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魏家去了。
才进屋,相思便闻到了辣汤的味道,若不是旁边有温云卿牵着,只怕她都要跑进屋里去了。
顾长亭和唐玉川早已到了,相庆相兰也才从外面收完药回来。
相思有喜的事,他们下午也从红药口里知晓了,都挺乐呵的。
众人围在一圈,抡起筷子捞肉吃,相思也吃了不少,温云卿无法,只得盛了两碗清汤,一边捞肉一边涮,然后再给相思吃。
吃到一般,赵铭也来了,于是众人挤了挤,塞了个凳子,添了副碗筷,开始了第二轮的捞肉大战。
第103章
从魏家出来时,已经是夜里,相思肚子吃得圆滚滚的,觉得现下就算回屋去,只怕也睡不着的,便拉着温云卿在院子里逛。
好在这晚的月亮又圆又亮,路也不难走,走了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夏日避暑用的小亭,相思要坐下,温云卿却说凉,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相思靠在他怀里,精神有些委顿:“不该吃那么多的。”
温云卿的大掌缓缓抚摸着她的胃部,舒缓着她的不适,又是气又是笑:“去之前你还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吃起来,我拦你也拦不住。”
刮了相思的鼻尖一下,他继续道:“都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馋猫似的,要不要人笑话?”
拉着温云卿的手往下挪了挪,意思是“揉这里”,相思才眼睛晶亮道:“阁主你可是神医,你猜我会生个女儿还是生个儿子?”
“都好。”说着,温云卿的手覆盖在了相思的小腹上,狭长的眸子里映着明月光辉,他握住相思微凉的小手,在唇边呵了呵,柔声道:“若是生了儿子,便让儿子进忍冬阁,我亲自教导他医术,若是生女儿……只怕有些麻烦。”
相思小眉头一皱:“怎么就麻烦了?”
温云卿眼里都是笑意:“若是生了女儿,我是不舍得让她进忍冬阁吃苦受罪的,跟你进沉香会的话,我好像也舍不得,但只怕女儿的性子和你像,不肯做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
相思冷哼一声:“要是生了儿子,只怕也麻烦得很。”
“哦?怎么麻烦了?”
相思伸手扯住温云卿的耳朵,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才道:“若生儿子像你,只怕也是个暗里骚的,明明喜欢人家喜欢得很,嘴上却不说,不管人家姑娘怎么主动,都一味不理,却临了临了强亲人家,儿子若是这样,只怕这辈子也说不上媳妇的。”
温云卿“噗哧”一笑,手便不老实地去搔相思的痒痒肉:“就这一回事,你都提了多少回?”
相思不是温云卿的对手,嘴上却不讨饶:“本来就是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相思也觉得舒服许多,只是身子有些疲乏,温云卿便抱着她往屋里走,谁知还没到屋里,相思便睡着了。
温云卿放慢了脚步,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轻声道:“你那性子,我若是不好,哪敢招惹你,我若是死了,你肯定是要哭的。”
曾是世间十年客,却原来,为你长守婵娟塔。
*
相思是呆不住的性子,但这几日温云卿沉香会也不让她去,药铺的事也不让她管,她哪里能受得了,好在有红药和白芍在,温云卿一走,她俩便从犄角旮旯里拿出相思的账本,让相思偷看两眼,然后再在温云卿回来之前,把一切收拾妥当。
这日依旧如此,温云卿一走,红药和白芍便业务极其熟练地搬出了一小箱账本。
本以为与前几日没什么不同,谁知相思才翻开账本,便听见院子里有红药大声请安的声音,相思一愣,随即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账本,还没等她藏好自己尾巴,房门却被推开了。
温云卿站在门口,看着相思窘迫地坐在小榻上,心中不免觉得好笑,面上却没表露,只是肃着一张脸走到小榻前,伸手翻了翻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账本,也不看相思:“怎么,这几天我不在时,你都看账本的?”
相思揪着自己的裙子,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只看一会儿,累了我就不看了的。”
温云卿放下账本,然后走到桌案边,开始整理脉案。相思一时被晾在那里,她是继续看账本也不是,不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支着下巴发愁。
写完脉案,温云卿抬头,便看见相思这副小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我以后都留在家里陪着你了。”
“啊?”相思大惊,随即忙打补丁:“我是说,忍冬阁还有很多事要你管,你呆在家里陪我不好的吧?”
“有什么不好。”温云卿起身过来,将相思从榻上抱起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拿了方才账本放进相思的手里,道:“你翻开。”
相思一愣:“啥?”
“你随意翻开一页。”
相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随意翻开了一页,温云卿扫了一眼,贴在相思耳边道:“一万八千七十二两。”
相思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仔细看了那一页,算了半晌,竟真是一万八千七十二两,她先前只知道温云卿过目不忘,却不知他算账竟然如此厉害。
“怎么样,要不要雇我帮你?”温云卿笑着问。
几乎是毫不迟疑,相思大喊:“要要要!”
温云卿哂笑一声:“要什么?”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相思也红了脸:“要相公帮我算账。”
自此之后,温云卿每日便也不去忍冬阁里,都是方宁来家里找他,却也因有他帮着,相思轻松许多,颇有一种雇佣了超值长工的错觉。
温云卿倒是也被使唤得心甘情愿,除了每日盯着相思按时吃饭,傍晚时候还要陪着相思去散个步,日子倒也过得顺心遂意。
因相思不愿意在屋里生火盆,天气又渐渐冷了,温云卿便去找匠人来家里打炕,温夫人那里也打了一铺,他们这屋也打了一铺,又想着魏老太爷也素来是在云州府里过冬的,刚一来京城,只怕也是不习惯,便又差那匠人去魏家院子打了几铺炕。
魏老太爷这几日正觉得天冷难熬的很,温云卿这铺炕送得正是时候,向少夸人的魏老太爷,也忍不住夸了好几天。至于魏正谊和楚氏,这两天也是冻得够呛,有了这火炕,屋里一下子暖和起来,这夫妻俩也是满口夸赞。
*
这日,相思正在炕上看闲书,温云卿则在旁边帮她算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便听到红药敲门。
“相兰少爷来了。”
相思坐起身来:“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相兰进了屋,许是换水土的缘故,这半年时间他又蹿高了一些,也不用相思让,便子寻了个春凳坐在了炕边。
他伸手摸了摸炕面,笑道:“这炕就是暖和,我屋里现在也不冷了,相庆若是今日没事儿,也要一起来的。”
温云卿道:“京城不比云州府,从十月到来年二月,都是难熬的时候。”
相兰点头附和:“可不是,这还不到十一月,就冻得拿不出手来,若再过几日下几场雪,只怕连门都出不去呢!”
“我也想到了,已经了细棉冬衣,等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相思说着,又从炕上小柜里取了个锦盒出来,递给相兰,道:“这是前几日唐玉川从北面带回来的鱼胶,我现在有孕不能吃,你拿回去给大伙分一分,这东西过了年便不好用了。”
相兰却没接:“你留着给温夫人用吧,我听说这东西补身体、驻颜色的。”
相思把鱼胶塞到相兰手里,笑道:“我给娘留了,吃不了这么些的。”
温云卿也道:“兰弟你拿着吧,这鱼胶过年之后,效果便要打折扣了,压在箱底儿有些暴殄天物了。”
相兰这才接了那锦盒,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几日,相兰常来温家找相思说铺里的事,有时事情比较重要,他便来和相思商量,有时不过是来说些琐碎的事儿给相思解闷。
两人说了一会儿,温云卿偶尔也插上两句,便消磨了一个下午。
晚些时候,方宁来了,温云卿便和相兰说了几句话,自出房去了。
书房里,方宁肃然立着,若仔细看,还能看出一抹担忧。
温云卿立在窗前,沉默了很久。
方宁道:“师傅,子川他……或许是一时糊涂。”
温云卿没有接话,方宁便也不敢再说。
“宁儿,若我要断绝与他的师徒情谊,你会不会觉得我绝情。”温云卿忽然开口,却依旧没有回头。
方宁亦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事儿是子川违背了师傅的教诲。”
“他无父无母,八岁进入忍冬阁,拜我为师,你虽拜师比他早一年,与我相处的时间却远不如他,这些年他暗地里做过许多事,我说过他,他却只是稍稍收敛,再做事却越发隐秘,我常想,是不是我没教好他。”温云卿的声音虽然平静,方宁却能听到寂寥的况味,难免有些难受。
“师傅……”
“你回去吧,叫他明天过来一趟。”
第104章
赵子川来温家时,温云卿正和一位从金川郡来的老者在书房谈事,相思便让赵子川在厅里稍坐。
这赵子川素来很会来事,登门之前让金器匠做了一套长命锁,见着相思便双手奉上,笑道:“师娘,子川没什么好东西,叫人打了一副长命锁,等将来您和师傅的孩儿出世,给他戴上,图个好寓意。”
相思接过那长命锁一看,见极精致的,想着左右快过年了,到时候回赵子川一份礼,也是礼尚往来,便笑着收下了,道:“你费心了,现在忍冬阁里的事,多是你们师兄弟几个在费心,辛苦了些,平日若无事,便时常来走走,京城里你也没什么认识人,有事便只管和我说吧。”
赵子川笑了笑,道:“师娘现在身子不方便,我可不敢随意过来叨扰,师傅也要怪罪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丫鬟来请赵子川去书房。
那书房里前厅并不远,赵子川进去有一会儿,相思却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声音,又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了,所以没被听见。
一个时辰之后,相思才隐隐约约听见赵子川有些急迫的声音,似是在辩解什么,她皱了皱眉,回屋里去了。
直到天快黑时,红药才进屋,说是赵子川走了,相思便让她传饭,不多时温云卿进了门。
他神色依旧淡淡,进屋之后也没说话,只是立在窗前。
相思叹口气,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子川走了?”
温云卿握住她的手,还是没说话。
两人这样站了一会儿,温云卿终于回身拉着相思到桌儿前坐下,盛了一碗汤给相思,轻声道:“吃饭吧。”
相思却没接那碗,就眼巴巴地看着温云卿:“子川他怎么了?”
“吃饭。”
相思耍起赖来:“不吃就不吃。”
温云卿看了相思半晌,若是往日,相思肯定便乖乖低头吃饭了,但是金今天她能感觉出温云卿的不对劲,似乎有些消沉,便就这样和温云卿对峙着。
许久,温云卿伸手摸了摸相思的脸,柔声道:“都是忍冬阁的事,不想让你听了烦心。”
相思便趁机抓住温云卿的手,摇了摇,道:“我既然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儿,你不告诉我,我反而要想了又想的,反不如告诉了我呢!”
想了想,温云卿端起汤碗,喂相思喝了一勺汤,开口道:“子川幼时便入忍冬阁,我虽长他不几岁,但因知道他无父无母,所以很多事情我不让方宁做,却对他很是宽容,也正因为这样,这两年,子川他背着我做了许多事,我说他,他便答应改,但来京之后,他又做了一件事,我便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做了什么事?”
温云卿看着相思有些担忧的小脸,沉默着把一碗汤喂完了,才道:“每年忍冬阁都会收一批弟子,今年因为搬到京城来了,所以这事儿便推迟了,往年收徒之事都是方宁在做,今年阁里事情太多,且戚堂主和王堂主又都留在金川郡,他便想让子川负责此事,我也是同意了的。”
忍冬阁每年会收二十八个徒弟,有一些拜入青白堂,有一些拜入赭红堂,因忍冬阁代表的是天下医术最高明的所在,天下所有有志于医道的青年都想要这弟子名额,这事相思是知晓的。
凡事物稀而贵,相思想了想,试探着问:“赵子川他卖了弟子名额?”
温云卿点点头,相思想了想,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怕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为什么今次不一样了?”
温云卿刮了刮相思的鼻子,似是有些恼火:“怎么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
相思一听,小眉头皱了起来:“你快点说嘛,他到底干什么了?”
“西岭郡有一个青年,名叫成邡,屡试不中,见郡里有医者开诊日进斗金,便带着妻儿来京中,想要拜名师门下,他找到子川,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但因他医道启尚未启蒙,进忍冬阁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成邡就想贿赂赵子川?”
“以前他做的错事都是为了银子,我以为他是幼年时忍饥挨饿的缘故,但这次的事情,让我知道他只是喜欢凌驾于别人之上。”
听了这话,相思越发的奇怪:“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温云卿伸手将相思抱进怀里,声音倒是十分平静:“成邡有一个美貌的妻子郑氏,被赵子川看见了,他便威胁让郑氏陪他一晚,便让成邡入忍冬阁。”
“啊?”相思不禁失声:“怎么能这样?成邡不能同意的吧?”
“他同意了。”
“这成邡也太混账了吧?他妻子肯定也不同意的呀?”
温云卿握着相思的一缕头发,在鼻尖嗅了嗅:“成邡在西岭郡已无落脚之处,这次来京城便是破釜沉舟了,没有退路的人,自然比常人要疯狂可怕,他答应了赵子川的要求。”
“那郑氏呢?”相思追问。
“郑氏自然是不从的,但是她娘家在西岭郡,在京城里无依无靠,不过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温云卿的声音低了一些,下巴搁在相思的头顶,摩挲了片刻继续道:“成邡也是这么认为的,便趁夜里把郑氏送到了赵子川的家里,郑氏生了离心,趁人不防逃了出来,打听了忍冬阁的所在,去忍冬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方宁。”
相思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赵子川得手,他也太坏了!”
握住相思的小拳头,温云卿点了点头:“是啊,不然我的罪过便大了。”
然后温云卿便不再说话,相思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仰着头问:“你把赵子川逐出师门了?”
“嗯。”
温云卿似是不想多说,但相思知道他现在心绪肯定不好,便乖乖的不再问,两人坐了一会儿,温云卿见相思神色有些倦怠,便抱着她上炕睡了。
半夜相思忽然觉得胃里翻滚难受,才一动,温云卿便醒了:“怎么了?”
“想吐。”
温云卿连忙将她扶起来,又下地点了灯,拿了个铜盆来,才放好,相思便突然呕了出来,都是酸水,吐完她才稍稍舒服一些。
温云卿摸了相思的脉,心下稍稍放心,用袖子擦了擦她额上的细汗,又去端了温水给相思漱口,这才又上炕将相思揽进怀里,一面轻抚着相思的背,一面道:“有些脾胃不和,明天我给你配点丸药,吃几丸便没事了。”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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