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义没想到白承泽还能干出这种事来,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御书房里的讲课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御书房的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白承意站在了门里,看见在门前跪着的白承泽后,马上就道:“五哥,你回来了啊!”
白承泽没有一点为难地,给白承意行了君臣大礼,说:“臣叩见圣上。”
白承意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这个时候,安锦绣一直不愿意让这个儿子了解大人世界的尔虞我诈,显出了恶果,白承意看着白承泽笑道:“五哥平身吧。”
“臣谢圣上,”白承泽谢恩之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承意看着白承泽说:“五哥你为什么才回来?”
白承泽说:“臣接到圣上的圣旨之后,就从向南河赶回来了。”
白承意说:“五哥在向南河?”
白承泽神情有些奇怪地道:“圣上不知道臣在向南河?”
白承意摇头,小皇帝听过,可是这些事他不会记在脑子里。
白承泽说:“那卫国侯爷那日回京,圣上知道吗?”
白承意说:“这个朕知道,卫国侯去白玉关打仗了。”
白承泽一笑,说:“圣上,臣说的是,卫国侯爷回过京了,他没有见圣上吗?”
白承意张了张嘴,看向了袁义,他不知道这事啊。
袁义冲白承意一躬身,说:“圣上,王爷是来给圣上请安的,现在王爷请安已毕,圣上看?”
白承意问白承泽道:“五哥去见过我母妃了?”
白承泽说:“臣先去见的太后娘娘。”
“圣上,”袁义想跟白承意说,说完了话,就让白承泽走吧。
白承泽却打断了袁义的话,说道:“在圣上的面前,哪有你这个奴才随便说话的道理?”
“太后娘娘到!”这时从御书房下,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喊声。
“母后?”白承意眼睛一亮,从白承泽和袁义的跟前跑过去,一直往台阶那里跑了。
袁义冷冷地看了白承泽一眼。
白承泽却只是一笑。
安锦绣坐着步辇到了御书房前,打量一下白承意,说:“圣上不是应该还在上课吗?”
白承意手指着白承泽道:“母后,五哥回来了。”
“嗯,”安锦绣说:“母后见过王爷了,王爷给圣上请过安了?”
“请过了,”白承意说:“母妃你怎么来了?”
“既然请过安了,王爷就归府去吧,”安锦绣看向了白承泽道:“离家这么久,王爷想家中人了吧?”
白承泽笑道:“见圣上才是最要紧的事。”
安锦绣点一下头,道:“先皇新丧,王爷不愿笑就不要笑了,哀家看了心中难受。”
白承泽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995暗斗
与安锦绣争锋相对,不是一件人让愉快的事。白承泽回到自己的五王府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心情。
白登给白承泽端了一杯参茶进来,看白承泽坐在书桌后面翻着一本不知道是谁写的游记看,便小声道:“爷,今天宫里?”
“没什么,”白承泽说道。
白登说:“那席家军?”
“你去跟景臣说,”白承泽说:“他和席家军估计得在京城这里驻扎一段时日了。”
白登忙就道:“太后娘娘不让他们回去?”
白承泽抬眼看了白登一眼。
白登把脖子一缩。
白承泽接着看手里的游记。
白登又说:“爷,夫人们都想见您,说是小姐和两位少爷都吓坏了。”
白承泽眼皮都不抬地道:“吓坏了去请大夫,我是大夫吗?”
“哎,是,”白登忙就应声道。
“你还不快去景臣那里?”白承泽问白登道。
白登忙就退了出去。
白登退出书房之后,白承泽喝了几口参茶,听见后窗有了响声之后,放下了茶杯,说了一声:“进来。”
一个劲装男子从书房的后窗翻了进来。
白承泽道:“府里有安氏的眼线了,日后我不传你,你不要来见我。”
“是,”这人应声道。
“还有,”白承泽说:“让你和你的手下们都小心,让安氏的人发现你们,我保不了你们的性命。”
“奴才知道了,”这男子道。
“那日官道树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承泽问这男子。
男子说:“爷,那日只有一个兄弟逃了回来,其他人都死了。”
“活下来的说了什么?”
“安元志身边的人耳力都不差,”这男子说:“这兄弟不敢靠近,所以安元志他们在树林里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到。爷,这兄弟只看见安元志当着太师的面烧了一道圣旨。”
白承泽的眉头就是一挑,说:“圣旨?他确定是圣旨?”
“那东西是明黄色的,卷成一卷,”这男子说:“除了圣旨,奴才想不出还能是什么。”
白承泽攥着手里的游记,安元志烧了一道圣旨,京城骚乱的那一夜,六王府与二王府一样被大火焚毁,若不是袁义,白承英就活不了,安锦绣说让白承英去找上官勇,不论是要让上官勇杀了白承英,还是让上官勇保护白承英,这都说明白承英碍了什么人的事。
男人看白承泽不说话,便只站着静候白承泽示下。
白承泽手握成拳捶了一下书桌案。
男子忙就抬头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嘴角边的冷笑一闪而过,应该成皇的是白承英!
男子试着喊了白承泽一声:“爷?”
“你去打听一下白承英的下落,”白承泽跟自己的这个手下道:“记住,就算找到人了,也不要惊动他。”
男子不敢跟白承泽问理由,领命之后,就又从后窗翻了出去。
“不是奉旨成皇,”白承泽将手里的游记扔在了书桌案上,小声自言自语道:“也许白承英是个不错的棋子了。”
不管日后如何,是杀了白承意,还是逼白承意退位,能证明白承意是篡位,那日后能省自己不少事,白承英不死,看来对自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白承泽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一个时辰之后,袁义从宫外回到了千秋殿的小花厅,跟安锦绣道:“白登去了席家军营。”
安锦绣点了点头,说:“你看席军军营如何?”
袁义说:“军营很安静,人差不多都在帐中待着。”
“席家军也是一支骁勇的铁骑啊,”安锦绣小声道:“席琰的死,真是太可惜了。”
袁义说:“主子,你就让席家军驻在南城了?”
“夏景臣的事我大概清楚了,”安锦绣说道:“只要解决了这个人,我想白承泽对席家军的掌控力,就会少了一大半。”
袁义说:“杀了他?”
“不能杀,”安锦绣道:“还记得艾婉吗?”
袁义说:“怜美人?”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白承泽为什么要杀艾婉,”安锦绣说:“不过想想夏景臣出现的时间,白承泽杀艾婉就是为了夏景臣。”
袁义说:“艾婉跟夏景臣有仇?”
“不是仇,”安锦绣摇头道:“那个时候白承泽要对付的是白承允,杀了艾婉,再把这个罪名安在魏妃的头上,让夏景臣恨白承允,这应该才是白承泽的目的。”
袁义皱着眉道:“夏景臣跟怜美人有,有情?”
“能让白承泽费这么大的力气,下这么大的本钱,”安锦绣说道:“我看夏景臣与艾婉之间的情不浅。”
袁义在坐榻前的凳子上坐下了,说:“可是艾婉之事没办法再查了啊,艾氏一门都死了,可见白承泽是斩草除根了。”
安锦绣敲着坐榻的扶手。
“连伺候艾婉的两个宫人都死了,”袁义说:“主子你还能做什么?”
“杀了艾婉的人是白承泽,”安锦绣小声道:“不能让四殿下和魏妃担着这个罪名。”
袁义说:“那你要怎么做呢?”
“还有什么比白承泽亲口说出艾婉是他所杀,更能让夏景臣相信的事了?”安锦绣问袁义道。
袁义说:“可是这不可能啊。”
“这事做起来不难,”安锦绣道:“你让袁章把艾婉写得那些字条拿来给我。”
袁义说:“现在就要?”
“这个不急,”安锦绣摆了摆手,没让袁义起身:“不要动声色,宫里还是有白承泽的眼线,我可不想这事功亏一篑。”
袁义看着安锦绣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让人学着艾婉的字迹先写些东西下来,”安锦绣也不瞒袁义,说道:“看来我们那时,从与艾婉同殿的妃子那里把这些字纸搜过来,我们没做白工。”
“挑拨?”袁义说。
“先让夏景臣起些疑心,”安锦绣说:“这样日后他才能更信我。”
“日后?”袁义说:“主子想什么时候做这事?”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安锦绣说:“等白玉关的战事结束吧。”
“那就让席家军在京城待着?”
“让席大将军的夫人和长子到京城来一趟,”安锦绣说道:“席家军的人未必都是听夏景臣的,能跟着席夫人回去的,就让他们跟席夫人回去,剩下来的,我们再对付。”
“那派谁去?”袁义问。
“让暗卫去,”安锦绣说:“暗零不是留了人下来吗?你选两个暗卫去办这事,让他们避开白承泽的耳目。”
袁义点了点头。
“席大公子有痨病,”安锦绣想想又道:“只要他不是病得快死了,那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到京城来。”
“知道了,”袁义起身道:“我这就去找暗卫们。”
“嗯,”安锦绣应了袁义一声。
在这天的晚上,两个暗卫怀揣着千秋殿的令牌,从帝宫的侧门离了宫,骑快马往西城跑去。
与此同时,那个白天里与白承泽在书房说话的劲装男子,带着五六个手下,骑快马连夜出了南城,一路往南跑去。
在席夫人和席大公子还没有上京之时,上官勇带着卫**日夜兼程赶到了白玉关。
杨君威亲自出城来迎上官勇。
上官勇看一眼杨君威的脸色,便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杨君威跟上官勇摇头叹气,说:“侯爷,你随我进城再说吧。”
上官勇跟着杨君威一路进了杨府。
杨君成在大门前迎上官勇等人,看见上官勇后,就坐在轮椅上冲上官勇一拱手,道:“君成见过侯爷。”
上官勇看杨府不像是有丧事的样子,放了些心。
“我们进去说话,”杨君威把上官勇往府里请。
等双方在杨府正厅里分宾主坐下了,上官睿便道:“怎么不见三公子和四公子?他们这会儿是在守城吗?”
杨君威把头一低。
上官勇暗暗皱眉,问杨君成道:“杨大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不好,”杨君成还没开口说话,杨君威便道:“我们没找到解药。”
上官勇忙道:“荣双大人和向远清大人都随我到白玉关来了,让他们去看看杨大将军吧。”
杨君成忙就让人去请荣双和向远清。
看着杨府的这个下人领命出了正厅之后,上官勇才又道:“三公子和四公子在守城吗?”
杨君成摇了摇头。
“那他们是在伺疾?”上官睿问道。
上官勇看杨氏兄弟面色为难,便道:“我们一路过来还没有用饭,我看我们用过饭再说吧。”
杨君威听上官勇这么一说,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说:“对啊,大家跟我去偏厅,我请兄弟们尝尝我们白玉关的野物。”
戚武子等人跟着杨君威走了。
正厅里只剩下上官勇,上官睿和杨君成后,上官勇看着杨君成道:“二公子,你现在能说了吗?”
杨君成说:“我三弟和四弟带兵出关去了。”
“什么?”上官睿小声叫了一声。
上官勇说:“出关去了?你们与北蛮已经打过一场了?胜负如何?”
杨君成连连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上官勇的脑子嗡了一声。
上官睿说:“二公子,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一支军队出去了,不能无影无踪了吧?”
“我父亲中毒日深,”杨君成低声道:“一直没有解药,眼看父亲性命不保,我们又从关外的商人那里听说,这毒关外有药可解,所以……”杨君成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上官勇道:“他们是私自出关?”
杨君成点了点头。
上官睿倒抽了一口气。
上官勇敲了一下身旁的茶几,面色阴沉。
杨君成说:“侯爷,等他们回来之后,我杨家绝不徇私,一定把他们军法从事。”
☆、996危城
上官勇听了杨君成的话后,冲杨君成摆了摆手,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带了多少人走?”
杨君成说:“一千人。”
上官勇说:“找药要带一千人出关去?”
杨君成完全就是一副替弟认罪的样子,说:“他们太胡来了。”
上官睿这会儿什么也不好说了,看着上官勇,等上官勇拿个主意出来。
“我父亲不知道这事儿,”杨君成突然又加了一句。
上官勇站起了身,道:“我去看望杨大将军。”
“请,”杨君成手往正厅外一抬。
杨锐的卧房里,苦药的味道浓郁到让人乍一闻都作呕,上官睿用手掩了嘴,上官勇没什么反应,迈步就进了卧房。
杨君成跟在上官兄弟的身后。
几个大夫这会儿正守在杨锐的床前,看见上官勇三人进到了内室之后,忙都给三人行礼。
上官勇冲这几个大夫摆了摆手,小声道:“大将军怎么样了?”
几个大夫都是一张苦脸,摇头叹气。
站在床前,上官勇和上官睿都能闻到一股肉类腐烂的味道,混和着药味,这味道比他们一进房时闻到的那股味道更让人难以忍受。
杨锐在床上昏迷不醒,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脸色看上去蜡黄,完全就不是上官勇印象中的样子。
一个大夫在杨君成的示意下,掀开了盖在杨锐身上的被子。
随着被子的掀开,一股更为猛烈的,肉类腐烂之后的臭味扑面而来,上官睿促不及防之下,差点没被这味道熏晕过去。
上官勇只是皱一下眉,他的目光马上就落到了杨锐胸部的伤口上,跟杨君成说:“你们送往京城的战报可没说,杨大将军的胸口也有伤。”
杨君成这会儿倒也坦然,说:“这是我母亲的意思。若是让太后娘娘觉得我父亲性命难保,很难说,太后娘娘还有耐心等侯爷带兵到白玉关来。除了侯爷之外,我们杨家不希望其他的大将军带兵前来。”
上官勇摇了摇头,不赞同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杨君成说:“侯爷,离了白玉关,我杨家就什么也不是了。”
上官睿说道:“朝中有哪位大将军能替代你们杨家?”
杨君成说:“如今朝局不稳,什么事不会发生?不得不防啊。”
兵临城下了,杨家还要算计防着别人带兵来把他们挤出白玉关,上官睿看了杨君成一眼,世族大家的心思,他的确还是没办法完全弄得懂。
上官勇这时却道:“你们是怕云苏?”
杨君成低头着,站着的人没办法看到他的神情,不过杨二公子还是点了点头。
骠骑将军云苏,在将阶上离大将军还差那么一级,不过这个人是世宗安在北境的亲信,充当世宗在北境的眼睛。这样一个随时会在皇帝面前打自己小报告,给自己穿小鞋的人,在北境不会受人欢迎,但也无人敢惹。杨锐与云苏表面上看着相处融洽,但私下里,这两个人的关系说水火不融,完全不夸张。
上官睿听上官勇说到云苏,倒是瞬间就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