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忙碌从堵车开始。
程愫愫跪坐在床上,揪着钟策的衣领,强迫钟策站在床边不动弹。
钟策舔舔唇,耷拉下眼皮,就着那么近的距离看着程愫愫给他系领带。
“很熟练了。”钟策端详良久,得出结论。
程愫愫之前是不会弄这个的,她知道很简单,但就是不乐意去学,成为“钟策”的那段时间,她精致的穿着打理,还是钟策一手操办的。
现在这情况,估计也是看久了他怎么给她系领带后的在潜意识里莫名掌握的技能。
对于程愫愫主动展现她的技能,钟策还真是受宠若惊。
搞定!
程愫愫拍拍钟策的肩,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她拽着已经打好的领带,迫使钟策低下头来。
目光平视,面面相觑。
程愫愫眨眨眼,忽的稍微站直了些,凑到钟策嘴角偷香。
轻若鸿毛,毫无感觉,至少钟策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桶金还不够去国外,你再等等,等我赚够了,带你去国外溜一圈。”
钟策早就忘记了自己在微信上的夺命连环问,倒是程愫愫给他记得个清清楚楚。
“……”钟策盯着她,无语凝噎。
他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吗?他不是啊!
他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啊!
再说了,现在不是很多人度蜜月都会选择出国度的吗?
不出国也没毛病,他是觉得那么长时间,干脆入选的四个城市都去一趟好了。
事实证明,是钟策他想多了。
程愫愫作为“活动”的发起者,讲究事事亲力亲为。
钟策就是大爷,等着坐享其成就是了。
嗯,他等着程愫愫给他安排的惊喜。
然而,钟策心心念念的惊喜在看到程愫愫发给他的计划要定的机票信息后戛然而止。
往返程的机票。
从北京到南京。
时间:十月二十号至十月二十六号。
他不信,点击查看原图。
回程时间的十月并没有因为图片变清晰而变成十一月。
钟策:“……”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策策:【???】
大约过了两分钟。
程愫愫回他:【怎么了?】
策策:【你真的清楚什么叫度蜜月吗?】钟策简单明了的文字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甚至不惜给程愫愫普及什么叫“月”。
策策:【month,you know?】策策:【你想想我替你怀胎十月,还有坐了一个月的月子,你这样对我,合适吗?】愫愫:【……】
钟策继续煽风点火,控诉程愫愫:【你这是在欺骗我真挚的感情。】愫愫:【……】
程愫愫有点无语,对于钟策突然发起的辩论,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回去。
她揣着这点才膨胀起来的钱包,容易吗?
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毕竟他说的也在理。
程愫愫瞥了一旁歪脑袋啃爪爪的钟意。
清咳了两声,伸手把他的小爪子拨开,“自己的爪子好吃吗?我饿到你了吗?”
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程愫愫瞧,反正也听不懂,钟意继续天真无辜:“啊,啊。”
再不给他啃爪爪,他狠起来就躺倒在榻榻米上啃脚脚了。
小家伙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卖萌有多讨人喜欢,程愫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赶紧抱起他蹭蹭他的小鼻子,“你爹怀胎十月所经历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把你生的这么好看。”
闻言,钟意“啪啪啪”地拍手,好像在附和程愫愫说的话。
“宝贝,妈妈带你出去玩哦。”
钟意趴到程愫愫肩膀上,不吱声了。
“给你拍旅游照,好不好。”
他哼哼唧唧,扭着小屁。股。
才安分没一会儿,就又挣扎着想要下来,想要他的自由自在。
程愫愫叹了口气,并没有就此放他自由,而是把他圈在怀里,让他在她的怀里“为非作歹”。
随即,又回复被冷落了的钟策:【分期吧。】钟策:“……”
钟策:“……??!”
就只有不到一周的假期,他还在这两天把自己弄的累死累活的。
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趁着现在午休,钟策决定跟程愫愫来个视频通话,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不是说分期不好,而是他担心,现在的有关分期的口头承诺,将来都卷进了无底洞。
这也不是钟策在多想,而是现实情况大多如此。
而且,有本事一开始就别打着“蜜月”的幌子啊!
哪怕改变不了既定的解决,钟策也打定主意要据理力争一回。
最起码,也要把口头承诺变为书面保证吧。
这打算,在程愫愫接起视频通话后,就断了。
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他儿子的小脸蛋。
小脸蛋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凑到摄像头前,就变成了大脸蛋。
最后,“啊呜”一口,像是要把他给吞了。
钟策:“……”
钟意严防死守,他根本就看不到程愫愫的身影。
钟策立即蹙眉,他想让钟意让一让的,但冲到喉咙口的却是,“崽,想爸爸了没?”
想肯定是想的。
钟意瞧见手机上有他爹后,好奇地不得了。
葡萄大眼扑闪扑闪,一个劲儿地想往手机里钻。
在程愫愫怀里扭啊扭,动啊动,还没完没了地咿咿呀呀着。
身体力行地表达着他对他爹的思念之情。
兴奋地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小子。
钟策心满意足。
自己的崽就是向着自己。
过了会儿,理智渐渐回笼。
钟策敛了笑,和钟意大眼瞪小眼。
他没空再为他的短途短时假期申诉了,现在的问题不在这儿,他忽然意识到,更严重的事儿。
他很爱他的儿子。
这一点,钟策首先得声明一下。
其次,钟策冲着钟意扬了扬眉,话却是对程愫愫说的,“孩子要跟着去吗?”
程愫愫斩钉截铁,几乎秒回:“当然。”
甚至还反问:“你出去玩,忍心不带他一起吗?”
“……”他还真忍心。
“不是,愫愫。”
“这么小的小孩,带出去也不方便。”
钟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不如,先让我妈带几天。”
话音刚落,钟意像是知道他爹在说他似的,手舞足蹈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他歪歪头,呆愣愣的。
然后,用力蹬了他的莲藕腿。
踹在程愫愫的手腕上,程愫愫没握紧手机。
“啪叽”一声。
手机摔在了地上。
程愫愫默了默,对着正面朝下的手机喊:“看到没,你儿子不同意。”
钟策:“……”
第84章
反对无效!
钟意小朋友没有话语权, 光靠哼哼唧唧可斗不过他爹。
就算有程愫愫给他撑腰,他被“舍弃”的命运还是没能改变。
十月中下旬,北。京城不再闷热, 秋风送爽,薄凉的空气泛着丝丝的甜味。
到了夜里,气温又降了些, 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而热闹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程愫愫把行李箱搬到衣帽间, 收拾搭配明天下午出行后的几天要穿的衣服,钟策抱着钟意站在旁边, 他有自己的审美, 关于他自己以及程愫愫的穿搭他要“指点江山”。
只是他人微言轻, 程愫愫并不听他的。
“你看看, 你看看, 就因为不带你,你妈妈还生气了。”钟策握着钟意的小肉爪, 抱怨。
程愫愫扭过头去看, 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别往我身上甩锅。”
她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 她是很讲道理的, 前两天和钟策展开了激烈的据理力争后, 她被说动了,她也渐渐接受了“带娃出行会玩的不尽兴”的观点。
可以说,现在最惨的还是钟意, 他“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吃了不会说话的亏。
偏偏,这会儿的钟策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席地而坐,双手撑着钟意的胳肢窝,和钟意面对面地看着彼此。
过了两分钟,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很无奈,看起来很舍不得他儿子,看起来即将要提前上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做作戏码,钟策眯了眯眼,终于:“这样吧,崽,你喊声爸爸,爸爸就带你去。”
“你喊声爸爸,爸爸明天就不送你去爷爷家了。”
钟策眉梢高高挑起,还洋洋得意,“怎么样?爸爸是不是很好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
这下就连闹腾不止的钟意都停下了“啊啊”叫,他歪着头,无辜又懵懂地望着他爹。
程愫愫被噎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等了十几秒,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无语地凝视着钟策。
严肃且慢吞吞地道:“你这是在为难他。”
钟策:“……”
于是,“不善言辞”的小哑巴钟意的去向,就这样被他爹安排地明明白白。
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少了小电灯泡。
不得不说,对旅行的期待又回升了那么一星半点儿。
就当是出去转转,放松放松心情。
顺便,学习学习当代小年轻的恋爱模式。
钟策故作内敛,第二天下午,他就和程愫愫踏上了去南京的路途。
南京是座文化底蕴很厚的城市。
也是座有故事有历史的城市。
抵达机场后,日落将至。
钟策以为今天的行程差不多就能在吃顿晚饭以及瘫在酒店床上休整休整就过去了。
结果,并不是。
他刚拿了行李箱,转过身,就看见程愫愫举着两张身份证,眼巴巴地望着他。
程愫愫的这双眼睛尤为漂亮,漆黑乌亮,水盈盈的,看久了,就有我见犹怜的味道出来。
钟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的反应让他自己都蹙了眉,“你不会是安排两个房间吧?”
“不是。”程愫愫有些无言以对,她不知道钟策怎么想的。
不过说真的,乍听到钟策那么直白地问出这种话,程愫愫忽然就觉得自己脸上烧地慌。
她摸了摸脸,又瞪了两眼不明所以的钟策,“现在去高铁站坐高铁。”
钟策:“……?”
知道钟策不喜欢拥挤的人群,程愫愫特意把高铁票定地晚一些。
这样自然也就不用选择最快捷最方便的地铁了。
俩人直接叫了出租车,没个喘息的机会,就风风火火地赶往下个中转地。
夕阳下的火烧云像一幅价值连城油画。
钟策懒散地仰靠在后座靠垫上,过了会儿,侧眸,“怎么就去高铁站了?”
闻言,程愫愫冲他展颜一笑:“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苏州呀。”
程愫愫还挺高兴钟策在给他的四个城市里选了南京的。
当然,这高兴的情绪也是临时起意。
她在详细了解南京的同时,也顺道看了眼这个省里的其他城市。
“苏州有个历史悠久的刺绣家族,我想抽半天时间去看看。”
她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这事儿的,知道后吧,就心痒难耐,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去拜访拜访。
见识见识传统刺绣的魅力。
说实话,有了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后,贪念就似野火,“轰”地一下烧光了漫山遍野。
五天时间确实短了,要是可以,她都想下次自己来,不只是观摩,而是有所学习的来一趟。
“所以,我擅自主张,把地点从南京转到苏州来了。”程愫愫还挺不好意思的,这会儿说明了缘由,惭愧更是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她赶紧抱住钟策的胳膊,服软,“我发誓,就花半天时间。”
解释完,又猛然意识到不对啊,她才是“活动”的策划者。
所有行程都是她来安排,且对方不得有异议的啊!
出租车在高架上疾驰。
钟策“呵”了一声,他也有权利不爽。
他还真没想到程愫愫这事业心能拓展到这种地步。
合着,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支走了小电灯泡钟意,结果,程愫愫在这儿等着他呢!
钟策收回思绪,恢复如常。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点事儿对他们的出行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既然它已经存在了,那就坦然面对它。
钟策静静地瞅着程愫愫,好半晌,道:“我听说,这边折扇工艺也不错,你要不要也看看?”
“行啊。”程愫愫笑眯眯,来者不拒。
折扇上的刺绣工艺也是精湛且神奇的。
反正,多看看,多学学,对她没坏处。
下了高架,就开始堵车了,倒退的风景不再一晃而过,穿入城市,道路两旁高楼林立。
程愫愫这会儿心情不错,但也没有因为不错的心情而不管不顾地膨胀自我,她靠在钟策肩上,侧头,望向车窗外,橘红的光束悄悄落在车垫上,又悄悄离开,随着角度的不同,变幻无常。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分钟后,程愫愫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别过脸,凑到钟策的耳边,低语。
钟策眨眨眼,猛地侧过头看她。
他权衡了数秒,叹气:“你现在不得了了。”
程愫愫微笑。
有什么不得了的。
明人不说暗话。
再者,是她“有错”在先。
对于服装设计师而言,传统手艺对他们有很大的诱惑力。
这种诱惑力超乎一切。
设计需要多元化,推陈出新的同时也需要传承精华。
别说是刺绣了,就是在这儿逛街时看到不错的绸缎,程愫愫都能买几段寄回北。京。
她就怕真的逛着逛着就出现这种情况了。
所以她给钟策打了预防针。
……
苏州行才是临时决定的。
以至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定酒店时多了点随意性。
再加上这两天好像有个歌手来这边开演唱会,好多离市中心近的酒店都被预订了。
就现在这家,也是程愫愫抢了好久才抢到的。
总体来说,环境还不错。
进门就是一个过道,过道边上是浴室,径直到底后入眼的就是半个小客厅,以及半圆的超大号的床。
晚饭在来的路上已经顺便吃了。
像是赶着的,风尘仆仆。
钟策瘫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身上出的汗,就自个儿先打开行李箱拿出要换洗的睡衣,用袋子装好,接着没点自觉地就在程愫愫跟前脱了T恤,光着膀子悠哉悠哉地进入了浴室。
程愫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也没再管他。
听到花洒出水的声音后,就赶紧找出手机跟钟母来了视频电话。
“妈,钟意还好吧?”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现在就是儿在家,做父母的出门了还是挂念的。
钟母切换了镜头,让程愫愫看了眼钟意,“哭惨了。”
程愫愫听得心一揪。
“刚刚睡着,醒着的时候小脑袋转来转去,就在找你们呢。”
“没找到就哭,可怜巴巴的。”钟母摸摸钟意的小脸,“你看,现在还挂着泪呢。”
程愫愫眼巴巴地看着,“您这一说我都想回来了。”
钟母:“……”
“说什么傻话呢,和钟策好好玩,孩子我给你们带着呢。”
顿了顿,钟母又问:“对了,钟策呢?”
“他在洗澡。”程愫愫想也不想地就答。
话音一落,就见钟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然后,她就主动终止了此次会谈:“行,没别的事儿,我就先挂了。”
程愫愫懵了:“……”
根本就没有好好聊上几句。
行吧,谁让她没挑钟意醒的时候打过去呢!
程愫愫叹了口气,站起身,掐着腰,重新打量起房间。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半。
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