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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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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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言拨开汗涔涔的刘海,“躲到他走。”
    “那他什么时候走?”
    陈言笔下一顿,“他这样的人。”
    陈言只说了半句,但夏秋立即懂了她的意思。他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耐性。
    “我看不一定。”
    “再说吧,我这几天心里乱。”
    夏秋张嘴还想继续聊,陈言却起身去了窗边,暖风熏得人头疼。
    她往宿舍楼的方向看,只能看到满树郁葱的枝叶,看不清树荫下靠在车边的人。
    陈言关窗划破手指,伤口小,血却慢慢渗出,晕红了纸巾。
    庞亦于她,从一开始就是虚幻。
    虚的不是人和相识,甚至不是她不敢奢望的感情。
    而是她心里泛起的酸,腐蚀心性的酸。
    夏秋走过去,“言姐,有时候你活得太谨慎了。”
    “我没有试错的资本。”
    “我们都没有。”夏秋说,“所以我们自己扛。”
    陈言苦笑,“我玩不起。”
    夏秋神色平淡,“无非就是输个彻底,跟庞亦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亏。”
    陈言掀了掀嘴皮子,“你倒是聪明回来了。”
    “大姐——恋爱的女人只是间歇性犯傻。”
    “所以我们不一样。”
    夏秋一怔,“什么?”
    “你记得我们高中学过的《氓》吗?”陈言捏紧手上的伤口,“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你不要想那么多,那只是别人的故事。”夏秋握她的手。
    “夏秋,你不懂。我这个人戾气重,执念多。”
    陈言丢开沾了血的纸巾,说得漠然:“夏秋,如果何知渺有天离开了你,你会死吗?”
    夏秋抿嘴,先前在家看《不夜城》,看到灯红酒绿的疏离里有人为爱而死时,何知渺也这样问过她。
    那时夏秋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过。
    此刻她无法作答,是因为心里有数。
    “你不会。”陈言笃信,“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就听你说过,你有一个‘百岁清单’。”
    夏秋笑笑,“那都是闹着玩的。”
    陈言摇头,“你看,你一辈子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但我没有。”
    夏秋目光一暗,虚揽了陈言一下。
    陈言轻声说:“我只想过敞亮,舒适,有人疼,不被看轻的生活。”
    “所以——如果我找到那个人,我一定要把我对着这个世界所有的温存都留给他,这样,我就可以毫不遮掩的告诉他我贫乏的童年,我破碎的家庭,我的好多小委屈,我就可以有尊严的与他并肩走向未来。可那个人,不是已经这么这么好的庞亦。”
    陈言释然地笑起来,揽着发愣的夏秋,“不说了。”
    夏秋点头,眼里竟不知不觉浮了一层水汽。
    她趴在窗台上,指了指树上藏匿的蝉,说:“言姐,为爱而生,是好事。”
    谁说为爱而生就一定是透着悲凉的孤勇?
    。
    期末考试一结束,夏秋就拖着室友去小吃姐扫荡。
    何知渺下午有事,答应她晚点去接她回家,允许她喝点酒。
    但不许醉,至少在他赶到前,不能倒下。
    闷了几天的日头总算被水洗了一遍,整个地表冒着虚浮的热气,高处舒服,脚下热。
    何知渺走进办公室,见桌前有倩影,低声叫了句:“陶秘书。”
    “师……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陶溪问完觉得不妥,指了指桌上的花,“给你换花来了。”
    何知渺关门,陶溪看得心底一颤,平时他很少跟女同事在办公室独处。
    除了三五分钟的文件交送或签字,他很少留人。
    “陶秘书,这些花你不用每天给我换了,挺麻烦的。”
    陶溪莞尔,“可庞总交代了……”
    何知渺打断她,“庞总说说而已,他问起来你就照实说。”
    “哦。”陶溪低头,“其实我真的不嫌麻烦的。”
    “我嫌麻烦。”
    何知渺话一出,陶溪脸上就浮起了一层尴尬,转身说:“我先去忙。”
    “你等一下。”何知渺打开电脑,转向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陶溪仓皇,“这……这是我们学校的bbs?”
    “你比我熟悉才对。”
    “也没,我现在忙着毕业答辩,没时间逛了。”
    何知渺点头,压着鼠标往下移,说:“听说你平时挺关心夏秋的。”
    “哦,对的,她是我的直系学妹嘛,又是老乡。”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何知渺冷眼,“我不是在试探你。”
    陶溪听完反倒松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查了发帖的ip,哦,那篇恶意中伤夏秋的帖子,不知道你看没看。”
    陶溪松了口气,“师兄,你别诈我。”
    “你知道ip查不到什么……”才松了口气。
    何知渺啪一声合上电脑,“发帖的网吧跟公司隔了好几条街。”
    “所以呢?师兄你没道理怀疑我啊,我跟夏秋又没过节。”
    “我不是怀疑你,作为师兄,我是在给你机会。”
    陶溪讶然,“什么?”
    何知渺门口一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陶溪苍白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何知渺单手插袋,背对着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查了所有人的ip。”
    所有,不止发帖的人。
    上千条盖楼回复的ip地址,都依然清晰地盘旋在何知渺脑中。
    陶溪目光一亮,“所有……所有人?”
    “你不该发完帖子还用公司电脑,注册小号自己刷回复。”
    “……”
    陶溪苦笑,“你就那么喜欢她?”
    “与你无关,出去吧。”
    陶溪脚下一滞,“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么?”
    何知渺回头,一字一顿地说:“不想。”
    “你真够狠的。”
    “我给过你机会。”
    陶溪摸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淡然,殊死一搏提到:“成于思,是她教我这么做的。”
    何知渺笑而不言,定定地看着她。
    “真的,于思学姐喜欢你,而我又从小把她当女神。”
    何知渺问:“说完了吗?”
    “我……”
    何知渺走到门边,亲自开门送客,“撒谎,要分对象。”
    陶溪还想开口辩驳,被何知渺抢了先,“女人的谎话大多不精明,只能拿来骗愿意被骗的人。”
    “你就这么相信于思学姐?”
    “好了,走吧,别让我更讨厌你。”
    陶溪是哭着走的,何知渺是笑着把花束折断的。
    他今天的话,说得太多了。
    抬头看窗外林立的楼宇,何知渺会心一笑,叹道:“于思。”
    这会儿该在北极捕鱼了吧?
    蓝天、白冰、漩涡、西风的话……
    自由自在的女人。
    。
    何知渺开车去接夏秋回家,还没泊好车就看到烧烤前上跳舞的某人。
    何知渺:“她还会跳……这种舞?”
    他摇摇头,以后不能放她出来鬼混了。
    “知渺叔叔——”夏秋的间歇性犯蠢又来了,跳上何知渺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帮我报仇。”
    “家属来了,快点快点玩起来。”
    刘畅憋得脸上充血,嘶了声音说:“姐夫,我们玩的可都是点火的游戏。”
    在场男士一脸黑线,跟不上这些少女们的节奏。
    夏秋冲何知渺眨眼,“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输的。”
    陈言闻言噗嗤一笑,“你不是输一整晚了么……”
    “别闹,拆我台啊你,到底是不是娘家人?”
    陈言挑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是站你这边的了。”
    夏秋:“……”
    考完试聚餐的人多,一圈过去一人抽一张牌,用最简单的玩法。
    比——大——小。
    先排除抽到一样花色、一样点数的人,毕竟缘分。
    当夏秋抽到黑桃三的时候差点跳脚,头昏昏地捏着何知渺的胳膊。
    “做什么?”何知渺伸手合拢夏秋的细腿,“坐好了。”
    “哦。”夏秋探头看他牌,“……你这什么破运气!”
    “不是这个最大?”
    夏秋眼前一黑,“……你以为这是斗地主呢?”
    大王配小三,0点加3点,夫妻俩被捆绑成一家。
    抽牌前夏秋信誓旦旦地扬言:“我们俩加一起要是超过几十怎么办啊?”
    刘畅坏笑,“去整算零头,你俩一家只能占一个座位,夏秋你给我起来!”
    夏秋轻哼,当着众人的面坐到何知渺腿上,“看戏吧你们就……”
    一众人点头,何知渺却幽幽吐了句:“jqk算半点,哪来的超过几十……”
    众人:“……哦。”
    “秋儿姐你躲啥呢,快点亮牌!”
    夏秋喝得有些多,眯着眼瞪不清说话的人,“开就开!”
    三点。
    ……
    何知渺认栽,“说完,玩什么。”
    “嘿嘿,当然是玩成人游戏。”气氛炒热,众人站起身围看。
    夏秋喝醉了胆子格外大,仰着脸说:“不允许偷看偷摸我家知渺叔叔。”
    刘畅笑得花枝乱颤,“我们看你脱还差不多!”
    何知渺把夏秋揽进怀,按了按她的小奶袋,说:“她也不让看。”
    心思攒动却没人在此时开口,最后桌尾的一个男生邪笑着开口:“那就onezipper?”
    夏秋不懂,刘畅脸上挂不住,笑说:“懂——事——儿!”
    陈言神色淡然看不出反应,只有夏秋一直追问是什么游戏。
    何知渺面色沉沉,“不行。”
    “到底玩什么呀”
    刘畅拂到她耳边,说得言简意赅:“让你给姐夫用嘴拉拉链。”
    “拉呀,这怎么了?”
    刘畅“诶呀”一声,又凑过去急促地说:“裤子拉链。”
    何知渺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夏秋的臀。
    但神色不改,依旧正色道:“换一个。”
    提议的男生脸上挂不住,直说算了算了,玩不起就拉倒。
    见气氛突然陷入僵持,有女生应和:“其实也还好啦,我们那闹新房都是这样的!”
    刘畅搭腔:“出来玩嘛别这么……”
    何知渺不想让夏秋以后在同学面前难做人,但他着实恶心这种事。
    就是日后闹新房,他也舍不得这样体面的糟蹋夏秋。
    他不做迟疑地吻上夏秋的唇,当着众人的面搅了她一口软。
    刘畅为头的学生们大多嘴碎,但从没真正见过这样……
    “够了吗?”何知渺松口。
    “够!够!”
    “……”
    何知渺叹了口气,替睡着的夏秋系好安全带,送陈言回学校,其他人续摊。
    到校门口,两人下车就风随意聊几句。
    “别在意,刘畅他们玩性大,人不坏。”
    何知渺笑笑,“以后别难为夏秋就行。”
    陈言点头,“放心吧,在学校我会护着她的。”
    何知渺道谢,却陈言婉拒:“别谢我,我不是为你。”
    话说到这份上,何知渺多嘴一句:“庞亦,这几天没去公司。”
    “嗯,在学校。”
    何知渺轻笑,“他也有今天。”
    陈言说:“你帮我劝劝他吧。”
    “我不掺和,庞亦是我顶头上司。”
    陈言知道他在开玩笑,指了指夏秋:“你不掺和,我就欺负你老婆。”
    何知渺弯了弯嘴角,“给他个机会吧。”
    “我以为只有夏秋这样的傻丫头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
    “是你把他看得太高。”何知渺轻叹,“你喜欢他。”
    陈言嘴硬,“不重要。”
    何知渺似笑非笑,“你以为庞亦只是玩玩,只是没碰过你这样的女生,以为他想用豢养的方式来喜欢你。”
    陈言不语,只顾盯着窗内熟睡的夏秋。
    “你以为那么多,不如问问庞亦为什么一边留你,一边让学校挑你去交换。”
    “是他暗中帮我的?”陈言哑然。
    何知渺拍拍她的肩,“跟他聊聊吧,他也就是个纠结得要死的普通人。”
    车开远了,月明星稀,风连着树根都在摇曳。
    陈言盯着远方的黑暗沉了片刻,才说了一个“好”。

☆、第54章 河西(01)

河西(01)
    眠夏的风轻柔入梦,正是夏橘冰渍糖水的好时节。
    何知渺领夏秋办好了一切出国手续,在洛北多留几周捂湿了被窝后,到七月末才回南枝。
    距离夏秋交换学期开始不足两周时,恰逢夏母替外婆办转院手续。于是两人埋头一撺掇,就请两家人吃了顿便饭。何知渺掌勺,四菜一汤。
    就算作将终身大事全寄了出去。
    想到当日夏母和陈父愠而不言,无奈举杯说些推辞话,却又不愿打击儿女心意的情形时,夏秋便觉——
    世态人情,比明月清风更饶有滋味,可作书读,可当戏看。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说得甚妙。
    仲夏夜洗完澡,夏秋穿回儿时常见的碎花睡裙,短了不少点衬到膝盖以上,晃悠起来尤其撩人。
    夏秋湿漉着长发懒得吹干,坐在床边摸了摸何知渺新买的盆栽,笑说:“你这人离了植物就活不下去一样。”
    何知渺拿过吹风机,线不够长拉不到阳台边,他向夏秋招手:“过来吹头发,你比那些花花草草难养多了。”
    “我明明是风吹日晒都不怕,春风吹又生的小草。”
    何知渺说:“这样好啊,这样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能稍微放点心,不然以后每晚睡不踏实。”
    夏秋捂嘴笑笑,朝何知渺跳过去撞了个满怀,说:“你又跟我提交换的事,还跟我置气呢是不是?”
    “就异国四个月的事。”何知渺拨弄夏秋的头发,简单吹了几下,指尖便可触上她耳后的浮汗,说:“夏天热不吹了,去阳台吹吹风一会儿就干。”
    “哦。”夏秋起身,走一步忍不住回眸坏笑道:“知渺叔叔——你这人上了年纪可真麻烦。”
    何知渺也不生气,捆好吹风机扭七扭八的长线,走到她身边替花草浇水着色。白兰花开得最盛,可就是白得清透容易招虫,叶片上很快出现黑密的一小排牙印。
    雏菊是夏秋喜欢的,盆栽小巧可爱,看起来与小时候见的黄瓣菊花不同,叶片颜色淡且薄,铺上一点水花色便轻易显得更深,尤其好看。
    夏秋盯着何知渺认真浇花的侧脸问:“以前你在美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找一间舒服的房子,有花有草。”
    “嗯,每天再晚回家也要看看我的花草,像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周末有空还会煮米炖肉,时间就大都浪费在厨房和书房上了,过得其实是我最舒坦的日子。”
    “不觉得孤单吗?”夏秋拉着他的衣角,嗫嚅道:“如果……如果以后有机会,你还愿不愿意回去定居?”
    何知渺手上一顿,低头深深看着夏秋,似乎要把她揉进眼底,“孤单,钱不够用,学业压力又大,但是也很自在。家里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我操心。”
    “无牵无挂地过了好几年。”
    何知渺轻笑,“那时候没想过回国的,我爸和陈若愚有他妈妈娘家人帮衬,我也能按时给他们打钱。我回不回去,或者说我在不在家,也就那么回事。”
    “哦。”夏秋沉吟,“那——那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怕何知渺没懂她具体指的是什么,抬手捋捋头发掩饰尴尬,“之前寒假陈若愚跟我提过,说你给过他一张卡,还带着他去签了什么协议……”
    不仅如此,卡里还不是何知渺能给得起的数额。
    何知渺按按她的小脑袋,逗她说:“老婆本还留着呢。”
    “诶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何知渺没应声,思忖片刻才淡淡说:“那些原本就是应该给陈若愚的,我替他保存了很多年而已。现在我快成家了,他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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