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萝嗖跟小葵相视一笑,共同忽视他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沈月萝因为对那个时代的想念,不知不觉跟小葵说了很多关于现代的东西。
当然了,青竹跟秋香听的云里雾里,只当他们在说些戏文里的话。
难道不是吗?
车子不用马,烧油?
那油烧在车子上,还不得连车带人都烧糊了。
还有什么电视,电话,电脑,他们俩一个字也没听懂。
小葵的理解能力,以及接受能力,真的出乎沈月萝意料。
不仅相信她说的话,而且还表现出了浓厚的好奇心。
从吃遍四方出来,沈月萝带着小葵亲自去挑了匹马,是很普通的当地品种。
回程的路上,青竹高兴坏了,喋喋不休的念叨骑马真好,又威风又大气。
但是他俩的坐姿,却引来路边正在干农活百姓的笑声。
一个五六岁的小娃站在田梗上,在马儿经过他身边时,他奇怪的问爹爹。
“爹,为什么那个两个大哥哥要抱在一起!”
谁让小葵从背后,从侧面看,都像个男娃。
她坐在青竹身后,一双手穿过青竹的腰下,控制着缰绳,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她抱着青竹吗?
那小娃的爹,瞅了眼渐渐远去的两个人,摇头叹气,“世风日下,这样年轻的男娃,竟然有那种喜好,真是作孽啊!”
小葵耳力超好,听到那对父子的对话,嘴角狠狠抽动了下,怨念的瞪了眼身前的青竹,再低头瞧瞧自己干瘪的身子,她好想吐血啊!
青竹感觉到小葵的沉默,纳闷的回头,“小葵,你怎么啦?是不是在担心做女捕块的事?没关系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你那么厉害,再凶恶的贼见了你,也得吓瘫了。”
小葵嘴角抽的更狠了。什么叫见到她就得吓瘫了,她是鬼吗?
见小葵不说话,青竹又开始絮叨起来。
“小葵啊,做了捕块,可千万不能欺负百姓,也不能包庇犯人,哦对了,你得听大人的话,别跟大人顶嘴,得罪他们是要吃亏的……”
“你看,上回你得罪村长,他都不给你分鱼,那些当官的,最不能得罪……”
“还有还有,不能回来的太晚哦,虽然你武功高,可是南山里头好多野兽,你回来的晚了,万一被它们叼去,我也救不了你……”
也不知是听习惯了青竹的唠叨,还是她太累了。
竟在他的喋喋不休之中,沉沉的睡去。
缰绳凭本能抓着,头倚在青竹的肩上。
他们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吞吞的走着。
青竹竟然也没发现小葵睡着了,依然不停的说着,一直说到村口。
另一边,沈月萝带着两百人的队伍,乘夜从永安起程。
在龙震天的硬逼之下,她只得带上秋香跟冬梅二人。
阿吉是必不可少,他是个合格的车夫,而且在随行的武将之中,阿吉是她最信任的人。
先要走旱路,之后才是水路,因为要追上龙璟的步伐,所以他们赶路赶的很急。
出城门时,一个人拦在马车前,身上还背着行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玉风。
他要跟去的理由也很简单,带上他,沈月萝在路上有了保证。
秋香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硬是劝着沈月萝同意了秦玉风的随车。
其实沈月萝转念一想,秦玉风来的很是时候,她现在身子不方便,马车太过颠簸,万一真的在路上遇到紧急情况,有个大夫在身边,总归是好事。
可她不能表现的太高兴,否则传到龙璟耳朵里,还不得被醋死。
随行的将领是应时元跟任海。
原本王莽要派一名大将相随,可是任海主动请缨。
整个队伍之中,其实只有应时元知道此行的目地,其他人只知道是护送沈月萝前往京城,与王爷会面。
直到沈月萝等人出发时,毕方鸟仍旧没有任何消息,这也让沈月萝的心越来越沉。
颠簸的马车离开永安半日,所有的士兵全部骑马,这样能大大提高行军速度。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绝对能追上龙璟等人,因为龙璟的队伍当中有凤奕,他是皇子,自然要享受最高的待遇。
路过城池时,还会顺道巡查。
有的还会耽搁一两日。
马车行到傍晚时分,沈月萝被颠的吐了好几次。
秦玉风送来几颗酸梅在制成的药丸,让她含在嘴里。
酸酸的口感,令她的孕吐好了很多。
等到次日下午,众人踏上水路时,沈月萝脸色苍白如纸,在马车里只喝了些清汤,吃的干粮全都吐了出来。
这可把秦玉风也急坏了,直到三日之后,她奇迹般的适应了船上的生活,一觉睡醒,再次生龙活虎,精神的不得了。
秋香跟冬梅二人的心,总算放下了。
路上再辛苦也不怕,她们最怕的是主子撑不住。
有谁能想到一个孕妇还能奔波几百里,甚至上千里路,去营救自己的夫君。
这一日,沈月萝站在船头,吹着河上的风,感觉好多了。
秦玉风一袭白玉锦色长袍,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站着,“看你精神不错,难道是快要见到龙璟的缘故?”
这几日,他与沈月萝的关系更像相识多年的好友。
有说有笑,再没了以前的那咱生疏感。
沈月萝迎着河上的风,轻轻的笑了,“也许吧,就是不知他们走到哪了,我准备派人先行探路,祁山离此地,至少还有五六天的路程,加紧一点的话,四天之内应该可以到了。”
想到未知的前路,沈月萝心情还是很压抑。
“你不必如此着急,据我推测,他们应该还没到祁山,再者,就算你现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赶路,也不可能将时间掐的刚刚好,一切还得看天意!”
说到天意,天意还真就来了。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河面上风平浪静,连雾都没有。
只见从他们的正前方,使来几艘小船。
如果是寻常的小船,断然不会引起秦玉风的注意。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几艘船上,竟然都只站了一个船夫,船身用黑布蒙着,船坞顶上插着一面黑旗。
“不好,这是江匪,”秦玉风惊叫道。
阿吉站在船头,也发现了不对劲,手臂一挥,大声道:“江匪来袭,大家小心,每个人守住一个方向,十步站一个人,防止他们潜水上船!”
在此之前,他们商量过对付江匪的法子,因为这一带经常有匪盗出没。
此地早已离开永安境内,属于南楚的南部,按照归属地,这里应该是极墨。
极墨这个地方,沈月萝从应时元口中了解到,极墨的地方官,是属于当今太子的亲眷。 其实只是远房,可是在外亲人看来,能与太子殿下沾上光,哪怕是一只蝼蚁,也能得到成仙。
所以此地治理极为混乱,江匪成患,也不足为奇。
说时迟,那时快。
在沈月萝等人感觉到异样时,船身就忆已晃动了。
沈月萝心里咯噔一下,杀人都不怕,最怕这伙人将他们的船凿沉。
他们在江中,一旦船沉了,就算他们可侥幸逃过一死,也是损兵折将,太不划算了。
沈月萝心中一动,认为被动的等他们袭击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将他们引上来谈判。
想到便做,她趴在船头,看了下江中驶来的船。
按说,头领这样身份的人,肯定不会像普通贼匪一般,下水偷袭。
他们很有可能,还在那些小船上。
☆、第155章 谁劫谁?
沈月萝扭头,回船舱里拿了几张纸,并叮嘱秋香跟冬梅不要出来。
“主子别去啊!”秋香还以为她是要回来避祸的,谁知她拿了东西,又要出去。
沈月萝没空给她们解释,站在船头,将纸卷成喇叭状,对着底下的人喊道:“下面的英雄,咱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与其弄的两败俱伤,你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倒不如咱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或许你们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她这一声吆喝,惊呆了船下与船上的人。
船下的人正准备潜上船,有几凫水的,刚冒个头,一时竟停在那,不上不下。
至于船上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心想那个女人莫不是吓疯了,竟然要跟江匪谈判。
阿吉跟应时元,对她很了解,知道她肯定有别的用意,应时元抬手,示意士兵停下。
沈月萝眼睛紧紧盯着底下十几艘小船中,最小的一艘。
船的大小,并不完全取决于威胁度。
那艘小船虽然小,但是它的木料,船身的形状,还有船头坐着的人,无一不彰显着特别两个字。
“你想谈什么?”
就在众人都以为,没有人会回答那疯女人话的时候,小船上的黑衣人说话了。
他头上戴着黑斗笠,身上披着的衣服也是黑色的,被江水打湿了之后,简直像个水鬼似的。
沈月萝勾唇一个冷笑,头也不回的招手唤来阿吉,小声对他道:“让甲板上的人都退到一边,这一场仗,可能会很好玩。”
阿吉冷嗜的目光也扫过小船上的人,“那你自己当心些,警惕他们放冷箭。”
“嗯,快去,”沈月萝脸上的冷笑不改,再次朝向船下的人,“这位好汉,我不得不说,今天的这笔买卖,就算你们用抢的,也只赔不赚,因为我的船上,人比货多,你可明白?”
虽然隔着黑衣,但那人隐约的惊讶,却也没有逃过沈月萝的眼睛,“哦?照夫人的说话,这趟买卖,我们做不得,可我这些兄弟不能白跑这一趟,江上有江上的规矩,只要是被选中的目标,就必段留下点东西来!”
这人的声音,跟江水一样冰冷。
“哼,规矩是什么,我不懂,我也不需要懂,而你也只需要知道,这笔买卖,如果你不听我的,就算你抢到东西,也得损失一大笔人,我给你个建议,如果你肯换个目标,我愿意出兵帮你一起干,如何?”沈月萝趴在船沿,说的十分云淡风轻。
说者无心,听者却炸开了锅。
应时元,以及船上的众人,全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小船上头领也是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位夫人,你开玩笑吧?”想他刀疤王在江上干这抢货杀人的买卖也有些年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跟她谈这样的生意,还是一个女人,让刀疤王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沈月萝冷笑,“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据我所知,此地的县官跟镇守,都跟朝廷有关系,我就不信,你们这些江匪的日子能好过,要么,你们跟他们同流合污,要么你们是被他们逼的,不得不在江上做匪盗,我说的没错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小船上的人动了。
他用手中的剑柄往上挑起斗笠,露出一双长期浸淫在杀戮中的眼睛,“你是谁?”
如果换作普通人,对上这样的一双没有人类感情的眼睛,势必吓的腿软。
但是沈月萝只是淡淡一笑,脊背挺的笔直,身子很放松的倚在船沿边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的提议,但是……在你选择之前,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陪我去一趟祁山,当然了,让你去祁山,绝对不是请你吃饭,你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刀疤王从船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形立在小船头,竟然能使得小船平稳不晃,可见此人驭船的本事,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位夫人在说糊话吧,你不让我抢你的船,还我的人,陪你走一趟祁山,那个地方已经脱离极墨的范围,如果我的人在那里犯案,势必会引来更大的动静,这样亏本又不讨好的买卖,恕难从命,我还是抢你的船比较稳妥!”
谁都不是傻子,看不见好处,却要让他拼命,可能吗?
沈月萝不急不慌的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志气都没有,看看你物匪帮,不过百人的乌合之众,大船抢不了,小船抢不到东西,再瞧瞧水底的几个人,难道你们不知在水底待久了,再过几年风湿病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说清楚,否则我们免谈!”刀疤王怒了,因为这个女人戳中他的痛处。
事实也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大的商号船,他们总要先摸清楚底子。
这世道,不仅官官相护,商家与官家之间,也有这样那样的勾连。
真把他们惹毛了,派兵前来围剿。
江上的匪盗,再凶悍,那也没有官家人使用的兵器,如何跟他们抗衡?
“你上来吧,我对你们也没有恶意,上来我们慢慢谈,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讲话怪累的,你不会是不敢吧?”沈月萝将他的退路堵死了。
刀疤王恨的牙痒痒,他当然不能认怂,否则在手下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来。
“怎会不敢,你等着!”
他从以船舱里抽出一根长约十米的竹竿,在水里戳了几下。
在刀疤王还没有上来之前,应时元走到沈月萝身边,有些担忧的询问,“王妃,让他上船,万一他凶性大发,劫持你怎么办?您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沈月萝忽的一笑,“你错了,上了船之后,冒险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应时元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消化沈月萝话里的意思。
看他有些错愕的表情,沈月萝好笑的拍拍他的肩,“等着吧,最后的决定权一定在我的手上,还有咱们的后援兵团!”
刀疤男熟悉水战,他的手下虽是乌合之众,可是她需要的,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埋伏龙璟的人,必定跟朝廷脱不了关系,如果她贸然领兵去救。
一个弄不好,就会背上一个私自调兵的罪名。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让有心人弄了去,完全可以延伸到造反一事上。
刀疤男的队伍就不必有这个担心。
他们本就是匪盗,杀人放火的事,干起来得心应手,也不会让人怀疑到他们跟永安城的关系。
这一点也是沈月萝刚刚想到的,要怪只怪他们闯进来的太巧合了。
刀疤男撑着竹竿,跳上船,立在甲板上。
似乎有些惊讶于沈月萝的年纪,看着跟个小姑娘似的。
难道刚才他是被这丫头的气势骗了?
沈月萝怎么看不出这人眼底的诧异,她只是淡淡的笑,“怎么,觉得我不像做主的人?那么以你的眼光,做主的应该是怎样的,是他这样的吗?”
沈月萝随手指着的人,是身旁的应时元。
离开永安之后,他们这一群人全换了便装。
此刻的应时元,也仅仅是一袭灰色长衣,下摆只到小腿,看着挺利落的。
但有些人因为当过官的原因,往那一站,身上的官气,便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想让不注意都不行。
刀疤男立刻警惕起来,手一抬,按在腰间的刀上,“你是官!”
不是疑问问,而是肯定句。
沈月萝转头,看着一脸正气的应时元,摇头感叹,“糟糕,都被你破坏了,你说说,你为何不能做出一副坏痞子的模样来!”
应时元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主子这不是为难属下嘛,我生就是这样的一张脸,总不能跟他一样,在脸上划一刀吧?”
刀疤王脸上的疤痕鲜明深刻,从右眼一直划到左脸,那么长的一道疤,让沈月萝看的心惊肉跳。
要是再深一点,这人的脑袋就能一分为二了。
“哼,你们以为有人愿意长这个样子吗?我们是走在刀尖上的人,一道疤已算小伤,废话不多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不说清楚,就算拼个你死我活,老子也不会向你的们直播服软!”刀疤王发狠道。
因为激动,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抖着,让那道疤更为鲜明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