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国周勉强扯出一个笑,小心将圣旨递给二弟,朝宣旨太监拱拱手,“辛苦公公来这一趟了。”说着动作隐秘地将一个荷包递给太监。
宣旨太监接过荷包,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顿时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让你们家姑娘好好准备准备吧。”
蒋周国送走宣旨太监,回来后,走到老夫人跟前,低声说道“娘,您先回吧,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向您请安。”
老夫人拿浑浊的眼睛看了大儿子一眼,缓缓点头,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对一众女眷说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茵茵丫头随我来。”
一众女眷都纷纷各自回了自己院子,临走前都十分隐晦地瞄了蒋茵茵一眼。
蒋茵茵跟着老夫人回了她的院子,这次没有去大厅,去了老夫人的房间。
她正襟危坐地坐在板凳上,等着听老夫人的告诫。
老夫人现歪在软塌上歇息了一会儿,挥挥手让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们出去,她才抬起已经下垂的眼皮看了蒋茵茵一眼,看到她端正地坐着,稍微满意了一点。
她缓声问道“你可曾与翼王见过面?”
蒋茵茵似乎有些被惊到,立刻回到,“回祖母,茵茵并没有见过翼王。”
老夫人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看她没有说谎的痕迹,才微微点头,
“嗯,你也听到圣旨的内容了,以后你就是翼王未过门的王妃了,在外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了,不要整天和你那个娘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不像个大家出身的女子。”
“是,谨遵祖母教导”蒋茵茵一脸乖巧,转头和小花吐槽,“这老太太说话挺直接啊,当着我这亲女儿的面说我亲妈?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反正以‘你’的性格也不敢告状,告状也没用。”
“……你说的有点道理”
老夫人冲她摆摆手,“行了,这两天注意着点,别叫人逮了把柄去,再教人说我长安侯府教女不严,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祖母,茵茵告退。”蒋茵茵起身福了一礼,迈着小碎步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到她以前的行为举止。老夫人叹了口气,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那一股子小家子气,一点侯府嫡女的气度都没有,想想就让人心肝肺疼。
这边出了老夫人院门的蒋茵茵,正要回自己院子,和小花好好嘀咕嘀咕,就被她娘张氏派来的丫鬟拦住了去路。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蒋茵茵无奈,只好跟着小丫鬟又去她娘那里。
还没进门呢,就看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蒋茵茵条件反射地想伸脚踹过去,看到来人的脸,生生止住了动作。
下一刻,人影已经扑她身上,把她扑的一个趔趄。
“……”妈哎,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我可怜的茵茵啊,你怎么会被赐给翼王呢?这不是让我的茵茵去守寡吗,这是将你往火坑里推啊,我苦命的茵茵啊……”
蒋茵茵一脸黑线,那个翼王不会真是个糟老头子吧?还是个没两天好活的糟老头子?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做什么表情?
“小花,你说以我现在的人设是该和她一起抱头痛哭呢,还是一起抱头痛哭呢?”她状似苦恼地问小花。
小花“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蒋茵茵看着兀自哭得正欢的张氏,抽了抽嘴角,酝酿一下感情,做出心疼的表情。
准备好后,她拍拍她娘的背,“娘,你别哭了,哭得女儿心都碎了。”语毕,拿起小手绢沾了沾眼角。
“呕!”小花表示它想吐,
蒋茵茵差点被它这一声搞得出戏,在心里警告“别出声,安静看我演戏!”
张氏又呜咽了一阵,才慢慢停下来,她从蒋茵茵怀里出来,抹了抹眼泪,拉着蒋茵茵的手去了里屋。
待两人坐下,蒋茵茵才趁机问道“娘,那个翼王是什么样的人?”
她做出一副小女儿害羞的姿态。
张氏看女儿这幅模样,又是一阵心痛,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
“翼王是我们大夏朝现在唯一一个异姓王,他就是个药罐子,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天不喝药的,宫里的太医诊断他或许活不过三十岁,他现在都已经二十有五了,那岂不是只有五年好活了,哎哟,我苦命的孩子啊…”
蒋茵茵听到翼王不是个糟老头子,松了口气。真要是个猥琐老头子,呵呵,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又不动声色地套出更多关于翼王的消息。
翼王是大夏朝目前为止,唯一还活着的异姓王,且手里里还有握有一部分不小的权利。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父亲在他十岁时战死在沙场,只给他留下了他手中打拼下来的势力,祖父祖母也因为接受不了独子的死亡而相继因病去世。
现在翼王府可以说就只剩下翼王一根独苗苗了,这根独苗苗特别不健康,能不能结出穗还是个未知数呢。
外面都传翼王命硬,克父克母,连身边的人都克。虽然如此,但是翼王手中的势力,与本身的尊贵地位,还是有大把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到翼王府的,但只要亲事定下来,不出三个月,那家的女儿必定会因为各种原因去世。
这就让翼王克身边人的传言,愈演愈烈,一时之间,竟是再也没有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了。
就连是那些贪图权利的小人,即使他们不拿女儿当回事,但是女儿还没嫁过去,还没有所动作,就一命呜呼了,他们也是心疼的。毕竟还没有得到利益,筹码就先死了,这找谁说理去?还不如留着女儿再做其他打算,总比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强。
因此,翼王一直到现在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娶妻。本就活不长久,他可能也不想耽误了别家的闺女,也就不再张罗娶妻的事了,但凡有来说亲的,一概拒绝了。
皇上对翼王很是看重,平时赏赐不断,甚至派了宫里一名御医常年住在翼王府,专门给翼王看病。今儿又感念他们赵家世代功臣,不忍赵家断了香火,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赐婚。
蒋茵茵听完后,不禁在心里呵呵冷笑,与小花开小差,“小花,你说这皇帝是虚情呢,还是假意呢?”
“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蒋茵茵一脸黑线,受不了的大叫“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我是傻子!是时候决一死战了,小花!”
小花“……”智障!
蒋茵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也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听张氏的哭诉了,她看着张氏红红的眼圈,柔柔嘱咐道,“娘,别哭了,你看你眼睛都红了,等霖哥儿下了学回来看到你这样,他又要担心了。”
张氏这才拿起帕子抹抹眼泪,“对对,我不能让霖哥儿担心。”
蒋茵茵吁了口气,起身告别,“娘,那女儿先回去了,李嬷嬷还等着我回去呢,她现在肯定已经急坏了。”
张氏目含幽怨,“茵茵,你和娘都没有这么亲。”
蒋茵茵赶紧撒娇,“娘最亲,我最喜欢娘了。”
张氏看她难得撒娇,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娘我走了,没事我会来找您聊天的,到时候您别嫌我烦就行。”
蒋茵茵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着蒋茵茵离开的背影,张氏慢慢收了脸上的笑容,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以往脸上的柔弱之色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缓缓倚到软榻上,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说大少爷中午下学回来了,她眼里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第 4 章
蒋茵茵走在路上,和小花聊着天,“你有没有觉得咱娘有点违和感啊?”
小花嗤笑,“你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那她是有多失败?”
“讲真,她给我感觉怪怪的,你没觉得吗?”
小花认真想了想,“没怎么注意呢。”
蒋茵茵也仔细想了想,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禁怀疑,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
回到院子,就看到李嬷嬷一脸担忧地站在院门口等着她,她上前拉住蒋茵茵的手,眼里满含关系与担忧,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赐婚?”
蒋茵茵在看见李嬷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张氏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今天张氏全程都没有与她眼神接触过,而是一直用手帕抹眼,她竟从没看到过她的眼睛!
蒋茵茵顿时觉得头又有点痛了,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她将李嬷嬷哄走,让两个丫鬟在外面守着,自己则进了卧室。
“小花,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蒋茵茵一脸大惊小怪。
“哦”小花冷漠以对。
蒋茵茵有点无奈,小花这两天心情都不太好,怎么逗它都不接招。
其实蒋茵茵与小花根本不在意这中间有什么秘密,或者说根本不感兴趣,只要不祸及到她们身上,那所有的秘密都毫无吸引力。
在末世生活过的人,都懂明哲保身的道理,只要对自己没有损害,一般是不会去主动找麻烦的。
所以蒋茵茵对这些古代人感到很无语,好好日子不过,整天斗来斗去的,有那时间怎么不好好研究怎么把日子过的更好呢。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把他们都扔到末世,还能不能斗得起来。准给吓尿了…”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咯咯笑起来,
小花“……”神经病啊!
蒋茵茵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大苹果,边啃边感叹道,“虽然不知道咱娘是干啥的,看她那架势,准没好事儿,看她把一大家子人哄得一愣一愣的,啧啧,这演技,给她搬个影后奖都不违过。”
“哦”小花一脸冷漠,毫无交谈欲。
她顺手把苹果核里的种子抠出来,催动体内的异能,让种子发芽,生长,最后长成一株手腕粗的小树苗,小树苗上还挂着一个大红苹果。
她将苹果摘下来,递到头顶,“给你一个苹果补充能量,今晚去老太太那偷草,如果再吸收一株一级变异植物,或许,唔,下次我可以给你长俩苹果。”
小花猛地伸长叶子,刺入苹果中,苹果瞬间干瘪下去,叶子又刷地一下缩回去,变回可怜兮兮的样子。
而失去支撑的苹果核,瞬间掉落,在接触到地板的时候,化成了细小的粉末。
蒋茵茵看着那堆粉末,有点可惜,种子还没留下呢,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还缺什么种子,摇头失笑。知道它心情不好,安慰道,“别着急嘛,我们不是又发现一颗变异植物吗,说明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变异植物存在的,一株可能是偶然,两株就不一定了,若世界上真的就只有两株,哪会这么巧,都出现在侯府了?”
听她这么说,小花心情好了一点,但情绪依然不是很高。。
蒋茵茵心疼它,表示“明天姐姐带你出去溜达溜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升级的方法。”
小花这才稍微满意一点。
蒋茵茵见它放松下来,赶紧转移话题,“依我看,我这两天也该练练我身的体了,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走两步路就想喘,被人拐卖了,都没力气哭!”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软肉,一脸嫌弃,“这肉嫩的,啧啧”
小花无语,没见过这么嘲讽自己的,但还是指出问题所在,“你怎么锻炼?围着桌子跑一万圈吗?”
蒋茵茵“……”这是个好问题。
无奈,只能在房间好好练练格斗术了,蒋茵茵的格斗术,那都是在拼杀的时候练出来的,招招致命,每一个动作都是杀人招数,且只有一个目标物,那就是脑袋。
没办法,进化后的人类与丧尸,不打爆脑袋,死不了,打心脏都没用!
左右现在没事,蒋茵茵四下看看,费劲巴拉地将桌子搬到一边,开始做起俯卧撑,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先有力量了再说。
“啪叽!”高估了自己体力的蒋茵茵,刚做了一个,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小花:“辣鸡!”
蒋茵茵趴在地上,表示先让她冷静一会儿。
仿佛一瞬间陷入另一个空间,周围安静地可怕。
突然想到了末世刚刚爆发时,她还是个表演系的女学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吃人的怪物与变异植物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或许有一点运气在,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她最后还是跑回了家里,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崩溃吗?痛苦吗?不,都不是,大脑一片空白。真的是一片空白,感觉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绝望将她吞噬掉,心中一片荒凉,奇怪的是她依然选择了活下来。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却依然想活着。
在最绝望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想既然没有什么比失去更痛苦,那为什么不选择活下去呢?在这样一个乱世,死亡是解脱,而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一个叫蒋茵茵的女孩,也没人记得她有一个爱看动画片的爸爸,一个在她挑食时,会拿筷子打她手背的妈妈...
她想活着,她想记得......
“呸,这土真难吃!”蒋茵茵抹抹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以前的事,那些已经被时间封存的伤口,在今天又再一次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小花,你说会不会是我把泪腺磕坏了?”蒋茵茵有些担忧道。
“你…”这是小花第一次见到蒋茵茵这般模样,以前她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看她这么伤心,它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蒋茵茵感受到它的沉默,解释道“嗐!没啥,就是今天看见原身她妈,唔,长得和我妈还挺像的,我就没忍住....” 慢慢的,她脸上强扯出的笑消失了
“怎么办,小花,我好难受.....”说完这句话,她又沉默下来,自己一个人默默流泪。
“我有好多年没想起过他们了,今天看见张氏第一眼时,我以为那是我妈。”
“我妈那人啊,爱絮叨,却不爱哭,她比谁都要强,她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流泪,也不会……”
小花看她一边说,眼泪一边簌簌地往下掉,默默地听着。
蒋茵茵说了一会儿,突然止住了话头,一阵沉默后,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她张开手,看着挂在手上黏黏的液体,一阵反胃。
蒋茵茵一脸崩溃,她朝外面喊道,“小玲,给我送盆水进来!”
听到外面的回应,她受不了地拿出今早放在身上的帕子,先擦了擦脸,再仔细地擦了擦手,擦完一脸嫌弃地将帕子丢的远远的。
她揉揉自己的脸,抱怨道“怎么办,脸好紧,感觉整个崩在一起了”
小花见她无缝转换心情毫无违和感,感觉自己白担心了她一场,这种人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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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蒋茵茵翻了翻衣柜,找出一身颜色比较暗的衣服,又找了几根带子,将宽大的裤脚绑起来,把自己收拾妥当,抬手正了正小花的位置,一本正经道,“我们出发,目的地,老太太的院子。”
小花表示并不想理她。
踏出院门,蒋茵茵忽然想到什么,弯下身巡视了一圈,找到一株不起眼的草,将它收到了袖口里。
在老太太院门前值夜的丫鬟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树在地上的投影,风一吹晃动了一下。
蒋茵茵绕过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