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
少年一怔,道:“这孩子的爹娘难道是给山匪害了?”妇人长叹道:“十有八九是这样,不然这么小的孩子,谁家大人会忍心丢下她不管。”
孩子的小脸嫩嫩的滑滑的,很是可人,少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孩子居然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副嫌弃不耐烦的样子。
这孩子原先还呆头呆脑地,猛然间脸上有了表情,整个人顿时生气灵动起来,少年不由大觉稀罕,索性又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
“讨厌!”孩子这次直接张嘴开骂,吐词竟然很清晰。她边骂还边伸手去推少年的手,却因为虚弱兼年小根本推不开,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少年。
少年越加觉得好玩,索性又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子,孩子奋力晃动着小脑袋挣扎。
妇人黑脸,伸手在少年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兔崽子,恁大个人了,好意思欺负小孩子。”骂完又极尽慈爱地对孩子道:“乖囡,咱们不理他,婆婆疼你。”
孩子乖顺地依偎在妇人怀里,跟着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小身子也哆嗦得越加厉害。
这孩子冻坏了,得给她换干衣裳。妇人立马让少年脱下自己外头的衣裳,跟着她自己也脱下了外头的衣裳,然后将孩子抱到树林子里头,手脚麻利地将孩子身上的湿衣裳除下,然后用干衣裳将孩子裹牢实。
妇人将锄头挂在柴禾担子的一边,让那少年挑着柴禾担子,自己抱着孩子,母子二人继续往家赶。少年道:“娘是想将这孩子养着吗?可是咱们家太穷,爹八成是不肯留下她的。”
妇人道:“咱们家六七张嘴吃饭,养不活这孩子。你大姐成亲三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娘打算将这孩子抱去给她养着,但愿这孩子能引来几个弟弟,不然你大姐迟早得叫你姐夫给休了。”
少年眼睛一亮,喜道:“这法子好!我就怕娘胡乱地将她送人。您别说,这孩子凶是凶了点儿,可这眼睛大大的,小嘴嘟着,长得极是好看,瞧着就招人喜欢。”
妇人怀中的孩子本来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听到这夸奖自己的的话却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珠子眨巴着,似乎若有所思。正巧少年回头看到了,便笑道:“这小东西,小小年纪真是精怪,听到我夸她生得好就来劲了。”
孩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少年惊叫道:“娘您看这孩子,又冲我翻白眼。这小眼神,跟个大人一般!”
妇人听到儿子一惊一乍地,不以为然地道:“好了大郎,你都是做舅舅的人,好意思跟你外甥女计较。”
“外甥女,呃,倒也是……”娘既然打算将这孩子送去大姐家养着,可不就是自己的外甥了。少年悻悻然闭了嘴,将柴禾担子换了肩,小跑着奔上了一道斜坡。
虽然有母子二人的衣衫裹着,还有妇人温和的怀抱,孩子还是身子发冷,小身子死死往妇人身前靠,可还是觉得冷……然后赵玉笙醒了。
摸了摸自己的胳臂,冰凉地。月光从高而狭小的窗子投射进来,赵玉笙才发现自己差点挪出了床铺,被子也被蹬开,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难怪梦里面都觉得冷。
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赵玉笙不禁叹了口气,时隔多年,她竟然对当初刚刚穿过来的情景还记得那么清楚。
当年只有一岁多的原主被劫匪抛进了湍急的溪中,小身子顺着流水飘到了下游,那时候原主的小命就没了,她这个才刚跨进大学校门,大学生活还没适应的倒霉蛋就穿在了原主身上。
她当时傻眼了一通后,立刻意识到若是没人来救自己的话,非得活活冻死不可。无奈这荒郊野外地,根本就没什么人经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很快听到了杨家母子的脚步声,然后拼尽残余的力气大声哭叫。
杨家母子捡到她之后,将她送给嫁到景临县城商户于家几年一直没生养的大女儿杨枣花抚养。于家人抚养她,就是希望她能引来弟弟,所以她给取名于招弟。
梦醒之后,赵玉笙再难入睡,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回忆起当初在于家生活那几年的情形,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四更天才再次睡着,结果起床的时候就迟了一些,来送饭的还是昨晚的瘦狱卒。
昨日没有过堂审问,今日恐怕逃不过,赵玉笙觉得自己要积蓄体力,所以照旧将那粗劣难吃的早餐吃得干干净净。
然而直到隔壁其他女犯都被叫去干活了,还是没人来提她出去,一上午她就这么一个人呆在狱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爹爹打通了刑部上下,人家不为难自己?不大可能吧,以元倓那厮的地位和权势,刑部这些人胆子没那么肥吧。
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心里真是难受。又有新的女犯给关进来,仍旧是一胖一瘦两个女狱卒带人进来。大概是觉得堂堂伯府千金居然吃牢饭吃得那么干净实在是难得,胖妇人特地拉着瘦妇人跑到赵玉笙的牢房前看了一通。
赵玉笙极想借机问一问自己这案子的进展,无奈那两个女人就跟地狱里的牛头马面一眼,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赵玉笙嘴巴张了张,最后又闭上了,然后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从栅栏外边走过去。
正当她打算坐回地铺上去的时候,那走在后头的瘦狱卒放在背后的手却飞快地丢了个纸团进来。赵玉笙胸口砰砰直跳,确定四周没人的时候才飞奔过去将那纸图捡起来。
随即躺回床上躲在被窝里展开那纸团。发现那里头除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之外,另有一张白纸以及一截黑炭。莫非是父亲托这瘦女人递进来的书信?将白纸和黑炭放到一旁,赵玉笙飞快地看了起。
“笙姐儿,我是梁大叔,你还记得我吗?景临破庙里活命之恩,梁大叔没齿难忘。当日保阳河边枫树下一别之后,咱们再没见面,这五年梁大叔一直挂念着你。
我本是刑部的一名捕头,当年因为家人被害,为了抓到凶犯,离开刑部只身出京寻凶。为了破案,才扮做叫花子的。后来我大仇得报,蒙总捕头不嫌再次将我招入麾下。
上个月在街上我就认出你了,但想着你如今的身份,不好贸然打扰,就没有找你,谁知道你竟然遇上这样的祸事。梁大叔人微言轻不能救你出去,但只要你在刑部大牢,我还是能尽我所能让你过得舒坦些。
给你传信的马氏是我师弟的媳妇,我已然跟她说好了,往后她会护着你的。你若是有什么话,也可以悄悄地托她传递。
炭和纸是给你传信用的,我想去找令尊商量一下你这桩案子,然没有你的亲笔信令尊不见得会相信我。你看完后写好给令尊的信件交给马氏,我好拿着去寻令尊。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担心害怕。令尊不会不管你的,你所犯的事情根本不大,那元倓就算再有权势,也不能恣意妄为。你且安心在牢里呆着,我相信不日你就可以出去的。”
赵玉笙不敢相信地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才不舍地将其撕得粉碎塞进褥子下面的稻草里。梁大叔,竟然是他,赵玉笙脑子里回想起梁大叔当年的样子。
想不到梁大叔竟然是刑部的捕头,真是令人意外。因为家人遇害,执意出京寻凶,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管怎样,他大仇得报如今生活安定,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梁大叔还说什么破庙救命之恩,自己当初不过给了他一个馒头而已,他才是几次三番救自己于危急之中。如今自己被关进刑部,他又主动托人照顾。往后出去了得跟爹爹说说,好好报答一下人家。
赵玉笙感动了一番之后,用炭笔极简单地给父亲写了几句话。她特地写了阿拉伯数字,真正的大齐土著是不会这么写的,父亲看到这种写法一下就会确定是她写的,从而相信梁大叔的。晚饭时节顺利地将那书信递给了马氏,料想梁大叔会很快去见爹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没有预存,所以没有预收,又不是新人,新晋榜也没资格。本就是小透明,还作死地隔了那么久开新文,跟纯新人没什么两样了。亲们看的时候顺手收藏一下,给我点动力吧!
第7章 殴打
因为梁大叔的纸条,赵玉笙惊惶焦躁的心情平定了不少,开始冷静地思考着过堂时自己要怎么应对。然而一整日过去了,还是没人来说要审问她。
接下来的一天又是如此,虽说不用受审是好事,但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也愁人。好在晚饭时节马氏来送晚饭,低声告诉了她原因。
据梁大叔从其老子赵清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为着她这事儿,朝廷上眼下闹翻了天。勋贵们说元倓仗着宗室身份,肆意□□伯府嫡女,实在是叫人寒心。宗室人士说勋贵仗着功劳,不将宗室放在眼里,一个小小伯府姑娘居然敢当街打伤堂堂宗室郡王,真是岂有此理。
这边勋贵和宗室针锋相对,那边都察院御史们也分成两派,一派弹劾元倓为了自己卑贱的奶娘欺凌勋贵嫡女;一派弹劾锦阳府尹赵清溪养女不教竟敢当街冲当朝郡王动手。
皇上自己觉得元倓行事太过,主张两家和解即刻将赵玉笙放出。然而太后得知元倓被打破了头,很是生气,说这样凶悍不知规矩的丫头该严惩,不然会带坏京都闺阁的风气。如今两边争论不下,刑部的官员们哪敢轻举妄动。
原来是这样。赵玉笙想,但愿皇上能说服太后,不然的话自己就得遭殃了。给关在这破地方,没有人身自由不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都要把人憋死。
事情闹得这么大,父亲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家里头祖母大伯母母亲她们应该也没少操心。冲动是魔鬼,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今非昔比,元倓那厮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对于新昌伯府赵家来说,自己真成了祸害了。
前世在影视剧里看到过探监的情景,赵玉笙心想家里头要是也能派人来探监送点东西说说话就好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白日做梦。闯下大祸令伯府蒙羞,家里人恨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派人来大牢看望自己。
无所事事地又过了两日,关于她的案子刑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白日里那些女囚们都被带出去做工去了,这一片女牢区域就只有赵玉笙一个人,安静得怕人。
她正无聊地剥着自己的手指甲,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跟着就有一个身形高大的妇人冲了过来。
因为赵玉笙所住的牢房最靠近里边,妇人冲到了尽头看到赵玉瑟,骤然发起了疯,尖声大骂道:“狗官们行事就是不公,同样是坐牢,为何你这贱人独自一人占了一间,还多拉了帷幕,四处弄得干干净净地!小贱人模样水灵,八成是给了哪个管事的甜头了才换到这待遇吧!”
赵玉笙差点没气晕。真是碰到鬼了,自己好好地窝在牢房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叫人兜头浇了这么一盆脏水。
她正嫌无聊,偏还有人挑衅,斗志不禁瞬间激发,呼地起身回骂:“哪里窜出来的疯狗胡乱咬人!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妇人叉腰狂笑:“哟嚯,小贱人竟然敢回嘴,知不知道老娘是什么人?”赵玉笙呸了一口:“我为什么不敢回嘴?难不成你是母老虎,或者真是条疯狗?”
妇人冷笑道:“看样子你这新来的小贱人还不知道老娘的名头,听好了,老娘是打遍整个刑部女牢无敌手的顾二娘,这牢里就没有老娘治不服的贱蹄子。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老娘的手段!”
赵玉笙一惊,心道古代的牢房也有牢头狱霸吗?这片牢房的女犯不是都给带出去做工去了吗?有狱卒看着,这妇人应该没机会独自回来吧。她如果不是这一片的,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坐牢之人可没有随便窜门的权利。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用怕她,因为牢房的门是锁着的,她根本进不来。这样一想赵玉笙不由心头大定,闲闲地道:“你有什么手段,不妨使出来。”
妇人狞笑道:“小贱人,以为老娘进不来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吧。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今日不弄死你就不是顾二娘!”她说完竟然摸出一根细铁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之后,那锁居然给她弄开了。
顾二娘随即丢了铁丝,几下子绕开铁链,然后一脚踹开栅栏门,呼地一下冲了进来。顾二娘身板壮实个头又高,哪里是还没完全发育好的赵玉笙能比的。看着对方步步逼近的身影,赵玉笙不禁头皮发麻。
顾二娘满脸杀气,偏偏此时这一带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就是叫破喉咙都没用。但赵玉笙就是赵玉笙,毕竟是在社会底层苦熬多年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她反倒冷静下来了。
赵玉笙之前流落民间的时候为了活下去,打过的架不少,当初梁大叔还专门教过她一些打架的技巧。不过这三年做了伯府姑娘,过起了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身手已然不大灵活了。
论海拔吨位武力值,顾二娘占据绝对优势,赵玉笙就胜在身形小灵活轻巧。顾二娘一开始的几下抓打,赵玉笙都勉强闪开了。但牢房狭小,根本跑不开,她很快被对方抓住。顾二娘打了赵玉笙两耳光,完后又伸手去勒她的脖子。
所幸赵玉笙在顾二娘发力之前,重重一口咬在其虎口上,顾二娘吃痛松手,赵玉笙趁机往外头跑。眼看着就要跑出去了,却被顾二娘抓住了左手胳臂。
赵玉笙急红了眼,右手握拳,拼尽了全身力气砸向顾二娘心窝。顾二娘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能骤然使出这样的杀手,她措手不及遭受重创,顿时气血翻涌眼睛发黑,哪里还能再抓住赵玉笙。
赵玉笙趁机跑出了牢房,将门从外头关起,颤抖着手绕好铁链之后又将锁拍死才放心地坐倒在地上喘气。
顾二娘过了好一阵才恢复气力,见自己反被赵玉笙关在牢房里头,不禁又气又急,污言秽语地高声怒骂着。
赵玉笙懒得搭理她了,脑子里思考着:这顾二娘如果真如她自己所说是刑部的女犯的话,为什么她能独自离开自己的牢房跑过来打人,而且时间那么久了,却没有狱卒来寻她。
这凶婆娘是真的看不惯偶然起意针对自己,还是这本是一场阴谋。不会是元倓那厮眼见着自己可能很快就要放出去,心里不平,故意安排这妇人来打自己一顿出气吧。
瘦狱卒马氏赶来的时候,正看到牢房里头顾二娘在一边大声斥骂,一边疯狂摇晃着栅栏;而本应该关在里头的赵玉笙却坐在外头走廊上埋头沉思。
看到马氏,赵玉笙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待对方询问,便叽叽喳喳地细说了一通缘由,并将自己捡到的铁丝交给了她。马氏神情凝重,小心地将那铁丝收好。
因为有顾二娘在场,马氏不好安慰赵玉笙,只能训斥了一通顾二娘,然后公事公办地赵玉笙道:“你别担心,我去禀告李司狱,李大人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二娘俨然滚刀肉一般,面对马氏的责骂,竟然丝毫不惧。马氏也不跟她多纠缠,让赵玉笙继续守着,说自己去叫人。
马氏很快叫来了一个年近四旬的矮胖妇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赵玉笙仔细看了又看,确定那是梁大叔之后,激动得差点没惊呼出声。
梁大叔以眼神示意她别激动,这不是叙话的地方。赵玉笙微微颔首,然后作委屈状控诉那顾二娘的恶行。梁大叔听完,也跟马氏一样,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说此事已然惊动了上头,自己就是被派来查明此事的,让赵玉笙放心,往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刑部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矮胖妇人则指着顾二娘大骂,从她的骂声里赵玉笙才知道这顾二娘竟然是因为犯了命案才被收监的。因为案情复杂,刑部一直没有彻底侦破,所以案子一直没有判定,顾二娘已经被关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