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支箭射了过来,要不是他躲闪的快,只怕手臂就要中箭,马受到惊扰,他不得不拉起缰绳,安抚着马儿。
“不能再过去了,那里是……”身后的兄弟提醒了他一句。
望着马车离去,他调转了马头,往回奔跑,只是女人那略显惊诧的表情留在了他的脑海中,连同那欢乐的笑声一起,他扬起唇角,笑声肆意,“走,我们去平康坊!”
马蹄声哒哒地远去,游侠们离去了。
此处的风景越发秀丽,附近有一处处庄园,她不由想到这蓝田别墅,可是教科书上大诗人们梦寐以求的住所,他们都想住在这享受。换做是她,也想啊,想想这生活有多逍遥,天天住着别墅,闲着骑骑马,再作诗两首,晚上去平康坊夜夜笙歌。
在她七想八想的时候,马车到了门口,她从车上下来,旁边的丫鬟给她戴上帷帽,领她进屋。
她望着眼前的庭院再次惊呆了,一下摘掉帷帽,不顾丫鬟的叫声,她摸着门前的松树,踏进里面,这座庭院和钱币世界里的一模一样。
像是为了确认一样,她在走廊里走着,身后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跟来,等那人出现的时候,丫鬟赶紧停住脚步,行礼。
阮萌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他轻笑了下,“这么急着见我,你是有多想我。”
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李若非今天穿了件金纹直衣,俊美的脸上带着浅笑,眉目如画,她不由看直了些,过了会才想起他找她来做什么。
“传闻你这宅院里闹鬼?”阮萌奇怪地问道。
“是,在此的仆役吓疯了几个,前来调查的人神志不清。”他淡淡地说道。“偏偏他们所见的鬼都不同,有的人见到吊死鬼,有的人见到落水鬼,到底是何故,我请你来看看。”
她跟在他身后,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她心里不由得意起来,嘚瑟道:“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
话一出口,空气像是凝固了起来,面前的男人神色冷峻地盯着她,玩味地重复了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错了。”阮萌温顺地朝他笑了下,赶紧转移话题,“要从哪里调查?”
李若非推开一间屋子,他淡淡地说道:“就是这里。”
这间屋子极其普通,连把椅子都没有,阮萌无语地想着,怪不得日本人总是席地而坐,学的就是唐朝,榻榻米上放置了矮桌,上面摆了些珍奇古玩。
她打开一副画作,惊讶地捂着嘴巴,“真迹啊,天哪天哪!”浮世绘说起来也受唐朝文化影响,这副仕女图画得惟妙惟肖。
“你爱画画?”他一眼看出她的眼神不同了,眼睛发亮。
阮萌这段时间正好处于灵感缺乏的阶段,画什么都没劲,就像是脑子被掏空了一样,眼看到仕女图,一下子有了灵感。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帮这位殿下找到鬼。
她小心翼翼地卷起画轴,放回原位,找了半天没找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看看外面的天色,她说道:“我现在看不出不对劲,不然让我待到晚上。”
“你不怕?”李若非问道。
“当然怕啊。”阮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不是你让我来捉鬼。”
“你的意思莫不是我比那鬼更可怕。”他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阮萌只觉得毛骨悚然,她讪笑道:“怎么会呢,我这个人呢最喜欢查找真相,真的,让我留下来查个明白,不然我不会死心的。”
“既如此,你就待在这。”李若非收起笑容,甩了下衣袖,转身离去。
到了晚上,他邀请她一同用餐,矮桌上放着菜肴,阮萌勉勉强强地吃了下去,吃了好些天这里的饭菜,她觉得这里的餐饮文化实在是太寡淡了,她想念麻辣火锅。
“怎么,不合胃口?”李若非放下筷子,黑眸望着她,“说实话。”
“味道太淡了。”阮萌小心翼翼地说道。
太淡了……李若非抬起头说道:“要不用一下烤鹿肉。”他站起身,示意她跟上,两人走到了后院的一处,只见几个昆仑奴正在将猎捕到的鹿剥皮,架在火上烤,他们动作麻利,油脂的香味很快飘了出来,再撒上西域来的香料,香气四溢。
昆仑奴割了烤好的肉放到盘子上,旁边婢女呈上,阮萌吃了一口,连连点头,她很自然地夹了鹿肉递到他的唇边,“你尝尝?”等见到他怪异的表情,她才缓过神来。
这下误会了吧。
没想到他张口吃了,眼睛却没有离开她,火光映衬下,她脸颊微红,看起来娇俏可人。
晚上吃了顿烧烤,总算把她的味蕾炸开,阮萌向李若非借了纸和笔,回到了那间屋子,跪在榻上作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快她的双腿麻痹了,不时起来走动。
屋子对面的李若非望着她的身影,神情淡淡,这些天,她的脸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纸,她来历不明,身上又没有市井女人的畏缩,也没有虚张声势的贵气,那种气质该怎么说,很明媚,很舒服。
可惜她很快要嫁给另一个男人。
一想到这件事,他抬起眼眸,眼眸中满是阴狠,他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阮萌再次坐下,画了一会画消磨时间,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她依旧在原位。
搞什么,她睡着了。
她拉开门,想找婢女要杯水,外面没人,在空空荡荡的庭院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人。
“若非,若非!”她颤着音叫了几声,没人。
难道他们一起走了,不对,现在是宵禁,不可随意外出。
冷静下来,这种情况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阮萌给自己打气,再次回到屋子里,她打开一个盒子翻找,从里面找出一面镜子,“原来是你啊,老朋友。”
镜子纹丝不动,她将镜子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好几下,这次,终于有个声音出现了,“住手!住手!你要干什么!”
一缕白气从镜子中出现,非男非女的声音惊恐地叫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是因为她上过一次当了!同一个boss打第二次能不知道套路吗?
“说,是不是你在吓那些仆人,他们看到的不是鬼,而是心里最恐惧的东西。”阮萌高声问道。
“嘻嘻嘻,没错,有人看到了吊死鬼,其实不是的,他逼死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好让自己续弦,同时博得一个好名声。”镜妖在阮萌的耳边窃窃私语。
“落水鬼?压根没有这种鬼怪,他和朋友一同来长安,路上朋友露财,他见财起意,将朋友推入了河中,说是朋友失足落水,将那朋友的财产、老婆孩子一同占为己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人人见到的鬼怪不同。
“至于你——”镜妖忽然卡壳了,它难以言喻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纯良的人,竟然没有害人之心,深宅后院的女人嫉妒心最重,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奇怪。”
“废话,那是因为我压根不是这时代的人,而且你不知道我是佛系青年吗?”阮萌无语地回道。
“佛系青年是什么。”镜妖缠着她问。
“中心思想便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会这样,人生在世,就是要赢过别人,就是一个争字啊。”
阮萌侧过头,对它说道:“可这样不是太累了,你说人是一个争字,可我认为,人说到底,就是一个欲字。”
“欲?”
“对,欲|望是无穷无尽,普通人要财要权势,女人要爱要美,上位者要保持荣华富贵,那这里的皇帝呢,要永生,我也有,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每个人都有欲,你看透了罢了。人说到底,是和自己的欲|望在做斗争。要赢过别人?不对,自己的敌人从来是自己。”
镜妖第一次和人说这么多的话,它原本就有灵性,现在听着她说话,似乎有所顿悟,“你说我的欲是什么?”
她怎么知道?
门一下子从外面打开,李若非提着一把唐刀站在门外,从刚才起,他就听到女人在和无形之物对话,心下骇然,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妖物作祟。
黑眸冷冷地看向阮萌,视线聚焦到她手里的镜子,他蹙眉道:“竟然是一面镜子在装神弄鬼。”
他一把拿过镜子,摔在地上,提起唐刀就要刺入镜子。
阮萌一下扑到了镜子上,她急忙说道:“等一下!不能杀它!”要是杀了镜妖,千年以后她遇不到镜妖了,遇不到镜妖,谢飞舟会死的,她不能让时空失控。
“让开!”李若非厉声喝道。
“不行!”阮萌趴在镜子上,用身体护住镜子。
镜妖不由痴了,喃喃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阮萌焦急地看着镜子,把它放在怀里,往后退了些,“真的不能破坏它,弄坏了会出事的,会有蝴蝶效应的!”
蝴蝶效应是什么?李若非不解,他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极其维护这面镜子,他挥了下唐刀,刀尖直指她细白的喉咙。
锋利的刀口近在眼前,阮萌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视线向下,身体紧绷着。
唐刀挑起她小巧的下颚,李若非仔仔细细地看她,烛火下,经过这些天的休养,脸蛋倒也清纯动人,有股我见犹怜的气质。瘦了,腰盈盈一握,从领口隐约可见迷人的粉色皮肤。
他垂下眼眸,手动了下,唐刀沿着衣领向下,挑开她的衣领,冷冽的神色逐渐消融,轻声问道:“你这么维护这只妖物,说说看,你是什么妖物?”
“我才不是妖物。”阮萌紧张地不敢呼吸,生怕刀尖刺入她的胸膛。
“你怎么不是妖物,根本不是阮家的小娘子,来历不明,是阮大人在游湖时发现的,京兆府没有你的报备文件,他偷偷摸摸将你藏在家中,就是为了偷梁换柱,让你去和宰相成亲。”
锋利的刀尖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布,他的眼眸陡然变深。
全都被他说对了,阮萌喘息了下,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他紧紧盯着她的柔软看,等她发现,脸上不由一红,她手动了下,想捂着滑落的衣衫。
衣衫从圆滑的肩头掉落,他故意威胁她,“别动。”
可是不动的话,衣服要掉了,阮萌又惊又耻,他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模样,眼神中带着兴奋,看来是很喜欢这前|戏。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李若非。
她搂紧了衣服,转身就要跑,脚下不注意,踩到了裙子,身体整个往前倾,李若非扔掉手里的唐刀,从她身后扶住她,只不过他的手的位置放的不对。
他扬起唇角,揶揄地笑道:“人生的娇小,这里可不小。”
非礼啊!阮萌眼睛一下就红了,内心惊叫一声,出于女性本能的反应,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李若非没想到会遭到一巴掌,脸上的神情突然就暴戾起来,黑眸阴狠地盯着她,阮萌后背发凉,她打了他,现在该怎么办?这里可不是现代,一个贵族要杀个人是多简单的事情。
她定定地望着他,额前不由渗出些冷汗,心跳加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想到一个安抚他的办法。
雪白的手臂缠着他,娇嫩的唇主动送上,她闭上眼睛深情地吻他。他起初有些诧异,可没一会就进入状态,这滋味真的不坏,他将她的发髻弄下,浓密的棕发放下,他眼睛眨了眨,她有异族的血统吗?
他拥着她倒在榻榻米上,手背抚着她脸颊,细滑柔嫩的触感令他心神动荡,他喜爱她看他的眼神,那么的柔情,仿佛有化不开的爱意,这种爱意会让他心脏有种酥麻感,这就是爱情吗。
“你到底是什么妖物,要是妖,估计也是没用的小妖精。”
你才没用!阮萌轻咬了下他的唇。
“咬我?”他发出了低沉的笑声,“莫不是只兔子精,让我看看,发|情了没有。”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太羞耻了,阮萌脸上发烫,开始挣扎起来,她翻过身,连走带爬,要往外面跑,李若非权当是情趣了,饶有兴致地踩住她的裙子,她摔在榻榻米上,他从她身后覆上,手握着她的下颚,强迫她转过来。
陌生的火热的男性身体令阮萌打了个寒颤,她没忘记自己还有个正牌男朋友,眼前这个是他的前世,就算这样,她也算是出轨。
“不行,不行,放开我。”阮萌转身推开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若非被她的欲擒故纵一下勾起了火,“你勾引了我,还想着别的男人,你以为我会让你嫁给他吗!”
他误会了,阮萌不断摇头,伸出手试图稳住他的情绪,“以后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不能背叛他,他就是你的转世。”
“以后,转世?”李若非沉声重复了遍,见她不住的点头,他有理由怀疑她说的话,长安城内宗教各异,有佛教道教景教,有些宗教会宣扬转世之说,难道这是真的?
“你是说,我的转世和你在一起,那不就是我吗?”
“不是啊,你们是两个人。”阮萌虚弱地辩解道。
“我的意识不灭,肉身是哪个又如何,你是和我在一起,这个我即是本王的意识。”李若非眼眸幽深。
阮萌有种被他说服的感觉,她神情怔愣,他趁机亲了过来,不对,他说的不对,那是不一样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是不是还在做梦,她不自觉地喃喃道。
“我快分不清了,哪里才是现实!?”阮萌眼中流出了眼泪,到底是二十八岁的白领阮萌是真实,还是十八岁的美院学生阮萌,亦或者是穿越大唐的穿越女,哪一个现实才是现实啊!她神色痛苦,陷入了纠结之中。
李若非拥着她,“无法分辨真假又如何,你只需接受我。”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人就是一直分不清真假的生物,有些人在现实中装的道貌岸然,而在虚拟网络中戾气十足,掀掉了现实中温和的面具,做回了自己,到底什么是真实的自己,恐怕这些人自己也忘记了。
现实中的自己戴上面具生活,在网络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中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她放弃了挣扎,任他亲吻着,他将她压在身下,忽然间,头上被人砸了下,身体顿了下,倒在阮萌身上。
镜妖幻化成了谢飞舟的人形,他睁着灰白色的眼睛,手里拿着个烛台,“我从你的记忆中看到了我的这个形象,我变成人了?这衣服好奇怪。”
他一身现代装束,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拉起阮萌的手,扒下李若非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快走!”
镜妖牵着阮萌在走廊上奔跑着,跑了一段距离后,阮萌忽然想到一点,要是这位殿下没人管,会不会死了?
至少叫仆人来吧。
阮萌停住脚步,回头要去看他,镜妖拉住她,“别管他了,我们走,从此以后,我们在一起,永远。”
两人正在争执,从他们身后出现一个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来。
“你……做梦。”
阮萌脸色苍白地回头一看,只见他扶着头,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眼神恶狠狠的,鲜血从他的脸庞滑落,妖气四溢,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呀呀呀!”这次是阮萌吓地牵住镜妖的手,尖叫道:“快跑啊啊啊啊!”他不但没死,而且还很想砍死他们。
李若非见她这副惊吓的模样,气了个半死,高声喊道,“阮萌!你给我过来!”
一听他的叫声,阮萌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他,他扶着木柱,抬起眼眸死死盯着她,他叫她的名字了,而这里的殿下按道理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紧张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你干什么,快跑!”镜妖扯着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