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在房里守着儿子,安太师带着白承路和白承泽进来的时候,上官勇看了白承泽一眼,然后就恭恭敬敬地给两位皇子殿下行礼。
白承路看看睡在床上的上官平宁,说:“这小眼睛肿的,这样真的没事?”
上官勇道:“荣大人看过了,犬子无事,有劳二殿下挂心了。”
白承路跟上官勇说:“这么小的孩子,你应该命人看紧一点,你如今还用不起下人吗?”
安太师生怕白承泽说出要送上官勇下人的话,抢在白承泽开口之前,说道:“是啊,下官已经说过他了,今天就要他带些下人奴婢回去,他苦惯了不要紧,不能苦了孩子。”
白承泽笑着也看了上官平宁一眼,上官平宁虽然肿着左眼,但五官一看就是上官勇的儿子,父子两个的长相很像,“太师说平宁就是你的外孙,你这个当外公的,对自己的外孙自然应该好一些。”
上官勇听了白承泽的话后,心里就又是一惊。
安太师说:“五殿下说的是,他的叔叔忙着科考的事,下官还想着是不是把平宁接过来带一段时日呢。”
白承泽道:“太师现在教导着白柯,还有时间教平宁吗?”
安太师说:“平宁还小,下官最多教他识些字,不费事的。”
白承路就说:“安府里除了元志是个武人,一家子都是读书人,老五,你还担心安府没人能教平宁识字?”
白承泽和安太师一起笑了起来。
上官勇这会儿心里又疑惑了,安太师白天里说他是平宁外公的话,到底是这位知道了平宁的身世,还是只是把平宁看作了自己的外孙?
“对了,”白承路这时问白承泽道:“柯儿呢?我半天没看到他了。”
白承泽看向了上官勇。
上官勇一脸的平常神情,看不出一点异常来。
白承泽道:“他应该是回府去了,二哥也知道的,小孩子都是没有常性的。”
白承路点一下头,跟上官勇道:“平宁长得不错,好生教养,日后必又是一员虎将。”
“卫朝谢二殿下的夸讲,”上官勇忙道。
“那,”白承路跟上官勇说过客套话后,看向了白承泽道:“我们走吧?今天在安府呆了一天了。”
白承泽点头。
安太师说:“两位殿下公务缠身,下官不敢久留两位殿下,下官这就送两位殿下出府。”
白承路说:“我们两个现在能有什么公务?不过我们两个是得回宫去向父皇复命就是。”
白承泽笑着迈步往外走。
上官勇一直把白承路和白承泽送出了院门,再回到屋中时,就看见儿子在床上打滚。“醒了?”上官勇忙几步就走到了床前。
上官平宁喊了上官勇一声爹爹,抬手还是想揉眼睛。
“眼睛不能碰,”上官勇在床上坐下,把上官平宁抱在了怀里,按住了上官平宁的双手。
“疼,”上官平宁一觉睡醒了,又跟上官勇喊疼了。
床头就摆着水和毛巾,上官勇拿了冷毛巾给上官平宁捂眼睛,说:“平宁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上官平宁在上官勇的怀里躺着,突然就跟上官勇道:“爹爹,那个白柯,你以后不要再理他了,他是坏人。”
“好,”上官勇道:“爹爹听平宁的。”
“嗯,”上官平宁说:“爹爹,他为什么要用水泼我?”
上官勇这会儿不会去想是白柯打翻了上官平宁手里的茶杯,跟儿子道:“你不是说他是坏人吗?”
上官平宁点了点头,说:“以后我再也不会理他了。”
一直呆在房里,可是一直没有人搭理的大王,这时凑到了床前,两只前爪扒在床沿上,望着自己的小主人叫了一声。
“大王,”上官平宁睁着右眼,把小手伸给了大王。
大王爪子握了一下上官平宁的小手,又轻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上官平宁。
上官勇这一次没有再踢开大王了,说道:“你这个东西,怎么会跑到安府来的?”
大王伸舌头舔了上官平宁的小手一下。
“大王认得路哦,”上官平宁说:“爹爹,大王很聪明吧?”
上官勇嗯了一声,道:“眼睛还疼吗?”
上官平宁说:“爹爹给平宁呼呼,平宁就不疼了。”
☆、625娘亲长什么样?
上官勇无奈地看着又跟他撒娇的儿子,轻声道:“你啊,你娘亲当年是不是把你生错了?你应该是个丫头?”
“呼呼,”上官平宁执着道。
上官勇只得在上官平宁的左眼上吹了几口气。
上官平宁说:“哦,这次爹爹呼呼也没用了。”
上官勇换了一块毛巾,继续给上官平宁捂眼睛。
上官平宁眼睛火辣辣地疼,冷毛巾敷上去是能让他舒服一些,只是大冬天里,就是屋里放着足够多的炭盆,上官平宁也被冷毛巾激得叫了一声。
“忍一下,”上官勇现在只能叫儿子忍。
上官平宁眼睛疼着,嘴巴却还是停不下来,突然又问上官勇道:“爹爹,你方才说娘亲,平宁的娘亲长什么样?”
上官勇被儿子问得一愣,这还是这个小儿子长这么大,头一回问他娘亲的事。
“爹爹?”上官平宁又在上官勇的怀里扭屁股。
上官勇拍一下儿子乱扭乱动的屁股,道:“你娘亲是个好女人。”
“是美人吗?”
上官勇想了一下安锦绣的样子,轻声道:“你娘亲自然是个美人。”
“唉!”上官平宁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娘亲死了。”
上官勇抱着儿子,唯有苦笑了。
安元志推门走了进来,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了,头发还是湿得。
上官勇道:“外面下雨了?”
安元志摇头,道:“下雪了,妈的,这天说变就变。”
“舅舅,”上官平宁又喊安元志。
安元志说:“都成独眼龙了,你就闭上眼睛吧。”
上官平宁说:“你为什么不穿红衣服了?”
安元志没心情跟上官平宁说这种有关衣服的没营养的话,问道:“还疼吗?”
“疼,”上官平宁马上就道。
上官勇这时把敷在上官平宁眼睛上的毛巾拿开了,安元志看着小外甥还是肿得像烂桃一样的眼睛,心疼道:“药也用了,怎么还是肿成这样?”
“这世上又没仙药,”上官勇道:“荣双不是说得慢慢来么。”
上官平宁又跟安元志撒娇,说:“舅舅,呼呼。”
安元志马上就低头去吹上官平宁的眼睛。
上官平宁却又马上叫了起来,说:“舅舅的嘴是臭的。”
安元志说:“这是酒味,什么臭?小子不懂就不要乱说。”
上官平宁往上官勇的怀里躲。
安元志把上官平宁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了怀里,说:“让我抱抱,你这小东西,今天吓掉了老子的半条命!”
上官平宁说:“爹爹说我不会瞎。”
安元志拍一下上官平宁,从怀里拿了一个挺大的甜瓜出来,递给了还扒在床边上的大王,说:“这个给你,今天谢谢你了。”
大王从安元志的手里抢过了甜瓜,跑一边吃去了。
安元志又看着上官勇道:“白柯那个小崽子,我饶不了他!”
上官勇说:“你要怎么做?”
“他别让我逮到,”安元志狠道:“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姐夫我跟你说,什么样的老子养什么样的儿子,这就是个坏种!”
上官睿这时把上官平宁的药端了进来,听到了安元志的半截话,就说:“你在骂谁?”
安元志说:“我还能骂谁?”
上官睿道:“你在背后骂有用吗?平宁,吃药了。”
安元志看上官睿要拿勺子给上官平宁喂药,就说:“你要苦死他?”
上官睿手上的动作一停,说:“那少爷你的意思是?”
安元志拿过药碗,往上官平宁的嘴边一送,说:“平宁,让你叔叔这个书呆子看看我们武人是怎么喝药的。”
上官平宁说:“我不怕苦。”
安元志哄道:“是啊,我们平宁怎么可能怕苦?以后我们平宁是大杀四方的英雄好汉呢!”
上官平宁说:“我现在就是。”
安元志说:“对,我们平宁现在就是英雄好汉。来,好汉,张嘴,把药喝了。”
上官平宁被安元志哄得,张大了嘴巴开始喝药。
上官睿看着侄子的左眼,跟上官勇道:“还是肿啊。”
上官勇道:“一下子好不了的。”
上官平宁连着几口喝了药,苦得把舌头伸到外面哈气。
上官睿忙把一块糖送进了侄子的嘴里。
安元志说:“外面下雪了,你们明天再走吧。”
上官勇道:“喜宴散了?”
“我让戚大哥他们回去了,”安元志道:“新娘子是公主殿下,他们不能闹新房啊。”
上官睿说:“你不去新房?”
安元志低头亲了上官平宁一口,说:“平宁这样了,我还有心思跟那个女人洞房?”
“让云妍公主见不到圣上,你有让人往宫里传这消息吗?”上官睿问道。
上官勇听着话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让公主见不到圣上?”
“那个女人不识好歹,”安元志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叉话道:“平宁这样不行,我明天再去请荣双来府里看看。”
“少爷,”门外在这时又传来了范舟的声音。
“进来,”安元志说。
范舟跑了进来,头发上沾着不少雪花。
安元志说:“不是让你盯人去了吗?”
范舟说:“五殿下走了啊,我还要怎么盯他?”
安元志说:“看到白柯了没有?就是他的儿子。”
范舟摇头,说:“我没看到有小孩在他的身边。”
安元志就跟上官勇和上官睿道:“这个小崽子一定是跑了,没种的玩意儿!”
“少爷,太师让你过去一趟,”范舟跟安元志说:“还说这会儿下雪了,让将军就在府里住一夜。”
“他找我什么事?”安元志问范舟道。
范舟说:“少爷,这我怎么知道?”
“你就不会多问一句吗?”安元志瞪范舟。
上官睿道:“你快点去吧,太师应该是有话要跟你交待,你没事跟范舟较什么劲?”
范舟说:“就是。”
安元志跟怀里,喝了药后,又要迷糊过去的上官平宁道:“平宁,舅舅有事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再来看你。”
“哦,”上官平宁应了安元志一声,说:“舅舅快点回来。”
“好,”安元志在上官平宁的脸上又亲了一口,才把小外甥放回到了上官勇的怀里。
范舟说:“少爷,我留下来伺候小少爷吧。”
安元志拎着范舟的衣领子往外走,说:“你会伺候人吗?添什么乱?”这会儿上官勇跟上官睿也一定有话要说,安元志觉得自己何必把范舟留下来碍事呢?
安元志拎走了范舟之后,上官睿在床边上坐下了,小声问自己的兄长道:“真是白柯下的手?”
上官勇点头,说:“是他,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
“他才多大?”上官睿道:“白承泽想干什么啊?”
上官勇抱着上官平宁抱了一会儿后,跟上官睿道:“也是他把平宁手里的茶杯打掉的。”
上官睿道:“怎么,他想杀你,所以对平宁网开一面了?”
“这算是这孩子本心不坏吗?”上官勇迟疑道。
“那大哥是不是还得买点礼去谢谢他?”上官睿冷道:“也许这孩子现在本心还不坏,可他毕竟是白承泽的儿子,大哥,既然我们现在跟白承泽翻脸了,他的儿子日后你还是不要再搭理了。”
上官勇道:“我知道了。”
上官睿摸一下上官平宁的头发,道:“大嫂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再担心,她也不能来看平宁。”
上官勇的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又闭上了嘴。
上官睿看他大哥的样子,忙就扭头看向了房门。
一会儿之后,门外传来了袁白的声音,说:“将军,宫里来了一个公公。”
上官勇将上官平宁交给了上官睿,起身走到了门外。
门外的廊下站着一个御书房的传旨太监,看见上官勇出来了,就道:“卫国侯爷,圣上有口谕给你。”
上官勇往地上一跪。
上官睿站在房里,听这个传旨太监说了一句何海生畏罪逃出京都城之后,就知道何家算是彻底完了。
传旨太监传完了世宗的口谕,将一个开城令牌交到了上官勇的手里,道:“侯爷,您务必要将何海生一伙人抓到,圣上在宫里等着侯爷的好消息。”
上官勇往帝宫的方向叩首道:“臣上官勇领旨。”
传旨太监传完了世宗的口喻,得了上官勇和安府的两份赏后,回宫复命去了。
上官睿走到了廊下,跟上官勇道:“大哥你现在就走吗?”
上官勇点头,跟袁英道:“你回营里去,点一队人马,我们在南城外汇合。”
袁英说:“将军,何海生他们会从南城走吗?”
上官勇道:“他们既是逃命就不会浪费时间绕道而行,一定是从朱雀大营直接出南城,你快去吧。”
袁英接过了上官勇手上的开城令,跑走了。
上官勇又跟上官睿道:“袁白他们在这里守着你和平宁,我明天不一定能回得来,你们自己小心。”
上官睿道:“我和平宁在安府里应该不会出事。”
“也要看着元志一些,”上官勇道:“不要让他生事。”
上官睿点头答应了。
上官勇来不及去跟安太师打声招呼,带着一队亲兵,离开安府往南城,策马飞奔而去了。
上官勇一行人走了后,有安府的管事把这事禀报给了安太师。
安元志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忙就起身道:“他带着人走了?出什么事了?”
安太师说:“你坐下,你当他能带着兵去打五王府?”说完了儿子后,安太师又跟这个管事的道:“你退下吧。”
管事的忙退了下去。
安元志站着道:“又出事了?”
安太师道:“何海生带着人跑了。”
“什么?”安元志叫了一声:“袁威没拦住他?”
☆、626门风
“你坐下,”安太师训安元志道:“这有什么好嚷嚷的?”
安元志这会儿哪里能坐得下来?跟安太师说:“我要回军里去看看,袁威也许被伤到了。”
“站住!”安太师道:“就你这个样子,你日后能成什么事?”
安元志道:“我到底怎么了?今天还不够乱?平宁还躺那儿呢!”
“何海生逃了也好,”安太师说话的声音变得一轻,道:“你想不明白?”
安元志今天忍气装笑憋了一天了,心里还担心着上官平宁,这会儿脑子里就是一团糨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安太师说:“今天喝了不少酒了,你手边上是醒酒汤,喝了。”
安元志低看看身旁的茶几,拿起凉在那里的醒酒汤,一口就灌进了嘴里,咽下肚时,还呛了一下。
安太师为自己泡着功夫茶。
安元志听着水壶里水开后的咕嘟声,还有窗外雪落的沙沙声,发了半天的呆后,突然就又跌坐回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安太师品了一口茶,抬眼看向了儿子。
安元志一脸疲惫地道:“何海生跑了,圣上不会饶过逃将,看来何家完了。”
安太师道:“你不是能想明白吗?你要叫嚷什么?”
安元志哂笑,道:“不说是公主大婚,不开杀戒的吗?”
“何炎是武将,”安太师道:“这样的人要杀,就得尽早杀,圣上已经让他多活几天了。”
“没想到何海生这个废物,也有不怕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