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宅今天喜气洋洋。
云曦她们的马车还没有到府门前,就已看见白虎与玄武带着仆人们放起了爆竹。
夏玉言一时失声哭起来,拿帕子不停地擦着泪。
“娘,您哭什么?你该高兴啊。”云曦伸手搂着她,笑着说道。
“夫人这是喜极而泣。”青衣与吟霜也笑道。
“是啊,伯母该高兴才是啊,枫大哥看见了,得担心了。”赵玉娥也安慰着。
“曦儿,你招待着打赏,娘得给枫儿的父亲上柱香。”夏玉言停了哭泣,一双眼已哭得痛红。
云曦没再说话。
原来,夏玉言是想起了谢枫的生父,那个被谢锦昆害死,而谢枫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娘,你不用担心,抬待客人这样的小事,女儿会安排好。”
一行人进了宅子。
府门前已有不少抬贺礼的人到了,热热闹闹,引得不少人前来观看。
夏宅对面,已被元武帝安排在户部任职的刘策,也指挥着两个小仆从家中抬了贺礼出来,往夏宅走去。
一个妇人忽然跑来拦着他。
“刘策,你还配不配做父亲?那对面的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去干什么?”
刘策厌恶的拂开她的手,冷哼了一声。
“珍娘,你我和离好几年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找你有事!咱们的儿子虽然没有那夏玉言的儿子厉害,中了个状元,但比其他人却要强多了,一百多个人比赛,他得了个第七名,皇上还召见他说了话呢,你身为父亲不该去看看?”
刘策看着她讽笑一声,“老夫的儿子?你带着他另嫁还改了姓,他都跟别的男人改姓石了,老夫姓刘,怎么还是老夫的儿子?哼,老夫早说过,你们是你们,老夫是老夫,早已毫无瓜葛!”
说完,刘策看也不看珍娘,朝两个仆人挥了挥手大步朝夏宅走去。
珍娘气得咬牙跺脚。
“夏玉言,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老妖婆,将我的刘策抢走,我饶不了你!”
原来,刘策的前妻珍娘想害夏玉言没害成,被云曦羞辱后,老实了不少。
随后遇上了一个武师做了姘夫,便让自己的儿子拜在他的名下习武。
不想,儿子竟也争气,得了个武举比试的第七名。
再加上刘策已被皇上重新安排了职务,留在京中,顶替了一直昏迷不醒的东平侯,做了户部尚书。
安昌因为资历浅,做了侍郎。
京官远比外派官吃香,户部又是个肥缺,她的那颗一心想着做富户夫人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但,她的想法是好,刘策却不对她动心,让她着实的恼火。
“夫人,消消气,收拾夏玉言的机会多的是。”珍娘的嬷嬷安慰她说道。
珍娘咬着牙,一脸的怨恨。
“我当然也想这么做,但夏玉言的女儿可不是个吃素的,今天居然看穿了我妹妹的计谋,要不是我多花了些银子,抓到顺天府的妹妹怕是要一直坐牢了。
而且,夏玉言女儿身边的丫头也着实可恨,今天居然打了我一顿,这口气我咽不下!”
嬷嬷又道,“夫人,咱们就想计谋,不要跟她们起冲突,只要夏玉言出门,机会总会有。”
“我不会放过夏玉言!等着瞧!”珍娘咬着牙,看着夏宅一脸戾色。
……
骑马夸官的谢枫也回了府。
云曦终于松了口气,拉着他笑道,“哥,迎宾客的事交给你了,我回后院休息去了。”
谢枫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了笑,“看你,就忙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将来到了王爷府上,也偷懒?现在是给你历练呢!”
段奕的声音在二人的身后响起,“大哥错了,曦曦嫁到王府,府里的事自有本王与仆人来操持着办,不用她操心。”
云曦看了段奕一眼,对谢枫笑道,“哥,听见没?他说不要我操心,所以啊,你瞎操心什么呢?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谢枫:“……”
“啊,玉娥姐你来了?”云曦忽然朝谢枫的身后招了招手。
谢枫忙扭身去看。
云曦眨眨眼,拉着段奕飞快地走开了。
这才发现上了当的谢枫沉着脸哼了一声,“鬼丫头,连大哥也敢骗!”
……
夏宅后园与前院相比,又是一番天地。
这里没有喧闹的人声,只有夏日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
曦园里种的树多,倒也阴凉。
云曦靠在凉亭的廊柱上,低着头,不说话。
“在前院是太吵,后院这么静,为什么一路走来都不说话?”段奕抚着她的脸颊,温声问道。
云曦抬头看向他。
“有心事?”他又抚向她的眉尖。
“段奕。”她道,“总有人看不得我们过得好。”
“你是说今天的事?”段奕低头看着她。
云曦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段奕说道,“收拾这些人,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世上,有着嫉妒心的小人总是存在,你天天烦心的话,不出几日,恐怕就成了老嬷嬷了。我们过得比他们好,该他们烦心才对。”
云曦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点了点头。
她眯起眼眸。
是啊,活得洒然,气死那些不怀好意,恨不得她与她的家人过得水深火热的人,他们偏要过得开开心心。
气得跳脚的应该是那些心胸狭隘的小人们!
……
珍娘命她的贴身老仆秋嬷嬷跟踪着夏玉言。
两日后,秋嬷嬷带回了消息。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夏玉言家里开着一间玉器店。她隔上三天就会去查帐一次。”
“玉器店?”珍娘的唇角一撇,冷笑道,“我定要她将这店子关门!还要她坐牢去!”
秋嬷嬷忙问道,“夫人,咱们要怎么做?”
“你先去将公子找来,我有话吩咐他!”她得意的笑着,心中做着盘算。
夏玉言敢抢她的相公,她就要那贱人好看!
……
珍娘打听到夏玉言到玉器的时间后,便带着秋嬷嬷与一个小丫头出了门。
离着醉仙楼只有一里多地的玉器店,是赵胜从谢五房里套来的。
双龙寨的人都不懂玉器,转行又不划算,因为这家店的生意一向不错,赵胜便给了云曦。
云曦这才交给夏玉言打理。
珍娘今日打扮得颇为贵气,还特意租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带着秋嬷嬷与小丫头到了玉器店。
一身枣红色绣金线的衣裙,手上戴着赤金护甲的珍娘往店门口一站,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引得大街上的人都来看她。
她本来生得就美艳,又很会撩动男人的心,再加上这身新的衣裙,简直光芒四射。
一时间,店子的门口便站满了人。
伙计发现围观的人只看她不进门买东西,便没那么有耐心了。
开始来驱赶门口站着的疯狂的围观者。
珍娘得意笑了笑。
秋嬷嬷扶着她的手,小丫头拎着小包,主仆三人进了店里。
因为是在午后,此时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
店中伙计见她进来,一瞧她那傲慢的表情与做派还有那身上的衣着,怀疑是大客户,小跑着到后堂去叫掌柜去了。
掌柜欢喜着来到前面店堂,一见白姨娘的打扮,心中已知晓几分底细。
就这妇人这一身装扮,不是高官的家眷,便是富户的妻室。
掌柜笑得十分殷勤,一边忙着叫小伙计端来茶水,一边从柜台里取出几件上好的玉器供她挑选。
云曦与夏玉言来店中看帐本。
刚进门,便见掌柜与几个伙计都围着一个人转。
她不禁眯了眯眼,珍娘?
夏玉言也看见了,顿时脸色一沉,“又是这个女人。”
“娘,先别管她,咱们到楼上去坐着。”云曦道。
若珍娘是来买东西的,就算了,若是来闹事的,她可不会心慈手软的放过这妇人!
“也好。”夏玉言点了点头。
她也懒得同那个不讲理的泼妇纠缠。
两人带着青衣与吟霜两个侍女,装着没看见珍娘的样子,说着闲话往二楼走。
珍娘却是看见了她们,微微扯了扯唇,暗中得意一笑。
掌柜的见到云曦母女上了二楼,并没有跟过去。
因为云曦的规矩是,她们来与不来,都要一样的干活。
一楼的珍娘在掌柜的带领下,挑捡了半天,选中了两件玉镯。
一只碧玉镯子一只血玉镯子。
掌柜见珍娘挑了这么两件东西,心中不禁大喜。
果然是豪富啊,那血玉镯价值不菲,成型之后放在店里一直无人来买,没想到遇见个识货且财粗的主。
坐在楼上的云曦两眼微眯,这珍娘几时这么有钱了?
“夫人,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替您包起来。”掌柜笑道,果真亲自包装。
珍娘笑吟吟的看着他,喝茶,然后递了个眼神给秋嬷嬷。
秋嬷嬷趁人不注意,一直在袖中不知摸着什么。
这一切,全被楼上的云曦全看在眼里。
她眯了眯眼,那主仆两人在搞什么明堂?
珍娘付了钱,这就要起身出店门。
这回扶着她的是小丫头。
秋嬷嬷则负责拿着装玉器的盒子。
掌柜笑呵呵地一路殷勤相送。
珍娘走到店门口时,有一人叫住了她。
一个妇人笑着同她打着招呼,“哟,这不是石老爷的夫人吗?怎么?也来买东西啊。”
珍娘同刘策和离后,又嫁了一个姓石的富家子弟,因此,有人便喊她石夫人。
同她说话的妇人也是一身贵妇样的打扮,笑着迎面向珍娘走来。
珍娘也笑道,“买了两件镯子,想着要送人,你来了正好,快给我参考参考,看送那一件好。”
“好,我就帮你看看。”妇人笑道。
当下,两个妇人又一齐回了铺子里。
掌柜的见珍娘又帮他拉了一个客人进来,心中更加是欢喜得不得了,忙着将二人又热情的迎了进去,吩咐伙计看茶。
珍娘唤过秋嬷嬷,“嬷嬷,将我刚才买的镯子打开来给薛夫人看看吧。薛夫人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呢!”
“是,夫人!”秋嬷嬷将打包好的首饰盒子递给珍娘。
夏玉言也望着楼下,她小声的问云曦,“那珍娘在干什么?”
“娘,管她呢,那是在炫富!”云曦微微扯唇一笑。
珍娘穿得那样了,又拉着人看东西,不是炫富,是什么?
掌柜笑呵呵地也过来帮着介绍起了首饰。
“薛夫人,刚才这位夫人挑的都是本店中的最上等货,当然,这样的货本店还有很多,也只有二位这样高贵的夫人才配用这等华丽的饰品。”
掌柜的马屁拍拍得哗哗响。
珍娘却笑得淡然,眼神不停地扫向对座的薛夫人。
薛夫人“哦哦”了两声,拿着那只血玉镯子端详了一会儿。
忽然,她的脸色一变,“呀”的叫了一声,并且一脸的惊异。
她这一惊一吓的,珍娘忙将头探过去,“怎么啦,薛夫人?这镯子有什么不对?”
薛夫人看了一眼掌柜又看了一眼珍娘,“石夫人,你这买的真的是血玉镯吗?”
“是啊,怎么啦?”珍娘问道。“我这里出了一千两银子呢。还有店家写的收据。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的是血玉镯,出自北疆国。”
薛夫人一笑,“石夫人啊,你就有所不知啦,如今世面有一种镯子,是用普通墨玉镯加了朱砂做成的,成本低得不得了,仿得也像。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薛夫人,你是说……”珍娘眨了眨眼,一脸惊异的看着那只镯子。
“夫人,这当然是血玉镯了,咱们店里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是百十年的老店了,是不会有假货的。”
掌柜听这后来的薛夫人对他的货物有质疑,心中已经老大不快。
他的眉尖微拧,不似刚才那番客气了,连茶水也懒得送来。
坐在二楼的夏玉言,脸色顿时一沉,低声说道,“曦儿,那珍娘果真没有安好心,你看,敲诈的戏码就要来了!”
“娘,别急,咱们再看看。”云曦道,而一双眼,却仍然盯着楼下的珍娘。
“不,娘倒要下去会会她,看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夏玉言已站起来,冷着脸往楼下走去。
☆、043章 把戏穿了
夏玉言先一步到了一楼,去问情况。
坐在一楼一脸傲慢的珍娘,与那个被喊作薛夫人的妇人,不停地指责着黄掌柜。
云曦站在楼梯口没有上前。
她的唇角微微一扯,这珍娘,是不想活了吗?
青衣服侍过夏玉言一段时间,两人关系不错。
此时见那珍娘又在蹦达了,那脸色就难看了。
她咬着,一脸的怒意。
“小姐,这珍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今天,咱们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她一顿,叫她以后再不能嚣张!”
“我当然不会放过她,她的那点儿鬼把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的眼睛。除了她,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就怕那刘策怀疑到我娘的身上,与咱们家结了怨恨,可就不好了。”
青衣不以为然,“奴婢看那刘策对珍娘也并不存有感情啊。小姐还担心什么?”
云曦道,“夫妻散了没有了感情很正常,但,他们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做父亲的再怎么厌恶儿子,也不会生出恨来。”
“……”
“如果珍娘的儿子在刘策的面前挑拨几句,刘策一定会听。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刘策找来,让他自己看清珍娘的面目。将来珍娘有什么事,就不会怪到我娘的头上了。”
青衣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找刘策。”
夏玉言已在同珍娘争辩着。
云曦走到珍娘的面前,装作这才认出她的样子,惊讶说道,“我们是店子的东家,两位客人……呀,这不是珍夫人吗?哦,不,听说您夫家姓石,应该叫您石夫人。”
“是曦小姐啊,你来得正好,你们给解释一下这个镯子吧。”珍娘抬了抬下巴,指着桌子上的血玉镯子一脸的得意。
夏玉言淡淡地看了珍娘一眼,问掌柜,“黄掌柜,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掌柜忙说道,“夫人,她们说咱们店中的货有问题,是假的。可是,咱们的店经营好几十年了,那是货真价实,口碑一向都好,怎么会有问题?”
珍娘回过头来看向夏玉言,眼神中闪着怨恨。
“是吗?”她冷笑一声,抓起血玉镯子说道,“要是真的是假货呢?夏夫人,店家,你们说怎么办?”
“要是真的是假货,我们愿将整个铺子赔偿给你。”云曦看向珍娘,微微一笑说道。
珍娘吸了一口凉气,旋即,心中更是一阵狂喜。
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家铺子,原来是谢氏五房的,那一家子破了产,将铺子全部低价卖了出去。
后来转了几个掌柜到了夏玉言的手里。
要是想办法弄过来最好不过,最不济让她们坏名声音也能吐一吐心中的恶气。
想到这里,珍娘忙道,“好。”
薛夫人这时笑道,“真货假货一试便知,真货,是真正的玉石,是不怕任何外物的摩擦也不怕火烧的,而假货,用砂纸一摩擦便会掉粉,放在火上略略一烤变会退色,是不是呢黄掌柜,夏夫人?”
云曦不说话,淡淡的笑着。
夏玉言抿了抿唇,“是有这么个说法。”
黄掌柜的嘴角一扯,“夫人说得正是。本掌柜有信心,不怕验货。拿出镯子来吧。”
珍娘使了个眼色给薛夫人,薛夫人不慌不忙的跟着掌柜,掌柜已吩咐伙计取来了砂纸与烛火。
薛夫人取了一片砂纸在镯子上慢慢的摩擦着。
云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