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一次吃拿破仑,还是在十几年前呢。”
黎弘看着手中的拿破仑蛋糕盒,若有所思地说,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虞泽,说“多谢啦。”
虞泽手里也提着一盒拿破仑。
“没什么。”
“要不是虞泽,我还不知道酒店上面有这么棒的蛋糕屋呢。”阮柔捧着小小的蛋糕盒子,仰头看着虞泽,满脸笑容“这个拿破仑一定很好吃,今晚我就会把它吃掉!谢谢你了,虞泽!”
虞泽还是那句话“没什么。”
黎弘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夜店大门,林沣思和其他主创们还在里面玩乐。
“你们还要回去吗?”黎弘问。
阮柔立即看向虞泽。
虞泽摇头“我要回去了。”
“是啊,娜娜还在等你。”黎弘点了点头“虞泽没开车?我送你好了,阮柔你呢?”
阮柔还没开口,虞泽先说“不用了,我打的就行了。”
“你看看路上,现在哪来的的士。我送你好了,本来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黎弘笑道“我不是在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是担心娜娜的拿破仑的安全。她还在家里等你呢。”
虞泽被他说服。
三人走向黎弘停在夜店停车区里的汽车时,阮柔不停地向虞泽抛去话题。
“平时你在家里怎么打发时间的?”
“写歌、锻炼……”
“不会无聊吗?”
无聊吗?
不无聊的时候,家里的书精不是在敲诈别人就是在敲诈别人的路上。
虞泽宁愿多无聊一些,也不想承受同居人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道德压力。
“还好。”虞泽说。
他低头看了阮柔一眼,这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似乎对这场聊天非常投入。
他只觉得很无聊。
不如沉默。
他想起独自留在家中的书精,今天她很安静,似乎不太开心,他回家时看到只吃了一半的外卖,也许她这时已经饿了。
细碎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动机。
如果他带回一个她最爱吃的拿破仑,她一定会很开心。
虞泽轻轻摩挲着拿破仑包装盒上的丝带,心思已经飘回了家。
她会开心吗?
三人走到黎弘停车的地方后,虞泽坐上黎弘的宝蓝色跑车后座,阮柔随后坐进了后座另一头,黎弘则坐进了前面的驾驶席,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今天晚上你有什么收获吗?”
阮柔看向虞泽,虞泽看着窗外,那里有两个夜店的保安正在说着什么。
“没有。”他说完,觉得反应太过冷淡,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都不是我想象中的伯赏。”
伯赏的轻佻是假轻佻,这里的轻佻都是真轻佻。
黎弘笑了一声,启动了汽车引擎“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虞泽静静望着窗外。
黎弘说的没错,他总是在学其他人的轻佻,想要在上面盖上伯赏的印章,他不断寻找想要的伯赏,又不断失望。
在看过数十种轻佻后,他忽然醒悟,为什么要去模仿别人呢?
他觉得那些轻佻的角色都不是伯赏,不正是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他想象的伯赏吗?
“明天我能期待一个全新的对手吗?”黎弘笑道。
虞泽看着窗外,说“可以。”
他会尽力让心中的伯赏得到认同。
因为有个人相信他能做到,他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跑车转了个弯,慢慢开出停车区,路过那两个说话的夜店保安时,他们的谈论声传入虞泽耳朵
“外国妞今晚怕是逃不过被辣手摧花了,范哥别的都好,就是在床上对女人太狠。”
“他女朋友还不是对他痴心不改。唉,我们这种好人反而找不到女朋友。”
“醒醒,你和范哥能比?人家是这片的黑老大,看上那金发妞还不是想睡就睡,孙达泽吃了闷亏也只能忍着。”
“孙哥肯定气死了,马子还没焐热就被抢了……那金发妞看起来十七八岁……熬不熬得过去……”
跑车将两人远远抛在身后,谈话声也听不见了。
“虞泽,你看什么?”阮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虞泽置若未闻,回头看着远去的两个保安,眉头紧皱。
第50章
唐娜独自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世界好像在经历4级地震,震得唐娜像是踩在云朵上,连走路都歪歪扭扭。
今晚的夜店之行并不愉快,她再也不要把时间花费到这些无聊的地方了。
同样的时间,用去发家致富不好吗?看两集《今日说法》,也许她又能找到暴富的点子。
还差六千多万,她才能达成挣到一个亿的小目标呢。
还有谁能让她挣到六千万呢?
还有谁……
唐娜的目光瞥到街边一家手工制品的店铺,她不由停下脚步,片刻后,向着玻璃上映出的人影走去。
她看着对方迷离的眼神,觉得这人长得有点眼熟。
就是表情有点傻。
脸上是什么鬼,腮红在脸上打倒了吗?
她在玻璃前摇晃了一下,对方也摇晃一下。她垂下目光,看见对方也穿着和她一样的高跟鞋。
同病相怜。
她忍着脚后跟传来的不适,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全横店的出租车都死绝了吗?她居然在路上看不到一辆空车。
她怀念她的人力轿子。
她的人力轿子去哪儿了?
唐娜停下脚步,想起她的人力轿子。
她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花臂青年和一群人在这时追了上来,把她团团围住,黑发女子不在其中。
“美女,别急着走啊,这才这么早,我请你喝两杯。”
花臂青年走了上来,神色不怀好意。
“滚开。”唐娜不耐烦地说“我要回家了。”
“别这么暴脾气,免得一会我比你更暴脾气,没人想惹怒我……相信我,你也会这么想。孙达泽扔下你一个人逃了,你也别期望他会带人回来救你……不如乖乖跟了我。”花臂青年的目光在她光洁无暇的肌肤上流连忘返,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坏笑“我保证,我不是那种在危险面前抛下自己女人逃跑的人渣。”
唐娜欲穿过他离开,花臂青年抬手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给个薄面,我们去哪个地方喝一杯,好好聊聊……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国家?”
花臂青年笑容不改,伸手抚向那勾得他口干舌燥的雪白肩膀。
“……别碰我。”唐娜低声说。
花臂青年只当做是寻常的虚张声势,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
在他接触到少女皮肤的前一秒,一股强电先一步涌进了他的身体,他忽然失去和身体的连接,眼睁睁地看到视野大幅歪斜。
他重重摔在地上,激起无数飞扬的灰尘。
一股热流从裆下流出——他失禁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电流仍流窜在体内,他的四肢诡异地抽搐,而他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上一秒还不可一世的花臂青年此刻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口水从闭不上的嘴里慢慢流出。
他明白自己是惹上麻烦了。
先前的轻视化为翻倍的恐惧,他眼泪鼻涕流了一地,想要开口求饶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金发的少女依然站在原地,整个过程中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她垂眸望着地上的他,眼神冰冷漠然。
“我警告过你了。”她低声说。
花臂青年带来的那一群人里,有四五个人立即喊着“范哥”冲出,蹲到花臂青年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面对一叠声询问,花臂青年只能大张着口,痉挛不断,惊恐的目光投向他们身后的金发少女。
快撤啊!
他在心中吼破了天,这群傻逼们也没能体会他的意思。
一个剃着光头,脑门上纹着骷颅头的男人走到唐娜面前,用钢棍指着她的鼻子,满脸铁青地说“臭娘们!你对范哥做了什么?!”
下一秒,他就惨叫起来。
钢棍从他手中掉落,落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到,男人刚刚拿着钢棍的右手手掌姿势古怪,似乎被一股力量强迫着极力弯曲,手背几乎要贴上他纹着黑蛇的手臂皮肤。
光是用双眼看,他们就感觉到了那股让人不由自主变了脸色的剧痛。
“我最讨厌被人指着鼻子……”唐娜说。
随着她平静的声音,围在少女周围的男女纷纷跌倒在地,仿佛正在承受什么泰山压顶的力量,每个人都维持着倒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们痛苦地大张着嘴,却像是被掐住了气管,只能发出低哑的“啊啊”声。
转瞬间,少女成了这里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唐娜看着眼前倒下的十几个满脸惊恐的男女,抬起手后又顿住。
她要是杀人了,虞泽知道了会生气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断断续续的喃喃声响起。
唐娜朝说话的黄发男人看去,他眼中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她记忆中父母在魔女审判前最后的眼神重叠。
还是杀了。
人力轿子的心情,她为什么要在乎?
反正他最后……
唐娜刚要行动,忽然察觉到虞泽的气息正在靠近。
她猛地转过身,手掌中已经聚集的幽蓝色法阵在一瞬湮灭,地上还在挣扎的人们也纷纷失去了意识。
虞泽找了个借口下车,倒回头去询问了两名聊天的保安后,提着一个拿破仑蛋糕盒,一路小跑着搜寻唐娜的身影。
他四下张望着,终于在转过一个街角后,看见不远处的金发少女和倒在她身旁的一群不良青年。
他立即跑了起来。再也顾不上拿破仑在盒子里会变成什么样。
离得越近,他就看得越清,她站在一群倒地的男女中间,突兀不已。
少女穿着银色的亮片吊带裙,脚上是纤细高挑的高跟鞋,她背对着他,虞泽看见少女背上那对纤细的蝴蝶骨,仿佛即将展翅高飞的蝴蝶,一头长长的金发被拨到肩前,折射着月光柔和的光泽。
忽然之间,她像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朝他转过身来。
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击中虞泽心中最软的地方,在看到她两颊的酡红时,他刚刚柔软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愤怒。
虞泽改跑为走,大步走到少女面前。
她忐忑地站在原地,心虚的目光瞅着倒了一片的流氓们。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虞泽就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受伤了吗?”他问。
少女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她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虞泽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
“怎么回事?”他问。
“我来找你……他们不让我进,我就去换了衣服……”她的眼神闪躲着。
虞泽看向地上瘫倒的一片男女,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问“他们逼你喝酒了?”
她愣了愣,连忙点头,伸手指向其中一个花臂的青年“就是他!逼我喝酒,还对我动手动脚!”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就……就是让他们失去意识。”
“就这样?”他问。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支支吾吾。
她真的醉了,虞泽意识到。清醒的时候,她说起谎比说真话都流利,除了她自己,谁都分辨不出她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太轻了。”虞泽说。
少女露出疑惑神情,他伸手挡住她的眼睛“闭上眼。”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划过,虞泽放下手,看到她听话的闭上了眼。
虞泽转身走到花臂青年身前,对着他猛地踢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唐娜站在原地看着他,见他看来,立马又闭上了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虞泽抓住花臂青年胸口的衣服,拖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年一路走到街边的垃圾桶前,把他头朝下扔进了桶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她的面前,沉默地拉上了她身上的外套拉链,挡住少女胸口乍泄的春光。
她默默地看着他,虞泽看出她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虞泽往前走出几步,回头看着还停在原地的少女“不走?”
她仍一动不动。
虞泽停下脚步,冲她伸出右手“回家了。”
她的脸上绽出笑容,向着他跑来。
虞泽看着她的笑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明明没有任何好笑的事情。
她跑得急了,身体忽然向一旁歪去,虞泽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
“我脚疼。”唐娜哭丧着脸,对他伸出双手。
虞泽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她,等他意识到眼前的已经不是五岁女童时,她已经踮着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
少女的香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慢慢侵入他的嗅觉。
她蹬掉脚上的两只高跟鞋,光着脚踩上他的鞋,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她的手臂在发烫,烫到了他的脖子。
她的脸颊也在发烫,烫到了他的胸口。
虞泽还没从这陌生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她已经开始四肢并用,试图爬上他的身体。
虞泽黑着脸按下她不安分的大腿,又握住她乱攀爬的双手。
她是又忘了已经变大的事实吗?
“我脚疼。”她被限制行动,只能满眼委屈地看着他。
虞泽低头朝她脚上看去,少女白嫩的脚后跟又红又肿,还有破皮的伤口。
他抬起头,她无辜地看着他。
十分钟后,虞泽背着醉酒的少女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街道两旁的居民楼里亮着稀稀落落的灯光,虞泽一只手提着两只高跟鞋,一只手提着一盒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形状的拿破仑,一步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家走去。
从前他在说起回家的时候,没有丝毫特殊的心情。
家,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
在一个人的时候,哪里都可以是家。
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只有对方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自从家里有了温度,每当说起回家,他的心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泛起温暖的波澜。
不知名的曲子在他耳边轻轻响了一路。
虞泽侧过头,看着一路都在彰显存在感的少女。
她靠在他的肩上,金色的波浪从头上倾泻而下,红彤彤的脸上一张不断张合的小嘴,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她湿润的小狗眼定定地看着他,眼角下方有熠熠生辉的星星在发光。
虞泽问“为什么不换一首?”
“我只会这一首。”她收紧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说“是我母亲哄我睡觉唱的,是教会的曲子。”
虞泽顿了顿,问“……你妈妈还在吗?”
“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下,轻快地说“肯定死了,她又不会魔法。”
“……你想家吗?”
虞泽感到肩上的脑袋大幅度地摇了摇。
“我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她说。
“是拿破仑。”虞泽说“草莓味的。”
“我喜欢。”
“嗯。”他说“我知道。”
她在他背上安静了一会,又对他的喉结产生了兴趣。
虞泽说“别闹。”
他摆了几次脑袋,都没摆脱喉结上如影随形的手。
“你去酒店是为了买拿破仑?”她趴在肩头望着他。
“嗯。”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然呢?”
少女轻轻摩挲着他颤动的喉结。
“你还记得吗,你的命是我的。”
“记得。”
虞泽过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她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他的嘴角不由浮现微笑。
开门回家后,虞泽打开鞋柜,想要把手中的银色高跟鞋放进鞋柜。
他看着满目的男鞋和放在最下面一排的童鞋,顿了顿,将高跟鞋整齐放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