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的那些人,不用白承泽说,上官勇也是要有多远离多远的。
“至于跟在你身边的安元志,”白承泽说:“他一向与安府的主子们不和,你倒是可以带着他,他日后若是有出息了,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姐夫的恩情,这样做对你有好处。”
“是,”上官勇道:“末将记下了。”
“好了,我不留你了,你去准备出兵的事吧,”白承泽说道:“本来我会跟在你的军中的,不过我父皇最后还是让我留在了京都城,卫朝,我就在京都等你得胜归来了。记住,能不让周宜出手,就不要让他出手,能自己得到的功劳,就不要分给他人。”
上官勇起身道:“是,末将记住五爷的话了。”
“这些钱你拿去,”白承泽又将一叠银票交到了上官勇的手上,“拿下了项氏之后,那些在项氏军中为将的人,能用钱买的就用钱买。”
上官勇接过银票后,也没看这些银票的数目,给白承泽行礼后,便走了。
安府里,安太师把安元志叫到了书房。
安元志听了安太师说的话后,说:“项氏活该,他们早就该死了。”
“你懂什么?”安太师说道:“项氏若是出事,你以为我们安氏能置身事外吗?”
安元志不解道:“我知道父亲你这次站在项氏的一边,只是这是圣上要动项氏,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劝住上官勇就行,”安太师说道。
“我要劝我姐夫什么?让他不要出兵?”
“让他一定要劝项氏交出兵权,”安太师道:“你们不要以为除去了项氏满门,项家军就能在你们的手里了,如果是这样,五殿下和周宜一定会抢着去的!”
安元志听了安太师这话后,才认真了起来,说:“父亲此话何意?”
“军中的人讲义气,”安太师跟安元志道:“你如今也是从军的人,这个还用我教你吗?你们杀了项氏满门,项家军只会视你们为仇人,除之后快,怎么可能臣服?”
“然后五殿下再杀了我姐夫,那项家军就会视他为恩人?”安元志说道。
“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就说明你还不笨,”安太师道:“告诉上官勇,不要做了五殿下的棋子。”
“五殿下的棋子?”
“他若不是投靠了五殿下,五殿下又怎么会在圣上面前为他说话?”安太师这个时候显出了自己老谋深算的一面,“皇室中人是这么好相与的?他们要的只是皇位罢了,其他的,他们还能在乎什么?不管你们如何行事,总之杀了项氏的人,一定不能是你们几个。”
“周宜会跟在我们的后面,那让周宜出手杀人?”安元志问自己的父亲道。
☆、161可惜只是女儿身
安元志从来还没有这么认真地跟自己的父亲说过话,只是跟安太师商量了半天,两个人也没有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安元志还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安锦颜基本没有指望之后,安太师现在的希望放在了安锦绣的身上,他倒不是指望安锦绣最后能坐到怎样的地位上,安太师现在只是想着,凭着世宗的宠爱,安锦绣也许可以帮一帮安锦颜。这么想是厚颜无耻,可是进宫之后的安锦绣不可能一个人去对付后宫里的女人们,这对仇人般的姐妹不是没有联手的可能。
世族大家的爱恨从来就不分明,大家因为利益而联手,因为利益再为敌,往往只是瞬间的事情。安太师静下心来,把那些仁义道德抛到一边想想,安锦颜与安锦绣联手比为敌好,他能想的明白,相信这两个女儿也一定能想的明白。
安锦绣对上官勇有情,这一点瞒得了世宗,却瞒不了安太师,如果真像安锦绣自己说的那样,世宗是她要攀的大树,那上官勇这根浮木她就应该果断弃掉,为何上官勇到了现在非旦不死,还活得越来越好?如今安元志跟在上官勇的身边,这里面若没有安锦绣的意思,安元志怎么可能会这么听话?帮上官勇,在安太师看来,是他向安锦绣这个女儿示好的一种方式。就算他们没有父女的感情了,冲着他为上官勇费心谋画的情份上,安锦绣到了最后也不会视他们安氏为陌生人。
“我不想让上官勇接这份差事,”安太师冲安元志抱怨道:“只是一个五殿下,一个周宜,我一个人如何说得过这两个人?周宜那个武夫,还以为我是要阻上官勇的官路,真是可笑!”
“我想见我姐,”安元志挠了挠头后,跟安太师说:“我想听听我姐的意思。”
“这事你姐能帮什么忙?”安太师说:“她一个女人,还能管得了军中事?”
“父亲就带我去庵堂一趟吧,你能进庵堂吧?”安元志不管安太师说什么,只是跟安太师说他要见安锦绣。
安锦绣怀上孩子后,世宗倒是允许安太师没事之时可以去庵堂看看安锦绣。安太师看看窗外已经黑透了的天,说:“你现在就要去?后天你们就要离京了,你在军中没事做了?”
“我只要在打仗的时候不乱来,姐夫是不会说我的,”安元志道:“你带我去见见我姐吧。”
“要是被发现了……”
“我穿下人的衣服去,”安元志早就想好了办法,跟安太师道:“没人会发现我,我就跟我姐说几话就走。父亲可以给我姐送些东西去,金银财宝什么的,我想我姐不会嫌这些东西少的。”
自从安锦绣成了世宗的人后,安太师给这个女儿的东西还少了吗?看着安元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安太师只能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谁叫这个儿子如今得了世宗的青眼呢?自己五个儿子,那四个儿子读书都好,却还都不如这个习武的儿子看着有前途呢。
安锦绣是被紫鸳硬推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听见紫鸳说:“主子,你醒醒啊。”
“怎么了?”安锦绣问道。这不会是世宗来了,世宗都是直接往她的床上一座,不会让紫鸳来叫自己的。
安元志站在屏风外,听见床榻上的安锦绣说话了,忙就小声道:“姐,是我。”
听到了安元志的声音,把安锦绣吓了一跳,忙就让紫鸳把自己扶坐了起来,说:“元志?”
“我能进来吗?”安元志在屏风外问。
“进来,”安锦绣说:“你怎么会来?出事了?”
安元志绕过屏风走进来,借着烛光一看安锦绣的样子,就说:“姐,你这样真的没事?”
安锦绣的脸色苍白,眼圈还生着淡淡的黑痕,看着就是生着大病的样子。
紫鸳说:“主子现在吃什么吐什么,荣太医说这是怀胎的症状,只是一般人不会这么早就有。”
“好了,”安锦绣拍了拍紫鸳的手,问安元志道:“你怎么进来的?”
“安府的小家丁,跟着太师一起进来的,”安元志拍拍自己身上的安氏家仆衣服,跟安锦绣说:“姐,我穿这身衣服,看起来怎么样?”
安锦绣没心思看安元志这会儿的样子,说:“父亲呢?”
“门口问袁义话呢,”安元志说:“他正在关心姐你的身子呢,一会儿还会把荣太医叫来也问问,这叫演戏要演全套。”
“主子,我去外面看着去,”紫鸳给安锦绣又加了一件外衣后,跑了出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安锦绣说:“你在军营里呆了这几天,就学会满嘴的废话了?”
安元志撇撇嘴,拉过一张凳子在床榻边坐下了,跟安锦绣说:“你别紧张,姐夫他没事。”
“他让你来看我的?”
“听到你怀了孩子后,他就想跑来了。”
“你回去替我劝劝他,告诉他现在不能来,”安锦绣说:“所以,你就让父亲带你进来了?”
“皇帝要冲项氏下手了,”安元志说:“姐夫奉命要带兵去云霄关。”
安锦绣听着安元志把事情说了一遍,世宗这么快就下定决心要对项氏下手,出乎了安锦绣的预料。前世里,项氏一直撑到了白承泽成皇的前一年,而这一世,项氏更短命了?
“姐,”安元志看自己说完了,安锦绣还是呆坐着不作声,便道:“你倒是说句话啊,父亲说姐夫这是被人算计了,我们真的没可能分项家军这杯羹?”
“那你的意思呢?”安锦绣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我们是不是能放项氏一条生路?既然军中的人都讲义气,那这个好人与其让五皇子做,还不如我们自己做。”
“所以你要通知连申庄的人逃走?”
“这是个办法啊,只要不是我们下得死手,项家军的人就是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
安锦绣叹口气,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问安元志道:“项氏杀了平安和宁儿,你想放过他们?”
安元志呆了一下,他把这事给忘了。
“军中之人是讲义气,”安锦绣说:“但你也要看他们讲义气的对象是谁。项氏诸将认识他们麾下所有的军士吗?你问问庆楠他们,他们会不会跟周宜讲义气。”
“那姐你的意思是?”
“杀了。”
安元志跳了起来,就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安锦绣看着安元志,说:“怎么,已经从军的人了,还害怕杀人?”
安元志又一屁股坐下了,他是不怕杀人,只是杀人这话从安锦绣的嘴里说出来,让他接受不了。
“项家军之所以叫项家军,只是因为领军的人是项氏诸将,如果项氏没了,那项家军就一样不复存在了,”安锦绣说道:“元志,五殿下虽然是利用你们,但他还不想现在就害了你们,所以你们不用怕。”
安元志讷讷地道:“那,那父亲的话呢?我觉得父亲的话也有道理。”
“死心跟着项氏的人,会在这场仗中跟着项氏一起死的,”安锦绣道:“父亲以朝中争权夺利的心思来想军中之事,不能说不对,但想法有错也就在所难免了。”
“所以呢?”安元志问:“要姐夫亲手杀了项氏诸将?”
“项氏是谋逆之臣,”安锦绣说:“有何不可杀的?将军踩着项氏诸将的尸体上位,不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安元志坐着想安锦绣的话,道:“姐夫能对付得了项氏吗?”
“世代将门?”安锦绣一笑,“项氏真正能征善战的将军,到了这一代一个都没有了,你不是也见到项锡了吗?觉得他如何?”
“项氏中不会全是项锡那样的窝囊废吧?”
“富贵中养不出好将军的,”安锦绣说:“你回去后跟你姐夫说,项氏先祖的坟茔在云霄关外有好几座,全是昔日战死沙场的项氏英烈,虽然项氏跟我们有杀子之仇,但这几座坟茔他要去祭拜一下。”
“做给人看的?”安元志说:“有这个必要吗?”
“为国流血之人,你必须敬重,”安锦绣望着安元志道:“为将要有为将的风骨。”
安元志沉黙了半晌,然后冲安锦绣一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回去后跟姐夫说。”
“诛杀项氏之后,记住就不要再杀人了,就算逼不得已要杀,也让周宜去杀,你们一定不可滥杀,”安锦绣叮嘱安元志道:“你姐夫知道怎么跟军中的兵卒相处,你跟着他多学着点,要听他的话。”
“姐,可惜了,”安元志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可惜什么了?”
“可惜姐是女儿身,”安元志道:“姐若是男儿身,就不必被困在这里了。”
“我只想与你姐夫相守,”安锦绣这时苍白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怀念的神情。
“姐,”安元志轻声喊了一声。
“你们去云霄关,必要经过连申庄,”安锦绣却马上又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跟安元志道:“项氏有一个女儿嫁在那里,杀了项氏的那个女儿,逼反项氏,不过不要为难其他人。”
“那庄主呢?”安元志说:“不杀?”
“项氏的这个女儿守寡多年了,”安锦绣望着安元志摇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你姐夫去云霄关了?她无所出,所以杀她一人即可,连家不该因为项氏而灭族。”
“姐你就不怕连氏为了项氏报仇?”
安锦绣摇头道:“谋逆是要诛九族的事,如果你们能救下连氏,连家会感激你们的,怎么还会找你们为项氏报仇?”
☆、162做衣
安元志直到这天的半夜才回到了军营里。
上官勇还以为安太师把安元志扣在了府里,已经准备动身去安府要人了,见安元志拎着一个包裹进了帐里,上官勇忙就问道:“你回家呆到现在?”
安元志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了上官勇,说:“嗯,我那个爹留我吃了顿饭。”
庆楠说:“你那个太师爹现在对你不错了啊。”
安元志说:“一顿饭罢了,庆大哥,一顿饭能值几个钱?”
一帮子兄弟围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后,安元志打了一个呵欠,做出一副困了的样子。
“累了?”上官勇问安元志。
“嗯,”安元志点头。
“你不会是去玩女人了吧?”有兄弟跟安元志开玩笑道:“安五少爷这体力不行啊。”
“别胡说,”上官勇就怕这些人跟安元志说荤话,带坏了安元志,他怎么跟安锦绣交待?“时候不早了,散了吧,明天把军需领领,我们就要离京了。”
庆楠说:“这一次可是上官大哥的机会,我们大家伙儿一定不会给大哥拖后腿的。”
上官勇说:“这次去云霄关真要打起仗来,云霄关城高,护城河深,我们只有三千兵力,这仗我们不好打。”
“这事我们明天再说吧,”安元志说道:“没到云霄关下,我们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众人看安元志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这才各回各帐了。
“小睿子呢?”安元志在庆楠等人走了后,马上又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了,问上官勇道:“这么晚了,他上哪儿去了?”
“他去乔先生那里了,”上官勇说:“他说要跟乔先生学东西。”
“乔林?”安元志问。
上官勇点头,说:“他不了解军中的事,跟着乔先生多学些东西也好。”
安元志不再关心上官睿了,跟上官勇说:“姐夫你不打开包裹看看?”
上官勇这才把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长袍,深褐色的底色,用黑线绣了一些祥云暗纹,针线很细密,一看就能看出制这衣的人有上好的手工。
“这是我姐为你做的,”安元志笑着说。
手里的长袍突然就显得珍贵起来,上官勇甚至立刻就减轻了力道,怕自己的力气太大,把这长袍弄坏。“你去看你姐了?”
“看了,”安元志说着话,跑到了帐门口看了看,确定帐外无人之后,跑回来跟上官勇说:“我姐说了,姐夫你要亲手杀了项氏诸将才行。”
“什么?”
“项氏跟姐夫你有杀子之仇啊,”安元志说着便把安锦绣和安太师的话都跟上官勇说了一遍。
上官勇坐在了自己的行军床上,认真听着安元志的话,最后问安元志道:“你姐还好吗?”
安锦绣的面色看上去就不好,可安元志不敢说这话,“还好,太医要她卧床三月养胎,我姐还说这一胎是个女儿,一个长得像我姐的女儿哦,姐夫。”
想到一个跟安锦绣长相相像的女儿,上官勇也是一笑,但随后就心烦起来,这个女儿要怎么生下?夭桃生下儿子,安锦绣再生下一个女儿?
“姐夫,”安元志拉一下上官勇的袖子,说:“你在想什么?担心我姐?”
“没事,”上官勇说:“你累了就睡吧,我再去营里看看。”
“五殿下是不是找过你了?”安元志小声问道。
“找过,”上官勇说:“让我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