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李笑止回头看了一眼白清浅,白清浅微微的笑一下,道:
“待会儿清浅还要登台献琴,受不得打扰,就先走一步了,赵小姐,你和笑止哥慢慢谈。”
赵九儿一愣,没想到她会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里既生气又委屈,本想追上去呛回来,可胳膊还被李笑止拉着,一步也走不了。
“李大人,你放手好不好!”
李笑止双手握着她的胳膊,急急跟她解释,
“九儿,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刚刚跟清浅根本没做什么,她在云少那儿受了委屈,我只是在安慰她。”
赵九儿一边挣扎,一边道:
“你和她怎么样,是你们俩的事,你不需要解释给我听。李大人,你放开我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李笑止听她这么说,知她肯定是误会了,但此时又不是从头解释,长篇大论的好时机。
赵九儿见挣扎不脱,有些恼了:“李笑止!你放手!”
她突然这么一吼,让李笑止想起了那日午后,她站在街拐角,冲着她大骂的样子。那时,他在她面前充满了自信,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喜欢他。但是现在,他却不敢再那么肯定。
能够接受她的冷言冷语么,能够忍受那双曾经对他笑的眼睛,以后没有他的身影么?
李笑止觉得心里有一道伤疤突然被撕开来,而能够止痛的,就只有眼前这人。
不顾她的恼火,他将人一把揽入怀中,锁得死死的:
“九儿……不要这么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处处心慌意乱
李笑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到赵九儿脸上的难过他会微微心痛,看到她不愿面对他,想要愤而离开时,脑中竟是一片空白,还来不及思考时,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九儿,不要这么对我。”
赵九儿被他突然这么一抱,心中又是急又是无奈。
“李大人,不止你的清浅,九儿一会儿也要登台给你的阁老爷爷献舞祝寿,你……放我走吧。”
这话,赵九儿说的很是气馁。
李笑止没有想到她会用这般语气对他,心里一颤,道:
“九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那日你来找我,我不在府是因为我去了——”
“笑止!”
赵九儿喊了他的名字,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说的那些,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好吧,既然你此时此刻一定要说个明白,那我,便与你说个明白透彻——
笑止,那日你说喜欢我的时候,心里,有没有白姑娘?”
即使她之前气过,怨过,愤恨不平过,但此时,赵九儿的眼中却只有一种神情——请求。
她不希望他再隐瞒着自己,向他请求一个真相。其他一切,她都不在乎了。
“九儿,我……”
那一瞬间,他看着她明亮却略带委屈的眼神,涌出了想要把一切告诉她的念头。
“赵小姐!”
不远处,传来了卫初年有些惊讶的声音,赵九儿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能找到这儿来。
李笑止皱起眉头看着卫初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发现他的靠近。但更气的事,他的出现生硬的打断了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无比重要的话。
赵九儿见卫初年就站在那儿看着她与李笑止,但李笑止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一时急了,也顾不得其他,抬起脚来狠狠的跺了他一脚。
脚上一吃痛,李笑止一怔,看着赵九儿喃喃道:“九儿,你……”
赵九儿压低了声音:“放手!”
那边,卫初年觉得自己好像看明白了什么……李笑止这个登徒子竟然敢纠缠赵小姐!
要救她!
但这是李家,自己又没有带手下,怎么办!
卫初年突然灵光一闪,冲到赵九儿身边,急急道:“赵小姐,刚刚昌平公主急着找你,说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讲。”
赵九儿一时也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好歹有了脱身的理由。
“李大人,九儿先告辞了。”
说罢,不期然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解与失落,赵九儿心中哀叹,明明是自己被他骗了,他却摆出一副被辜负的神情,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九儿!”
李笑止追了一步,却被卫初年英雄救美似的拦住了。他却一眼也不看卫初年,只痴痴的望着赵九儿。
赵九儿动了动唇,好像要对他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轻轻叹气,对卫初年道:
“卫将军,我们走吧。”
卫初年警觉的看了李笑止一眼,回身护着赵九儿离开了。
李笑止望着赵九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将微微伸出的手缓缓收回,但心中的裂缝却越扯越大,越扯越空洞……
他不愿承认,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对她的怜惜与温柔可以演,但现在,这种不可抑制的心痛却没有办法去演。他,竟然真的爱上了她。在这出戏的即将结尾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爱上了戏中人。
多么可笑!
她已经谢幕,他才缓缓拉开戏帘……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李笑止轻轻弯了弯手指,似想抓住些什么,却在张开手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今日是爷爷的寿宴,该回去了……
他收敛起情绪,深深呼吸一口,脸上又恢复了素日的温和淡定,仿佛刚刚那个一脸悲伤落寞的男人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幻影。
入了席,他四处逡巡了一周,除了卫初年与他视线相遇时瞬间露出的敌视神情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此时宴会已经开始,大家都在尽兴的看着的台上的表演,没有一个人再回应他的目光。
忽然忆起赵九儿和白清浅近日都要登台献艺,李笑止不禁忆起几年前金銮殿的那场盛宴,竟有种时空倒错的无措感。
虽然不知道九儿为什么要跳舞,但清浅抚琴,一方面是想在世人面前与赵九儿争个高低,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接近云铮。可当她抱着琴去找云铮时,却发现他总是不在府中。不是去了兵马司,就是去了赵府。
“他说,他只把我当妹妹。”
清浅的哭诉还在耳边萦绕,李笑止突然觉得他犯了一个不可悔改的大错。他想要绍云铮照顾清浅,却把他逼的越来越远。他想让赵九儿离开绍云铮,却把她推到了他怀里。
酒杯见了底,他便伸手再去斟满。正欲一口饮尽时,耳后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大少爷,老爷让小人传话给您,说少喝些酒,不要失态。”
李笑止看向爷爷的方向,果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不由重新挂起面具,对小厮道:“知道了,你回禀爷爷叫他放心。”
小厮应声而退,他将手中酒杯放回桌上,努力的打起精神。耳边传来台上的一句戏文:
“世人都道你温顺恭良——”
李笑止心中突然一痛,脸上却笑得更加温文尔雅,一派风流。
身边一阵衣衫窸窣,他侧头一看,竟是清浅坐到了他身旁。
“笑止哥,我刚刚弹的好么?”她冲他一笑,开口问道。
李笑止一愣,猛然想起清浅似乎说过,她的万寿曲排在了梨园戏班的前面,而现在登台演出的正是梨园戏班……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能对清浅的出现视若无睹。
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夸赞,白清浅很是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道:
“这出戏马上就唱完了,接下来的才精彩,笑止哥可不要错过了。”
李笑止不解她的意思,正疑惑着,台上的戏子们已经开始谢幕,赏钱扔了一台,一群小跟班们正在兴高采烈的捡。
看捡的差不多了,戏班班主带着人下了台子。而刚刚的喧闹和叫好声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众人皆翘首期盼。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二胡的悠扬声,李笑止恍然明白了过来,赵家九儿要登场了。
他记得九儿跳的舞名为高山流水,还以为配乐会是同样名字的那首古曲,谁知,一开篇便是毫不相关的胡声。
琴声入耳,李笑止瞟到了台下正在抚琴的绍云铮,他背对着众人,眼里望着台上的赵九儿,李笑止看不到他的此时的神情,但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自觉的端起了酒杯。
琴曲渐渐进入主旋律,李笑止的手突然晃了一下,酒水洒到了桌子上,他也顾不得许多,直直站起身来。
白清浅被他忽然一站吓了一跳,李阁老也频频望向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
“快坐下,阁老在看你呢。”白清浅扯着李笑止的胳膊,将他拉回了座位。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赵九儿一直惦记着李笑止,他刚一坐下,就看到赵九儿的眼神望向了他。
李笑止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不愿错过她的任何神情。
九儿,你告诉我,你故意跳这一首琴曲,是不是,是不是……
手掌紧紧的握成了拳,手指关节处发白,根骨形状几可见。
“笑止哥,你怎么了?”
白清浅拿出帕子,一边问,一边将他被酒弄湿的袖口擦拭干净。看着他的神情很是担心。
李笑止深深的呼吸一口,缓缓松开手掌,对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白清浅将帕子收回袖中,瞟了一眼台上的赵九儿,果然,她挑错了步子。
嘴边勾起一抹笑容,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卑鄙,可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赵九儿,你凭什么!
论样貌你我平分秋色,论才艺我尚技高一筹,为何总要低你一头。你连累云铮被打,他却还要为你抚琴,天天往太师府跑。但对着我,却连指点一二都不肯。笑止哥从小与我待在一起,为了我,他什么都肯做,你还幻想他会喜欢你,真是可悲,可恨!
心中闪过刚刚李笑止失态的样子,皱了皱眉,白清浅斜过身体,将唇凑到李笑止耳边,轻声道:
笑止哥,我刚刚——
突然,赵九儿一个旋转,跌倒在了台上。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故意的,只在窃窃私语,但绍云铮却察觉到不对劲儿。他离得近,看到赵九儿微微挣扎却站不起身,还有,努力强忍却再也忍不住的满眼泪水。
“九儿!”
他一个箭步冲到台中央,连掀翻了琴也顾不得,只将人抱在怀里,又匆匆退了下来。
赵九儿知道自己丢了大丑,还哭的满脸都是泪,不愿被别人看到,只好将脸埋到绍云铮的怀里。
李笑止赶来时,就看到赵九儿被绍云铮护在怀中,而她却连头也不愿抬的样子。
“九儿,你有没有受伤?”
赵九儿听到了李笑止的声音,心中愈发委屈的很,不知为何,脸便埋的更深了。手还不自觉的抓上了绍云铮的衣服。
“九丫头!”赵太师推开人群,冲到女儿身边,“云铮,她怎么了?”
他正与叶相相谈甚欢,却见自己女儿直直的倒在了台上,吓的三魂七魄都快丢了。还好绍云铮及时将她带了下来,否则,还不知要被多少人议论纷纷。
“太师大人不用担心。”
绍云铮对着赵太师回道:“是脚上的旧伤复发了,我刚刚替她摸了一下骨头,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赵太师点着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笑止,回头对绍云铮道:“你先替老夫带着九儿回府,今日是阁老的好日子,可不能因为她扫了人家李家的兴。”
绍云铮应了声,抱着人走了。
赵太师回身对长青冷声道:“走,随老爷去给阁老大人赔礼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府
“痛么?”
马车上,绍云铮将她的右脚架到自己腿上,轻轻的揉着。
其实是痛的。但赵九儿总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便拼命的摇头,道:
“不痛不痛,不用劳烦了,把它放下来吧。”
谁知绍云铮的手指突然按到了什么地方,脚踝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哎哟,痛痛痛痛啊!”赵九儿早把暧昧什么的丢到脑后,憋着脸,含泪看着绍云铮,指控道:“你要痛死我啊。”
“你啊……”
绍云铮感叹一句,只觉得赵九儿这种乌龟性子,不让她真的觉到痛,她便永远跟你打太极。
但想归想,气归气,绍云铮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刚刚那里痛,是吧。”
赵九儿点点头,不敢在否认,生怕他不信,再用手去按那个地方。
对她的脚伤,绍云铮基本上心中有了数,揉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赵九儿道:
“九儿,其实我对你……。”
对我什么?
赵九儿没反应过来,心中生疑,但又不敢确定……
咔塔一声,脚踝处一阵钝痛,她看看脚,又看看绍云铮,知道是他做的鬼之后,顿时泣不成声。
“绍云铮,你,你这个,大骗子……”
绍云铮见她哭的不顾形象,连忙讨饶道: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该骗你。”
暗中用手指按了按她脚踝的伤处,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松一口气,道:“九儿,别哭了,快看看脚还痛不痛!”
赵九儿轻轻动了动,果然,痛感消失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老实的摇了摇头。
绍云铮见她不再哀嚎,转为轻轻地抽泣。不由叹一口气,靠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擦泪:
“不就是脚骨脱位么,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赵九儿抿了抿唇,睇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问道:
“你刚刚,是在帮我接骨?”
绍云铮点头,冲她笑了笑,道:“是啊,我的九小姐,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欺负你么。”
赵九儿有一瞬间还真的这么想了,现在让他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由有些羞涩,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良久,她轻轻开口道:
“抱歉,拖累你了。”
绍云铮切了一声,道:“你拖累我什么了?”
赵九儿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抬头看着他道:
“你不是代表绍家出席阁老的寿宴么,如今你陪着我早早离席,万一你爹再生你的气,不是我拖累了你么。”
绍云铮听她说完便笑了。
“九儿你倒是体贴……你不知道,我爹生我的气,基本上都是为了你。上次挨打,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这次我是为了你才离的席,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赵九儿被他说得有些尴尬,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绍云铮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也不再开口。
“大少爷,赵小姐,太师府到了。”
车夫一声喊,马车停了一下。
该下车了。可上来的时候,是绍云铮抱着她上来的,那时她一边脚痛一边心痛,也顾不上妥不妥当。但这个时候,总不能再让他抱着下去。
“云……”
但绍云铮似乎一点儿不在乎这些,一弯腰,就将赵九儿捞到了怀里,还不待她惊呼出口,人已经落了地。
“能走么?”
绍云铮扶着她的胳膊问,“能走我就扶着你回去,不能,我就抱你回去。”
赵九儿被他直白的口吻吓了一跳,连忙道:
“能走,能走,扶着就行。”
绍云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逞强。赵九儿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惹人注目的话来,便主动挽上他的胳膊,道:
“快走吧。”
赵九儿这主动的一挽,把赵家两个门卫都看呆了,绍家车夫则一直低着头,两耳不闻身边事。
绍云铮倒是很享受她的主动,故而也没说什么,扶着她慢慢的进了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