脾气了。”
    打电话的和接电话的都是一愣。
    王义抚额。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少爷一有事,他就无意识的去找苏夏了?
    这不怪他。
    苏夏的确能将大少爷治的服服帖帖的。
    咳一声,王义说,“苏小姐,大少爷生起气来,没个人可以倾诉,也不发泄,就闷在心里面。”
    说的特别可怜。
    苏夏说,“那就闷着吧。”
    王义语塞。
    苏夏说,“他不记得我了,也不想见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义继续语塞。
    “下次他有个什么事,不要再打给我了。”苏夏说,“就这样,我挂了。”
    那头传来一串嘟嘟声,王义把张大的嘴巴闭上,一脸凝。
    大少爷是真的伤到苏夏的心了。
    他还真有点怀恋大少爷傻了的那段时间。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闹。
    多直接。
    不用战战兢兢的。
    王义洗了个苹果进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大少爷,苏小姐刚才打来电话,说你要多吃苹果,对身体好。”
    沈肆没反应。
    “不吃吗?”王义说,“我放桌上了,等大少爷想吃了再吃。”
    沈肆的下颚线条坚毅分明,脸上写着两个字“不吃”。
    王义把苹果放桌上就出去了。
    他再进来一看,苹果没了,就剩下一个核。
    抽了抽嘴,王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大少爷,苏小姐刚才还说你要多休息,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沈肆的头一抬,像是在看王义,“是吗?”
    “嗯。”王义还在胡说八道,“苏小姐真那么说,她很关心你,想看到你早点出院。”
    削薄的唇抿直了,沈肆缓缓躺到床上。
    王义掌握了一项新技能。
    都这样了,还要装作不记得,不认识。
    也是不容易。
    没过一会儿,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来给沈肆的眼睛和头部换药,一阵忙活。
    他们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伤到了这尊大佛什么地方。
    沈肆的眉头一皱,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医生立马关切的询问,“沈先生,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沈肆摇头。
    医生刚松口气,就听对方问起眼睛的伤。
    他也不敢给出明确答复,“只要沈先生配合治疗,我们一定竭尽所能,让您尽早恢复。”
    沈肆不再多言。
    医生护士一走,病房就清净了,他让手下去查王强。
    查到的信息很奇怪。
    二十七年前,王强失踪了,他的家人突然都离开了陂城,买车买房,成家立业,一下子发达了。
    但是谁也没有去寻找王强,也没报|警,他们好像并不担心他的情况。
    当年王强失踪,张佩离开酒吧,吴鑫死于车祸。
    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田箐桦,大伯都认识他们三人,他记得照片,那几人穿着防风衣,像是在旅行的途中拍下来的。
    沈肆的面容冷峻。
    他在查,有人抢在前面藏,在改。
    到手上的信息就不全了。
    发现身世,查几十年前的事,找到自己的生母,对方被买通,把他推下山。
    现在对方失踪,不知生死。
    幕后之人是自己人。
    这几件事在沈肆的脑海里不停翻转。
    弥山所发生的,都如同盖了放大镜,清晰到变形。
    当时是他生平第一次激动的无法冷静。
    这才大意了。
    沈肆的面部徒然之间涌出了几分煞气。
    随后出现的是极重的讽刺,悲伤。
    少有的那种一发生,就会被报道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情绪。
    一切又如死寂般,波澜不起。
    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沈肆忽然侧头,发觉外面的脚步声有力,并不是他喜欢听的轻慢,优雅,他又侧回去,在黑暗中等待黎明的曙光。
    从小到大,几乎每个人都拿羡慕的目光看他,长大了,那些目光变成畏惧,惶恐。
    渐渐的,极少有人敢肆无忌惮的和他平视,在他面前露出真性情。
    所有人和事都虚假了起来。
    最难得的是“真”。
    沈肆的话越来越少,活的也越来越孤独,甚至都忘了笑的时候,弧度是怎么划出来的。
    这件事解决以后,他不想那么累了。
    夜色无边,月亮如水。
    沈宅不是往日的闹腾,因为没了傻子。
    沈穆锌无精打采,因为见不着苏夏,空气里都再也嗅不到半分她的味道。
    田箐桦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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