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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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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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好多姑娘家不好意思将心思全盘说出来……你多问一句会死啊!”
  石咏心想:……不会死!
  他便又转过身,果然见如英留在原地没挪窝儿,而是望着自己,咬着下唇,眼中微露乞求。
  石咏便问:“你会骑马吗?你认得路吗?”
  如英当即摇摇头。
  感情这两样都不会,难怪仅仅将马匹借出去,等于根本没帮到人家小姑娘。
  石咏想了想,终于又问了一句:“我能骑马带你一程么?”
  如英当即点点头,她紧紧抿着唇,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心,明知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骑,是极不妥当的行为,被旁人知道了她很可能一辈子也就完了。然而如英按按衣内藏着的那张纸,却也豁出去,不再想以后了。
  “小姐要去向何处?”石咏问。
  “石大人,”如英有些谨慎,再度开口确证,“你是来过我家的那位石大人对么?当年你来内城老尚书府是做什么的?”
  石咏茫然地开口:“不是在承德老尚书别院么?”
  对方终于松了口气,态度稍微放松了些,便道:“我要去金鱼胡同,我姑父十三阿哥那里!有……有要紧的事……”
  石咏心想:这也巧了,今晚他本就该到十三阿哥那里去的。
  “能……能快些么?”如英开口问,“我是担心,担心……”
  她伸手指指清虚观的方向,似是怕清虚观里有人发现真相之后,随后追出来。
  石咏想了想,说:“英小姐,我另有一个法子!虽说绕些路程,但说不定能帮帮清虚观里的人。”
  正红旗的旗丁莫名其妙围了清虚观,围了正白旗两家大户,说是要搜捡失物,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耀武扬威了?
  石咏当即说了他想的法子,如英听了,低头思索片刻,当即点头应了,说了声好。两人既然一起同意了这法子,石咏当即一个翻身,先跳上了马,随即将手伸给如英,要将她拉上马。
  如英也是头一次与陌生男子如此亲近,一张粉面羞得通红,却紧紧咬着唇:她别无办法,此刻一定要借石咏之力回城,将怀里的东西交给姑父。于是如英强忍着羞怯,将手伸给石咏。两手相握,如英一抬头,只见石咏竟紧紧闭着眼,不欲近距离盯着她的面孔细看。
  更有甚者,如英靠得近了也看得清楚,石咏红了脸,且从面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若论羞怯,眼前的这一位,未必就能比她好上多少。
  如英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慨,不再耽搁,抬脚踏着马镫,左手使劲儿一攀石咏的手臂,随即石咏那边反应过来,抬手将她一带,如英便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已经跃上马背,坐在石咏身后。
  “英小姐!”石咏开口,“请你坐稳了,可以握住我的腰带。”
  马背上没有安全带,就只能借用腰带了。
  如英也无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伸手抓住石咏的腰带,接着石咏轻轻一蹬马肚子,两人一骑,慢慢走出林子,回到原有的道路上,石咏辨了辨方向,尽量避开清虚观那里,寻上了大路,随即一路向北。
  石咏对海淀这一片很熟,他要去的方向则是树村。正白旗佐领梁志国如今已带了正白旗的旗丁在树村东面驻防,而正红旗却还未接到诏令出城。
  石咏要做的,就是将正红旗今儿个的种种动作告诉梁志国,然后告诉他们,都统富达礼一家子都在清虚观里,除了富达礼外,还饶上了佐领白柱的一家子。梁志国是个有脾气的,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但以大伯富达礼的秉性,又断然不肯将此事闹得太大。
  此外,北上绕路还有一个好处,即便会有人从清虚观追出来,也只道他们会尽快回城,不会想到他们反而走远了。
  石咏说得明白,如英当然点了头,她其实也很少见哪个男人会这么着行事,跟一个女孩子家也有商有量的。
  一路北上,雨忽大忽小。石咏身上的袍子前襟全部被打湿了,如英则缓过来些,问:“石大人,披风还您吧!”
  石咏在前头“啊”了一声,似是听不清楚。
  如英只得靠近些,又重复了一遍。
  “算了,到地头再说吧!我听不清!”石咏大声回答。
  如英只得作罢,一瞥眼,却又见到石咏后颈又慢慢开始红起来。她突然好像悟到了什么,知道石咏一定是听清楚了,却想让着她,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借口听不清。
  如英想明白了这一串儿,瞬间心头温暖,胜过有身上这件披风,唇角却情不自禁地扬起来,心里暗暗地道:这真是个呆子!
  两人没费多少功夫,便到了树村,找到梁志国,梁志国如石咏所料,听说了清虚观的事儿,登时大怒:“反了天了,这下五旗什么时候敢欺负到咱们上三旗头上来了!”
  说着梁志国便去寻在城外驻防的正白旗旗丁,问他们:“你们听说过这种事儿吗?”
  正白旗旗丁们齐声大喊:“没有——”
  “你们忍得了这种事儿吗?”
  “不能——”
  “那简单,弟兄们,抄家伙,去清虚观,记住,都统还在那儿,咱们不能给都统惹事儿……专捡身上打,打人别打脸,知道了吗?”
  石咏心想:原来这就叫不惹事啊!
  交代完手下的那些旗丁,梁志国转过脸,望着石咏,也见到了站在石咏身后不远处牵着马匹的如英。
  “茂行,这是怎么了,出门报讯,还带个小戏子?”
  如英妆扮得甚是逼真,梁志国一眼就将她认作是个伶人。
  “啧啧啧,真没见过哪家班子的花旦竟是这样天生女相的,这位若是要在京里唱,准保一炮而红!”
  石咏:“这个么……”
  他是真的无话可说啊。
  不过梁志国错认了有错认的好处,至少不会累了人英姐儿的名声。
  “我懂了!”梁志国这时一拍后脑,瞬间自行脑补了二二三三,盯着石咏说:“莫非正红旗的人找上门,就是为了强抢这一名伶人?”
  石咏:……
  “咱们都统一定是出面喝止的了?”梁志国将剧情捋得很顺。
  石咏:您请继续!
  “可是都统又惦记着息事宁人,所以让茂行先将人带出来。他们找不到人,才会围住清虚观!”梁志国瞪起眼,表示他已经全盘想通了。
  石咏心想,他还能说不么?
  梁志国登时一拍大腿,怒道:“这起目无法纪的东西,走!兄弟们,咱们去教教他们什么才是规矩!”
  说话之间,梁志国已经拉上一队人,大家上马。石咏拜托他一定要顾及清虚观里的女眷,梁志国只说那当然,毕竟都统一家子都在。随即梁志国一声令下,一队人马便乌泱泱地就去了。
  石咏回头望着如英,深怕她因为刚才梁志国的“误会”而恼。
  如英却立在绵绵秋雨中,抬眼看了看石咏,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掩住,知道这种时候实在不该笑的,她应当忧虑的事儿其实还很多。
  然而她竟然难得地觉着心底稳稳的,不再感到害怕。
  石咏一拍后脑,赶紧自己上马,并将如英也提溜上马背,肃容道:“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回城去。”
  既然有人给正红旗的旗丁找麻烦去了,他们回京的这条路便应当顺畅得多。石咏怕马背上的颠簸如英受不了,不敢敞开飞奔,少不得自己又多淋了一阵雨,才将将赶到城门前。
  原本他骑马的时候,腰间会不时晃动以便发力,可是有如英在背后,他竟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如英抓不紧他的腰带。
  如英也确实只是攥着他的腰带,因此两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肢体接触,可是随着雨势渐大,他们距离西直门越来越近,如英突然悄悄伸出双臂,横抱住了石咏的腰,攥着他腰间的衣衫褶皱,自己则轻轻将面颊贴在石咏背后。
  有时候女孩子会很大胆,至少比石咏更大胆。
  石咏原本就控制着不敢扭腰,现在更是直接僵在马背上,一动都不敢动了。
  可是他的脑子依旧在动,抬眼瞥见西直门门口有兵丁在盘查,往来人等,一个个都会观察询问,立刻便明白如英为何会如此。
  石咏吁出一口气,登时略略偏头,对背后的如英说:“英小姐,你将兜帽戴好,遮着些!”
  如英轻轻“嗯”了一声,立即低下头,将兜帽遮严面孔,额头抵在石咏背后。
  石咏则一蹬马腹,然后高喝一声“驾”,随即伸手从腰间摸出他进出内务府的腰牌,高举在手中,喝一句:“宫中紧急事务,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他就这样凭着一股气势,纵马直驰西直门,一点儿也不减速。他的内务府腰牌原本就是进宫使用的,与大内的令牌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字迹不尽相同。
  西直门守门的不认衣服,只认腰牌,大致晃了一眼,便赶紧招呼同伴闪开,给石咏让出一条通路,然后望着石咏绝尘而去,心里还在嘀咕:怎么现在禀报紧急事务的官差都是一拖二的呢?
  石咏也是这样,一鼓作气,与如英一道,疾驰去了金鱼胡同。
  到了十三阿哥府门处,石咏将如英放下马,只问了一声:“十三爷在外书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立即一扯如英,两人对这座府邸都不算陌生,也顾不上管事了,一前一后,径直往外书房去。在外书房门外,石咏总算是想起先打了声招呼,才进的屋,饶是如此,十三阿哥还是惊掉了手中的笔。
  “英姐儿?你怎么会是这样的打扮?”
  待十三阿哥认出自己的侄女,这一位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英姐儿该是与他的福晋一道,在城外清虚观打醮才对。他眼看着如英身披着男人的披风,立在石咏身边,这一位心中登时涌起一种,好白菜被石咏拱了的感觉。
  “石咏,”十三阿哥的口气登时也有些不善,“你先出去候着!我有话单独问英姐儿。”
  少时,如英在十三阿哥书房里,将那份“矾书”取出。她身上的衣袍淋湿了不少,这“矾书”上,便也有一部分被雨水打湿,那字迹就隐隐约约地显了出来。
  十三阿哥一见就直了眼,待他将这封矾书取过来,稍许淋上些清水,书信上的字迹就尽数显现出来。
  他望着这模仿得一无二致的笔迹,再看清矾书上所写的内容,这一位双手轻颤,瞬间心头涌起惊涛巨浪——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韬光养晦,甚至深自隐忍,不去求,不去争,只管默默地做些小事,竟然还有人不肯放过他。
  今日如英冒险送回来的这一份矾书,若是落到旁人手里,那绝不是让他再被圈一回,而是……直接要他的命啊!


第200章 
  清虚观内; 齐世手下的正红旗旗丁将十三福晋赠与董鄂氏的所有物事全都翻出来,细细地查了一遍。那些织金所所制的荷包、香囊与宫花被毫不留情地从礼匣中取出来; 随意扔在一旁; 旗丁们抱着礼匣细看; 就差找一柄钢锯; 将这礼匣一口气锯开来看看了。
  “启禀大人,没有!”
  齐世眼一眯,没想到竟没找到。按说他接到的消息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才是啊!难道是他接到消息之后; 这清虚观里; 又生了什么变故。
  他往女眷那头扫了一眼:此前听说过是在这清虚观里的亲戚女眷亲自安排,将东西放置妥当的。只是他所得的消息有限; 不知道这女眷是何人。
  然而安佳氏那头早已慌得不成; 往后一缩,正撞在妯娌齐佳氏的肩膀上; 将齐佳氏撞得生疼; 又不敢嚷; 只能自己揉揉,暗自嘀咕:怎么嫂子看起来……不大对劲啊!
  齐世立在女眷这边的戏楼上,虽然很尴尬; 但也很庆幸; 还好他已经备了后手:早先他随着闺女一起过来的时候,“昔日”手下那些正红旗旗丁已经前后脚赶到,将清虚观前后都围住了,一个人都不教放出去。如此一来; 这矾书就还在观中,若是他还能将这矾书找出来,虽然不能直接证明那封信就是十三阿哥命福晋递出去的,可也能证明他写过这样一封信,这盆脏水,泼在十三阿哥头上,便是妥妥的。
  “这可对不住了!”齐世面无表情,“本官奉命所查之物,极为要紧,就算是会得罪各位,也一定要找出!”
  他当即向前踏了一步:“实在是抱歉,即便男女有别,这件物证,本官也会命人一一查验。”
  这话一出,戏楼上登时一片惊讶,举座皆惊,没想到齐世没有找到所谓的“物证”,竟然还指着在女眷们身上找到。
  哪知道齐世自己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一来旁边富达礼在旁眼睁睁地盯着,若是不出意外,他在此间的一举一动富达礼将来定会一一向上禀报;二来他这打算惊扰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眷,在座的几乎全是诰命;若是他真的找不到那封“矾书”,之后正白旗两家铁定跟他没完没了。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找。这件东西,若是真的在这清虚观里叫人毁去倒也罢了,最怕就是落回十三阿哥手里。
  想到这里,齐世板着脸,说:“那位愿意出面,搜上一搜,先自证清白的?”
  他低头望向自己的女儿。
  董鄂氏已经睁圆了眼,望着父亲,压根儿不敢相信。凭空被人搜身,找什么贼赃物证,乃是极其丢脸受辱之事,董鄂氏万万没想到父亲除了利用自己,跟到此处之外,竟然还拿她做自己“公正无私”的证明,要她头一个受辱。
  “去寻几个道姑过来!”齐世吩咐,“另辟一间清净屋子,带人进去仔细查验。”
  “父亲,”董鄂氏双膝一软,已经跪在齐世面前,不知该为自己,还是为十三福晋求情。
  “且慢!”富达礼登时开口拦道,“齐世大人,我知道你通政司办差有自己的道理。可是须知此处有我家老太太在,有我忠勇伯府一家子的女眷在。就算是大人不惜以亲女作伐,也要找到这件‘物证’,可我能说我忠勇伯府就凭着皇上御赐的这‘忠勇’二字,断断不可受此侮辱么?”
  齐世老奸巨猾,盯着富达礼看了半天,突然让了步,说:“看在与老伯爷昔年一场交情的份儿上,伯府女眷,请尽数坐到这边来。”他根本没答应不查忠勇伯府,但偏偏给人这种感觉,好像他会放富达礼一大家子一马似的。
  那边富达礼夫人佟氏已经暗暗松了一口气,当即起身去扶富察氏老太太,打算坐到一边去。岂料富达礼却轻喝一声:“且慢——”
  “齐世大人不敢有辱忠勇伯府,难道就胆敢有辱皇上亲封太子太傅、先兵部尚书马尔汉大人的遗孀吗?”
  富达礼接着将已经故世的老尚书又抬出来,他乃是一步一步,诱导齐世往自己的目的那里引。毕竟老尚书府亦属正白旗,白柱更是他的属官,他今日若真是让齐世辱了老尚书一家子,这都统,怕也很难有脸再做下去。
  齐世见到富达礼又往前逼了一步,登时拉下了脸:“都统大人难道没见么,我连亲女的颜面都丝毫没有顾及,阁下还要如何?好!我可以应承,老尚书府的老太太那里,我自是恭敬着,然而余人……”
  他说着,往女眷那里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兹事体大,本官没有任何可以徇私的理由!”
  说到这儿,竟是与富达礼杠上了,从他的亲女儿这里开到,一定要将老尚书府上的人查个干净。
  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其实是个坑,早有人事先挖好了,齐世过来,就是来往坑里填土的。否则他怎会一进来先搜十三福晋赠与董鄂氏的那些礼匣?明明是事先就得到了消息,若说是栽赃,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富达礼始终站在齐世跟前,将董鄂氏也一并挡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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