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偌大的王城里也就只有投靠李笑止,他也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我就不明白了。”绍云铮一脸不解的问:“你为了白清浅步步设计,就是为了今天。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她往我这儿推,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真的收了她么?”
李笑止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道:“清浅爱慕于你,你若真心娶她,我自然乐见其成。”
“你真舍得?”绍云铮不信。
李笑止叹息一声,道:“云铮,我若说,我从来没想过拥有清浅,而她也从来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信么?”
绍云铮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之后,咂咂舌道:
“真不知该说你是情深,还是情薄。还好我不爱白清浅,不然这一辈子还有你这样一位情敌,也够我受了。”
李笑止见他一脸厌弃的神情,苦笑道:
“看来你还真是很不愿见到我。”
绍云铮摇摇头,道:“如果是做兄弟,云铮三生有幸。但如果是做敌人——”
“我不会与你为敌的。”李笑止打断了他的假想,“就算是为了清浅,我也不会。毕竟,我无法要求你因为随口的一句话,就去照顾她一辈子。”
一句话……
绍云铮一头雾水,他一直觉得李笑止强迫他喜欢白清浅的举动有些奇怪,之前因为两人间的诸多嫌隙,导致他也不愿主动去问,今日既然提到了,干脆一齐说开了,解释个清楚。
“笑止,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从来没有对她动过男女之心。这句话我之前说过无数遍,今天是最后一遍。清浅是个好女孩儿,但她的性格太多变,太奇怪,而且,我与她相处的越久,就越觉的可怕。”
见李笑止眉头深皱,绍云铮以为他有些不快,便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多余,但又不想半途而废,就加快了语速道:
“你若不信就算了,我只是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劝告你,不要太过相信她的话,无论她说的如何真诚。我曾经亲眼见她抱着一只白兔说喜欢,然后转身就将那只兔子溺死在池塘里……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欲转身离开,却被李笑止叫住:
“云铮,等等!”
绍云铮回头,看着他打趣道:“怎么,还要像上次那样揍我一顿不成?”
李笑止敛眸一笑,道:“你倒记仇。”
绍云铮撇一撇嘴,“不是我记仇,是那时的你太让我意外,太印象深刻。那个儒雅温润的李笑止不见了,为了白清浅,你对我像是对陌生人一般……”
李笑止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清浅,是他太过信她……以至于被罗烈瞒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清浅的病根本不是罗烈口中的不足之症,而是怔忪之症,也就是所谓的失心疯。
怪不得罗烈不肯他照顾清浅,不肯她长时间在外面逗留,原来都是为了隐瞒她的病情。
那时,她告诉自己,绍云铮爱慕她,但却迟迟不肯提亲,她神情哀怨,眼眶泛泪的样子在他脑海中依然清晰可见。而自己,就是被她这幅样子所迷惑,以至于面对她的漏洞百出的谎言毫无察觉。
李笑止心里一阵苦笑,只觉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清浅的几句痴语,便伤害了这么多年的好友,还有赵九儿,那个如今远在天边,却让他一想起就隐隐心痛的女人。
“云铮……对不起。”
绍云铮凝视着他的眼神,无奈的叹一口气。
“你对不起我什么?”
绍云铮静静的看着李笑止,等着他告诉自己真相,虽然这个真相他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无论他怎么询问,李笑止依旧只是那句“对不起”。
不辩解,不争论,甚至连多说几句都不肯,一句“对不起”就把所有的错抗在自己身上。若此地站着不是他绍云铮,而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恐怕都当他是罪魁祸首,早已恩断义绝……
笑止啊笑止,白清浅何许人物,竟能让你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当初你遇到的不是白清浅,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你也不会孤独至此。可惜……你偏偏先遇上了她,你薄情,她比你更薄情,这就叫所谓的命运弄人吧。
叹一口气,绍云铮走过去拍了拍李笑止的肩:
“我没为白清浅的事怪过你。也许一开始是有些不满,但自从发现她……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我谁也不准再提。”
没想到绍云铮会这般大量,但更没想到的是,连他都比自己早一步看出清浅的异样。心里一急,赶忙道:
“云铮,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关于清浅的病,不管你发现了什么,都不要再跟任何人讲。我担心越多人知道,越会刺激到她。”
绍云铮点头。他本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在加上对病人的怜惜,故而李笑止一提,他便很爽快的答应了。
“还有,清浅走失的事——”
“这个你放心,我来之前已经让司乔带着人手去找了,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李笑止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只道了一句:“拜托!”
时候不早了,二人相互叮嘱几句,李笑止去了韩府,绍云铮则一路去了刑部。白清浅失踪之后,刑部就派人去了罗府,如今一个下午过去了,应该会有些线索。
谁知,当他一腿迈进刑部正司,就见到赵沈言一脸失落的模样。
“云少,刚刚接到圣旨,明日午时处斩于虹……”
绍云铮一时怔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春梦
红色漫天,如同层层迷雾,使她看不真切。
耳边有喇叭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阵阵鞭炮作响,赵九儿只觉一阵心跳隆隆,似乎预料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悸动。
眼前的红帐被金秤杆挑开,她看到那人如水般黑亮的眸子,正看着她笑意盈盈。
“娘子久等了。”
她知道那是他的夫君,便羞涩的低下头去,正要说些什么时,他的食指尖却轻轻点上了她的唇。
“嘘,新婚之夜,新娘子说话会不吉利的。”
说罢,低头撷住她的唇瓣,一边轻吻,一边将人压在身下。
“为……什么,不吉利?”
赵九儿只觉心中悸动渐渐蔓延至全身,然后燃烧成一片烈火,将她快要吞噬干净。
那人低低笑出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道:“笨,都说不能说话了。”
赵九儿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做了什么,一时有些急,但又不敢再开口,只觉一腔话憋在心中说说不出,咽咽不下,很是难受。
“你想问,该怎么弥补,是不是?”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见她毫不犹豫的点头,便将嘴唇靠向她的耳朵,“要被罚。”
声音低低哑哑,还带着湿热的空气漫向耳郭,弄得赵九儿心中一痒,仿佛有只小爪子在不停的挠。
“别……”几乎是下意识的,推搡的话便说出了口。
可那人偏偏得寸进尺,将唇贴向了她的颈间,喑哑着声音道:“又说话了……要重罚。”
“求你……”
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虽然不讨厌他,却无法抵抗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依旧红着眼圈颤抖着声音挤出了拒绝的字眼。
“傻瓜,哭什么。”他轻轻吻去她脸上滑落的一颗泪珠,声音几不可闻,“怎么可能罚你,心疼都来不及。”
“对不起。”她脑中一片混乱,只觉他在轻声叹气,便不由自己的道了歉。
“不用道歉。”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再次怜惜般的吻上了她的唇:“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听了这句话,她登时愣在那里,好像自己的心思被一览无余。
当——当——
她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窗外一片漆黑,晨钟响彻耳边,衬的四下更加安静。
经书,檀香,冷梅,还有她脱在一边的绛红色斗篷,将她慢慢唤回现实中来。
她如今身在清凉庵,而刚刚那一幕又一幕的旖旎缠绵,却只是一场羞人的春梦。
在梦里,她竟然嫁给了绍云铮……
赵九儿只觉脸上一热,心跳便开始异常起来,再也无法重新入睡。
翻开一旁的法华经,她默默念起了上面的四字经文,谁知还没念几句,耳边就开始回荡起那人略有些勾人的声音: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
赵九儿将经书扔到榻上,嘴边不由开始嘟囔:
“该死的绍云铮,平白无故亲什么亲,害的本小姐在尼姑庵里做春梦,王八蛋!”
距离上次绍云铮突然出现已经过了好几天,可赵九儿却越来越烦躁。他吻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觉莫名其妙,然后一觉到天亮。第二天,她开始若有所思,夜晚读了几页的经书才睡着。第三天,她渐渐的回忆起被吻的细节,他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还有那时拂过耳边的风声。
那一晚,她失眠了,她看着夜幕吞噬白昼,又看着天际渐渐明亮起来,冬日的晨风刮的她衣衫凌乱,身体一阵瑟瑟,然后突然开始想念绍云铮的怀抱。
我,是喜欢上他了么?
短短遐思之后,赵九儿使劲儿的摇头,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应该是在山上呆久了,所以觉得有些孤单,这时突然出现个熟知的人,任谁都会表现的较往常更亲切激动一些。这种激动,估计过几天就自动回归平静了。
但是,就在她抱着那种过了今天就没事了的心情入睡之后,她做了春梦。梦到与绍云铮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梦中的她竟然没有拒绝,还隐隐带着期待。这是赵九儿醒来之后,惊了一身冷汗的主要原因。
门扉响起一阵轻敲,随后是心觉的声音:
“赵施主,贫尼将早饭放在这儿了。”
心觉的话里带着一丝担心。往日她来送早饭时,赵九儿都是刚刚上完早课回来,可今日,她房门紧闭,应该是还未起床。
难不成是生病了么?
“赵施主……”
赵九儿见她担心,连忙回应道:“心觉师父,我就来了。”
心觉听她声音没有异常,稍稍放下心来,便道:“施主莫急,贫尼将饭菜放在了东屋里,施主收拾妥当再出门也可。贫尼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听着心觉离开的脚步声,赵九儿长舒一口气,有种被老师抓到课上睡觉,但没被惩罚的劫后余生感。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赵九儿披着她的红斗篷出了房门。
适逢一阵风过,晨起的清冷再加上扑鼻而来的梅香,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客堂外的红梅已然盛放了几日,她看着那一簇簇红色凌霜傲雪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来那日还是空空的枝头,而如今它已盛开,自己却又该离开了。
板着指头数了数,据母亲出关还有两日,也就是说,再过两日她就该离开这座清凉庵了。
走之前,是不是该辞别一下慧净。
赵九儿脑海中回放起这段意外的相识,只觉缘分来过奇妙,如果不是爹爹让她上山清修,慧净在她心中不过就是一句“双亲早逝”的模糊模样,但这些日子以来,慧净给她讲了那么多的事情,让她对这个身世跌宕,渴望宁静却牵挂俗世,徘徊佛门而不能入的女人产生的莫名的感情。
可惜,赵九儿无法如慧净所愿。她做不了李笑止的那束光,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也未必需要自己的救赎。
还是去看看她吧,哪怕说声再见也好。
赵九儿打定主意之后,匆匆吃了早饭便出了门。
她知道慧净每日清晨的功课就是为清凉庵送一捆柴,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送完柴火回到茅屋了。
“慧净师父,您在吗?我是九儿。”
赵九儿轻敲门扉,很快门从里面拉开了,但开门的人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她还有些眼熟。
“赵小姐,奴婢失礼了。”也许是看到赵九儿一脸的惊讶,来人连忙道歉。
赵九儿赶忙摆手,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到慧净的声音:
“阿芙,让九儿进来说话。”
阿芙将赵九儿让进来,慧净一见她便笑道:“在这清清冷冷的寺庙里,敢穿一身红的也就只有你了。”
赵九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是在责怪还是在夸赞,就被慧净拉到了身边:
“阿芙今日来,给贫尼送来了扬儿这半个月的消息,你正好也一直在山上,来,贫尼讲给你听。”
一听她又提起李笑止,赵九儿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胳膊,正色道:
“慧净师父,九儿今日是来辞行的。”
慧净神色一黯,半天才回过神来,冲她勉强一笑,道:
“是啊,心明居士一出关,你也该跟着走了。”
说着,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来,交到赵九儿的手上,“既然分别在即,贫尼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劳烦赵施主亲手将这封信交给扬儿?”
“夫人……”一边的阿芙从刚才就看出了赵九儿的尴尬,只好开口道:“这封信,让阿芙帮您转交少爷吧,赵小姐和少爷的关系,您也知道……”
慧净那信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神情间竟有些委屈与无措:
“贫尼只是,只是——”
“师父放心,九儿会将信交给他的。”赵九儿见她那副模样有些不舍,便一把接过了信。
慧净看向她,很是感激。
赵九儿不想她误会,便开口道:“这封信,九儿会亲手交给他。但师父之前提到的那些,恕九儿无能为力了,笑止多年以来一直有深爱之人,而且,他为她做了很多事情,所以九儿衷心期望他能得偿所愿。”
慧净知道赵九儿口中的她,指的是白清浅。但如果可以的话,慧净宁愿李笑止从未遇上白清浅。因为在没有她的八年间,李笑止虽然孤独却依然习惯了孤独,但在遇上白清浅之后,他却开始有了盼望。
寂寞的世间,突然有一个宛若白莲般纯洁的女孩儿愿意接近他,与他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心事,叫一直深处黑暗中的他如何不生出想要拥有她的期望。
可惜,她并不属于他。
孤独,期望,失望,而后是更深的孤独。如果说在白清浅出现之前,李笑止对外界还留着一条狭窄的缝隙的话,那白清浅就是那个将这条缝隙也死死锁上的人。
他的心里留着一个人,可那个人却永远不会为他停留。而当有人愿意为他停留时,他又错过了敞开心门的机会,慧净不知,这与他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赵施主,不管你与扬儿最后如何,贫尼都会为你祈福的。”
“九儿也是。”赵九儿握着那封信,顿了顿道:“如果可以,九儿希望慧净师父可以见见他,毕竟有些话,还是您与他亲自说比较好。”
慧净轻轻一笑,道了声:
“看缘吧。如有缘,终能相见,如无缘……贫尼只望他后半生平安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母女谈心
明日就是归日,赵九儿带着留念的心情上完了最后一节早课。回到客堂时,心觉已然为她备好了斋饭。
“心觉师父,谢谢你。”赵九儿想起心觉这十几日的照顾,不由满是感激。
心觉冲她一笑,道:
“赵施主客气了,庵里朴素清苦,这十几日难为施主了。”
赵九儿连忙摇头,“多亏了这里的朴素清苦,才让九儿想通了很多事情,九儿感谢还来不及,哪里来的难为。”
心觉见她这般说,也颇为欣慰。
“赵施主用早饭,贫尼就不打扰了。晚些时候,心明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