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礼数都不知道?
安元志上下打量着王襄,这人虽是兵部的官,却是个专管文书的,细胳膊瘦腿,属于那种很容易就能被弄死的人。
王襄被安元志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冲安元志一拱手道:“五少爷,下官还有事,下官告退了。”
“你是个兵部的官,”安元志却跟王襄道:“日后少到五王府来,圣上最恨你们这样的官了,没事往皇子殿下们的府邸跑什么?不怕给五殿下招灾吗?”
王襄被安元志说红了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白承泽这时从王府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边下台阶边跟安元志笑道:“元志,你怎么会来我这里的?”
安元志看着王襄不说话。
白承泽走到了两人的面前,说:“王大人来见我,不会犯我父皇忌讳的。”
安元志说:“殿下,他可是兵部的官啊。”
白承泽笑着冲安元志摇了摇手,说:“王襄的胞妹是我的侧妃,他与我不算外人。”
“啊?”安元志张大了嘴。
“白林,”白承泽说:“我的次子,就是王氏所生,王襄可是他嫡亲的舅舅。”
白林是白承泽的二儿子,这事安元志知道,可他不知道原来这个王襄是白林的亲舅舅。
“你回去吧,”白承泽这时跟王襄道:“日后有空,你多来看看王氏他们母子,林儿很喜欢你这个舅舅。”
王襄又冲白承泽拱手一礼,说:“下官知道了,殿下,下官告退。”
安元志看着王襄上了轿,既然这个不是白承泽的外人,那那个人跑进王襄的府里,就不是借道了。有意思,安元志想到这里,噗得一笑。
白承泽说:“看着王大人,就让你这么好笑?”
安元志说:“没什么,殿下,末将到了今天才知道王大人是林小王爷的舅舅,末将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白承泽把安元志往府里让,说:“王氏不过一个侧室,不值得提。”
“也是,”安元志忙点头道。
白承泽扭头看看安元志,突然就小声道:“你的生母是太师的平妻,她可不是妾室了,元志,你懂我的意思吗?”
“嗨,”安元志说:“我当了十几年的庶子,习惯了。”
“你也是浔阳安氏的嫡出公子,”白承泽跟安元志认真道:“这种事可不能玩笑,再有一天,你就是云妍的夫婿了,日后可得更争气才行。”
安元志低头一笑,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哦?”白承泽说:“这话怎么说?”
安元志走进了五王府里,扭头四下里看了看,说:“我总觉得我在做梦,会不会到了后天梦醒了,根本没有一场婚事在等着我?”
白承泽笑了起来,在安元志的肩上重重地一拍,说:“我还以为你这小子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安元志也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带着腼腆,说:“我在府里呆不住,不知怎地就走到这里来了。”
“好了,”白承泽说:“既然来了,就喝些东西再走。”
安元志说:“喝酒吗?”
白承泽说:“你要喝酒?”
安元志笑道:“酒壮怂人胆嘛。”
“你这小子,”白承泽笑着把安元志往自己的书房领。
一直跟在白承泽身边的白登,整张脸皮都抽了抽,这两个人明明刚在江南你死我活的斗了一场,这会儿又好成了这样,如同相交多年的知己一样,白登怎么看眼前的这一幕,都觉得怪异。
安元志进了白承泽的书房后,看看这间书房,说了句:“这么多书!”
白承泽说:“太师的书房里,想必比我这里的书更多吧?”
“没有的事,”安元志说:“他有一个专门放书的小楼,要看书他会去那里看书。五殿下,你是不知道我父亲,书就是他的命,他看书之前还要焚香呢。”
白承泽与安元志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说:“焚香沐浴,这也是对书的敬重。”
安元志笑道:“不就是书么,几张纸罢了。”
白承泽笑着摇了摇头。
安元志看似无意地道:“不过我姐姐也爱看书。”
白承泽知道安锦绣是个才女,脑子里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白梨园里,安锦绣在风中飞扬的裙角。
安元志看白承泽突然间失神,便喊了白承泽一声:“五殿下?”
白承泽望着安元志一笑,说:“逝者已逝,元志你还是往前看吧。”
安元志说:“是啊,人得往前看。五殿下,我要娶云妍公主了,这真不是美梦一场吧?”
“不是,”白承泽道:“说吧,你今天来找我何事?”
安元志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见五殿下一面。”
“为了什么?”白承泽问道。
安元志说:“为了江南之事。”
白承泽说:“江南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元志的眉头一挑。
白承泽笑道:“江南离着京城也是万里之遥,我如今已经不大记得江南那里的事了。元志,你是来提醒我,江南之事不可忘的?”
☆、581六安瓜片
安元志听了白承泽的话后,哈哈一笑,说:“我也不大记得了,就是记着江南的这个冬天真他妈的冷,都赶上我们北方了。”
白承泽道:“是啊,江南百姓不是说,这是上天给水匪们的天罚吗?”
安元志点头,说:“我就记得这些了,五殿下你还记着什么?”
白承泽说:“我记得的东西还没你记得多。”
安元志说:“那就是说,以后我们都不提江南了?”
白承泽笑道:“我以为,我跟卫国侯爷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安元志说:“他是他,我是我,不来一趟,我这心里总归不舒服。”
“好了,”白承泽道:“这话就到此为止吧。”
安元志看着白登进来为他和白承泽上茶,说:“五殿下,您不请我喝酒?”
“你是在军中呆久了,成了酒鬼了?”白承泽道:“多喝些清茶对你有好处,尝尝我府上的茶吧。”
安元志拿起茶杯,看了一眼,说:“殿下,你这茶杯也太素净了,这种白瓷杯,满大街都是。”
白登都没敢抬头看安元志,低着头退了下去。他们五王府一向用这种茶杯待客,也没见谁挑剔过,安五少爷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白承泽道:“玉杯我也有,只是喝水的东西,要那么好的做什么?元志,我一向觉得,茶叶和水比茶具重要。”
安元志觉得白承泽跟他说这话,话中有话,只是一时要让他想明白,安元志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脑子。
“喝茶吧,”白承泽冲安元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元志看看茶杯里水,说:“这茶水颜色倒是挺好看。”
白承泽说:“太师是个品茶的高手,元志你跟太师学过?”
安元志心说,我小时候字都是自己坐在安元乐书房外面学的,我还跟太师大人学茶道?“没有,”安元志说:“我这人对茶这东西没什么兴趣,我不爱喝茶。”
白承泽记得安锦绣也跟他说过,不爱喝茶。
安元志手里拿着茶杯晃荡的时候,白登又冲外面跑了进来,说:“爷,大理寺来了一位大人。”
安元志忙放下茶杯跟白承泽道:“既然五殿下有事,那末将就告辞了。”
白承泽说:“无妨,白登去请那位大人进来。”
白登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领了一位大理寺的官员进来。
这官员进屋之后,看见安元志也在,明显是愣了一下。
白承泽问这官员道:“这位大人为了何事来我的府上?”
大理寺的官员冲白承泽恭声道:“五殿下,府上康侧妃夫人的父亲,康元镇大人一个时辰之前,在城南街市的一家书画铺里被人剌杀,康大人当场身亡。”
安元志听完了这官员的话后,扭头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脸上愕然的神情一闪而过,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官员说:“韦大人正在查,特命下官来禀告殿下一声。”
安元志说:“最近是不是剌客们在京城扎堆了?到处是剌客!”
白承泽冲安元志摆了一下手,问这官员道:“康大人的尸体我可以领回来吗?”
“韦大人说了,殿下随时可以让人去领回康大人的尸体。”
安元志说:“康大人被人剌到哪里致死的?”
这官员觉得安元志有点多管闲事,可一想这位安五少爷马上就要做皇家的驸马爷了,这官员是一丝不满也不敢在脸上露出来,跟安元志说:“是后心那里被匕首剌了一刀。”
白承泽道:“康大人是一个人去的书画铺?”
官员说:“康大夫带了七个护卫。”
“这七个护卫是废物吗?”安元志说:“七个人护着一个人,都护不了?”
这官员只能望着安元志干瞪眼了,这七个人是不是废物,是康家的事,跟他没关系啊。
白承泽叹口气,道:“我让人跟你去大理寺领尸,康大人家不在京城,如今也只有我能为他收殓尸体了。”
这官员忙道:“下官遵命。”
安元志看着白登领了大理寺的这个官员退出去,就跟白承泽道:“这个康夫人怎么运势差成这样?先是嫁妆被人一把火烧了,再后来听说她进宫惹了圣上的厌,自己失了身份不说,父兄还被降了官,现在连父亲都被人杀了!”
白承泽摇了一下头,说:“我去见她。元志,看来今天我是真的没办法请你喝酒了。”
安元志起了身,说:“殿下,我也不应该议论你的女人的,抱歉,我这人嘴坏,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走吧,”白承泽看着很无奈地站起身来,跟安元志道:“我送你出府。”
安元志说:“不用,殿下叫个下人送我出去就行。”
白承泽拉着安元志往外走,说:“你这张嘴应该让太师好好治一下,若不是我父皇看重你,你这小子为了这张嘴,就得闯下不少的祸事来。”
安元志讪笑不语,出了五王府的大门,才小声跟白承泽道:“五殿下,康大人被剌,不会是有人冲着你来了吧?”
“这事我会查的,”白承泽道:“杀康元镇简单,杀我就不那么容易了。”
安元志忧心忡忡地说:“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觉着京城最近是血流成河了呢?我后天还成亲吗?”
“不要胡思乱想了,”白承泽看着安元志哭笑不得道:“这些事与你何干,你就等着做你的新郞官吧!”
安元志这才冲白承泽一抱拳,说:“殿下,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元志告退。”
白承泽说:“你没骑马?”
安元志说:“我是走来的。”
“来人,”白承泽跟又站在了自己身后的白登道:“给五少爷备马。”
安元志摇头说:“不用,我走回去。”
白承泽道:“一匹马我还是送得起的。”
白登去了没一会儿,给安元志牵了一匹上好的战马来。
白承泽跟安元志说:“上马吧,这马是好马,好好待它。”
安元志也不跟白承泽客气了,翻身上了马,让这马在白承泽的面前转了一圈,喜道:“殿下,这马我喜欢。”
白承泽笑道:“去吧。”
安元志策马跑走了。
白登看着安元志跑没影了,才小声跟白承泽道:“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白承泽转身回了府中,道:“康元镇之事我亲自去跟康氏说,府里的人不准多嘴。”
白登忙应了一声:“是。”
白承泽回到了书房院中,一个穿着五王府侍卫服的人正等在书房外面,见到白承泽回来,忙跪地给白承泽行礼。
“进来吧,”白承泽迈步进了书房。
来人跟着白承泽进了书房,没等白承泽问,就跟白承泽道:“爷,何府已经被大内侍卫封了。”
“那你没能见到何炎了?”白承泽问道。
来人点了一下头,说:“何炎的马是被庆楠砍落的马头,大理寺去了刑官查,马头已经找不着了,说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捡走了。”
白承泽说:“被人捡走了?”
来人说:“朱雀大营的人,还有大理寺的人都在找。”
白承泽冷笑道:“一串鞭炮就能惊了何炎的马?怕是这马的头上有东西不能让人看吧,这马头是不要想找到了。”
来人从怀里拿了两张画像,呈给了白承泽,说:“这两个人在何炎出事时,就站在附近的店铺里,掌柜的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所以属下问到这家店时,掌柜的跟属下说了这两个人的样子。”
白承泽打开了这两张画像。
来人说:“爷,属下觉得这两个人眼熟,就是不肯定是不是他们本人。”
“袁威,袁白,”白承泽看着画像道:“那掌柜的没有记错吧?”
“那掌柜的说,是这二人,还说庆楠带着人过来之后,他们两个就走了。”
“庆楠也是上官勇的人啊,”白承泽把两张画像放在了书桌案上,小声念了一声:“上官勇。”
来人说:“是上官勇害得何炎?”
“不然袁威和袁白跑去哪里做什么?”白承泽道:“我不相信他们是正好逛街逛到那里去的。”
来人说:“上官勇跟何炎有仇?”
白承泽冲来人一挥手。
来人看见白承泽挥手让自己出去,有再多的话也不敢说了,忙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白承泽望着画像,庆楠入宫向他父皇说何炎之事时,白承允就在御书房里,之后庆楠与何炎的族侄何海生共掌了朱雀大营。白承泽的思路往这上面一走,脑子里想到的东西就是,这是白承允想要朱雀大营,所以通过上官勇来办成了这事。何海生是个有名的废物,庆楠再跟这人争权,岂有争不过的道理?
白登端着茶水站在了书房门外,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爷。”
“进来,”白承泽把两张画像叠在了一起。
白登把新沏的茶水放到了白承泽的书桌案上。
白承泽道:“安元志没碰那茶水吧?”
白登说:“应该没有,奴才收拾时,看那茶水没少。”
白承泽说:“他是怕我毒死他啊。”
白登赶紧把头一低,说:“没想到,安五少爷也有小人之心。”
“他跟我作对,自然就不敢喝我府上的茶水,”白承泽说道:“他当我不知道,他是喜欢喝六安瓜片的!”
白登说:“奴才看着五少爷跟爷您有说有笑的,还当他……”白登的话说了一半,不敢往下说了。
白承泽把一把钥匙扔给了白登,说:“把暗格里的那个盒子取出来。”
白登忙拿了钥匙,走到了一排书架后来,打开一个暗格,把一个小铁盒子拿了出来。
白承泽看着白登当着自己的面打开了盒盖,盒中放着十瓶黑瓷瓶子,口都用蜡封着,在盒子里每排五个,放了两排。“一会你把柯儿叫来,”白承泽跟白登道:“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吗?”
☆、582寂静也是折磨
白登的脚边上就放着一个短脚炭炉,但听了白承泽的这句话后,白登是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
白承泽伸手摸了一下盒里的黑瓷瓶,小声地叹了一口气,道:“让人去叫柯儿来。”
白登退了出去。
白承泽将盒盖盖上,把这盒子放在了书桌案的左上角上,起身想走时,又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迈步离开了自己的这间书房。
康春浅这时坐在房中听奶娘说话,奶娘这会儿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但康春浅能听出奶娘想说什么,何炎被害了。“何将军是被谁害的?”康春浅问奶娘道。
奶娘摇头,说:“我就听到这句话,那两人看见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