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问你了吗?阶下囚哪来这么多话!”被人逼到这穷途末路的份上,简小楼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先前为了应对变故,她强迫自己处于一种高度冷静的状态,如今松懈下来,恨不得冲进笼子里将这老头暴打一顿出气!
木老翁何曾被人如此辱骂,火气正要上头,小黑一口真火喷在笼子上。
如今镇压他的笼子本就是小黑的真气所化,真火融入笼子里,温度瞬间提升数百,烧的他嗷嗷直叫唤。
简小楼竖起大拇指,冲小黑点个赞。
“简姑娘,他并没有夸大其词。”三人围成一个圈,坐在祭坛正前方,梅若愚讲道,“这天门门主神出鬼没,谁也不知他的身份,从前不显山露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我师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手中过不了一招。”
“一招都过不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双双惊讶的合不拢嘴。
梅若愚的师父何言,已是一只脚迈进化神门槛内的儒道大能了,与修炼出浩然正气的任卿不同,何言修的是狂书生。狂书生这一道,和佛修中的金刚武僧类似,都是长于武斗的修者。
赤霄没有武力榜,如今公认排在第一位的是一闻道君。
何言尚未化神,据说可在一闻道君手中过个五十几招!
如此彪悍的修为,竟在天门门主面前一招都出不了!
不过简小楼惊虽惊,心里并不觉得师父打不过此人,毕竟师父已经飞升去了星域世界,除非这天门门主也是从星域世界回来的……
咦,简小楼眨了眨眼,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梅若愚说话时,眼睛扫过木老翁,“他应该知道,但他不会告诉我们。”
“小黑,再加把火。”
一连添了三把火,木老翁的防护罩开始渐渐融化,都快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他还在嚷嚷:“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尽管他们都觉得门主的名字一听就是假名,他还是不敢对外人说,否则一定会比现在死的更惨。
“来来,我有办法!”厉剑昭闲着也是闲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指挥着小黑灭火,“喂他将这瓶药喝下去!”
“这是什么药?!”木老翁已经虚弱的爬不起来,唯有激动大叫。
厉剑昭恶狠狠地道:“春|药!”
木老翁愣了一愣,竟真有些信了:“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
“对人做人事,对狗做狗事,就是我的原则!死老头子,你也知道怕了啊!在外面揍我的时候,就该明白有这一天!”
“你……”
咕哝咕哝,一整瓶都被灌了下去。
厉剑昭努了努嘴:“有什么问题快些问,我只有这一瓶,以他的修为,药效散的很快,而且最多只能询问三个问题。”
“吐真药?”
“聪明!”
简小楼忙不迭问:“你们门主叫什么名字?”
“角……角儿……”
角儿?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简小楼琢磨着,眼眸登时亮了亮,不是角儿,是战家的焦二!
“阴山鬼母他们说要去做事,做什么事?”
“去……去救……战天鸣……”
果然是焦二!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他临走前,为何说‘简小楼这事儿瞒不住’,关我什么事情?”
“因为门主吩咐过,我们要对你避而远之,不得伤你。”这句话是木老翁真心想说的,“这下你相信了吗,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简小楼已经没空理他。
对于焦二就是天门门主这件事情,她微微惊诧一下立马接受了。焦二的确有那个能耐,而且他可能和师父一样,拥有出窍期以上的修为。
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要留在战家?
因为和战承平是挚友关系?
他吩咐手下不得伤害自己,是看在战天翔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焦二非常厌恶自己。
简小楼下意识的认为,这事儿不简单。
不过眼下没工夫思考太多,筹谋一下怎么离开祭台才对。等着焦二前来搭救不知等到哪一年去了,何况还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简小楼低头看着手中的阴阳挪移镜,这是他们离开祭台的希望。
可她不会使用,该如何是好?
星域法宝,只能询问星域修士。没有了六星骨片,她还有二葫。夜游说他折返四宿之后,会将二葫还给金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他早该回到了四宿,所以二葫如今应该在金羽手中。
简小楼决定去问金羽,最好带着宝镜一起过去。万一她猜错了,手里的并非阴阳挪移镜,那才真是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根据红莲和斩业剑的经验,自己只需收服宝镜,将它完整的收进意识海内,就可以一并带走。
简小楼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精血落在镜面上,两者的气息逐渐相容。她念咒掐诀,加速融合过程。半个时辰后,融合完毕,宝镜上留下了一抹属于她的法源。
“收!”随着她轻喝一声,宝镜缩小成拇指盖大小钻进她灵台内。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强制融合方式,也是最不牢靠的,宝镜若是落在别人手中,只需杀了她,或者抹去她留下的法源,铜镜即刻成为无主物。
至于最深层次的融合,还要数她与红莲之间的神魂羁绊,属于本命法宝,无论生死,任何人都无法抢走。
……
打过招呼,简小楼拍了拍自己的袖笼,神魂进入二葫内部的静止界域。
搜寻意识海,宝镜尚在,她松了一口气。
向上飞之前,她得先打着圈飞一遍,找一找百里溪的儿子究竟跑哪里去了。习惯性的召唤斩业剑,忽然想起之前为了救厉剑昭,斩业剑已被洗天砂给毁掉了。
无法融魂进入斩业剑,她只能自己飞。
足足绕着静止界域找了一圈,精疲力尽,始终难以寻觅那缕灵息的下落。
“究竟去哪儿了呢?”简小楼茫然无解,有必要将此事告知百里溪知道了。
一路思索着向上飞,熟门熟路的突破葫芦口处的传送阵,她试探性的探出小半个脑袋。讲真,她心里稍微有一些紧张,万一二葫还在夜游手中,那不是囧大了?
自己此番前来四宿,没有存半分借机与夜游见面的心思。
还好,她这一眼望见的确是金羽。
二葫被摆在金羽右手侧的茶桌上,这宴客厅内拘谨朴素的装饰,一看就是金羽的风格,可他却沉着一张脸坐在下首座。
整个南宿能让金羽屈居于下的,也就只有佛族的顶尖大能异人佛尊了。
不确定异人佛尊是否可以看到自己,简小楼整个人缩回葫芦口内,尽量减少存在感。因此只看到一抹袍角,不知这大乘境界的异人佛尊长的是个什么模样。
“阿羽。”异人佛尊不紧不慢的开口说话,声音干净温和,差不多三十岁的年纪,相貌略有些普通,“自聚灵树被毁,你可否觉着,你有一些过于执着了?”
金羽雕塑似的坐在圈椅上,紧紧绷着下颚线,片刻才松口道:“我知我近来做事有些出格。”
异人佛尊叹道:“你与那条小白龙之间的因果,想要如何了结我管不着,私下里杀也好、关也好,都是因果循环,但咱们与西宿签了停战协议,我希望你做事时可以……”
“此事我自有分寸。”金羽硬邦邦的截断他的话。
“好吧。”
异人佛尊碰了一鼻子灰,同时心中有些不满凤起和凤落。他才刚出关,这俩熊孩子就巴巴求他过来金羽府上一趟,一个说他师父脑袋出了毛病,一个说他师父神经错乱了,说的似模似样。
今日同金羽一聊,明明还是一副又臭又硬不知变通的刻板脾气嘛。
金羽此刻也在恼怒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跑去异人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因为情绪不稳,并没有察觉二葫的异状。
倒是低眉垂首间,眼风略过葫口处,他因心情不愉悦而沉成一条细线的眼睛,猛然睁开来:“乖宝贝,你终于肯出来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将葫芦捧在手心上,喜笑颜开。
变脸速度之快,令简小楼叹为观止,讪讪道:“尊主,您有客人,我先下去了。”
“无妨,你异人伯伯并非外人。”金羽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二葫宝宝介绍给异人的意思,继续对着她嘘寒问暖……
“阿羽……”异人佛尊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金羽似乎没有听见,俨然一个托葫天王,托着拳头大的小葫芦起身向后厅走去。少顷,他恍惚驻足,偏头对异人佛尊道,“异人,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送你了。”
说完微微笑着踱步离开。
“那个……”
已经多少万年了,异人佛尊终于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诧异。
他走出凤羽殿,凤起和凤落立刻围上来请安:“尊上,我们师父他……”
“心魔缠身,癫的不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6点第三更呢,结果下午眯一下就睡着了,咳咳,迟来的第三更~
明天的晚上更~
☆、金羽的心魔(一)
“如此说来; 尊上也看不到二葫?”
凤起和凤落对视一眼; 连异人佛尊都看不见,师父口中的“二葫”果真是他老人家的心魔。
异人佛尊拢着眉问:“你二人既一早疑心,为何不问一问他; 非得等到我出关?”
两人面色讪讪:“尊上,师父的个性您是清楚的……”
不管他们说什么; 铁定会被金羽骂。譬如“不好好修炼; 管本座的事情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这闲心不如去闭关!”之类之类。
纵观两人的成长史; 金羽的教育政策就是严厉严苛。
两兄弟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胆战心惊。
异人佛尊颇为无奈的叹气,金羽这般对待他们,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和金羽年岁相近; 如今都是二十几万岁,这把岁数莫说搁在南宿,扔进整个星域都算是高寿。
任何生灵一旦活的太久,很多生离死别就避免不开。早些年收的那些徒弟们接二连三的抵达修炼瓶颈,无法突破; 一个个耗尽寿元而死。
命数到了; 谁都无能为力。
即使他们手眼通天,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 做不到逆天改命。
莫看金羽外表冷峻的像块冰,平素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却是个软心肠且念旧之人,徒弟死了一茬又一茬,着实给他带来不少的心伤。
近些年对徒弟严苛以待; 一是逼着他们上进,否则一两万年后就得给他们送终了。二是不让自己再投入太多感情进去,否则给他们送终之后,又得许久缓不过来。
饶是如此,徒弟该收还是得收。
他们这身本事若是没个继承人,未免有些可惜。
同时实在是高处不胜寒啊。
就比如他和金羽,两人个性迥异,没什么共同语言,甚至彼此看不惯,时常因为意见相左而起争执。但禁不住两人活的时间长啊,一门再稀巴烂的法术,修炼个二十几万年总会变得不一般,这就是他们之间奇怪的友谊。
由此可知,聚灵树的毁坏,对金羽而言是种什么样的打击。
那棵树,可是自他破壳那日起就一直陪伴着他的。
“不行。”异人佛尊默默斟酌许久,折返殿内,“你二人随我进来。”
“尊上……”凤起与凤落面如菜色,踟蹰着不肯动。
“有我顶着,你们怕什么?”异人佛尊也是无语,瞧这两个孩子都被金羽给吓成什么模样了,在外威风八面,回到望仙山就怂的不像话。
*
金羽托着葫芦朝静室走去,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凤目微微含笑,慈爱的看着他的二葫宝宝,似乎在等她回话。
耳朵发烧的简小楼张了几次口,全都咽了下去。面对着金羽,内心真是百感交集,愧疚当年在二葫肚子里刺了他一剑,害他修为倒退。然而那时并无选择,不刺他一剑,搞不好夜游就死了。
“怎么不说话?”金羽看到她这幅模样,心情又开始不美妙,“本座的不是,当初不该将你留在西宿……无妨,如今回来就好,在本座身边,凭谁都休想欺负你。”
“尊主,我是怎么回来的?”简小楼抬了抬头。夜游肯定不会蠢到自己亲自送回来,所以她还挺好奇。
谁知金羽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那条小白龙将你送回来的。”
简小楼愣住:“那他说什么了?”
“一个字都不肯说。”脸色越来越沉,金羽冷冷道,“本座正等着你来告诉我,他是怎么欺负你了,本座立刻去将他扒皮抽筋!”
“没有啊。”简小楼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人呢?您放他走了?”
“放他走?可能么,被本座抓起来,丢进火牢里去了。”一提起此事,金羽就气从心来,自己的乖宝贝捧在手心上都怕摔了,小白龙真是向天借的胆子!
简小楼抽了抽嘴角,正准备说话,背后传来异人佛尊的声音。
“阿羽。”
金羽托着葫芦转身:“怎么了?”
看到异人背后,两个徒弟畏畏缩缩的身影,板起脸道,“你们两个不去修炼,又在底下撺掇什么?整天跑来告状说素和欺负你们,也不看看你们比他年长了两千多岁,如今他十二阶,你们才十一阶,还有脸出现在本座面前?”
凤起低低嘟囔了句:“素和是业火凤凰,我们与他本身资质不同……”
“反省学不会,借口倒是很多!你倒是说说看,金翅鹏鸟比业火凤凰差了多少?退一步讲,既然觉得资质不如别人,为何不去努力弥补?干掉区区一个十二阶的素和,你们是能上天还是怎么着?”
“我们……”
“本座讲过多少次,修炼这条路上没有捷径,踏踏实实才是正途。天资只决定起步,当年多少人比本座和异人强,如今又剩下了几个?再看看西宿海王,真身区区一只低等水虺,相同的年纪时,本座纵横星域,他还在水坑里玩儿泥巴,如今不一样乃九重星域第一应龙,连本座见了都得称呼一声君上?”
凤起和凤落灰不溜秋的垂着头:“师父教训的是。”
凤落还好,凤起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就是个老古董,思想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在他看来,刻苦是必然的,但更多还要看天赋和造化。
比如夜游,他若不是六爪天龙,有本事毁了师父的聚灵树,还从师父手中逃脱?
再比如素和,当初他们三个一起卡在十阶,放逐领域开启之后,素和一路杀过去,席卷了整个领域七分造化,直接跳到了十二阶。
金羽扫他们一眼,就知他们口服心不服。
对这两个徒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生收徒无数,只随缘,从不在意弟子的种族出身。凤起这只鹏鸟和凤落这只孔雀,是他收过的弟子中资质悟性最强的,只可惜心性太差。尤其是凤起,自从放逐领域被素和洗劫之后,跟中邪了一样,算是和素和较上劲儿了。
金羽训徒弟时,异人佛尊并不言语,目光炯炯的盯着金羽手心上的小葫芦。
简小楼大气也不敢出,大乘境界的修士,身上那股锐利的气势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并没有佛修和蔼温善的感觉,应该修的也是金刚武僧道,杀业极重的那种。
异人佛尊收回目光:“阿羽,他们两个也是关心你。”
金羽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事的话,说就是了。”
异人佛尊摇着头道:“你是心魔缠身不自知啊。”
金羽微愣:“什么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