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看着胤睚嘴角缓缓淌下的，明显异于常人的紫色血迹；怒呵一声妖孽；攻击更加来势汹汹。
颜鸢心寒的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心中一片寒凉。
无论出于感性还是出于理性；在面对一个不顾自己生死的人和一个能为自己放弃生命的人时；大多会选择后者吧。
她因大长老过去的照顾，却选择站在他地对面而升起的最后一丝愧疚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颜鸢看着胤睚身上再添新伤，拼命挤开内门弟子们，大喝一声。
“走！”
胤睚闻声缓慢的朝门边靠去。
“别让他们跑了！”
大长老面色狰狞如恶鬼，发了疯的嘶吼着，与龙傲天一起追了上来。
就在颜鸢快要靠到门边时，胤睚也到了近前，却在这即将成功逃离镇魔塔的时刻，门后突然冲出一个隐藏在那里的人，挥刀就朝颜鸢砍来。
精疲力竭的对抗着三个内门高阶弟子的颜鸢猛然转过头来，来不及抵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闪烁着阵阵死亡的寒光。
“不！”
胤睚恐惧的大喊一声，放弃抵挡打大长老攻击的动作，任由他的剑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不顾一切的朝着颜鸢的方向扑去，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啊！！胤睚！”
颜鸢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那刀锋落到了他的肩膀上，顿时一阵温热腥甜的东西落到她的脸颊上，甚至有丝丝漫入口中，咸涩无比。
她痛苦的大喊一声，他情况已经如此严重，再替她挡一刀……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形，颜鸢心底徒然弥漫出一股恨与无奈来。
她转眸看向大长老，好在他们还算有点怜悯之心，见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面面相觑的站在一旁。
“鸢儿丫头，回来。”
大长老朝她招手。
“你就这般跟着他，是逃不掉的你回来，我就当这一切全都没发生过。”
看着大长老面上那丝丝隐藏不住的得意，颜鸢顿时恨不得一鞋子拍到他脸上，于是冷漠道。
“我记得之前，你说只要我帮你灭了密阁的火你就答应我两个条件？如今两个也用不着了，你放我们离开，我们就算两清了，如何？”
大长老闻言，被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说什么！？别忘了无月门是你父亲大半生的心血，你如今竟然……竟然！！”
颜鸢垂下头，默默不语，好像确实有些对不起原主的……爹。
可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她不是原主啊！她向来是个遵从内心想法的人，绝不会为了一个甚至面都没见过的人委屈自己。
为了对得起一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死人，抛弃一个深爱自己的活人？
天下大约没有比这更搞笑的决定了！
“大长老，您别说了，我……”
颜鸢还未说完，就感到手心徒然一紧，却见此刻正靠在自己身上的胤睚依旧保持着趴在她身上的虚弱姿势，脸色被凌乱的发丝遮住，深埋在她肩头。
握紧她的手也许只是他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因为她感受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在紧张。
颜鸢抿唇，反手捏紧了他的手，很快感受到他身体一僵，然后柔软下来，乖乖的靠在她身上。
她终是露出一抹笑来，坚定道。
“我是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更何况……我们已经完婚了。”
她面不改色的说着，总算松了口气，好歹是说出来了，以后就不用再委屈他只能在暗处与她亲近，虽然时机与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但如今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对面的大长老面色一阵青白，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被身后的一个弟子扶着这才复又清醒过来。
“你……造孽啊！他他他……他可是你的徒弟啊！还是首徒！你们怎能！！”
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突然仰天长叹，泪水直流。
“颜磊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竟将你的女儿教成了这副模样！”
颜鸢不耐的催促。
“快撤了他们，放我们离开！”
胤睚的身子越来越沉，已经要顶不住了。
再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医治，怕是……
“你你！好！我也不是那等言而无信的人，你们走！从今往后，无月门再无宗三张老！”
颜鸢看着大长老眼中那丝希翼，觉得有些讽刺。
他莫非以为她会为了这个所谓的长老之位留下来！？
“我们走。”
她低声在胤睚耳旁耳语，扶着人一步步踏出镇魔塔，堵在周围的弟子们纷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般。
然而颜鸢都不在意，她人的眼光有何可惧？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在乎的，不过怀中这个为她拼命的傻子罢了。
他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目送二人缓慢的前行。
胤睚微微抬起头来，透过凌乱的发丝缝隙，边走边看着道路两侧的内门弟子，眸中划过一抹几乎就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居然敢这么看他的鸢儿。这些蠢货，真真好大的胆子！
“这……唉……大长老，这次放了他们，下次想要再抓到可就难了！”
龙傲天万分可惜的说着，满是不甘的目送二人离去，最后将垂涎的目光落在了颜鸢身上。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一次！
“上古魔神，你以为是那么好抓的？呵……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世上的魔全部诛灭！”
大长老一甩袖子，就要往回走，突然停下脚步，又后退几步，神色若有所思的看着龙傲天，赞许的点头道。
“小伙子不错啊！很有仇魔气概。”
龙傲天笑着，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是大长老谬赞了，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大长老的下一句话雷在原地。
“可是，魔是那上古魔神，不是宗……不，前宗三长老吧？你不看魔看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小伙子很有心思啊！”
他说着，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冷漠，挥手招了两个人来。
“绑了，带到水牢里安分几天。”
“是！”
那两人整齐划一的答应了，一左一右架着龙傲天，往大殿外拖去。
“哎！大长老……冤枉啊！你看错了！一定是你看错了！”
龙傲天凄厉的喊着，负手从大殿中缓缓离开的大长老掏了掏耳朵。
“啧……死不认账，不关个半个月别放出来！”
“是！”
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不方便出行。
颜鸢除了一个空间戒指外，几乎什么也没带，她内牛满面的看着天空中又开始掉落的雨。
这下好了，算是净身出户了吧？
以后吃穿用的可如何是好。
她焦急的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胤睚朝着一个很浅的山洞一步步走去。
这个山洞很宽，却很浅，更像是没什么巨大的动物挖了一爪子，避个雨倒是正方便。
她想着，伸手将胤睚摆成盘腿而坐的姿势，去了他的上衣。
只见他的背上已经疤痕交错，新的旧的伤口混合在一起，在他背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他眉毛紧紧蹙着，像是落入了什么痛苦的深渊。
颜鸢看着心酸不已，也不知大长老用什么东西伪装了那珠子，竟能骗得过胤睚……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伸手，隔空搭在胤睚背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她掌心缓缓朝他而去。
然而与此同时，颜鸢身侧的草木开始枯萎，她的面色也渐渐惨白起来，额头落下一滴滴豆大的汗水。
过了许久，颜鸢终于收手。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落入水中许久的人，继续空气的补给。
他体内的经脉走向，凭着原著留下来的知识记忆，她竟完全看不懂！
只能感受到他们正缠缠绕绕的乱成一团，还不时四处横冲直撞。
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解开这经脉走向，只能替他治愈一些伤口罢了。
然而就在她无比担忧的时候，胤睚浓密的睫毛突然闪动了几下。
颜鸢紧张的凑到他面前，果真见胤睚一点点睁开了眼。
然而令她诧异的是，胤睚的瞳孔不如往日般是那种漂亮的栗色，反倒变成了……
一种奇异的深紫色，瞳孔甚至还变成了竖瞳！
第81章
颜鸢心中一惊；却并未说些什么；忙询问道。
“你感觉如何？难受吗？”
“无事。”
胤睚垂下头；“你看见了。”
他并未指明她看见什么；颜鸢却知道；他说的……
是他盗取定塔珠和眼睛都异色。
她沉默着点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你为何选择跟我走……明明跟着大长老才更有前途啊。站在我这边；你的锦绣前程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阴阳怪气的说着，却遮掩不住语气中的那丝惶恐之意。
“你是我的夫君啊，而且……”
颜鸢心疼的抹了抹他的脸颊；强制他抬头直视她，这才一点点凑到他耳旁。
“而且，我爱你；我说过的吧。”
胤睚浑身一颤；放松下来，瘫软在她怀中；双手却死死的环着她的腰。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不会离开我的……”
他喃喃自语着；像是在像她寻求一个承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会；我不会离开，我保证。”
颜鸢说着也伸手抱住他；温柔的轻拍着他的后背。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胤睚看上去已经精神了许多；至少没有昨日那么不安了。
他在冷静的时候；还是十分有主见的。
洞外偶尔还有一闪而过的内门弟子身影。
果然在她们离开后；大长老就派人顺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漫山遍野的找。
颜鸢心冷的想着，以后与无月门这个地方，是真的再无瓜葛了……
有的，也只剩下大长老对上古魔神的满腔仇恨。
“他们一心想要找到我，除之而后快。”
胤睚转眸看向胤睚，有道。
“关于我的身份……我确实是上古魔神，那是比睚眦神兽出现时还要早的时代，只是那场人神大战后……险些叫我送了命，只因年代太过久远，我只记得他们用我碎裂的内丹镇压了我的手下大将。”
他低下头，神色隐于黑暗，继续道。
“我的一缕神识飘飘荡荡，在睚眦神兽出世的时候附着在了它的身上，在他浑然不觉时，一点点滋生他的黑暗面，想要让他失去理智，从而占领他的躯壳，哪成想他竟愿意抛弃自己的黑暗面，生生将自己的神格分裂，于是我在他分裂出的黑暗面中生长……所以我是上古魔神，也是睚眦。”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颜鸢犹豫着问道。
胤睚突然神经质的大笑了起来，然后死死的盯住她。
“告诉你？然后你会离开我吗？血脉如此肮脏的我……真是肮脏到让我自己都厌恶啊……”
颜鸢心疼的看着他癫狂的神色，突然眼泪就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说过了！我爱你是你，不是你的血脉如何高贵！你还不明白吗！？”
胤睚在看见她眼泪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忙手足无措的上前两步，笨拙的擦起她的眼泪。
“别哭……你别哭啊。是我错了，鸢儿是我错了，你……你别哭了……”
他安慰着，神色懊恼。
颜鸢这次倒不是真的委屈，抽噎了两下，泪眼朦胧的看向他。
“那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胤睚见她止住了哭，顿时松了口气。
“鸢儿莫担心，既然无月门已经不能再呆了，那我们以后就游山玩水好不好？”
他以商量的语气诱哄着，满目期待的看着颜鸢。
“那……那你的定塔珠怎么办？既然那本就是你的东西，莫非就这样不要了？”
她犹豫的说着，生怕他因此而留下遗憾。
“既然鸢儿没有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念头，那定塔珠就留给那群废物吧，不要也罢。”
胤睚闻言，轻柔的笑了，宠溺道。
“那你还真是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啊。”
颜鸢半真半假的调侃着，却认真的注视着他的脸色，生怕在其中找到一丝遗憾之色。
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确实只要美人，而且只要你这一个美人。”
“哦？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是美人了，你就不要我了？”
颜鸢突然很想噎他一下，于是立刻照着内心的想法做了。
胤睚愣了一下，看着颜鸢面上渐渐浮起的愤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瓜，就算有一天你变得很丑很丑，只要是你这个人，我也会永远爱你的。”
“那要是别人说我丑怎么办？你肯定会因为接受不了流言蜚语选择抛弃我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他依旧笑眯眯的说着，颜鸢内心突然就升起一股悲伤来，果然，世间能抗住流言蜚语的爱情，真的很少很少……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吓了一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将那些说你坏话的人，一个个全部开膛破肚好不好？”
这血腥的话语配着他温柔的表情，颜鸢竟没有一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她发现自己似乎被戳中了什么奇怪的萌点，特别喜欢这样丧心病狂的他。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哼，随便你，不是说游山玩水吗？定几个地方吧。”
“那鸢儿想去什么地方呢？”
“唔……”
颜鸢想起前世，自己虽然住在沿海地区，却从未真正到达过海边，曾对那海边壮阔的景象无比向往，于是毫不犹豫道。
“我想去海边！”
“好。”
胤睚没有任何意见的同意了，带着颜鸢一路朝海的方向而去。
然而原来的脸是不能用了，只因无月门画了二人的画像，全大陆通缉。
本以为这等可以算作家丑之事，大长老会稍微遮掩一下，哪成想他竟如此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无论如何，这对无月门的声誉总是不好的。
颜鸢感叹着，也不知这无月门还能辉煌多久。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样一点点的败坏声誉，这样不顾门内弟子性命，这样的懦弱怕事……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易容，只装作一对相貌平平的小夫妻。
许是大长老以为他们一夜之间早就跑远了，所以无月门附近的镇子戒备倒不是很森严。
颜鸢看着每个时辰皆有无月门内门弟子朝着各个方向飞远，得意的笑了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此话不假。
大长老一定做梦也未曾想到，他们此刻竟然还悠哉悠哉的在无月门山脚下，一个小镇里逛街吧！
然而海边还是要去的，二人在这个小镇里呆了两三天，就开始朝着海边进发。
因为大陆四周环水，是以无论如何走，只要沿着同一个方向，总有一天会到达海边。
反正游玩也不赶时间，二人随意找了个方向，就开始惬意的欣赏起风景来。
运气好的是，他们选择的这个方向竟离海边很近，只花了十多天时间就一路赶到了海雾城。
这是大陆边缘的一个城，占地面积极广，沿着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路往前走上一天半，就能到达海边了。
颜然而好景不长，胤睚在一次旧伤复发中，在大街上显出了原来的面貌，而这大街上，竟恰巧有大长老派来找人的弟子！
于是一场疯狂的追逃就此拉开序幕。
颜鸢本身攻击力也不强，又带着一个比她还要高大的男子，行动不便，只能一路往前跑。
奇怪的是，那弟子追到半路居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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