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撩世家子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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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撩世家子的技巧-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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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伤……”
  “无妨。”
  桓衡将蔚岚抗在身上,便跟着人群离开。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然而他却也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在蔚岚冲下山那一刻,在蔚岚不顾生死挡在谢子臣身前那一刻,在蔚岚嚎啕痛哭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要这个人活着,这个人好好的笑着,似乎也没什么重要。
  他以为只要谢子臣死了,他就能有机会。
  可那一分钟,他才明白,哪怕谢子臣死了,他也不会有半分机会。
  他以为只要蔚岚在他身边,他就足够。
  可看着她满脸是泪那一刻,他才懂得,喜欢那个人,哪怕她落一滴眼泪,也会心如刀割。
  他喜欢她啊。
  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她将剑刺入到他身体,他也只是觉得——
  阿岚一定伤心了吧。
  桓衡背着她,觉得眼前带了虚影,他走走停停,觉得疲惫无比。
  蔚岚模模糊糊感觉有人背着她往前走,隐约听到那人说话。
  “阿岚,”桓衡沙哑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这么背着我,从风雪里走出来。”
  “当时我好冷,趴在你背上,被你背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我都在想,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这么背着你走一次——”
  蔚岚没说话,她模糊想起很多年那个瘦弱的孩子来,她将他从雪里刨出来,将他带回来。
  她护着他长大,她也曾经以为,她会这样护他一辈子。
  “你记不记得,你十四岁那年生日,是咱们一起过的。那天我本来打算给你做一碗面,结果突然就有敌袭,那次我受了伤,你把我提在马上扛回来,回来面都烂了,我同你说是张哥做的,其实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把面吃干净了。我有时候就告诉自己,你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吃干净。有时候又不敢确定,你到底知不知道。”
  “还有那一次,你带我去屠苏城外山顶上看桃花,那天你坐在树上睡了,我就在树下看你看了一个下午,你睡太熟跌下来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能立刻抱住你,我告诉你是我动作快,其实不是,只是我看了你一个下午没挪过眼,所以你一落下来,我就能把你接在怀里。”
  “还有杀狄杰王那一战……”
  桓衡絮絮叨叨,把年少时的事都说了一遍。
  少年相识,南下相随,盛京求学,避祸北归。
  他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都与她相伴相依,所以骤然失去,他如燕雀离枝,惶恐无措。他拼了命想要再次拥有她,为此不顾一切,却又在彻底失去的片刻才知道,只要这个人好好活着,这个人活得幸福欢乐,哪怕只是将他将他当做弟弟,也已经足够。
  他该知足的。
  人生哪里有尽善尽美,是他强求太多。
  失去就就是失去了,不能回头就是不能回头,分别就是分别,错过就是错过。
  从来没有一件事没有缘由,所以不该强求。
  他将蔚岚背到帐篷门口,染墨惊呼着过来招呼蔚岚,他看着蔚岚被人抱走,终于一头扎到地上。
  这一段路,终于是,走完了。
  蔚岚迷糊着醒过来时,房间里只有染墨。染墨见她醒过来,着急道:“世子,你还好吗?”
  “子臣……”蔚岚沙哑出声,染墨连忙扶起她道:“世子您别担心,姑爷如今稳定下来了,林大夫说已经没事了。”
  “稳定下来了?”蔚岚微微一愣,最初见着谢子臣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谢子臣是必死的。染墨给她倒了水,安抚道:“林大夫说辛亏没有移动谢大人,伤口保护得很好,现在稳定下……”
  话没说完,蔚岚就从床上冲了下去,染墨赶紧追上去,看见蔚岚出门就抓着人问:“谢子臣呢?谢子臣在哪里?!”
  “世子,这里!”隔壁帐篷的谢铜出来,抬起帘子,大喊了一声。
  蔚岚立刻跑了过去,她长发散披,跑得跌跌撞撞,一路冲到帐篷里,就看见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谢子臣。
  他面色苍白,伤口刚刚被缝合好,蔚岚站在门口,一时居然不敢动弹。
  她呆呆看着那昏迷不醒的人,好久后,才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睡着了,一贯阴冷沉稳的面容在睡着后,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天真。
  她跪在他面前,伸手将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抵到额头上,身体微微颤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没事……”
  “夫人放心,”一贯从容的蔚岚都成了这样子,谢铜不免有了几分心疼,柔和了声音道:“林大夫说好好养着,就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蔚岚不断点着头,握紧了他的手,仿佛用此来支撑自己:“那就好……”
  前方战事结束时,另一边,魏熊靠在容华边上,一言不发。
  他一直没睡过觉,因为就算是打个盹的时间,可能也会被容华逃跑。在这十万人的包围下,失去了容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他没睡,容华也没睡,一直不太好的身子,完全就撑不住了。
  司南每天让人送药到帐篷里来,魏熊不让人进帐篷,只有司南允许每天进来一次,确认容华安好。
  等到第七天,前方狄杰战败的消息传来,司南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崔杰和魏熊猛地起身,魏熊提着容华挡在身前,双眼全是血丝,死死盯着容华。
  “殿下……”司南满脸焦急,欲言又止。容华立刻便明白了,盛京几日未破,蔚岚又上了前线,败局几乎是从那一刻就注定了。
  好在他及时撤军,最大程度保住了在盛京这部分人马,如今在外不足五千人,司南再待下去,也会有危险。
  于是他叹息出声,同司南道:“你走吧。”
  “殿下!”
  “走!”容华睁开眼,满眼冷漠:“回狄杰去。”
  “那你……”
  “我无所谓。”容华冷笑出声:“魏小公子如今还不打算杀我,不是吗?”
  “殿下想太多了,杀了殿下,对在下百利而无一害。”魏熊勾起嘴角,声音有些漂浮,熬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容华该吃吃该睡睡,他却是拼了命熬着的。
  容华知道此刻必须撤退了,不然那五千人是小,可司南……
  容华冷下心肠。
  司南是他一手养大的,在他心里,千军万马,也抵不上一个司南。他是将死之人,以他这样的残躯,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一次进攻大楚。所以,他可以死,司南不能。
  容华垂下眼眸,如今外面全是大楚的人马,如果不是因为前线消息还没回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开战,怕是大楚的人要立刻围剿他们。然而司南拿到了前线消息,王曦大概也快了……
  容华从袖间落下一把小刀捏在手里。他陪着魏熊耗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击必中的机会,他武艺不如魏熊,只能靠这样体力消耗熬着魏熊,魏熊近乎七日没有吃好睡好,如今也是到了极限。容华本来还想再等等,如今却是等不下去。
  于是他猛地抬手,咬牙就用手中刀刃朝着魏熊脖颈划过去。他动作用尽了他全部力气,魏熊满脑混沌,等反应过来时,容华的刀已经接近他的脖颈,此刻他要么和容华同归于尽,要么就要放开容华。
  他下意识将人往外一踢,司南瞬间接住容华,而后爆喝一声,就朝着魏熊大刀猛砍而去!
  魏熊硬生生抗下一刀,几乎听见自己手上骨裂之声,容华猛地冲了出去,朝司南大喊道:“走!”
  司南无法将魏熊力斩于刀下,他如今已经全然力竭,随时可能被再次生擒,外面又有大楚两万人马,此刻根本没有停留的机会。
  容华冲出帐外,立刻翻身上马,司南听到容华的声音,旋即跟着冲出去,翻身上马,然而容华却用力一翻,就翻到了司南身后,抱住司南的腰,大喝了一声:“走!”
  司南来不及和容华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招呼了一声士兵,带着士兵就一路狂奔而去。
  魏熊崔杰冲出来,朝着大楚士兵高喊:“追啊!”
  王曦站在城楼上,首先看见魏熊所在的帐篷乱起来,随后看到魏熊冲出来,这时他才看清,司南马上带着的人竟是容华!
  于是王曦立刻道:“追上去!生死不论,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话间,士兵追了上去,容华抱着司南,低声喘息。
  他远远回头,看见崔杰站在人群中央,一如平日一般,蓝衫广袖,书生气的眉目冷漠从容。
  他远远看着容华,在容华回头的瞬间,他苦涩笑开。
  然后他广袖一展,跪在地上,恭敬叩首。
  自他去狄杰近十年,他一直跟随在容华身边,容华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他功不可没。
  可成也崔杰,败也崔杰。
  这一生,容华遇到他,大概是最大的错。
  可错已经无法改正,只能往前。
  容华准过头去,死死抱住司南。
  他急促喘息,狂风刮得他无法呼吸,他感觉马颠簸得他舌口一片腥甜,可他此刻什么都不能说。
  司南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他满脑满心,也就如此作响。
  周边是震天喊杀声,然而容华也不知道为什么,漂泊一生,却只在这一刻,感觉到了片刻安宁。
  他一生不曾全心全意觉得有任何人归属于他,却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人生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仅有司南。
  他艰难呼吸,司南知道他一贯活得惊喜,焦急道:“殿下,我们马上进隧道了,您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好……”
  容华沙哑出声,司南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不由得有些慌乱,此刻终于到了隧道前,司南背着容华冲进去,然后直接往只有他们知道的密道过去,打开密道一路往前。
  司南跑得很快,容华长年病着,十分消瘦,背着根本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司南在密道里听着脚步声,他的呼吸声,忍不住道:“殿下,你同我说说话吧?”
  “我有点累……”
  “那我同殿下说说话吧。”
  司南一面跑一面道:“殿下千万别睡,坚持一下,我们就到了。”
  司南不是个爱说话的,可此刻他太怕身后人睡了,于是绞尽脑汁说着话。
  他人生太过单薄,年幼时在被容华救起,那时候容华也只是个像下人一样的皇子,司南是宫里宫女的私生子,容华将他捡到自己的冷宫里,两个人相依为命长大。
  容华当落魄皇子,他就是容华身前落魄侍卫,容华当上摄政王,他就是容华中心不二的大将军。
  他的一生,都以容华为支点,不停围绕在这个人身边。
  “殿下当年说想去盛京看看,于是司南就一直想将盛京送给殿下。”
  “司南笨拙,什么都不会,学着人家编蚂蚱编了一个月,才终于编出了一只蚂蚱送给殿下,但实在太过丑陋,等日后编好了,送给殿下。”
  “如今虽然狄杰战败,但司南必当兴复狄杰,完成殿下的愿望……”
  “司南……”
  容华听着司南的话,感觉一生都在他言语间回顾。
  这个孩子贯穿了他的生命,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
  当这么多年浮现而来,容华突然发现,原来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成败、天下,在生命长河中,似乎早已微不足道。
  于是他沙哑着声音,慢慢道:“司南,我一直想去江南。”
  “我想在江南买一套小院子,看春华美景,同好友泛舟湖上。”
  “我很像像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结三两好友,行侠仗义,行走四方。”
  “我有这么多愿望……司南,功成名就,我已经做完了。大楚是不是我的,我也不执着了,我只是想,我有这么多美好的愿望,没能实现,多可惜啊……”
  司南听到容华的话,愣了愣,随后道:“殿下想的,都是对的。司南一定帮殿下完成。”
  “好啊……”容华微笑起来:“那司南当我的眼睛,以后要记得,替我去江南,看春花秋月,携友同游,行走四方,好不好?”
  “好。”司南果断道:“我听殿下的。”
  容华没有说话,他靠在司南背上,听着司南的心跳声,温和道:“司南,你说说话吧。”
  “是,殿下。”
  司南应声下来,然后又开始笨拙的说话。
  周边都安静了,只有这个人干瘪的言语,一句一句,说着过往琐事。
  容华慢慢闭上眼睛,直到最后,他眼中浮现这一生所有见过惊艳才绝之人。
  司南、崔杰、蔚岚、谢子臣、王曦、桓衡、魏熊、魏华……
  他突然觉得,纵然身死名败,却也不枉此生。
  司南背着人狂奔了一天,终于回到了狄杰的地面。
  山脉太冷,此刻风雪交加,他将容华放下来,焦急护在怀里:“殿下,我……”
  话没说完,他就僵住了,怀中人含着微笑,早已没了气息。
  他手握在一个锦囊上,司南呆呆打开,才发现里面,是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时,编给他的蚂蚱。
  司南颤了颤唇,片刻后,在风雪里,抚开了这个俊美青年脸上的雪花,泪落无声。
  他这一辈子,终于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容华。
  王曦将盛京安稳下来后,迅速给前线发了战报。
  蔚岚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
  她一直守在谢子臣身边,接到战报的时候,蔚岚正在给昏迷不醒的谢子臣喂水。
  染墨跪在蔚岚身前,给蔚岚读了消息,蔚岚点点头,没有多说。
  她转头看着谢子臣,温和道:“盛京平安了,咱们孩子还在盛京呢,你还不醒过来,就看不到他长大啦。”
  谢子臣眼珠转了转,一眼不发。
  而蔚岚陪着谢子臣的时候,桓衡还在梦境里。
  梦里冰天雪地,他蹲坐在树下,被雪冻结成冰。
  可他不想走,他一直觉得,有个人会来救他。
  她会替他扫开身上的雪花,然后背着他,一步一步离开这片寒天冻地。
  然而他等啊等,那个人都没来。
  他等得绝望发狂,最后归于死寂。
  然后他看见那个人站在他面前哭了,眼泪落下来的瞬间,他终于想起来所有,他颤抖着身子站起来,抖开了身上的冰雪。
  “你别哭了……”他沙哑开口:“我不等了,我走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对方没有说话,然后有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阿衡,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如今我才明白,阿衡,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一定会原谅。”
  鲜血流下来,疼痛蔓延开来。
  他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内心全是绝望。
  当年蔚岚抛下他回到南方、当初蔚岚成亲他疯狂奔回盛京,他以为那是绝望。
  可如今才明白,当你还在挣扎,当你还在愤怒,当你还在努力的时候,那都不是绝望。
  真正的绝望是,你连挣扎、连努力,都已经无法去做。
  你知道绝对不可能会被挽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转身离开。
  不过是仗着以为她一定会原谅。
  不过是仗着以为她一定不离开。
  然而当她将剑捅进身体,却才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挥霍,哪里来的一定。
  他握住对方的剑。
  他多想说,阿岚,不要放手啊。
  阿岚,别走。
  可是对方却还是消失了。漫天冰雪里,那个曾经把他一步一步背出来的人,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他放声痛哭,跪倒在地,在冰雪里,慢慢抱紧了自己。
  在桓衡谢子臣昏迷时,蔚岚一面照顾谢子臣,一面修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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