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陪着,花楚安心许多,不再如先前那般烦躁。轻声嘟囔道:“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老是跑得不见人影。”
“将军看重流溪,肯吩咐流溪多做些事,流溪自当效力。”
“嗯。”花楚撒娇道,“那也要抽空来看我。”
“好。”
几日来,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花楚早已很是疲累,便慢慢在边流溪的照顾下清浅的睡去。迷糊中感觉他的手离开,于是有些口齿不清的嘟囔道:“不……不走……”
黑暗中,边流溪只是轻轻托着她的小脑袋,让她以更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身上,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今日是楚儿生辰,流溪什么都没有,便许你一夜好眠罢。”
说完,拿过旁边的蒲扇,轻轻扇动着,听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嘴角勾出笑容。
难得睡得安稳,次日,花楚快到晌午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边流溪已经不在,枕边放着一盒香料与一张字条。
展开来看,是边流溪的字迹。
“这安神香可定人心神,公子睡前将它放在枕边,多少会起些作用。照顾好自己,等流溪回来,希望公子已好好的。”
回、来?花楚将香料握在手心里,慢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竟是又乱跑了呢。
***
中秋月儿圆,人却没团圆。边流溪走了近一个月未归,爹爹今日也被召进宫去,如今晚饭都快凉了,还没回来。
中秋佳节本是一家人团圆欢庆的日子,爹爹却被无缘召进宫去,真是莫名其妙,怕是老奸巨猾的老皇帝不安好心。
放心不下,花楚干脆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眼巴巴的等爹爹回来。
果然,爹爹回来时,她远远看到,那脸色阴沉得似是能滴下水来。
花楚忙起身迎上去,亲昵的唤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呢。”
尹重看见她,下马将缰绳交于随从,随她一起往府中走。见她脸上的伤口虽然痊愈,红痘痘也已消下去,但还是微带病色。天气转凉,应是在外面吹了冷风。
于是心疼道:“丫头这刚好没几天,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别又染了病。”
“知道了,”花楚乖乖应声,见爹爹始终皱着眉头,便好奇道,“皇上他召爹爹入宫所为何事?”
“商议剿匪的事情罢了。”
“剿匪?”
“便是处在与齐国交界处的南峰寨,是个存在多年的土匪窝了,所处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不听从朝堂,难免成为朝廷的心头刺。”
怎么又是南峰寨?花楚疑惑道:“年初的时候,南峰寨挑事,爹爹不是镇压下去了吗?”
“当初不过是抢了些山下人的货物,便消了声迹,所以并没有与之大动干戈。如今皇上是备足了兵力,想要将它一举拿下。”
南峰寨能安生的存在这么多年,不用想就知道定不好拿下,且它地处南方,莫非那个老奸巨猾的皇上想借爹爹的手来剿匪,然后趁机再削弱尹家的兵力?
想到这里,花楚不由很是担心。十年来,越国已经愈发强盛,难道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对她尹家出手了?
难道在幕哥哥登基之前,原燕国与越国之间紧绷的那根弦要提前断开?
见她挎着小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尹重反倒笑了,安慰她道:“丫头莫担心,这次太子殿下会带兵与我一同前往岭南,借着练兵的机会,仔细考察过后才出手,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幕哥哥也去?”
“嗯,”尹重点头道,“并且后天就出发。”
“后天?!”
花楚刚刚稍微放下的心又噗通一声沉了底儿。埋怨道:“爹爹不会后天一走,就又是三四个月不回来罢?”
“看情况罢,应该不会太早回来。”
“哦。”
花楚闷闷不乐的应声。每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爹爹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今年还又提前了半个月左右。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足够她郁闷了。
次日,尹重在吩咐人打点行礼,见花楚贼头贼脑的一个劲儿的朝里头张望,无奈道:“进来。”
闻言,花楚笑嘻嘻的进去,东摸摸,西碰碰,漫不经心的帮着收拾,道:“听说岭南那边的冬天要比凤安暖和很多?”
尹重斜她一眼,道:“暖和是暖和,但军中条件差,万比不得府上。”
“只要有爹爹在,管它条件如何,都会很开心的。”
“说什么傻话?”见她这样,尹重也不再与她打哑语,直截了当道,“都是大姑娘了,去军中多有不便,所以还是安生待在府上罢。”
“爹爹就让我跟去嘛。”花楚拉着尹重的手不停的晃悠,撒娇道。
“不行。”
“爹爹,你就让我去嘛。”
花楚跟在尹重身后,一会儿帮他捏捏肩,一会儿给他捶捶背,神神叨叨的撒娇献殷勤。
尹重被缠得没办法,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这次非缠着要去,是因为殿下?”
“啊?”花楚被噎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爹爹怕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
“好了,好了,丫头这脸都红了,爹爹虽是不太懂你们女儿家的这些小心思,但多少能看出来点。”
“……”
能看出什么?花楚无语翻个白眼,忽然想起当初娘亲老喜欢点着爹爹额头笑他“憨瓜”,估摸着就是因为这罢。
但似乎也怪不得爹爹,她始终不肯说实话,凭着爹爹的心思,若能看出她与边流溪的“奸情”,怕是不仅需要天时地利,还要完美的契机外加高人点化。
这边花楚一肚子的小心思转个不停,那边尹重却是以为他猜中了,语重心长道:“此去岭南不同以往,有很多事情要做,丫头莫去添乱。”
“……”
她还有解释的余地吗?虽说她真的只是想陪爹爹,但如今话到了这份上,怕是越说越乱。只好乖乖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恶搞小剧场***
听说这个爱情故事是给女主花楚找夫婿的,今日窝来采访一下当事人的父亲。
尾尾:“将军你好,请问你对两位女婿候选人分别持什么态度?”
尹重:“两位?!除了殿下还有谁入围了?”
边流溪:“……”
花楚:“……”
段沉幕:“都这么久了,本王也不知谁在挖墙脚…………”
☆、吻别~
爹爹走后,花楚整日待在府上无所事事,早上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日,她推开房门,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眯眼扫过别院,忽的睁大眼睛,欣喜道:“流溪!你回来了!”
院中的蓝衣公子于树下转身,一个多月不见,眉目间的温柔却是只增不减,眸中满是笑意:“公子醒了?”
“嗯。”花楚几乎是小跑着快步走到他跟前,好奇的看石桌上摆放的茶具,道,“在沏茶?”
边流溪笑着将沏好的茶递给她,柔声道:“公子尝一下,可还喜欢?”
花楚依言接过茶盏,闻着味道还可以,喝下去却是尝出丝丝苦味,不由嫌弃的皱了眉头,道:“有点儿苦呢,不太喜欢。”
“苦吗?”边流溪疑惑道,“公子再尝尝看。”
花楚见他这副神情,遂不情不愿的又尝了一小口,还是觉得苦,便放下茶盏道:“明明就是苦嘛。”
边流溪修长的手指捏起茶盏在指尖打转,当着花楚的面,优雅的就着她刚才留下的唇印将剩下的茶水喝下。
花楚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开,便见他一脸笑意的俯首吻上她,温柔地将她以为已经被他喝下的茶水渡入她口中,缠绵良久,轻笑道:“这样便不苦了罢。”
“……”
无耻!一回来就装模作样的拿她开玩笑。花楚亲昵的靠在他胸前,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想我了?”
花楚最喜欢口是心非,这次却是破天荒的乖乖点头道:“嗯。”
这般温馨的气氛,某人说出的话却很不应景。她刚沉浸在他回来的喜悦中,就听他道:“待会儿流溪就要动身前往岭南了。”
花楚自是不愿意,轻声嘟囔道:“刚回来就又要走?”
“本就因事情耽搁了时间,再不去,将军怕是要生气了。”
“那……”花楚环着他的腰身,软声软气的打商量,“再陪我会儿嘛,吃过饭再走好不好?”
边流溪温柔的揉弄她的头发,宠溺道:“好。”
说是吃过饭后走,花楚却是死皮赖脸的缠了他多半天,一会儿哼哼唧唧的装可怜说胃疼,一会儿又闭着眼睛赖在他身上,嚷嚷着头晕,反正就是不让他走。
太阳已快落山,边流溪无奈道:“公子若是再不放流溪走,误了将军的事,到时候怕会不认我这个女婿。”
花楚这才放过他,依依不舍的送他到府门口,看他骑马行了一段距离,忙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别院。
回到屋内,急匆匆的随意收拾了些衣物盘缠,在桌上留了封书信,便拿着小包袱,去后院牵了马,溜出府外。
出了府门,花楚并没有顺着边流溪先前行过的路走,而是打马去了西山那边。她以前时常来这里,晓得这儿有一条通往城门处的小路,虽是崎岖点儿,但要近很多。
她已经想好了,赶在边流溪之前先出得城门,然后在城外等他。如今天色已晚,等他发现她时约莫着已经关了城门,那便想赶她回来也赶不得了。
骑马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想着自己的阴谋就快要得逞了,花楚差点笑出声来。
然,当她看到前方那个站在树下的蓝衣公子时,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花楚硬着头皮缓缓行到他跟前,干笑着打招呼:“流溪,怎么在这里?”
“那就要问公子了。”
“我?”花楚无辜的眨眨眼,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流溪会走这条近道,所以跟着来送送你。”
“嗯?”边流溪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道,“那这是什么?”
看着她那封写好没多久的书信,花楚气得心肝肺疼,哪个混蛋,竟敢出卖她?!既然他已然知道她的小心思,花楚便不再遮掩,索性心一横,挥鞭快马朝前行去。
看她这般不知分寸的在略为陡峭的山道上骑马,边流溪脸色一白,飞身追上去的同时,指尖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
然后,某个洋洋得意走了前头的人黑了脸,因为身下的马儿听到哨声便止住步子,像是被人拿钉子钉住了蹄子,无论怎么吆喝都寸步不移。
花楚气得眼都红了,果真是一匹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好马啊,这么久了都念念不忘旧主,人家一个响哨便将她这个新主人给出卖背叛了。
花楚不禁怀疑,当初边流溪将这匹马送她时,不会就是等着有这么一天,阴险的看她笑话罢?!
待他走近,花楚气愤的从马上下来,怒道:“边流溪!你不应该姓边,实在是该姓骗!你个大骗子!”
她怒,边流溪语气也不软,生硬的教训她道:“谁许你在山道上骑马的?!”
她本就任性,平日里在他跟前更是被宠坏了,丝毫见不得他凶她。
于是恼了,火了,委屈了,管他是不是操好心,嘴硬道:“别人都能骑,我为什么就骑不得?!即便出事,也不用你管!”
边流溪没理她,又吹了声短哨,花楚便眼睁睁的看着马儿甩甩尾巴,扭着屁股按原路跑下了山。
士可杀,不可辱!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花楚差点儿气疯,使劲儿将边流溪扑倒在地,管她姿势是否雅观,跨坐在他腰上,揪着他的衣衫胡乱捶打。
面对她的气急败坏,边流溪却是缓缓笑了,精致的眉目弯开来,像是浸在溪水中的柔月,温润深厚。
温热的掌心托在她的后脑,一个翻身,便将花楚反压在了身下。
有风吹过,乌黑的头发铺散在地,萋萋绿草的掩映下,先前还在闹别扭的这对情人儿亲密的吻在一起。
像是在品尝最为甜美的果实,边流溪轻柔的吮咬朝思暮想的粉嫩樱唇,小心翼翼的,却浓烈如醇厚的美酒,不知不觉中将酒里数不清的思念,道不尽的离愁,以最亲密的方式诉与心中的人儿,让她沉醉在自己的柔情里无法逃脱。
“听话,乖乖等我回来。”
“可……就是舍不得嘛。”
“我也是,”边流溪指尖划过她挂满娇羞的眼角,柔声道,“所以在努力着,盼着能早一日永远陪在楚儿身边。”
花楚美目流转,水盈盈的眸子里倒映出眼前人儿盛满柔情的眼睛,终是妥协道:“到岭南之后,帮我照顾好爹爹。”
“嗯。”
边流溪起身,朝花楚伸出手,道:“流溪送公子下山。”
花楚轻咬下唇,面上如晚霞一般的红晕仍未褪去,想到之前的事,撒娇道:“你将我的马儿赶跑了,你要背我下山。”
闻言,边流溪俯下身,宠溺道:“好。”
夕阳挂在山头迟迟不肯落下,余辉洒在崎岖的山道上,静谧温馨。边流溪背着花楚慢慢向山下走去。鲜红的衣衫与浅蓝色的绸布交相掩映,尽显缠绵。
山道弯曲绵长,道路对面的拐角处突然迎面走来几个人,或是上山来打猎的,也可能是上山来砍柴的,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边流溪顿住脚步,俯首转了方向,偏开道路,换做从旁边茂密的丛林里走。见状,原本趴在他背上与他说笑的花楚止了话头,眸中莫名涌出一股酸意。
沉默半晌,环在他肩上的手臂亲昵的抱得更紧,慢悠悠道:“别以为走远路我就会心疼你,不到山脚下我绝不下去。”
边流溪轻笑道:“公子独自待在府上都不好好吃饭的罢,似是比以前瘦了。”
“哪有?”花楚煞有其事的捏了捏胳膊上的肉,抱怨道,“还不是之前那场病给害的。”
“公子身体娇弱,脾胃也不太好,平时应多加注意才是。”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你再背我的时候,保准压得你直不起腰来。”花楚凑到他耳旁,将他侧边的头发绕到耳后,指尖在他脸上轻戳几下,揶揄道,“还说我?你看看你,这都比我还瘦。”
“是吗?约莫是想公子想的罢。”
“就会贫嘴。”
……
山脚下,之前抛弃花楚跑开的马儿正在树下悠哉悠哉的吃草,见到边流溪,打几个响鼻,屁颠屁颠的朝他跑来。
那狗腿的模样与亮晶晶的大眼睛差点把花楚的眼睛闪瞎,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当即就想怂恿边流溪将它宰了烤着吃。
边流溪放下花楚,指尖温柔的打理马儿的鬃毛,笑着对她道:“天色不早了,公子骑马回府去罢。”
花楚斜他一眼,道:“我看这马跟你亲得很,还是你把它骑走罢。”
边流溪失笑,将缰绳交到花楚手里,哄劝道:“这匹马唤作平安,当初送与公子,是希望公子可以平平安安。还望公子莫要辜负流溪一片心意。”
马儿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满,用笨拙的脑袋讨好的在她身上轻蹭。
花楚这才缓和了脸色,骑上马,临走前还不忘冲边流溪做个鬼脸,道:“这马不愧是你驯养出来的,跟你一副德行,无耻!”
边流溪笑得一脸奸诈,像只摇着尾巴的黑狐狸,轻拍马背,道:“公子可坐稳当了。”
然后,不等花楚吆喝,马儿就乖乖的向前跑去。
整个就一忠心耿耿的好马!
作者有话要说:
***
恶搞小剧场
看上文,窝觉得这匹马跟我一样,也是个狗腿。狗腿见狗腿,两眼泪汪汪,窝决定吓唬羞辱它一番。
尾尾:“狗腿马,听说花楚对你很是不满呐,想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