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长青哥你带我去!”
长青应了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天意,道:“这是大老爷那边的人叫我拿过来给你的。”
天意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长青就被赵九儿拖着走了。
“哎——早些回来!”
天意看着远去的身影很是纳闷,长青平白无故的带赵九儿去找绍云铮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老爷那边不喜欢赵九儿再去见绍李两个人么。
而觉得费解的不仅是天意,赵九儿也在冲动之后很快就觉察出来,长青好像有意带着她出门似的。几番追问,长青败下阵来,只好老实交代说是夫人嘱咐的,但至于为什么嘱咐他这么做,他却抵死不肯说。不过赵夫人之前就跟赵九儿说过,让她放开手脚去做,故而现在赵九儿也能理解她叫长青带自己去找绍云铮的做法,也就不再多问了。
商家客栈在城南靠近城门的地方,有些偏僻,赵九儿下了马车也不见客栈有人来迎,只好自己进去。
进了客栈,只有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赵九儿跟他询问了白清浅的住处,小二打量了她半天犹犹豫豫不肯说,赵九儿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他手里,不断澄清自己是白清浅的朋友不是坏人,小二才勉强告诉了她,白清浅住在后院二楼一间雅间里。
赵九儿道了谢,便匆匆向后院走去。
上了二楼,赵九儿才发现这里只有两间房,正迟疑哪一间才是白清浅住的房间时,左手一边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赵九儿估摸这没错,便推门走了进去。
外室没有人,隔着一扇门帘,白清浅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赵九儿觉得她此时在哭,自己进去反倒有些尴尬,不如在这儿等会儿,她不哭了自己再进去。
于是,她便在外室坐了下来,但刚一坐下她就后悔了,因为坐在这里,白清浅说什么她都听的一清二楚,更加觉得有些失礼。正要起身离开时,白清浅一句话却叫她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喜欢赵九儿是被逼的,我知道我必须忍让,但我好怕,好怕你离开……”
“绍大哥,你别走,你一走我就不敢合眼,生怕一睁眼发现这是个梦……”
赵九儿只觉心跳加速,手脚冰凉,甚至有些站不稳。
“绍大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之后,她听到了绍云铮的声音,那般温柔:
“好,只要你听话,我就不走。”
赵九儿双手捂住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哭喊出来。顾不得脚步虚浮,她扶着桌子起身,踉踉跄跄,夺门而逃。
绍云铮显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挣开白清浅的胳膊,起身出来想看个究竟。只见房门紧闭,没有什么异常,正要出门查看时,里屋传来白清浅一连串的巨咳声,他皱了皱眉,还是翻身回屋去照看白清浅。
门外,赵九儿死死的捂着唇,听他转了身,才放开手掌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忍着哭泣,疾步往客栈外走。
“九儿,你去哪儿?”
李笑止拎着药包刚返回客栈,就看到正往出走的赵九儿,再仔细一打量,竟发现她身体颤抖,眼圈泛红,满眼都是泪水。
“九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长,长青哥还在外头等,等着我呢,我要回去了。”她哽咽着声音,躲躲闪闪不愿与他对视。
李笑止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药包交给小二,然后扶着赵九儿的肩,低着头看着她,轻声道:
“刚刚我进来时,见长青急匆匆驾着马车走了,估计是赵太师那边有什么事叫他回去。他跟我说你要是想回去,就叫云少送你——”
一听李笑止提绍云铮,赵九儿连忙摇头不止,泪水也不住的流了下来:
“别,别跟他说我来过,什么都别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笑止见她反应剧烈,一旁的小二和门外的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眼神,心觉这样下去不行,便对她道:
“那这样好不好,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
赵九儿抬眼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马车内,赵九儿听着李笑止在外驾车的声音,突然想起了过往。
那次,绍云铮与她在临仙楼喝酒吃鹅,把她给气走之后就遇到了李笑止,后来,也是他驾着车送她回去。与今日相比,竟是如此的相似。
头有些痛,不知是哭的还是被气的,她深深一呼吸,冲着车外的李笑止道:
“先别回去,我想去临仙楼!”
李笑止停下马车,回头掀帘查看她的情况。赵九儿见他一脸紧张,勉强笑了笑,道:
“放心,我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喝酒了。”
见李笑止没有说话,赵九儿以为他不愿意陪自己去,便道:“你只送我过去就好,酒我一个人喝,钱我一个人付,绝不拖累你。”
李笑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去架起了车。赵九儿无奈的苦笑一声,心道,罢了,自己这个样子,任谁都不敢冒着风险带自己到处瞎逛,回去也好。
又过了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李笑止回身将赵九儿扶下车,午后的眼光有些刺眼,赵九儿只得伸手去遮。
“这是……”
赵九儿发现,这不是赵府,有些不解的看着李笑止。
“这是时清楼,饭菜不错,花雕也不错,重要的是这里清静一些。临仙楼太多达官贵人去,你这个样子万一被人看到,估计又要传的满城风雨了。”
没想到李笑止真的带她来喝酒,赵九儿冲他感激的笑了笑,道:“谢谢,谢谢你送我过来。”
“先别急着谢。”
李笑止打断道:“先说好,今日钱我来付,酒,我陪你喝,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笑止轻轻叹息一声,冲着她道:“你不能赶我走。”
赵九儿还当他要限制她喝酒,谁知是这样的条件。
“这么好,那我可要狠狠宰你一顿。”
“你答应了?”
赵九儿见他一脸担心,勉强笑道:“啰嗦,这么好的条件,自然答应。”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时清楼。李笑止见她故作轻松的模样,摇了摇头,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与酒
李笑止进了时清楼,小二看到了,立刻上来招呼:
“李大少,您今日怎么来了,我家少爷不在呢。”
赵九儿见李笑止是熟客,也懒得说话,凡事都交给他去招呼。
李笑止看了赵九儿一眼,知她有些不耐烦,便对小二道:“今日不找你家少爷,我和这位小姐是来吃酒的,还是原来的房间,酒要金丝花雕,菜要你们这儿的拿手好菜。”
小二点头,将人带到了二楼的雅间,临走时赵九儿拦下了他:
“菜不打紧,先上酒!”
小二连忙应了声,退身出去准备。
见小二出了门,李笑止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赵九儿抢了先机:
“哎,今日好不容易没人管制,没人啰嗦,我要喝个痛快,谁要阻止,就罚酒三杯!”
李笑止听她这么一说,张了张嘴,竟没有再说下去。赵九儿见他这幅摸样,就知道他刚刚想要劝她,却被自己的话噎了回去,不由很是得意:
“还有,今天喝酒就是喝酒,不准说别的事情,不准问缘由,也不准提不相关的人,否则也要罚酒三杯!”
李笑止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便没有提意见,点头说好。
不一会儿,小二将酒端来上来,两壶金丝花雕,一叠下酒小菜。
赵九儿看那细细小小的酒壶,根本容不了多少酒,很是不满的开口:
“这个两壶怎么够,对了,你们家花雕用什么装?”
“坛,坛子。”小二没见过谁家姑娘是这种架势,有些被吓到。
“那就先来两坛!”
两坛……小二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笑止。
“去吧,拿两坛过来。”
李笑止竟没有反对赵九儿,还主动让他拿酒,这让小二不由犯了嘀咕,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声便下去准备去了。
“我以为你会唠叨我,或者阻止我。”
赵九儿将花雕斟满了两人的酒杯,但没有与他碰杯,只是一个人将酒饮尽,然后开口冲他说了这句话。
“我可不想还没喝,就罚酒三杯。”李笑止冲她温润一笑,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没想到他倒看的通透,赵九儿有些诧异,以她对他的了解,还以为他一定会劝,谁知……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也就难怪被他骗了。
忆起往日唏嘘,赵九儿不禁感叹一声,然后又为自己斟满了酒,正要喝时,手腕却被李笑止拦了下来。
“你说过不拦——”赵九儿就要争辩。
“我不是拦你,我只是想说,干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做些什么助助兴怎么样?”
“助兴?”
赵九儿其实只是想大醉一场,其余的什么也不想做,但她模模糊糊有印象,男人们喝酒都一定要说些什么酒词,所以也不想扫李笑止的兴。
可是,那些酒词她都不会啊,难道先学么,还是李笑止一个人说,她在一旁听?
见赵九儿一副烦恼的模样,李笑止不由有些想笑,估计她的小脑袋又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说的助兴很简单,你我每个人说一个故事,然后对方根据故事的精彩程度来喝酒,喝得越多,表示故事越精彩,怎么样。喝酒的主动权在自己这边,不算阻拦吧。”
赵九儿嗯了一声,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还是点了头。
“这样吧,我先做个示范给你。”李笑止很是大方,将第一次喝酒的机会让给了赵九儿。
“小时候,我和姑姑家的两个弟弟一起随着爷爷上山打猎。那个时候刚刚下过雪,猎物们都无处觅食,所以我就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多猎一些赢了另外两个,谁知到最后,一个弟弟猎了一只鹿,另一个弟弟猎了几只野兔,就我一个人什么都没猎到,还因为追一只野山羊而崴了脚,很是狼狈。”
李笑止讲的兴高采烈的,但赵九儿却觉得这个故事无趣极了,但为了喝酒,她不得不撒个小谎,道:
“不错不错,挺有意思的,就喝……三杯吧。”
李笑止道了声谢,看着赵九儿一杯两杯三杯,将酒喝下。
喝完了酒,轮到赵九儿讲故事了。但因为刚刚三杯喝的有些快,酒劲儿一下子上了头,让她有些发晕,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什么有趣的事。
“讲什么好呢……哦,就它吧,这个故事我还没跟别人说过,李大人你可有耳福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赵九儿支着头,一边笑一边开始讲她的故事:
“我有个朋友,爱上了一个混蛋。那个混蛋有多混呢……嗯,你别生气,我觉得跟你之前差不多。他和我的朋友都定亲了,还去招惹别的女人,而且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的和外头的女人鬼混。但我的朋友实在是太傻,我警告了她几次她都不听,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后还真让她给看见了。后来,我的朋友一气之下就跟他退了婚,再也没有见过他。”
赵九儿揉着额头,为自己斟了杯酒:
“讲完了……”
说着,就要端起来喝,却被李笑止拦了下来:“说好的,你讲故事我喝酒。”
“哦……”赵九儿舔了舔嘴唇,不情不愿的放下了酒杯。
李笑止思量一会儿,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喝了下去,道:“这次轮到我来讲了,那一次是——”
“等等!”
赵九儿有些不满,“我的故事,你就喝一杯?”
李笑止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不行么?”
赵九儿心里一阵不服气,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但规则已经说了,她也不能说不行,只好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笑止见她有了不满,心里暗自笑了一声,但表面上还神色如常,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那一次,是我十二岁的生辰,爷爷说送我一个礼物,我以为会是一把剑,因为我那个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威震四海的大将军,所以一直想要一把剑。但是生辰那天早晨,爷爷却什么也没送,我很不开心,觉得他不守诺言。中午的时候,爷爷说要送我的礼物已经到了,让我去府门口等。我就在那儿等,等了有一刻钟的工夫,突然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姨母,另一个是个我不认识的小女孩。她那天穿了一件月白裙衫,羞羞怯怯的走到我跟前说,小哥哥,我叫白清浅,我们做朋友吧……”
李笑止说到这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抬眼看着赵九儿,想看她的反应。
赵九儿脑袋有些发胀,只觉什么姨母,什么小女孩,李笑止的母亲不是慧净么,慧净怎么可能会有姐妹……
但她脑袋本就有些乱,再加上喝了酒,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愣愣的看着李笑止,问:
“然后呢?”
李笑止笑了笑,道:“没什么然后了,这就是我和清浅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切……赵九儿心中默默鄙视了一下,道第一次见面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得拿出来说么。
“故事挺长,但意义不大。”
评价完毕之后,赵九儿像在跟他较劲儿一般的,也只喝了一杯酒。然后卯足了劲儿,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还是我的那个朋友,她……”
赵九儿在对面说的天花乱坠,李笑止便默默的看着她,眼睛都不肯多眨一下。
也许,只有你微醺的时候,我才能好好的看你的模样吧……
别怪我耍了心机,激起你的胜负欲,只是为了让你少喝一些酒。
抱歉了,九儿,抱歉了……
“讲完了,怎么样,这次够劲爆吧!”
赵九儿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脸期待的看着李笑止。她刚刚把自己被绑架的故事都说了,就不信他还喝一杯!
“不错,险中求胜,很有意思。”
说罢,李笑止为自己斟了酒,赵九儿死死的盯着他,数着,一杯两杯……
就两杯么?
她有些不太开心,虽然比之前多了一杯,但还是没有到她的理想杯数。一开始,他的故事那么烂,她也喝了足足三杯哪。
“快,讲你的故事!”赵九儿迫不得已想要给他评价了。
李笑止擦了擦嘴上的酒渍,看着赵九儿的眼睛,轻声开口道:
“两个月前,我骗了一位姑娘。我骗她说我喜欢她,其实,我并不喜欢她。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的一位朋友跟她走的太近,而我由处于某种不能言说的私信,不想我的朋友娶她,所以干脆自己上阵,骗她的欢心。”
“你就没想过,万一骗成功了,她要你娶她怎么办?”第一次,赵九儿在他说故事的时候插了嘴。
“我想过啊,如果成功了我就娶她。而且,我会尽可能的让她觉得,我是喜欢她的。”
“尽可能,那也就是不喜欢喽。”
赵九儿端起了酒,没等他故事说完,就喝了下去。
“是啊,我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那你假装喜欢她,没有考虑过你喜欢的那个女人的感受么?”
“她喜欢的人……也另有其人……”
“呵呵。”赵九儿一边摇着头,一边道:“她喜欢的,不会是你那个一开始的朋友吧。”
脑海中回想起白清浅那一句又一句的,绍大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赵九儿只觉得好笑的很,她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啥也没干,光他喵的看了一场琼瑶剧。
看到赵九儿又哭又笑的样子,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