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坐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打这一天之后,沈月萝跟龙璟之间,气氛诡异的要命。
见了面,沈月萝总是很客气的称呼他‘王爷!’
只一句称呼,之后再没了下文。
跟旁人有说有笑,就是不理会龙璟。
在龙璟拦下她,要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沈月萝总会很虚假的笑,不管龙璟问什么,她都会很官方的回答,再没有半分调皮搞怪。
而当离开龙璟,跟别人说话时,她还是她。
这样的沈月萝,让龙璟烦躁的想杀人。
孙芸多么精明的人,咋会看不出来这两人闹矛盾了。
但她没有开口劝和,这是他们两人的事,理当由他们两个自己解决。
冷战的空隙,葡萄酒已经酿好,可以售卖。
冬梅的香水,也过了试验阶段,开始大批量制作。
沈月萝当然不会借用龙璟的地方,而是将后面的空地,扩充出来,盖上草棚,方便透气。
冬梅每天都在草棚里折腾她的香水,第一批成品出来后,让孙芸喜欢的不得了。
她利用广大的人脉,将香水推荐给永安城的富婆们。
这些贵妇人,平时闲的无聊,总是比珠宝,比衣裳,现在又多了一样,比香水,这可比香粉好用多了。
清香淡雅,又不会弄的满身都是粉。
秦玉风做的美容产品,也陆续开始出货。
这事,沈月萝不让其他人插手,她亲自挑选店面,并从广阳雇佣了十几个年轻好看的小丫头,充当服务员。
给她们一个工作机会,也可以补贴家用。
沈月萝还给她们提供住宿,也就在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她租下了整个宅子,以后再要雇人,都可以住这里。
美容院开业的当天,苏兰还是没回来,倒是有信送来,说是萧寒那边情况不好,她不能离开。
这可把苏鸿远父子气坏了,苏沐之只能亲自去逮人,留下凤奕跟苏鸿远留在永安,做为朝廷派来永安震灾的官员。
既然苏兰没回来,沈月萝也只好将美容院,交给孙芸管理。
她也玩疯了,
也玩疯了,自打离开王府之后,成天就在沈月萝身边,围着她转,还有生意可以做。
这可比她天天窝在王府里,看她贱女人的脸色,没事闲的拍石桌好玩的多。
所以,孙芸干的也格外起劲。
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自己口袋里钻,能不乐吗?
当然了,这美容院的宗旨,是为了从那些富婆口袋里掏银子。
沈月萝真正的大动作,是这个酒楼,她目前,也是将来,会主营的产业。
酒楼火了,可以带动农家人种菜,带动一大片苦力劳作者。
周家的酒楼,在永安城占了半壁江山。
周斗金命根子废了,周家火急火燎的给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周斗金不成了,他不能让周家无后。
这位新上位的女婿,暂时接管了周家的酒楼生意。
此人名叫钱修,他可比周斗金有脑子多了,为人处事,分寸把握的极好。
沈月萝只见过他一次,便对他这个人印象深刻。
说来也是巧了,沈月萝看中的门面,正好就在香满楼的对面。
不是她故意要挑这个位置,实在是碰巧这家店主家中出了事,急需盘出门店,价格位置什么的,都非常合适。
来问价的人,也不止沈月萝一个,最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事情摆平,租下这个铺面,跟房主签了五年契约。
所用的银子,都是从李风那里周转来的,郑林也给了她一些。
不能说是给吧,那也是她应得的。
郑林的猪肉生意现在做的是风生水起,沈奎下台之后,再没人肯要沈家的猪肉,于是郑林抢在其他人前面,将沈家所有的猪肉生意,全都揽了下来。
当然,孙芸的香水生意,可以说一本万利。
花瓣的成本一般般,卖出的香水却是天价。
沈月萝将价格定的很高,绝没有便宜货,如此一来,这香水在永安很快就成了奢饰品。
更有甚者,进京送礼,必然要选上几款香水,以贿赂京城高官的夫人们。
捧着银子,盘下店面。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装修了,本来沈月萝是想找龙璟的,这货品味很高。
可是他俩都吵架了,这事当然不了了之。
既然龙璟不能用,她便亲自上手。
画了一夜,才将图纸弄好,交给阿吉去办,沈月萝负责监工。
同时,永安城中的内涝,也已排的差不多。
护城河疏通一事,龙璟没有交给元朔去办,而是叫回了武将王莽。
此人带兵有一套,没想到干活也很有一套。
至于分发救灾粮草一事,则由龙璟亲自监督,以防有人从中捞好处,让百姓食不果腹。
在跟沈月萝陷入冷战的两天之后,龙璟便经常不在城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回来时太晚了,离开的时候又太早。
这一日,沈月萝一身灰尘的从酒楼装修现场回来。
天色很晚,秋香等在院里,看见她回来,神情紧张的迎了上去,“主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不管出什么事,也得等我洗过澡再说,”她身上又是灰又是汗,粘在一起,难受的要命,味道还很难闻,她自己闻着都要吐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现在天大的事,也没有我洗澡重要,”沈月萝不耐烦的摆摆手,进了屋子。
秋香没办法,只有赶紧去叫了根生,打了温水过来给主子洗澡。
沈月萝专用的洗发液跟洗澡液,都是冬梅为她特别定制的,取自玫瑰花。
这玫瑰花,可是林无悠私人种的,那天被沈月萝看见,连骗带抢的,摘走一大片,并且还移栽了十几棵,可把林无悠心疼坏了。
好在沈月萝真替他解决了花农的问题,也算将功补过了。
泡在融入玫瑰香气的澡盆里,是沈月萝一天最享受的事。
孙芸最近也学会了跟她一样泡香水浴,她选的是白玉兰蒸馏出的香水,泡的天数多了,皮肤越来越好,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越过越好,龙震天却是越过越差。
才短短几日,便老了好几岁。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沈月萝这才神清气爽的,披着长发走出来。
来了几个月,她的头发快及腰了,等有时间,定要剪短些,不然夏天洗头太不方便了。
“主子,您终于出来了,”秋香看见她走出来,差点喜极而泣。
“这是干嘛,看见我,至于激动成这样吗?”沈月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主子,王爷受伤了。”
沈月萝撑腰的动作一顿,“受伤?他怎么会受伤,伤在哪里?”
“听说是伤在腹部,老王妃已经请了大夫过去包扎,您也快去瞧瞧吧,”秋香急的不行。
沈月萝盯着院里的一棵枣树,若有所思,半响才道:“既然已经请了大夫,还要我去干什么,不去,这么晚了,本姑娘要睡觉!”
沈月萝转身就往屋里走,砰一声关上房门,连窗子也关上了,摆明了对面的一切不管不问。
“主子……”
“你别叫了,主子心里有数,她想去,谁也拦不住,她不想去,你说破嘴皮子也没用,”根生站在秋香身后劝道。
秋香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跟在根生后面,回了自己屋
回了自己屋。
夏夜寂静,最热的三伏天已经过去了,夜里很凉爽。
可沈月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俩眼珠子,盯着蚊账,一会叹气,一会翻身。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折腾到子夜时分,她突然被一个恶梦惊醒。
梦里有龙璟,肚子破了个大洞,那血就从肚子里滋滋的往外冒。
被这样的恶梦惊醒,沈月萝哪还睡得着。
穿衣下床,悄悄打开门,瞅见院里没有人影,大家都睡熟了,这才猫着身子,摸出屋子,朝龙璟住的小院子走过去。
她想好了,离远些看一眼龙璟,只要不是她梦到的情景,只要龙璟肚子上没有破个大洞,她立马跑因回来睡觉,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去看过龙璟。
对!就是这样。
沈月萝不停的说服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隔壁的院子,她来过的次数不多,但龙璟的屋子她还是认得,就在一排竹林的后面。
只要穿过一条很短的回廊,就能看得见。
小春就睡在龙璟旁边的屋子,离的很近,主子有需要,他可以立即赶过来。
今儿龙璟受伤,沈月萝猜测小春会不会就守龙璟床前。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等她轻手轻脚的扒开龙璟的窗子时,看见的,是龙璟光着上身,腹部缠着腰带,手脚摊开躺在床上。
半边垂下的帷幔,挡住了龙璟的脸,所以沈月萝也看不清龙璟的脸色。
只能看见腹部缠着的纱布,好像还有红色的血。
难道她的恶梦成真了?
龙璟肚子上真破了个大洞?
越是看不清,她越是想看清,于是她将窗子越推越开。心想着,反正他也睡着了,定然也喝过药,陷入昏迷中,肯定不会知道她来过。
这样一想,她胆子又大了几分,将窗子完全推开,蹑手蹑脚的翻了进去。
落脚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桌子,吓的她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疼出了声。
不过真的很疼哪!
她穿的是布鞋,桌子是硬木的,踢上去能不疼吗?
估计脚趾头要青了!
她将这笔账算在龙璟头上,对他的恨跟讨厌,又多了几分。
等他伤好了,非得讨回来不可。
窗外的风,吹的帷幔飘起来。
床上的人,却仍然一动不动,看着的确睡熟了。
沈月萝慢慢的走过去,一直走到床边,就着微弱的亮光,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将龙璟细细的看了一遍。
睡美男啊!
面容如嫡仙,身材更是好到爆,瞧这胸膛,这腹部……呃,腹部看不到,腰倒是可以看清,半分赘肉都没有。
被子刚好盖到腰部,遮去了腿部以下的风光。
但是夏天的被子薄啊!
嘿嘿!
呵呵!
被子一薄,曲线毕露,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沈月萝统统没落下。
又一阵风刮过,才惊醒想入非非的沈月萝。
暗骂自己好色的本性又犯了,盯着他们的**胡思乱想,真不道德。
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地,沈月萝搓了搓手,朝龙璟腹部的伤口摸了过去。
只要看一眼,一眼就好,看完了,她立马走人,今晚能睡个好觉。
这厮过了今晚,屁事也不会有,更不会知道她曾来过。
对!就是这样。
她的手,离纱布越来越近。
沈月萝心里紧张的要死,好几次偷窥龙璟的脸,真怕他突然醒来,那就尴尬了,估计她想死的心都有。
差一点,一点,就一点。
终于,她摸到了纱布,还有龙璟身上淡淡的体温,掌下的触感坚实有力。
“你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略带沙哑的声音,像一记闷雷,炸的沈月萝魂飞魄散。直把她吓的摊倒在地,惊恐的盯着龙璟,“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龙璟身子未动,只将头朝她这边歪,眸中带着沈月萝察觉不到的柔光,“在你刚进来的时候,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好奇,想看看你死了没,如果你死了,我跟你的契约,正好作废,既然你没事,本姑娘也放心了,再见!”此地不宜久留,沈月萝慌慌张张的地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我渴了,”这时龙璟柔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沈月萝已经摸到了门框,“你渴了关我什么事,顶多我通知小春过来伺候你!”
在她说完之后,身后并没有回音。
沈月萝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跟心软,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的小心肝吓坏了。
龙璟这厮,又是犯了什么毛病,用这种眼神看她!
似有点可怜,又似委屈,无声无语的望着她。就好像她要离开,是犯了多么残忍,不可原谅的错误。
“你干嘛这样看我?你受伤跟我又没关系,你就当我是梦游,我从没来过,这不就结了!”
龙璟还是不说话,幽暗的眸光又深了几分。
沈月萝心里那个窘啊,就别提了。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无形的压力,就像一面气墙似的,朝她压过来,快要把她压的透不过气。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龙璟偶尔还咳两声给她听。
搞的好像沈月萝虐待他
月萝虐待他似的,要是旁人看见了,一定会说,这是谁家的丫头,心肠这么狠。
如此天仙般的美男受伤,还不赶紧伺候着?
简直是暴殄天物,能叫人恨的直磨牙。
“唉,怕了你,”对峙中,总会有一方认输,沈月萝站的累了,偶尔还有蚊子偷袭她。
与其僵持着,还不如发发善心,给他倒水,这样她就能回去睡觉了嘛!
桌上的水壶,一直都保持着温热,果然是好东西,跟她用的瓷壶大不一样。
怕他不够喝,又来折腾她。
沈月萝干脆将水壶提起来,走到床边,表情不太好的递给他,“喏,就用这个喝吧!”
龙璟躺着没动,眼神在她小脸上搜索一番,“我的手抬不起来,你喂我!”
“啥?喂你?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本姑娘好心拿水给你喝,你爱喝不喝!”沈月萝心里还别扭着呢,怎能轻易顺了他的意。
要是随随便便顺了他的意,她的心可就不痛快了。
沈月萝抱着茶壶转身,背对着他,闷闷的站在那。
龙璟的脸上又浮现那种近似受虐的表情,不动不声不响不语,就这么静静的跟她保持冷战。
对付沈月萝,他永远都有自己一套办法。
呵呵!
寂静的深夜,静的连最细微的声音都给听见。
比如沈月萝听见了她自己的心跳,以及龙璟粗重艰难的喘息。
这么喘?好像发烧了……
沈月萝一咬牙,一跺脚,怒的不行,转身再次面对他,“真是怕了你,本姑娘就是犯贱!”
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端茶送水,不是犯贱是什么?
她搁下茶壶,撸起袖子去抱龙璟的脑袋,想把他抱着坐起来。
抱这个字,非常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就像她此刻抱着龙璟的头,胸口的位置不得不靠近他,这样才能将他的脑袋抱起来嘛!
“你可别多想,本姑娘不是关心你,更不是担心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仅仅是看你可怜而已,反正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子,还能剩下的,也就那么一丢丢的善心了,今儿就算不是你躺在这儿,我也会伸出爱心之手,看元朔就知道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沈月萝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也不管龙璟是否听见,反正她就是不停的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紧张与不自在。
龙璟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在沈月萝没看到的时候,他沉默的看着她。
当她的身子靠近时,他意外的撞上沈月萝靠的很近的胸部。
因为她是要去抱龙璟的脑袋嘛,当然是那个……那个姿势。
絮絮叨叨的沈月萝没有发觉异样,将他扶起靠在床头,转身拿了茶壶,粗鲁的往龙璟嘴里一塞,她的动作太大,多余的茶水从茶壶嘴里倒了出来,呛到了他,还流到下巴,流到胸口。
曾几何时,她幻想过打破龙璟的这份优雅,看着狼狈的模样。
比如狼吞虎咽的吃饭,如牛饮水,或是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但不是在他受伤的时候。
看着龙璟一手握着茶壶,一手捂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