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家败落,看着自己亲手占了周家的女儿,他只有报复的快感,再没有旁的感情了。
对,就是这样!
这才是他钱修该做的事。
老嬷嬷不敢相信会从这个一向温和的姑爷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这是怎么了,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小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钱修忽然扶着怀里的女子站了起来,冷笑着看向趴在嬷嬷怀里的周青柳,“真心?哼,如果不是周保生,她也不用受这份苦,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周保生造的孽,你要怪就去怪他吧!我这一生,只爱锦娘一人,活着的一切,也只为了救锦娘出狱!”
在他们争论时,应时元已悄悄将锦娘的事,说给沈月萝听。
原来五年前,锦娘做为绣娘去周家做事,却被周斗金看上。
周斗金强暴锦娘之后,被锦娘刺伤,周保生便以这个行凶伤人的罪名将锦娘送到官府。
锦娘行凶是真,因为她伤人的时候是在大街上。
可是锦被被强暴,却没人看见,时间一过,她身上的证据也没了。
在没有证据证明她是被强暴之后,当时的县官便以行凶伤人的罪名,将她关进大牢,判了五年之久。
如此之下,钱修怎能不恨周家人,他恨不得周家满门灭亡。
可他自知斗不过周保生,也抵不过周家的势力,便忍辱负重,做了周家的上门女婿。
周青柳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泪水,“夫君,我知道你恨我爹,我一直都知道,你要是放不下这位妹妹,接她回家可好?我们一起照顾她,夫君,就算你厌恨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看到孩子没爹疼爱。”
钱修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就在他想回头之时,怀里的锦娘忽然发抖,揪着他的衣领,“修哥哥,我不要看到周家的人,一个也不想看到,既然如此,你就别管我了,让我继续待在这里吧!”
说着,她愤慨的推开钱修,重新跪下。
钱修看她倔强的背影,心痛的无以言表,又将她捞起来,圈在胸前,再回头对上周青柳时,已如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不必了,我自会照顾锦娘,这几年,我挣的钱,我全部带走,你们周家剩下的产业,就留给你!”
“等等,”沈月萝忙插话,“钱修,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说的事,如果你要带锦娘走,所有的罪名就是周青柳承担,不管合不合规矩,我只告诉你,这是我的规矩,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要想好了!”
也许做了母亲,沈月萝对周青柳生出几分同情。
可怜的女人哪,到现在还没看清钱修的真面目,还对他抱有幻想。
果然,周青柳在听到沈月萝提出的条件时,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没站稳,“夫君……你……”
钱修抱着锦娘的手,紧了又紧,“对不起,我不能再看着锦娘受苦,这个错,本就是你们周家的,我现在只不过还给你而已。”
说完,他看向沈月萝,“只要王妃娘娘肯放我们二人离开,我愿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要是……要是王妃愿意开恩,给她找个僻静的地方,让她生下孩子再入牢狱!”
最后几句话,他说的很小声,甚至不敢看周青柳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胳膊上的疼,远没有心里的痛来的强烈。
他也不知这痛从哪里来,只知道心口像撕裂般的疼。
他不敢看周青柳哭泣的脸,更不敢去想她肚里的孩子。
沈月萝微抬了下手,“应大人,将他带下去审问,但是钱修,在你离开之前,我得说一句,走出这个门,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就算哪天你后悔了,再想见她们母子,也绝不可能,有些事,有些人,你错过了,一辈子都将活在悔恨之中!”
锦娘再次感觉到钱修的迟疑,她抬起那张苍白的脸,双目含泪的凝望着钱修。
有些人就是如此,即便不说话,但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传递无尽的感情。
这个锦娘,也不简单哪!
钱修咬紧牙关,弯身抱起锦娘,低着头,从周青柳身边走过,再没看过她一眼。
周青柳想喊他,想叫住他,可是她却叫不出口。
她的相公,抱着另一个女人离开,却将一切丢给了她。
是不是太好笑了?
在快要看不见钱修的身影时,周青柳忽然笑了,凄惨的笑着:“钱修!你好狠的心,纵然我周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锦娘,可我周青柳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救了你心爱的女子,将我推入火坑,很好,我周青柳记住你的一切,死生不复相见!”
最后一个字说完,周青柳猛的转身,背着对门外的人,微微仰着头,任眼泪肆虐的流下。
钱修的身影猛的停在那,他不敢回头。
扪心自问,周青柳对他的好,无可挑剔。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跟周青柳相处时,已懂得用真心。
否则也断然不会让她怀上孩子。
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让锦娘受到委屈。
钱修最终还是离开了,离下一室扼腕叹息的人。
沈月萝走到周青柳身边,对她有几分怜悯,“其实刚才的事,不过是我想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不这么做,你势必要容忍他带着锦娘,跟你一起生活,说实话,同样即为人母,我不想看到你过上那样的日子,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早点看清,你早点解脱。”
周青柳用含着泪的眼睛,无助又疑惑的看着她,“王妃娘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再回周家,我可以替你找一个去处。”
“是大牢吗?可以,既然他想让我替锦娘去坐牢,那我便去,我倒要看看,五年之后,他会如何面对我,”周青柳手抚着肚子,绝望的目光,看着看向跳动的烛火。
沈月萝冷嗤,“别傻了,五年的时间,对一个女人来说,何等的可贵,犯不着为了那样的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未来,去兰陵山庄吧,那里都是女子,她们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平安生下孩子。”
“兰陵山庄?您不是要将我投入牢狱吗?”周青柳惊讶了,如死灰般的心,再次燃起点点火光。
沈月萝笑的狡诈,“那样的谎话你也相信?哼,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而已,至于钱修最后是怎样的的结局,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我会让他活着,活到他终于明白失去是什么的时候,到那时,你已有了自己的生活,让你的幸福,报复他的不幸!”
“这……这真的可以?”周青柳不是不恨,看到锦娘窝在钱修怀里的那一刻,听到钱修冷漠的将她推入万丈深渊时,她已恨到了极致。
可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弱女子,报复这种事,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怎么不可以!拜托你有点骨气行不行,这事就这样说定了,待会我派人送你去兰陵山庄,”沈月萝的决定不容质疑。
她已经等不及要看钱修如何的后悔,那个锦娘绝不是周青柳,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现在也没时间处理其他事,所以将周青柳送进兰陵山庄,是再好不过的事。
那个地方,没有她或者花阮灵的同意,钱修连边都摸不到。
周青柳咬着唇想了片刻,“好,我去,青柳要谢谢王妃!”
周青柳知道沈月萝帮她,绝不是出于愧疚或是其他原因。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只要她愿意做,那就够了。
沈月萝欣慰的笑,“这才对,女人也该有骨气,你看,即便你爹跟你弟弟做了什么恶事,我也不会牵怒到你身上,因为我有最起码的是非分辩能力,而那个男人,他根本不值得你留恋,或许离开了他,你还能遇上更好的,一个女人是否能得到幸福,跟钱财无关,即使身无分文,只要他真心能你好,这就够了。”
“青柳无以为报,”周青柳眉梢豁然散开,如同被点化一样,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沈月萝拦下她的跪拜,并让阿吉在通知林无悠,连夜将周青柳送走。
钱修在隔壁将事情来龙去脉交待了清楚。
按着之前的约定,沈月萝还真放了他,并让他带走了锦娘。
钱修在走到门外时,嘴巴张了张,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锦娘离开了永安城。
连夜回了固镇,住进他的私宅。
这个宅子是他成亲之后,用自己挣的钱买来的。
里面还有周青柳住过的痕迹,衣橱里的衣服,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是周青柳用过的。
锦娘跟着钱修走进属于钱修跟周青柳的房间时,锦娘又哭又生气,“修哥,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都不是我的东西,我要离开!”
五年前,她并没有多么的爱钱修。
可是五年之后,一无所有的她,极度的想将钱修绑在身上,想将周青柳从钱修的生命里清除出去。
“锦娘,你别这样,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就让人将这里收拾一遍,但这里不是我们久待之处,明日一早,我变卖了产业,就带着你离开,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钱修动情的抱着她,看着锦娘苍白的眉眼,只觉得万分心疼。
☆、第154章 江匪
丝毫没意识到,此时他们站的地方,是属于他跟周青柳的,曾经在这里,他跟周青柳也有过一段恩爱时光。
“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我见不得人吗?王妃答应放过我,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不成?”锦娘不愿意离开,长久的牢狱生活,让她变的敏感易起疑。
“不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走,我们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锦娘,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为了我们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暂时先委屈一下好吗?”钱修恨不得立刻就带她走。
如果不走,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灭门。
锦娘将头埋在他怀里,不甘不愿的点了头,“那我听你的,可是你也要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也不许丢下我,去找周家的人,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
钱修当然能理解锦娘心底的恨,若是不理解,也不会丢弃周青柳,只带着她回来。
“我不会再去找她,这辈子我只守着你过,我们再也不分开,”钱修抱着锦娘,眼睛却看站着本属于他跟周青柳的房间。
如果这辈子,他注定要辜负一个人,那么他情愿辜负的人是周青柳,因为他欠锦娘的太多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钱修,做死也没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就算他跪在周青柳面前,也再也挽不回他曾经失去的。
人就是如此,在后悔之前,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更不明白。
有些人,在悄无声息之下,早已注入心房,不是那么容易就剔除的。
另一边,周青柳被送走之后,王莽带着人,在城中以及各处被举报的地点进行搜捕。
这块声势浩大的捕猎行动,直到次日晌午时分,才落下帷幕。
总共抓了不下百人,这些人将由王莽审问过之后,关进牢中。
至于赵子松,在追捕时,自杀身亡。
如果他不死,那才奇怪。
因为只有他死了,一切才会如了某些人的愿望。
沈月萝得到钱修提供的消息,丝毫不敢耽搁。
不顾龙震天跟孙芸的阻拦,当天下午回了趟广阳村,交待郑林一些事。
如果房子盖好了,就让曲氏跟郑老头成亲,不用等她回来。
当然了,对曲氏,沈月萝也没说实话,只说去京城找龙璟,什么危险,什么埋伏的,一个字都不提。
她怀了娃的事,也没告诉曲氏,否则曲氏死也不会让她离开。
沈月萝生平头一次出远门,至少曲氏是这么认为的。
做为母亲,她怎能放心,临离开村子时,一直送到村口。
左三遍,右三遍的交待了一些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着远去的马车挥手。
她这个样子,让沈月萝心里也不好过。
半靠在马车里,努力平复下心底的酸涩。
秋香捧着装葡萄的盘子给她,“主子,要不您别去了,让阿吉跟孙天带着人去,岂不是更好?”
“不成,”沈月萝闭上眼睛养神,“孙天必须留在军中,如今军中无人,只有孙天留下,我才能放心,其他人都不行,阿吉性子急躁,此次围剿的犯人当中,有蛮夷人,他已经乱心了。”
“他敢,他要是敢做对不起主子的事,奴婢亲的宰了他,”秋香义愤填膺的举起拳头,好像真要暴要某人一样。
她这个模样,倒把沈月萝逗笑了,“哟,看不出来,你还能打过阿吉,是用什么打?难道用你那小拳头?嗯,你这拳头,若是打在阿吉身上,肯定跟挠痒痒差不多。”
“主子……你又笑话我,”秋香低着头,笑的羞涩。
“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阿吉对你有意思,倒是你,可千万别喜欢林无悠那样的书生,就你这脾气,遇着林无悠,还不得把人吓跑!”
“哪有,我脾气很好的,至少比你跟冬梅都要好,”秋香说的是实话。
相比沈月萝跟冬梅,她的脾气真是好太多了。
这一点,沈月萝也赞同,“那是,你的确比我脾气好,可是林无悠是什么人,文弱书生,他要娶的女子,定然是温柔贤淑……”
“主子,您不是说林大人跟古公子……”秋香憋了好久,终于还是问了。
沈月萝愣了下,接着大笑不止,“傻丫头,我说什么你都信啊,古靖喜欢恶作剧,这你都看不出来?”
秋香被她笑的满脸通红,她真的想歪了。
可是想歪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吧?
她相信那天看风古靖对着林无悠抛媚眼的人,肯定都歪了。
哪个朝代,都有好男风的人。
有些比较隐蔽,难以启齿,而有些,则玩的光明正大。
“停下停下,沈月萝,你在不在里面!”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外面传来苏兰鬼吼鬼叫的声音。
沈月萝挑开帘子,见马车已经进城,正走到半月湖边上,
而苏兰,一手掐腰,站在马车前,另一只手还揪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一脸的怒容,看样子是又有人把她惹毛了。
“你又怎么了?这丫头是谁?”沈月萝下了马车,看见小葵的脸,准确的说,她首先看见的是小葵的眼睛。
好厉害的小丫头,那双眼睛充满了野性。
“她就是那天戏弄我的小丫头,今儿总算被我逮到了,”苏兰气呼呼的将小葵往前提了提。
小葵翻了个白眼,手一抬,用巧劲轻轻松松便挣脱了苏兰的钳制,“什么是逮到,是我站在这里,让你抓,否则你以为就你那身手,也能抓到我吗?”
苏兰一听这话,立马炸毛了,“哟呵,小丫头,又来吹牛了,上回被你制住,是本小姐看走眼,一时不察,再来一次,本小姐分分钟能抓到你!”
小葵用十分不屑的眼神将苏兰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那鄙夷的眼神不言而喻。
就在小葵的身后,一个青涩满脸懵懂的少年,探出头来,“小葵,不要打架,打架不好。”
“你闭嘴,”小葵回头怒瞪他。
青竹吓的赶紧闭上嘴巴,有些怕怕的看着两个女人对峙。
沈月萝起身,本想跳下马车,但转念一想,自个儿是孕妇,于是又转为扶着马车,慢慢的走下来。
苏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一举一动,“你受伤了?”
要不是受伤,她咋能用这样的姿势下车呢!
沈月萝又好气又好笑的白她一眼,“你也闭上嘴,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你也不嫌跌份!”
苏兰撇了下嘴角,没敢沈月萝叫板,因为她还指望着沈月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