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老爷这一顿早饭不过是草草的吃了一半,然后寻了个理由,抬脚就走人了。
郑姨娘不消说,自然是气的满嘴的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但她没有将林老爷抬脚就走的原由怪在自家宝贝儿子的身上,反倒是怪在了那个她不知道的狐狸精身上。
定然是那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迷住了老爷的,所以让他现下在我这里都待不了一会就要走的。
郑姨娘一时就咬牙发狠的誓要将那个狐狸精找出来。
☆、第21章 遭受奚落
而此时狐狸精周秀兰正坐在灶下,将食指放在手中咬着,专注的想着她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暂时的目标自然是要做林老爷的姨娘。可今日早间她的那一番试探下来,林老爷是压根一点口儿都没有松。
难道是自己的魅力还不够,迷不到林老爷?
可她这些日子已经是将毕生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周秀兰的眼界和脑子有限,她想来想去的,最后觉得,老爷不肯松口的原因,肯定还是顾忌着林太太和郑姨娘。
她来的时日毕竟短,并不清楚林老爷那个人,但凡只要他决定了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别说是林太太和郑姨娘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他也是不会顾忌半分的。
只可惜周秀兰不知道。所以她想了又想,最后觉得既然林老爷这边既然是不松口的,那不如她先去林太太和郑姨娘那边活动下。
不过想到郑姨娘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今日早间精着身子跳窗子的场景。
看来郑姨娘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罢了,还是走林太太的那条路吧。
她一时又想起王三嫂那日晚间和她说过的话,现下宅子里的安姨娘一开始就是林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呢。
看来这林太太应该是个能容人的。
于是周秀兰一刹那之间只觉得有一条康庄大道伸到了自己的脚下。
可巧这时添禄的媳妇子也进了厨房。
她一进厨房,一打眼就看到了周秀兰现下正坐在灶下,口中咬着手指头正在那里发着呆。
美人即使是坐在柴火旁发呆,那也是个美人。
添禄媳妇子由不得的心里就有几分醋意窜了上来。
想这林宅里的丫鬟媳妇子虽然是没有上百,那也有个□□十,可纵观全宅,没有一个人长的能比得上周秀兰的,为着这个,平日里周秀兰在这林宅里的日子其实也不是很好过。
“哟,嫂子怎么坐在这里发呆了?你看这灶里的锅底灰时不时的就飞出来了,没的倒弄脏了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子。若是教有的人看见了,那可不是会心疼的紧。”
都说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周秀兰和林老爷的那些首尾,林宅里这些粗使的下人连蒙带猜的,都已经是清楚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就是瞒着添福和上面的一应主子罢了。
但私底下,她们也没少为着这事奚落周秀兰。
特别是这添禄的媳妇子。
想她的男子汉添禄原先是林老爷身前得意的人儿,但凡有些什么贩卖绸绢丝线的活儿,林老爷多是叫添禄去。
出去跑了一趟,油水自然是不会少的。所以这林宅里的小厮,都愿意接这样的外活。
可自打这周秀兰和林老爷刮刺上了之后,为着添福日日的杵在宅子里碍眼碍事的,所以林老爷这次竟然是特意的让添福去苏杭贩卖绸绢丝线了。
添禄两口子为着这事,心里早就是憋着一股火的了。只是毕竟畏惧着林老爷的,不敢将他和周秀兰的事张扬开来,不然只怕老早就是嚷的满宅子的人都知晓了。
但就算是如此,添禄的媳妇子每次看到周秀兰的时候都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譬如说现下,她就话里有话暗暗的嘲讽了周秀兰和林老爷的事。
周秀兰又不是个榆木疙瘩,添禄媳妇子的这番话她怎么会听不明白。
她虽则是舍得自己的一副身子,不惜不顾名声的贴上林老爷,就为着往上爬的,可她到底也是个女人家,被人当面这样讥讽了,面上也是少不得的就飞上了两团红。
她底气不是很足的和添旺媳妇子说着话:“刚刚太太屋里的彩衣过来传话,说是今日有县里主簿的夫人要来的,让我们多预备些菜儿和酒水。”
添禄媳妇子白了她一眼:“今日不该我上灶,甭说是来了什么主簿夫人,就是皇后娘娘来了,那要菜要酒的也别找我。”
周秀兰只被她这一顿抢白给弄的更加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
添禄媳妇子一见她这幅模样就觉得心里暗自的爽,于是她便又问道:“今日该谁上灶了?”
早几年林老爷就已经是从京城里请了个大厨来了,每日三茶六饭的款待着,每月十两银子的给着。但这个大厨也是个傲气的,只管做菜,其他的诸如洗菜切菜顿茶顿水的事他是一概不负责的。不但如此,他一个月里还要有四天休假的呢。
所以林老爷便又定了个规矩,让那些已经成了婚的小厮家的媳妇子轮流的来这厨房里上灶。
其实也就是给那大厨打下手,洗菜切菜,还有来了客人,顿茶顿水的事。另外就是大厨每月休假的那几日,小厮的媳妇子也是轮流的上灶准备好饭菜送到各房里。
譬如说上次林老爷在郑姨娘的屋子里吃饭,遣了兰香来要饭菜,后来和周秀兰闹了那么一出的时候,就是大厨休假,轮到这添禄媳妇子上灶的日子。
而今日大厨也是休假去了的,按理来说就该他们小厮的媳妇子上灶,准备好饭菜送到各房里的日子了。
添禄媳妇子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现下这宅子里上灶的媳妇子,统共就她和周秀兰,还有一个添寿的媳妇子。今日既然不是她上灶的,那不是添寿的媳妇子,就是周秀兰。
她又看了一眼周秀兰,见她面上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心里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周秀兰这个人,论起做针指的这些活儿,那是很拿的出手的。可就是一样,她不会烧菜。
起先她刚来林宅的时候,为人谨慎小心的很,对着谁都是小意儿的贴恋着,不时的也都是做些鞋子鞋包之类的小玩意送给她们,所以即便是她不会烧菜,可轮到该她上灶的日子,添禄媳妇子和添寿媳妇子总是会在旁边帮着她。可自打她刮刺上林老爷之后,言语举止之间总归是有些和往日不大一样了。变的爱打扮不说,时不时的还会露出些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我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不像你们,一辈子到底也不过就是泥土里的乌鸦的意思。
再加上她男子汉添福新近又夺了原本该是添禄的差事,所以这添禄媳妇子如何会不恼?
还帮她做饭烧菜呢。巴不得她出丑才好。
果然,下一刻周秀兰就有些扭扭捏捏的说着:“今日原是该我上灶的。只是嫂子,你也晓得的,这烧菜做饭的事,我是不大会的。不晓得嫂子今日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做下饭菜?改明儿我一定绣个好荷包送给嫂子。”
这要是以往,看在这荷包的份上,添禄媳妇子肯定会答应的。但现下,她觉得她和周秀兰之间的仇恨大着呢,有天那样高,海那样深。
夺人口中食,这样的仇恨如何会不深?
于是添禄媳妇子就开口凉凉的说道:“耶,嫂子,不是我多嘴儿。你现下虽然是拣了根高枝儿了,可到底还是没有飞上去呢,说到底,不还是和我是一样的人?既然只是小厮的媳妇子,就该在这厨房里烧菜做饭的。行动就想指使我去做?等到来日里你真的飞到了那根高枝儿上了,到时你来指使我,没得说,你是主子,我是奴仆,我合该让你指使的。可现下,嫂子我劝你还是省着这份心,老老实实的在这厨房里烧菜做饭罢。别等到那主簿夫人真的来了,你这菜还没有下锅的呢。”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留着周秀兰怔愣在原地,只气的一张俏脸都是挣的通红。
片刻之后,她又对着添禄媳妇子的背影恨恨的想着,说什么我还没有飞上高枝儿的,等到明日里我真的到了那根高枝儿上,到时总是会让你知晓我的手段。
可在那之前,得先跟林老爷说,让他先将自己调到其他的地方去才是。不然整日的待在这里让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来奚落自己不成?
☆、第22章 主簿夫人
主簿夫人,也就是那日的钱太太,现下正带着自己五岁的儿子钱少康,坐在上房里和林太太闲话家常。
原来钱太太自打那日林琼玉满月的时候来林家走了一趟,就深深的为林家的富贵气象给折服了。
于是她回去的时候就和自己的丈夫商议着,要和这林家结亲家的。
她丈夫是个县里的主簿。要说起这主簿的官职来,其实也是个不尴不尬的存在。
主簿是个典型的文官,日常所处理的无非也就是一些文书,以及迎送宾客的事儿。
按说这主簿好歹也算是个官,日子总该是比平民百姓过得好吧。可这主簿也就是只是个文职儿,每日里面对的多是文书,哪里有人会有事求到他身上来的?没所求的,自然也就是没有什么灰色收入了。只凭着这主簿的官职每月里微薄的薪俸,只能是保证顿顿不喝稀的罢了。哪里比得上县尉,是个武官,主管的是治安捕盗的事,每日里有的是人求他,日日的吃香的喝辣的呢。
而这钱太太又是个好高虚荣的主儿,日常最见不得那个县尉的太太没事就在她面前显摆的,所以没少埋怨自家丈夫。
只是她那丈夫就是个踹三脚都蹦不出来一个屁的人,再埋怨也是没有用的,所以少不得的也就只能自己动脑子了。
于是这脑子就动到了这林家身上。
钱太太现下正坐在林太太屋子里的一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因着天气尚冷,椅子上铺着软垫,搭着秋香色的花卉刻丝椅搭,和林太太说着:“哎哟,自打那日见了你们玉姐儿一面之后,我这回去就想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的就又想过来看看她。”
林太太现下是有了个女儿,左看右看都觉得是好的。所以她听了钱太太的这一番话,也不疑其他,忙高兴的就转头吩咐着:“彩云,去把玉姐儿抱过来。”
一面又回过头来对着钱太太笑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女儿的,索性便自己生一个也是好的。”
钱太太现下是打定了主意要恭维着林太太,因此上便又笑道:“我便是生了一个,又哪里能生出似玉姐儿这般长的齐整的女儿来?不是我说,也亏的你会生。这嫡出的女儿,就是跟庶出的不一样。想那日我也看了你家姨娘那个生的女儿,瞧她那尖尖的下巴,生就一副克夫的样儿的,将来肯定是嫁不得什么好婆家的。”
她要是光夸奖林琼玉也就罢了,可还顺道把林琼芳给损了一顿去,林太太如何会不喜?
她当即就将钱太太引为知己了,恨不能就撮土为香义结金兰的了。
林琼玉这当会正好被彩云给抱了出来,听到了钱太太的这番话。
她当即就翻着眼睛看着屋顶挂着的那盏珠子吊灯,心里想着一句老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钱太太一见彩云将林琼玉抱了出来,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接。
接在了手中,她打量了林琼玉两眼之后,就笑道:“林太太,你看看你这玉姐儿,啧啧,生的皮肤雪白,面如满月的,天生就是个旺夫相呢。将来也不知道是谁会有了这么大的福气能娶了你家玉姐儿呢。”
林琼玉,也就是周晓薇,上辈子正是长了个圆滚滚的脸,任凭她如何的减肥,哪怕是身子都瘦的跟个麻杆儿似的,那脸依然是又大又圆。所以现下她听了钱太太说她脸圆的这句话,心里就立即悲愤的骂了一句。
你才面如满月呢。你全家都面如满月。
骂完之后,她就着在钱太太怀中的功夫,得空儿也就瞅了她一眼。
这个钱太太吧,她长了个不成形的圆脸。
她这张脸,从额头到脸颊这半截儿那是标准的圆脸。可是从脸颊开始到下巴的这段距离,却是一点过渡都没有,突兀的就尖了下去。
林琼玉霎时就笑了。
亏的你刚刚还有脸说人家林琼芳生了个尖下巴,克夫相,就你这尖的跟个锥子的下巴,不知道得克死多少丈夫呢。
她这一笑,旁人自然是不知情的,倒还都以为她是喜欢人家钱太太呢。
钱太太当时就道:“哎呦,林太太,你瞧你这玉姐儿在我怀里笑的多欢。教人看了,怎么不爱了?”
一壁说,一壁就将领口的那枚银叶子别针解了下来,塞到了林琼玉的手里。
“我也没带什么的,这枚别针是我最爱的一件饰物,就给了玉姐儿玩罢。”
林太太连忙推辞:“钱太太这是做什么?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玩这些。快收了回去。”
但钱太太死活不收的,最后林太太也只得收了下来。
她吩咐彩云将林琼玉从钱太太的手中抱了回来,邀请她坐下来吃茶,又说了些闲话。
只是吃中饭的时辰到了,还不见厨房里送了饭菜上来。林太太虽然面上没有显出什么异状来,但心里还是着急的。
说到底,她也是个虚荣的人,不想在林太太面前失了面子。
于是她就推说更衣的,出了屋子,暗地的叫来了彩霞,让她去厨房里催一催,饭菜怎么还没有送来?
彩霞是个做事勤勉的人,林太太既然吩咐了,她立时便去办了。
只是到了厨房里,烟熏火燎中,见周秀兰腰里系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面炒菜的。
彩霞面对着这一屋子的烟雾,一双纤眉皱了皱。
而后她抬脚进了厨房,出声问道:“秀兰嫂子,中午的饭菜还没得么?太太急等着要呢。”
周秀兰闻声回过头来。
这大冷的天里,她还是一脑门的汗。
她捞起腰里的围裙擦了擦手,也来不及抬手去擦额头上的汗的,就陪笑道:“能不能去对太太说上一说,让她等上一等?我这实在是忙不开手来。”
彩霞是个好性子的人,便也好脾气的说道:“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今日只怕是不行的。太太等着请人呢,总不能误了这中饭的时辰,让人家笑话了去。”
周秀兰为难的摊了摊,指了指灶下,又指了指锅里的菜,这才说道:“可我这一个人也就两只手,实在是忙不过来太太要的那些菜。”
彩霞在厨房里瞧了一遍,就皱起了眉:“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打下手的小丫头呢。”
轮到大厨休假,小厮的媳妇子上灶的日子里,为免她们忙不过来,所以这几日都是另有小丫头来给她们打下手。但添禄媳妇子既然是存了心不想让周秀兰好过的,早就是将今日那打下手的小丫头支使开了。
她就等着看周秀兰今日出的笑话。
“那个小丫头,添禄嫂子过了来,说是有活要让她去做的,早就将她叫走了。”
周秀兰也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转头就在彩霞这里告了添禄的媳妇子一状。
彩霞的一双纤眉果然是皱的更厉害了。
这要是彩云,她眼里是个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听了周秀兰的这话,只怕是撸起了袖子,立时就会去找添禄的媳妇子,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问着她为什么要将打下手的小丫头支使走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欺负人家周秀兰?
可彩霞是个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多多少少有些冷心冷情的人,所以她听了周秀兰明着交代那个打下手的小丫头去了哪,暗地里却是告了添禄媳妇子一状的话,并没有想着要去追究谁的责任。
她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灶台上的菜。
饶是这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