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晓得蒋师傅是好心,不然得罪人的事情范不着去做。宁桐点头,又是抱歉又是道谢。
蒋师傅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坦白道:“其实我跟你告状也是有私心的,我跟这婆娘吵了好几回,她也是看不惯我,在工地里头到处散播我的谣言。我是十万个不想再在这里看到她了。”
宁桐惊愣,歉然道:“对不住啊蒋师傅,我真不晓得这事给您造成了影响,我会把这事处理好的,保证不会影响到大局,也不给您造成干扰。”
蒋师傅放了心,说道:“池老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宁桐从工地上回去,经过柳氏的柴门,看到她正在砌石块,这石块又大又齐整,一看就晓得是从工地上拿回来的。再一看砌起的半个猪圈里,大把大把地放着工具,上头还用一层稻草铺盖住。
柳氏忙着做活,并没有看到宁桐就站在她的面前,嘴里哼着曲儿,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宁桐证实了蒋师傅的话果然没错,心里极其厌恶柳氏,冷笑一声,问道:“您今儿的心情倒是不错啊?”
柳氏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宁桐,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干笑两声,责备道:“你这丫头,要吓死你大伯母不成?”
宁桐见她是做贼心虚,嘲讽道:“您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吓成这样?”
柳氏脸色一沉,但又无处可躲,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正想跟你说来着,我今儿去你们工地上搬了几块石头回来。我瞧着你们既然那么多,也不差这几块。”
宁桐嘴角一挑,对于柳氏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该是据理不让,否则她只会蹬鼻子上脸。她冷然道:“目测一下,这也该有两三百块的石头了吧,我看您起码搬了一个月。您可知道,这几百块石头值多少银子?至少得五两,比您那新盖的屋都多。可您呢,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戳你脊骨?用这上等的石块盖猪圈,您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柳氏惊愣,她想骂人,但是无可下口。一听这石头竟然不比普通石头,当下心里悔得不得了,该拿这石头去盖房子才对。
“你石头当真有这么贵重?”
宁桐点头,再看看柳氏窝藏了这么多的工具,怪不得蒋师傅会抱怨,心里的怒火又是熊熊燃烧,强忍住怒气,说道:“您偷石头也就算了,您干嘛还要偷工具?今儿,有人都跟我说了,我还不信,这回您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心虚地辩解道:“我这哪里是偷?你可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借。”
宁桐冷笑一声,也是压不住怒火,不觉提高了音量,说道:“借?您跟我说了吗?就算是借的,那您还了吗?”
柳氏也冷笑了两声,吼道:“你大伯父以前对你们咋样?你们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一个小丫头,跟我在这里吼,像什么话?就不怕别人在你背后戳你脊背骨?”
宁桐这些日子忙于事务,总是两头跑,人是疲惫不堪极了。心里又跟傅岚禹赌气,可是尤其无处撒,今儿也不顾体面了,索性跟柳氏吵到底。再者,不说也不行,否则真的影响到大局,傅岚禹又该拿她说事了。
“我怕?你这是为老不尊,我怕什么!今儿,我索性跟你直说了吧,我让我们工地上的师傅报官去了,说是材料工具一直失窃,请官府务必将凶手找出来。我今儿也目睹了物证,你看是自己要去投案,还是我去跟官府说。”
柳氏一听,吓得双腿发软。她晓得这事这丫头绝对做得出来,上回老四蹲牢房可不就是被她所赐的嘛。当下,低了声儿,求饶道:“你看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冲动?我是你大伯母,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大伯父吗?”
宁桐见她害怕了,心里一阵快意,但依然是不让步,冷声道:“你别动不动就把大伯父搬出来。我向来恩怨分明,大伯父以前是帮衬过我爹,但这几年,你自己扪心问问,我帮衬你们的不多吗?就是大伯父,在他跟前,我也照样会这么说,若是硬要搬人情,这人情我早就加倍奉还了吧。”
柳氏见搬出池海也不管用了,晓得这池宁桐是软硬不吃,当下没了主意。一把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嚷道:“哎呀,你这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啊,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整死吗?”
柳氏的哭喊引来了邻居的围观,见有人围拢过来,柳氏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倒打一耙的话。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起来,还有人索性问宁桐是怎么回事?
这事也引来了池家的人,许氏妯娌,蒋氏和王氏,还有周氏夫妇。许氏当下便站了出来,将女儿护在身后,面对大伙儿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大伙儿就散了吧。”
柳氏不让,又是煽风点火。守孝忍不住抱怨道:“娘,您就别再这儿丢人现眼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你这畜生,老娘是养了只白眼狼,那丫头要报官抓你老娘,你怎么不说她去?”
周氏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躲在人群里,不屑地说道:“我说大嫂,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你这猪圈哪里搬来的石头自个儿心里清楚吧!还有你把那一堆堆工具藏起来是怎么回事?我看桐儿就是为了这事跟您理论的吧。您倒好,倚老卖老,回头大哥又该说您了。”
柳氏朝周氏一呸,心虚极了,只得继续开始哭嚷。宁桐这会儿情绪平复了许多,脸上带着漠然的笑意,上前一步,说道:“大家都别说了,让官府来断定这事情吧。娘,我们回去吧。”
宁桐转身离去,周身是掩饰不掉的疲倦之感。围拢过来的人大抵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纷纷摇头,甚是看不起柳氏的样子。柳氏没有讨到好去,又丢尽脸面,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进自家柴门里去。
许氏担心宁桐真的报官了,劝解道:“桐儿,还是把状子扯了吧,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看在你大伯父的面子上吧。”
宁桐淡然一笑,解释道:“娘,我没有报官,只是吓唬吓唬她。”
许氏放了心,见女儿近来忙碌个不停,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心疼地说道:“娘晓得你的不容易,外头本来就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家里头又有她那么一个不省心的,时不时过来闹腾。”
宁桐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抱怨道:“娘,您是不晓得她有多过分。今儿我去工地了,人家蒋师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就工地的开支,被她一个人糟蹋了不少银子。钱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影响到工期了就是大事,不但对另外两位老板交代不过去,还对那些师傅们交代不过去。我本来也晓得她做的这些不齿的事情,我想着只要不影响到大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今儿我才听说已经如此严重了。我倒是真想报官的。”
许氏也是对柳氏厌恶极了,如今她不再是以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自己无法替闺女上阵,但身为人母的,总不至于让自己孩子受到委屈吧。当下便气呼呼地说道:“大嫂也真是的,我不会任她这么无理取闹的。明儿,我跟大哥说说,这事我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好给她一个教训了。”
095 和好
傅岚禹得知自己误会了宁桐,心下是很想见到她的,处理好了一些事务,他略一犹豫便前往怡红楼去了。
来到了怡红楼,他径直去找宁桐,正好迎面碰到了云无双。他和无双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正擦肩而过的当儿,无双叫住了他,问道:“傅公子,你是来找小桐的吧?”
傅岚禹点头,只听无双清淡一笑,答道:“小桐这段时间都在工地上,傅公子如果有紧要的事情,还是去工地找她吧。”
傅岚禹微微皱眉,温和地问道:“那你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回来吗?”
无双摇摇头,微微一笑,说:“这我就不晓得了。”
傅岚禹点点头,淡然道:“告辞。”
眼见傅岚禹就要迈出门槛,无双叫住他,心里微微紧张,说道:“傅公子,请留步。”
傅岚禹转身看着无双,见她慢慢走近自己,说道:“我有些话想跟傅公子说,我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了,但小桐是我在这个世上最要好的朋友,我还是想替她解释一下。”
傅岚禹听到无双提到小桐,神情略严肃起来,说道:“无妨,请说吧。”
两人走出了怡红楼,寻了处安静的地儿后,无双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傅公子和小桐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但近段时间,因为傅公子,小桐总是心不在焉的。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许多事情总是一个人扛着,还要顾虑到身边人的感受。怡红楼也好,工地也罢,这些事务都是她一人在操持着,哪怕疲惫至极,她也从未想过放弃。可是,她的心事,却无人可诉。”
傅岚禹皱眉,良久才问道:“近来,她可好?”
无双抬眸看了一眼傅岚禹,那英俊的轮廓,修长的身形让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收敛起自己的心神,无双轻声应道:“我看是不怎么好,上回她回来了一趟,消瘦了不少。我看傅公子和小桐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这误会让小桐甚是心烦。我想着,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也不愿意把误会解释清楚,徒增烦恼。手里又有那么多事情要操心,因而擅自做主,找傅公子聊聊。”
无双见傅岚禹没有回应,心里微微一慌,歉然道:“傅公子,是无双越界了吧,真是对不住。”
傅岚禹摇头,沉声说道:“这事,确实是我误会了她。”
无双心头一喜,接口说道:“既如此,小桐回来后,傅公子便去找小桐和好吧。”
傅岚禹嘴角微微一扬,说道:“这事多谢你费心了。”
无双摇摇头,和傅岚禹回去的路上,她犹豫半晌,终究是忍不住试探道:“傅公子,你对小桐与别人不同。若是你能照顾小桐,我很放心。”
傅岚禹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一扬,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有事先回去了,就不送云姑娘了。”
无双点头,对于自己方才的话感到后悔,目送着他离去,无双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心道:他是在意小桐的吧,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是两情相悦,只是都不愿意承认罢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总是觉得心痛?明明看到他,心里难受得厉害,可又总是忍不住想看到他。
傅岚禹回到傅府,叫伍叔准备好了车马,带着黑羽一块儿去了工地。
来到了工地上,傅岚禹径直朝工地走去,见师傅们都忙着做工,进行得有条不紊。他在心里不禁感叹池宁桐的办事能力,这半年还不到,园子的轮廓渐渐现形了。
傅岚禹和黑羽走了半天,不见宁桐的身影。黑羽叫住身边的一个师傅,问道:“你们的池老板在哪里?”
师傅应道:“池老板今儿没来,估计是在家里。”
两人继续走着,傅岚禹不疾不徐地说道:“去把她找过来。”
黑羽找到了宁桐的家,见她正悠然地独自喝着茶,阔步走过去,说道:“池姑娘,我们公子来工地上视察了,你过去一趟吧。”
宁桐突然看到黑羽,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惊疑地问道:“黑羽,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说,你家公子也来了?人呢?”
见她狼狈的样子,黑羽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打趣道:“我家公子在工地上监工,你倒好,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喝着茶水,把事情扔一边不管。”
宁桐心里不服气,但被抓了个现场,也无话可说。赔笑了两声,没好气地说道:“我素日里忙死忙活的样子,你怎么就不在场?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被逮个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宁桐跟着黑羽赶到工地上,傅岚禹径直将她带了出去,顺着湖岸散步。两人都沉默不言,宁桐一直落在傅岚禹身后一步。
突然,傅岚禹停下脚步,宁桐冷不丁就撞到他的后背上,低呼道:“哎呦。”
傅岚禹微微一愣,轻笑出声,举手轻柔着宁桐撞疼的额头,温声说道:“走路不长眼。”
宁桐拍开傅岚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在你家你教训我还不够?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想继续教训我。傅岚禹,你是几个意思啊?”
傅岚禹见她显然还在生气,眉梢一挑,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过来监工罢了。”
宁桐蹙眉,正经地问道:“你刚才视察过了吧,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宁桐冷笑两声,得意地说道:“本来就没问题,好吗?我池宁桐办事,连我自己都放心。”
傅岚禹温淡一笑,良久,温润而语道:“是我误会你了。”
宁桐惊愣,再次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傅岚禹。傅岚禹亦是停下脚步,耐心地说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是在跟我赌气,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宁桐心里的怒气突然就烟消云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莹如白玉的小脸微微绯红,佯装镇定地打趣道:“喂,你傅岚禹向来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多少人都赶着去拍你的马屁。竟然跟我一个无名小卒道歉,这可让我受宠若惊啊。”
傅岚禹见宁桐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去计较,说道:“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宁桐羞赫起来,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嘴角带着笑意,说道:“看在你特地来这里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沉默片刻,宁桐蹙眉问道:“傅岚禹,你说误会我了,是指我跟陆老板之间是清白这事呢?还是你表妹下柔骨散这事?”
傅岚禹微微一愣,随即不疾不徐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还要赶回去,天色晚了,怕城门关了。”
宁桐见他不直面回答,心里猜到八九分,他这是护短。但也不去点破,只是点头嘱咐道:“行,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宁桐看着傅岚禹登上马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叫住黑羽,看着他嘻嘻一笑,低声说道:“小子,这回就算你是榆木也该开窍了吧。”
黑羽不解,皱眉问道:“池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桐蹙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小子,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啊。秋水喜欢你,你难道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黑羽愣怔,面无表情,漠然道:“别胡说。”
言罢,鞭子一挥,甩在了马屁股上,马车瞬地行驶起来。宁桐蹙眉,不满道:“果然还是一块榆木。”
宁桐回去的路上,心里渐渐乐开了花,似乎所有的精神又聚拢回来了。突然,她表情一凝,喃喃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他不就是过来跟我道歉,我就这么高兴了?像是起死回生一样!完蛋了,难道我这是在恋爱的状态?”
宁桐惊怕,也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却无法自欺欺人,在和傅岚禹闹别扭的这段时间,她心里很是气闷,做事情也提不起兴致来。她承认,她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宁桐又想起了方才提到苏清荷的时候,傅岚禹转移了话题,很显然就是不愿意提苏清荷陷害她的事情。她刚才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如果不是苏清荷陷害她,她也不会差点和**笙发生什么事情。归根到底,祸源就在于苏清荷。
终归,他与苏清荷是青梅竹马,关键时刻,他还是护着苏清荷,他的表妹。而她自己,跟傅岚禹是什么关系?说到底,什么都不是,如果硬要扯上关系,不过是买卖交易的关系罢了,而这种关系往往又是最不牢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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