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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听声音便辨认出来是池宁桐的,微微一笑,恭声道:“老夫人,您瞧瞧谁来了?”
话音刚落,宁桐手里便提着傅老夫人爱吃的糕点进来了。傅老夫人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一喜,但是面上却装得淡然。看了一眼宁桐,淡淡地说道:“今儿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喜儿见有宁桐陪在这儿,对她福了礼,便退了下去。宁桐待喜儿离去,笑嘻嘻地说道:“就算没有风,我也得过来看看您啊。好几天没见到您,我这心里还怪想念的。”
傅老夫人听了心里有些欢喜,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放软了语气,说道:“又要开始拍马屁了?”
宁桐吐了吐舌头,搬了把椅子坐在边上。傅老夫人问道:“禹儿可还有给你写信?”
宁桐摇摇头,如实说道:“就上回写过一封,那之后便没有了。我还想问问您,收到岚禹的信了没?”
傅老夫人皱眉,微微抱怨道:“这孩子,都嘱咐他要时常写信回来报个平安了。”
宁桐见老人家很是担忧,便宽慰道:“他上回说事情有些棘手,要多呆几日。”顿了顿,又不得不编排了一句善意的谎言,以宽慰老人家,说:“对了,好像说办完事情,还要和京城的老友叙叙旧,想来没有这么快就回来。”
傅老夫人将信将疑,问道:“当真?”
见宁桐点头,她微微放了心。片刻后,又跟宁桐抱怨道:“这些日子,老身怎么时常见不到老伍。听喜儿说,是禹儿交代他出去办事,你可知道办什么事情?”
很显然,傅老夫人心里是默认了池宁桐和自家儿子的关系了。虽说她对宁桐的成见是有所减少,但是接受她成为傅家媳妇还是不能,因而这也是她一直无法对宁桐亲切的原因。
宁桐心里疑惑,不大相信傅岚禹能交代伍叔出去办什么事情?但是,黑羽如今也不在金陵城,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伍叔亲力亲为,因而也不由得打消了疑虑。
她摇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这事。”
宁桐又坐了一会儿陪傅老夫人说说话,见她心绪有些不宁的样子,便起身告辞离去。在离开傅府之前,她径直去了毓堂找伍叔。然而,毓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宁桐踏出毓堂的门槛时,迎面遇到了钟飞扬。宁桐双目直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当儿,钟飞扬瞬地将目光移开,似乎是有些心虚的样子。
宁桐上前主动打招呼,问道:“钟公子,你可知道伍叔去了哪儿?”
钟飞扬一揖身,斯文说道:“前些日子我看伍大舅出门去了,说是要外出一段时间。我也没敢多问,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儿?又是何时回来的?池姑娘,你找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吗?”
宁桐淡然一笑,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看看伍叔。”
宁桐不知道为何,打心眼里便对钟飞扬没有好感。突然想起上回她在桐园看到他和夏桂花似乎很有交情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便试探性地问道:“钟公子,你可去过桐园?”
钟飞扬的表情一顿,嘴角微微一抽,否认道:“不曾去过,听说如今桐园算是第二个城中心了。”
宁桐直视着对方,她分明看到钟飞扬去过桐园,但是他在撒谎。很显然,他和夏桂花真的有一腿。见对方否认,她也不去点破,笑了笑,说道:“你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钟飞扬微楞,还来不及说话,宁桐便说了声告辞,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钟飞扬看着宁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脊背有些寒意。他觉得,池宁桐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看透却不揭穿的犀利,心道:这女人不简单啊。
宁桐离开毓堂,经过游廊的时候,迎面又碰到了苏清荷。自从那次撕破脸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苏清荷了。如今,远远望去,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罗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苏清荷也看到了池宁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待两人走近后,宁桐一愣,她的气色远不如以前的,脸色苍白如纸,哪怕涂了脂粉,依然掩饰不掉眉间眼角的憔悴。更可怕的是,她身上的那股温婉似乎消散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隐隐的戾气。
苏清荷冷冷地瞪着池宁桐,冷笑道:“池宁桐,许久不见,我看你过得还挺滋润的嘛。”
宁桐冷然道:“还行吧。”
言罢便要擦肩而过,苏清荷身子一挡,阻止住了宁桐的步伐,目光似乎化成了两道利箭射穿她的心脏。
宁桐被看得很不舒服,皱眉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清荷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逼近池宁桐,咬牙切齿道:“你问我想干什么?你还有什么脸问我?看到我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首先,你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是咎由自取的。其次,我并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无论你过得好不好,都与我没关系。”
苏清荷恶狠狠地瞪着池宁桐,听她说这些话,心里的恨意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厉声道:“你假装什么清高!我咎由自取?你分明知道我对表哥的一番心意,却还是横刀夺爱。你要是真的这么正直,就应该一开始就和我表哥保持距离,不是吗?”
宁桐脸色和缓了一些,耐心地解释道:“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你和岚禹一来没有婚约,二来他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这又如何谈得上横刀夺爱?”
苏清荷打断宁桐的话,责备道:“你别口口声声说什么大道理,你为何不说我跟我表哥是青梅竹马呢?就因为感情勉强不来,所以就能理所当然地放弃以前的那份情意吗?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们所有的人了。为什么当初那个疯女人没有把你推死?”
宁桐愕然,皱眉问道:“疯女人?那个疯女人也是你想置我于死地的棋子,是不是?”
苏清荷冷笑,恶狠狠地说道:“棋子谈不上,但就是我让人放出来的。真是可惜,你既然没死。”
宁桐心里只觉得毛骨悚然,眼前的苏清荷原来心肠是如此歹毒!她城府之深简直是不可预测,温婉的面具下是为达目睹不择手段的心肠。
宁桐微微后退一步,愣愣地说道:“苏清荷,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地陷害我,你当真就那么恨我?还是你爱傅岚禹爱到疯狂?”
苏清荷一愣,随即冷笑一声,目光迷离,怔怔地说道:“我十二岁开始就相信,待我及笄的时候就能嫁给表哥。我自小就在傅府长大,也深信,迟早会是傅府的当家主母。我无数次想象着自己风风光光地嫁进傅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再也不用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了。可是,自从你出现后,我离这样的日子越来越远,直到现在彻底破灭。你说,我岂能不恨你!”
宁桐心里有数了,说道:“你爱的并不是岚禹,或者说,你没有你以为的那样爱他,而是爱他所能给你带去的荣耀和地位。我敢说,倘若岚禹什么都没有,你是看也不会看他一眼的。”
苏清荷愣怔,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傅家的富贵是打动她的原因之一。可是,她和傅岚禹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真切的。
苏清荷冷嘲道:“那你呢?你不也在他鼎盛时期攀附上来的吗?”
宁桐淡然一笑,直视着苏清荷的双眼,施施然道:“我确实是在他什么都不缺,甚至富裕的情况下和他好上的。但是,好几次我们处于危急,随时都会丧命的时刻,他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依然确定自己爱他。哪怕将来他什么都没有,我也有能力养活他,我又何必去看上他的财富呢?”
苏清荷颓然,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傅岚禹只会爱上这样的女人。可是,正是由于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越发怨恨池宁桐。
126 惊变
天色还未暗下来,钟飞扬便去了苏清荷的院落。这次,他是明目张胆地漫步过去。
苏清荷看到他踏进门槛的时候,心里一阵厌恶,脸上却是惊愣的表情,蹙眉问道:“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天还没暗下来,你就敢来我这儿?”
钟飞扬得意一笑,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我说过,我迟早会是傅府的主人。”
苏清荷冷笑道:“你就不怕伍叔发现你图谋不轨吗?”
钟飞扬抬眸瞥了一眼苏清荷,亦是冷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好似发自地狱的声音,说道:“那个老头被我干掉了。”
苏清荷愕然,心里像是被匕首狠狠地刺了一刀,颤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钟飞扬冷笑道:“你难道没发现,那老头已经有好几天没出现了吗?他就被我埋在书房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襟里慢慢地掏出一把铜制的钥匙,正是书房锁头上的其中一把钥匙。
苏清荷踉跄两步,颓然地坐在美人榻上。钟飞扬见她双眼涣散,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越发得意了,说道:“怎么样?你也很快就要是傅府的当家主母了,怎么不见你开心的样子?”
苏清荷拉回神思,看着钟飞扬,喃喃低语道:“你、你这个恶魔。”
钟飞扬冷笑一声,眼神一凝,阴历的神情,说:“恶魔?那你又是什么?你以为你就是菩萨了?我告诉你,我们半斤八两。”
苏清荷摇头,自语道:“不不不,我跟你不一样。”
钟飞扬慢慢地靠近苏清荷,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说道:“我已经拿到书房的其中一把钥匙了,但是你依然没有拿到另外一把。所以,我打算拆了书房。你嘛,明日就找个借口把那老太婆骗出去。”
苏清荷愣怔,问道:“姑母早就不待见我了,她岂会愿意跟我出去?”
钟飞扬冷声道:“那我就管不着了,这是你的事情。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苏清荷预想甩开钟飞扬的手,不想对方握住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她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翌日,钟飞扬离开苏清荷的屋子前,再次催促道:“快去见那老太婆。”
苏清荷厌恶道:“你急什么?我总得寻个借口才成吧。不然,你倒是告诉我如何办?”
钟飞扬冷哼一声便离开了苏清荷的院落。她梳洗完毕,用过早饭后,便差不多有了主意。
苏清荷鼓起勇气,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来到傅老夫人的屋子里。傅老夫人有些惊讶,冷漠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清荷温婉一笑,露出凄然的神情,声音里带着担忧,柔声应道:“姑母,表哥离开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这心里很是担忧。”顿了顿,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老夫人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催问道:“你想说什么?”
苏清荷担忧道:“姑母,我昨儿梦到表哥出事了。我万分担忧,乞求大慈大悲的菩萨显显灵,救救表哥。没想到,菩萨真的显灵了,给我指点了一条明路,说是至亲的人需去龙灵寺上香,求佛祖的佑护。”
傅老夫人一听苏清荷的话,满心的不开心,不满地说道:“你都做的什么梦!岂有此理。”
苏清荷慌忙低头认错,说道:“是是,这总归是个梦,人都说梦是反着来的,这说明表哥平安无事,大吉大利。”
傅老夫人这才渐渐消了气,但是听了苏清荷一番话,心里自是感到不安。片刻,放软了语气,说道:“我也好久没去龙灵寺上香了,今儿便去一趟吧。”
苏清荷心里松了一口气,自是暗自高兴傅老夫人答应出门了。当下,她便说道:“既如此,我就让人准备车马。”
半个时辰后,傅老夫人带着喜儿和苏清荷,还有几个丫鬟便上了马车朝龙灵寺行去。钟飞扬见苏清荷果然把傅老夫人骗出府邸,心里兴奋不已。他如今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了,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爽快,因而越发迫不及待要成为傅府真正的主人。
钟飞扬早就叫了一伙人在外头等候了,见傅老夫人一出门,他便叫人进来,准备动手拆掉书房。
丫鬟见闯进来许多人,个个手里还拿着工具,心里自是害怕,个个都不敢吱声。当中一个比较大胆了,忍不住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私宅,还不快出去。”
话音未落,钟飞扬便上前狠狠地打了两下丫鬟的嘴巴,直打得她嘴里流血,还打掉她的一颗牙。
钟飞扬见一下子都没有人敢说话了,还个个躲得远远的,当下越发放肆,领着这群人就朝书房走去。
不一会儿,书房就被他们的斧头劈开了。钟飞扬遣散了众人,自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他四处翻找着房契,直把东西翻得乱糟糟的还是没有看到房契的半丝儿影子。
钟飞扬气得将案几推倒,一把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骂道:“这小子,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他一边骂着,一边一脚就踢开翻倒在眼前的案几。只听一声脆响,案板底下突然踏出一个小小的格子。钟飞扬惊愣,随即大喜过望,慌忙蹲下身子去掏暗格里藏的东西。
顷刻,钟飞扬的手里便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张,正是傅府的房契。钟飞扬哈哈大笑,惊喜和兴奋交加,自语道:“这就是房契。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是傅府的主人了。”
钟飞扬将房契小心翼翼地藏在衣襟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只要房契在他手里,那么上头的名字迟早会换成他的。
钟飞扬拿到了房契,马上就将傅府的丫鬟换了大部分。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搬到了傅岚禹的屋子里住。
傍晚时分,傅老夫人回来了。进了门,便看到府里的丫鬟尽是生面孔,以为自己走错了,大惊之下,皱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中有个丫鬟应道:“您是何人?”
喜儿一怒,上前就扇了那丫鬟一个嘴巴子,喝道:“大胆奴才,这可是傅府的老夫人。你们是何人?怎么会在我们府上?”
对方见喜儿气势逼人,当下不敢言语,捂着嘴巴子说道:“我、我们是老爷新买回来的婢女。”
傅老夫人疑惑道:“老爷?哪个老爷?”
“就是钟老爷。”
喜儿怒道:“哪门子的钟老爷?我们府上没有老爷,只有老夫人和公子。”
苏清荷亦是惊愣,但是心里猜测到了七八分,很显然,钟飞扬已经找到了傅府的房契。
就在这时,钟飞扬从里头慢悠悠地走出来,身上已然换上了傅岚禹质量上乘的袍子,傲慢地说道:“我便是这府上的钟老爷。”
傅老夫人气得身子发抖,猜到眼前的人大概便是老伍口中提到的远房侄子。她当时并不在意,不曾想,老伍这是引狼入室啊。当下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老伍呢,他在哪里?”
钟飞扬一次都不曾见过傅老夫人,但能猜到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的老妪便是傅老夫人了,便问道:“你就是傅老夫人?”
“不错。”
钟飞扬客气了几分,但神情依然傲慢,说道:“对不住了傅老夫人,从现在开始,您已经不再是这傅府的主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襟里掏出房契,得意地说道:“我钟飞扬,从现在开始便是这里的主人了。”
傅老夫人愕然,问道:“你、你是怎么拿到房契的?”
钟飞扬看了一眼苏清荷,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慢吞吞地说道:“自然少不了清荷的功劳。”
苏清荷一愣,恶狠狠地瞪了眼钟飞扬,恨不得马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