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想说“臣妇不知郡主在说什么”,可对上明月郡主洞悉一切的眼神,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背后湿淋淋一片,两腿发软,让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你要说什么,本郡主心中一清二楚,别以为京中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就肆无忌惮,本郡主只是不想过问而已,那笔钱每年都从辅国公府名下的产业转出,说起来,这钱还是国公府的,武安侯府这样大肆挥霍国公府的钱财,万一本郡主哪天心情不好,不知道武安侯府能否将这笔钱吐出来呢?”
明月郡主跟着乐君言谈了几次生意,本身也很有经商的天分,自然知道如何能扣住别人的命门,此番对张氏,可谓游刃有余。
张氏额上冷汗直流,从慕倾北进了武安侯府,每年一笔银子,若是要全部吐出来,只怕将他们都卖了也赔不出来,但明月郡主也不似说笑,张氏脑中飞快算计着,要如何才能安抚明月郡主,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想必这些话也都是辅国公教的。
慕倾北泡了热水澡,而后喝了姜汤,换好衣服后就急匆匆赶去了前厅。
气氛不寻常,或者说极为压抑,张氏面色苍白,额上冷汗不断,模样极为狼狈,看到慕倾北进来,眼中发亮,似乎看见救星一般,发软的腿也重新有了力气,站起身直直迎了上去,亲切慈爱唤道:“倾北。”
☆、20 翻墙的贼,道歉礼
慕倾北因为张氏这一声满含母爱的叫声而抖了抖身子,只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让她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恶心的感觉。
微微抽了抽嘴角,面上含笑,唤了声:“母亲。”
然后对明月郡主行礼,“多谢郡主送倾北回来,改日定然登门道谢。”
慕倾北出府不受限制,但总是出府也会让张氏怀疑,日后少不得要借明月郡主的名义出去见云澈了。
明月郡主原本想说“举手之劳”,但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想到什么,微微皱了皱眉,意味深长看了眼慕倾北,出口的话语就变成了“本郡主等着。”
慕倾北知道明月郡主是懂了她的意思,嘴角也含了几分笑意,对着明月郡主点了点头,默契十足。
既然慕倾北已经来了,明月郡主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对张氏如何,只是满含警告的看了眼张氏,淡声道:“既然你无事,本郡主也放心了,改日让哥哥做东给你压压惊,瞧你这身板,弱柳扶风的,没走几步就能被风吹走了。”
慕倾北直觉张氏应该是被明月郡主教训了一顿,如今听着语气好像在斥责武安侯府虐待她,不由的好笑,打趣回道:“郡主真是说笑了,倾北是个大活人,如何能被风吹走了?”
张氏的脸色虽然因为慕倾北的到来缓和了一些,但到底今日被明月郡主吓着了,如今还觉得心有余悸,不敢正视明月郡主,听着两人打趣说笑,只觉得内心煎熬,恨不得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才好。
明月郡主就是故意拖着,所以又和慕倾北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眼看着张氏脚下虚浮,随时都可能倒下去,这才满意笑了笑,说要回府,张氏心中大喜,直言让慕倾北送明月郡主出府,两人前脚出了前厅,张氏褪下一软,直直坐在了地上,身子也后知后觉颤了颤。
慕倾北安排了马车送明月郡主回府,出了府门,明月郡主小声道:“你平日也太好说话了,宋映雪今日穿的料子可是一寸五金,你瞧瞧你这一身,只怕还不如她身边的丫头!你既然是认定了那人,不如早些安排嫁给他,如此也自由一些,虽然是你养着他,但至少你知道钱都花哪了,不是冤大头,如今可真是憋屈!”
岂止是憋屈,明月郡主只是不想说太多被慕倾北察觉,但慕倾北本身就知道不少事情,如今明月郡主话中多少透露出一些讯息,让她微微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话应该和刚刚张氏变脸有关。
但还是不动声色笑了笑,道:“我知道。”
春日赏花宴不出意外的话也很快就会给各府下帖子,慕倾北虽然已经做了安排,但还是不排除当天发生意外,尤其是前世的那件事情,她知道是谁做的,但要防止事情再次发生,还是有困难的。
“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有难度,我,我只有这一件事情想求你帮我,毕竟你是郡主,行事也方便一些。”
慕倾北眼神中有祈求,让明月郡主看了心头烦躁,云澈何德何能让慕倾北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
但她的眼神太真挚,何况在落霞山又说了那样的话,明月郡主不可能不答应,只是答应的有些勉强。
“好了,那日我会去的,只是你小心一些,别被抓住什么把柄了!”
慕倾北一点也不意外,但还是感激的点了点头,明月郡主又小声嘱咐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原本慕倾北是想回前厅和张氏打个招呼再回去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方才张氏吓得身子都有些颤抖,如今只怕模样不是很好,她去了反而会让张氏更加狼狈,如今还不是闹翻的时候。
但明月郡主说的“冤大头”值得查究。
回到房中,慕倾北觉得身子有发热的迹象,微微皱了皱眉,听闻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这么多年一直动用药补着,本以为是大好了。
前世也是到了宫中后才知道其实她的身子亏损很厉害,如今看,好了不过是假象,那么那些每天都喝的补药到底是什么?
慕倾北没有声张,就这样睡下了,只是睡下没多久,就感觉到有炙热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蓦然惊醒,不期然撞上一双黑眸,深沉而深情。
慕倾北心中一惊,脸色大变,抱着被子往床的里侧退了退,惊惧道:“八皇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慕倾北应该大声尖叫的,但她对于八皇子的面容眼神实在太过熟悉,开口时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失误,所以慕倾北现在只是希望八皇子没有察觉到异样。
“你好像在发热。”八皇子坐在床边,堂而皇之进了别人的闺房,竟然还穿着常服,没有一丝做贼的自觉,话语温润,面色平和,但眼底还是有淡淡的不悦被慕倾北察觉到了。
慕倾北当然知道自己的发热,若不是为了明日,她也不会不理会身体,但此时八皇子开口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摸了摸额头,果然是比睡之前烫了很多,抬眸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慕倾北少说也睡了三四个时辰了。
如今已经是晚上了,八皇子到底来是做什么的?
慕倾北心中飞快的思考着,但面上却是越来越白,“不知八皇子找倾北有何要事?”
竟然值得堂堂八皇子,天潢贵胄在半夜爬墙进了她的房间。
“我是来道歉的,今日因为我说要吃鱼,让你掉进了水里,如今又发热,是我的不对。”
八皇子眼神诚挚,温柔缱绻,但让慕倾北听了只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埋下头,紧紧抓着被角,颤声回道:“我接受八皇子的道歉了,时间不早了,八皇子还是请回吧。”
慕倾北只差没说出“赶紧滚吧”这样粗俗的话语,半夜翻墙的只能是采花贼,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万一传出去,她还怎么清清白白嫁给云澈呢?
但八皇子似乎没有听出慕倾北话中的意思,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放到了床边,柔声道:“今日惊到了你,为了表示歉意,慕小姐务必要收下我道歉的礼物,这样我才能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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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章节名,本来是采花贼,不过还是老问题,采花是禁词,所以只能换了一下。
☆、21 赶尽杀绝,大小姐是财神爷
慕倾北想骂人,如此放低姿态的八皇子不是有所图谋,就是假冒的,但这天底下能将八皇子气质语气学的如此之像的人,恐怕还没有。
所以面前的八皇子只能是真的,这发疯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是八皇子的东西,慕倾北却是沾都不想沾一下,看也没看,便直接拒绝道:“臣女无碍,八皇子不必挂怀,天色真的已经不早了,八皇子还是先回去吧,被看到就不好了。”
慕倾北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明白了,虽然碍于八皇子的身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但八皇子还是无动于衷,径自打开了盒子,将它递到了慕倾北的眼前,温柔笑着,道:“喜欢吗?”
慕倾北原本就低着头,八皇子将盒子递到她眼前,想看不到都不可能,可一看之下,慕倾北的脸色却是大变,他竟然将这块玉佩送给她?
齐轩昊当真如此容不得她?非要将她赶尽杀绝才能解恨不成?
“多谢八皇子抬爱。”
慕倾北垂着头,虽然面色有些发白,但语气镇定,隐约能听出害怕之意,伸出手将盒子接过,再次催促道:“八皇子若是无事了就离开吧,臣女要唤丫鬟去看大夫了。”
慕倾北几次三番催促八皇子离开,让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颇有几分不喜,但又想到今日他如此孟浪的举动,让他自己也有几分诧异,如今天色已晚,慕倾北定然是非常害怕的,随即也就释然。
“你好好休息。”八皇子柔声说了一句,便从窗户离开了。
慕倾北抱着腿坐了许久,才缓缓抬眸,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户关上,手中死死握着红色的盒子。
即使前世齐轩昊将她做成人彘,百般折磨,更逼迫云澈造反,但慕倾北重生后,更为看重的还是云澈,她只是想和云澈好好在一起。
但是为什么齐轩昊就是不放过她呢?
武安侯府主院,今日宋青峰被朝中几个大臣约去喝酒,张氏被明月郡主吓得不轻,想到每一年都在增加的钱财,只觉得身上的肉都要被剜掉了,根本睡不着。
坐如针毡,脸色虽然缓和不少,但依旧心有余悸。
一直到月上中梢,宋青峰才喝的微醺被家丁扶着回了房间,张氏心烦意乱,听到动静,也赶紧出去看了眼,从家丁手中接过武安侯,挥手打发了伺候的人。
“夫人。”宋青峰还没有彻底醉了,只是走路有些不稳,隐约感觉到张氏面色不好,微微皱眉。
“进去说。”张氏神色凝重,低声说了一句,扶着宋青峰进了房间。
张氏扶着宋青峰坐下,抓着他的手低声问道:“老爷,慕倾北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今日老实告诉我!”
宋青峰听到张氏的话,原本有些小醉,如今也彻底清醒了,狠狠瞪了眼张氏,训斥道:“不是告诉你不许问了吗?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张氏闻言,顿时觉得委屈,红了眼睛,掏出帕子抹了把簌簌落下的眼泪,哭诉道:“你以为我想问啊,今日辅国公府的明月郡主来过了,说知道慕倾北的身份,这些年从江南过来的那笔钱也是经过乐家的钱庄,明敲暗打的警告了我一通,还说迟早让咱们把这些钱拿出来,我就想问问那丫头到底什么身份,你凶什么?这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说着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张氏虽然精明,但到底是妇道人家,在这种事情上拿不了主意,这才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要将这些钱再拿出去,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没了这些钱,她的女儿以后还怎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
“什么?她还说什么了?”宋青峰脸色跟着一变,原本红润的脸色也瞬时褪去了血色,这可不是什么闹得玩的小事情。
张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还能说什么?就说那丫头的身份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如今拿她当丫鬟一样养着,还挥霍着那丫头的钱……”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宋青峰豁然起身,指着张氏骂道:“你怎么这么蠢?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那丫头是咱们的财神爷,你好吃好喝供着也花不了多少钱,你可好,把她当丫鬟养着就算了,竟然还给雪儿买名贵首饰,上好的衣料,就凭你那几家赔钱的铺子,和我那几间不赚钱的铺子,能供得起雪儿的花销吗?这事只要查一查就能知道了,到时候这钱怎么来的,你让我怎么说?若是被弹劾我受贿又该如何?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不听?现在出事了,你说怎么办?”
张氏原本就被吓得不轻,向来不发火的宋青峰今日又对她大吼小叫的,让张氏更觉得委屈,哭的更是伤心,“你怨我做什么?难道那钱是我私吞了不成?还不都是花在府里了?你每月和那帮子大臣出去喝酒不要钱还是雪儿的胭脂水粉不要钱?养活这么一府人难道不要钱?你也说了铺子不是赔钱就是不赚钱,靠着你那点月俸能干什么?我们养着她,难道还不能花她一点钱了?”
宋青峰被张氏气得不轻,胸口上下喘着,听到张氏这番理论,更是气得红了眼,怒道:“你花钱就花钱你苛待她做什么?好歹是你养大的,你记着她是你的财神爷,怎么不对她好一些?你瞧瞧她穿的那些衣服首饰,雪儿不要的都比她强!明月郡主一直不在京中,都能发现这事,你以为京中那些夫人小姐就不知道了?辅国公府如今知道了,你以为还能当没事一样?”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将这些钱财给送回去?”张氏想想都觉得心口疼,狠着心道:“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得了!”
“愚蠢!你以为拿出钱来这事就能了了?明月郡主会看中这么一点钱?她是替那丫头讨公道来了,就算如今我们拿十倍的钱出来,这些年你把慕倾北当丫头养着的事情还是要清算的!”宋青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氏,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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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惩治恶奴
宋青峰原本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理会慕倾北,他只以为那人已经忘记还有个女儿,哪里想到明月郡主突然杀出来,竟然直接挑明。
但幸好也只是明月郡主而已,若是辅国公来,只怕武安侯府是无论如何也交代不了了。
张氏哭哭啼啼让宋青峰十分心烦,训斥道:“你还有什么脸面哭?别哭了,事情如今变成这样,也只能想办法弥补了,从明日起,你给我把慕倾北好好供起来,别让雪儿去她那寻事,若是慕倾北再受一点委屈,你就只当没生过雪儿这个女儿!”
宋映雪一直嫉妒慕倾北,虽然宋青峰不管后宅的事情,但多少也能撞见几次,不过是因为慕倾北性子软,逆来顺受,又当他们是亲人,所以才对宋映雪诸多忍耐,如今有明月郡主在,就算慕倾北不计较,但明月郡主也会在事后找上门来,今日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张氏一面抹眼泪,一边应道:“知道了,那辅国公府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宋青峰烦躁不堪,挥挥手不耐烦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说完直接开了房门往外走去,张氏急忙起身,追着宋青峰问道:“老爷,你去哪里啊?”
“你早些睡吧,我今个去白姨娘那里睡。”宋青峰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就大步离开了主院。
张氏突然意识到今日的事情让宋青峰对她寒了心,不然他不会回来之后又去白姨娘那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宋青峰的疏离让张氏感觉到恐慌的同时,心中也更加恨上了慕倾北,若不是宋青峰当时抱了慕倾北回来,如今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可如今她又不能对慕倾北如何,还要将她当娘娘一样供起来,想想就觉得怄气。隔日清晨,已经过了早膳时间