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安后退两步,想要跑,可脚下粘住了一般,这么多人围着她,她又能跑到哪去?
薄誉已经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神情冷冽,气场阴森,隋安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压包裹住了她,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正扼住她的喉咙,不紧不慢地收缩。
“你是隋安?”
他停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审视地盯着她,语调里好像掺了冰块,冷得人背脊发凉。
隋安不自禁地又退后一步。季妍是他女朋友,这种事情曝光,他应该比薄宴更无颜面。
“你应该听说过,我薄誉可从来不是一个不打女人的男人。”他语气不善。
隋安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薄誉冷笑一声,挥手让几个西装男上前按住隋安,隋安往后退,“现在是法治社会,即使是薄家做事也要考虑后果。”
“法/制?”薄誉像听了笑话,“当然是法制社会,我对你做什么了吗,我只是来请隋小姐。”他着重咬了那个请字。
“你……”隋安被噎住,“你这也算请?你敢无视法律,可你别忘了,还有社会舆论……”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会玩儿死你。”薄誉俯身在隋安的耳边又说,“不过如果你被玩儿/残了,我也会给你一大笔钱,我们薄家人是有善心的,你应该知道每年给残疾人基金捐赠的钱就有数笔。”
隋安转头瞪他,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誉没了耐心,捏住隋安的下颌,往车里一按,隋安便被推进了车厢。
车子开得几乎跟火车一样快,隋安被两个男人按着不敢动,薄誉坐在对面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刷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问,“明天的头条应该写什么?失足少女惨遭性/暴/力?还是卖/淫/女夜总会惨遭性/虐/杀?”
隋安嘴唇发抖,双臂开始麻木。
“得罪我薄誉,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后悔自己做过什么。”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会所。
隋安被带进一个超大的包房,包房的厅里,薄宴正坐着吸烟,烟雾在他那双寒冷的眸子前缭绕不散,看不清神色。
“哥,人我带来了。”薄誉推了一把隋安,猝不及防的一下,隋安一个踉跄就跌了出去,忍着疼抬起头,眼前是薄宴的膝盖。
“隋小姐,又见面了。”薄宴暗灭了烟头,俯身看她,他一张脸清隽异常,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喜怒,可也正是因为这点,隋安心里更加害怕。
“我不认为我们见过。”隋安准备装傻,要是这么快就承认了,今天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脸上的伤还没好,就把我忘了,你这记性是遗传猪的?”
薄宴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戏谑的开着玩笑,可整间屋子十几个人却并没有人敢笑,连薄誉的那张脸都丝毫未动容。
隋安心里又怒又怕,他敢情连她爸妈都一起骂了,她表面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故作镇定地打量起薄宴,“先生错了,我的记性很好,小时候谁动过我的一根头发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说没见过你,就是没见过。”
“每天在我面前撒谎的人很多,你不觉得你这个过分低级?”薄宴靠在椅背上,“不认识我,钟剑宏你总该认识。”
隋安心里狠狠一跳,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不认识。”隋安准备死磕到底,这种事死活不能认。
“不认识?”薄宴皱眉看她。
“是。”隋安一咬牙。
“把她手机拿过来。”薄宴吩咐身边的人。
隋安开始紧张,“你干嘛拿我手机?”她想要躲闪,可身子被两人牢牢按住,“你放开我。”
手机轻松被男人拿走递给薄宴,薄宴划开屏幕,在通讯录里输入钟剑宏三个字,搜索,结果是没有这条记录,隋安松了口气,“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薄宴抬头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砖头手机,隋安看到这个手机,心就凉了,因为那是钟剑宏新买的土豪金。
薄宴用那个手机拨了个号码,隋安的手机就跟着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俩字,“骚男”。
这是隋安对钟剑宏的定义。
薄宴拿着金色手机说,“现在你还想解释什么?”
隋安愣在原地。
☆、第四章
“让他出来。”薄宴说。
西装男把钟剑宏从洗手间拖出来,钟剑宏浑身是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到隋安,眼神躲闪地开口,“别怪哥,哥要是不把你说出来,他们要弄死我。”
隋安攥紧手心,胸口气血翻腾,“你特么不是走了吗?”
“电话里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普通交通事故,谁知道是他们。”钟剑宏咧着嘴角痛苦地说完,便垂下头,不再说话了,隋安看着他那样子,心更凉了。
“你男人嘴不严,才打了几下,就都说了。”薄宴点燃了一支烟,靠在沙发里吸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隋安知道这次玩大了,索性豁出去,“你想怎么样?”
“今天你们两个都别想好好走出去。”薄宴偏了偏头,西装男立即上前,拿出一柄尖刀,“你们俩一人留下一只手,这事儿算完。”
“你说什么?”隋安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可薄宴的神情让她不寒而栗,“我们都是人,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的?”薄宴不以为意,“你以牟取私利为目的偷拍别人的*,难道不是侵犯别人*权?难道就是合法的?据我所知,隋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是迫不得已。”如果她不是急着用钱,她不会,她也不想那么做。
“哪个杀人犯会说自己是无缘无故?”
钟剑宏吓得腿软,脸色苍白地跪下,“薄先生,是我们一时糊涂,求您给一次机会,这新闻我们卖了五十万,我把钱都赔偿给您,要是不够,我再添一百万,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都成。”
可像薄宴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钱,他走到这个位置,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被人从背后摆一道,他现在想要的就是看她们生不如死,他才解气。
“五十万?”薄宴笑,“你确定我的新闻就值这个数?”
钟剑宏愣住了,他看了看隋安,一狠心咬牙说,“没错,我卖了一百万,我都给您。”
隋安惊讶地看着钟剑宏,真特么想踹他一脚,向来是五五分的,这次他只给他打了二十五万,隋安嗤笑,这世界,特么的谁也信不过。
薄宴看着隋安,那张小脸长得不比那些明星差,不用化妆就能倾城倾国,只是在这社会上熏染久了,原本的那股子清逸被掩盖的快看不出来了。
他吸了一口烟,“隋小姐,你男人这么对你,是不是很痛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隋安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么害怕过,她不知不觉的已经声线发硬,指尖发抖,一切落入薄宴眼底,使他觉得换种方式或许更有趣味。
“我改主意了,今天留下一只手就行,留你的还是他的,由你决定。”
隋安愣住,周身冰冷。钟剑宏绝望地抬头看她,整好与她对视,隋安握紧手心,“薄宴,你是不是有病?”
她知道,这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这一类变态,他们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喜欢看见别人自相残杀,喜欢把人类最阴暗的灵魂翻到明面上来让人观赏。
“留你的,还是留他的?”薄宴皱眉,几个西装男上前把隋安和钟剑宏都按住,隋安侧脸被按在桌面上,一只手被扯了出去,刀刃碰到皮肤,冰凉一片。
“薄宴,我不选,我不能选。”选了自己,这辈子要欠钟剑宏一只手,如何能还清,选了钟剑宏,自己丢了手,以后要怎样生活。
“不选也好。”薄宴摆了摆手背过身去,“那就一起来。”
那几个西装男把刀扬起,隋安心脏剧烈地跳,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不要——薄宴你这样做就不怕我去告你?”
“你当然可以去告我,也不妨把你这几年和这个男人做得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拿到法庭上说一说。”
“薄宴,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动手。”薄宴没了耐心,西装男手起刀落。
“等等——”隋安大叫,额头的汗珠滚落,她的头和肩膀都被按着,却忍不住地剧烈颤抖,她背对着钟剑宏,微弱地哽咽起来,“钟剑宏,钟剑宏,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这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隋安的耳膜都要被穿破,血溅到她耳后的皮肤,猩红一片,隋安晕了过去。
薄宴之所以高明,因为能把握住人心,他知道这些底层的小人物,她们不敢跟他打官司,她们害怕兔死狗烹,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灵魂,隋安就是如此。
隋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从医院的躺椅上狼狈起身,冲进了602病房,床上钟剑宏正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听见声音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是薄家人把钟剑宏送进医院,非常及时,主治医生也是行业里屈指可数的名医,谎称是公司员工在操作时误伤,还当着医生的面拿出一笔数量可观的资金作为赔偿,嘱咐医生用心治疗。
隋安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默默地看着钟剑宏不敢出声,晨光从巨大落地窗洒进来,异常地柔和。
“你特么还来干什么?”钟剑宏刚刚醒,嗓子还有些哑。
“钟哥,我对不起你。”昨晚的事虽然她是迫不得已,可那是一只手,无论什么原因,她都逃不开责任。
“少跟我说这句话,这些年,你特么说的还少?”钟剑宏回头看她,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看上去些许狰狞,他平时最注重外表,总是把自己收拾得衣冠楚楚,这样凄惨的模样隋安还是第一次见。
“钟哥,我知道这次的事严重了,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
“这是一只手,你拿什么补偿?如果把你的手剁下来能给我接上,你以为我现在还留着你?”
隋安无话可说,她犯下的是不可弥补的错误。
钟剑宏又说,“你这个女人到底长没长心,你就这么空着手来的,连份早餐都没给我带?”
隋安愣了愣,忙道,“我这就去。”她慌忙起身,毛呢大衣衣摆把桌上的杂志都扫到了地上,钟剑宏回头看她,“不用了,等你去还不如等护士送来快。”
隋安听话地又坐下,看起来有些慌张和拙笨,目光落到他掩在被子里的手臂,吸了吸鼻子。
钟剑宏说,“昨晚手术八个小时,已经接上了。”他虽气息很虚弱,可是依然保持着不善的语气。
“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隋安担心地问。
“我估计这特么需要看人品。”钟剑宏动了动身子,都成这样了还不忘调侃自己,隋安有些怀疑地问,“你不怨我?”
钟剑宏突然不说话了,良久才说,“隋安,你没有错,如果我是你,我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我自己,人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他自愿干这单生意,还拿了近八成的钱,他们这类人在外面混,最重要的一点要明白,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代价,敢拿钱就得敢承担。
隋安没想到钟剑宏竟是这样一个透彻明白的人,她点点头,“你等着,我去拿早餐。”
医院里的早餐不是一般的难吃,隋安只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钟剑宏,他伤的是右手。
钟剑宏有些感伤,“这手要是长不好,以后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你这是怕找不着女人吧?”隋安打趣他。
“什么话?”钟剑宏一听这话急了,“你哥伤的是手,又不是那玩意儿,伺候女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隋安瞪他一眼,“钟哥,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她把碗撂下,“太自以为是。”
“隋安,你不会是爱上老子了吧?你想趁虚而入,借此机会要照顾老子一辈子?”
“哥,你想太多。”
吃过了饭,隋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临走时钟剑宏叫住她,“隋安,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总缺钱?”
她工资不低,有奖金有提成,她平时也不铺张浪费,不买房不买车,她怎么会没有一点积蓄?一个女人究竟哪里需要这么多钱?
隋安的背脊发凉,好久才转过身,强撑着笑意,“哥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滚——”钟剑宏气得快翻白眼,“快滚回去把你那张惊悚的脸好好捯饬捯饬。”
隋安笑得前仰后合,转身走出病房。
这座城市雾霾严重,像这种阳光明媚的天气极少,隋安走出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她很快冲上高架。
这世上充满交易,连友情和亲情也可以一并交易。她和钟剑宏之间的友情向来是以利益作为桥梁,她不在乎他多吞一点,就像他也理解她的选择,大家都成熟一点处理问题,以后就还能为了共同的利益好好合作。
但或许,在他们彼此心里,他们之间以后不仅仅是利益关系,毕竟共患难过。
她打开车窗,骄阳挂在天边,她把手伸出窗外,眼睛从指缝看向太阳,都还在,一切都还在,可心里像是缺失了一块,充满着惊悸。
薄宴那样的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到。
隋安回到家先煮了几个鸡蛋,剥了皮躺在床上揉她的额头,额头上的青包有硬币那么大,鸡蛋碰上去微微地疼。
迷迷糊糊地睡到晚上,隋安被电话铃声吵醒。
“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电话里传来shirley略强势的声音,“明天来上班。”
隋安听了这话再无睡意,“又有什么事?”
“来了再说,别忘了把程总的合同带过来。”
隋安挂了电话,忙起身站在洗手间里照镜子,额头上淤青还很大,这种样子可怎么见人?
公司在三环,隋安平时都是坐地铁,但碍于自己破相,最后还是选择了打车,她戴了个鸭舌帽,但也不能进了公司还不摘掉,从包里拿出镜子和粉底,一层层地盖。司机师傅瞥了她一眼,“被男朋友打的?”
隋安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瞪他,司机师傅欲言又止地专心开车,最后还是嘀咕一句,“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什么人这么舍得?”
薄宴那么变态,他根本不是人。
隋安心里又诅咒了一遍薄宴的全家,心情也没了,把粉扑一合,往包里一扔,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
到了公司,前台肖云正在偷偷玩手机,见到电梯里走出来的隋安,眼睛冒光地朝她招手,“姐,你不是休假吗?”
“送个合同。”隋安走过去,在临时签到表上写了名字。
肖云瞅了瞅四周,一手笼在嘴边悄声说,“是shirley姐叫你来的吧?”
隋安抬起眼皮看了看她,伸过头去,“小云,又有什么□□消息?”
“姐看您说的,我能有什么□□消息。”肖云欲言又止地缩回了头,开始整理文件,隋安看她不说,正要走,肖云却又叫住她,“程总昨天来过,好像提到了你。”
隋安愣了愣,呵,这个程善真是阴魂不散。
吴二妮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不大,却装修的很精致,隋安刚一进门,就闻到扑鼻而来的玫瑰花淡淡香气。
“呦shirley姐,这又是哪个爱慕者送来的?”隋安走过去,把包放在办公桌上,随意地坐下,shirley虽然是她上司,可是隋安向来不惯着她,也没养成在上司面前低声下气的毛病,或许,在隋安眼里,她从没正眼瞧得上这个女人过。
shirley听到爱慕者三个字,眉开眼笑起来,嘴上很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